爱尚小说网 > 碧可文集 > 馋虫说吃

馋虫说吃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爱吃,是有家族渊源的,听老妈说,奶奶烹制徽菜好吃极了,把老爸的口味培养地极刁。不过,我不记得奶奶的菜多好吃了,因为那时我好小,等我大了,吃了表姑姑的徽菜,大喊好吃,她们却说表姑姑的手艺只继承了奶奶的三分之二,我就后悔没早出生十年。豆腐镶肉的鲜香从舌尖蔓延舌根,奶奶的美丽手指带我回到了七十六年前,那个休宁城里最大的院落的美丽小姐,踏上花轿的刹那,不知道她想到没有,在七十六年后的一个秋雨的上午,一个如她的女子正怀念她美丽的手指,或许她什么也没想,或许她紧张惴惴,或许她憧憬未来的生活,或许她在猜测那个即将一生相伴的男子是什么样儿。但无论怎么样,她都有信心留住那个男人的胃。也许她并不知道离她千里之外的女作家说过“留住男人的胃就留住了你的男人”但她朴素的内心一定为自己有绝顶的厨艺而自豪吧。

    窗外秋雨淅沥,昨天还骄阳似火,今天已阵阵秋凉。成熟的大地,将她美丽的孩子一一呈献,挑逗着好吃的食客的胃,让他们的口水在不经意间奔腾如黄河壶口的水。“咕咚,咕咚咕咚”的声响惊扰了我,四周看看,没有人“咕咚咕咚”声越来越大,我发现是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脸红,私想也不能怪喉咙,舌根下的唾液如泉水般涌出,喉咙如果不开动大功率马达,斜流的口水会让多少红霞飞起,不得而知,但足已炫示我的馋虫本色了。

    小馋虫是老爸封给我的。老爸爱我,从没因为吃批评我。即使我3岁时,当他的面吃不够邻家的饺子,反复去邻居的餐桌上拿,给他丢人,他也没骂我一句。他宠我,只要我喜欢吃的东西,他都舍得掏钱买。我也幸福,跟同龄孩子比,我有一个高工资的老爸,有一个中工资的老妈。我5岁前,他们只有我一个。每个周末他们一定带我去沈阳各种特色餐馆,我最喜欢勺圆西餐店的罐闷牛肉。那是一种俄式菜肴。那时候,苏联是我们的老大哥,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被精心酿制的牛肉入口即化,配料——小块土豆因粘了牛肉这个贵族的边,也变得像贵族了,闭上眼睛,你会觉得它比真正的贵族还贵族呢。后来,看了奥斯汀笔下伊丽莎白的舅舅和舅妈的描写,我更觉得贵族不是身份而是一种气质了。正像前段店面流行的老虎菜,如果在碧绿的夏季,几毛钱就能吃到酸甜爽。特别是跑上一段路,昏昏沉沉笑话讲尽,落日的余辉把车影越拉越长,砰地关上车门,坐进店里,吃一口老虎菜,喝一口冰镇啤酒,旅途的灰尘,繁琐的公务,顷刻烟消云散,华灯初燃,兴致上来,哼三两流行小歌,各种小道消息,上得上不得台面的,如空调的风一股脑灌进闷热的房子,在每个光亮通红的脸上流连,留下不同版本的注脚,一溜烟地出了房门,趁服务小姐不在意,偷偷地溜出大堂,赶着班车,去下一家饭店。兴许下一家店里,正有一个短头发的胖胖的穿着小红衣裙的女孩儿,可爱地乖乖地专注地品尝一粒一粒粘了牛肉的土豆呢。

    记得十二岁的一个初秋的午饭,从来不做家务的老爸,用黄花鱼做了一次香酥鱼。一条条手掌大的鱼,经过油高温地洗礼,又反复下了n次酸甜酱油海,配一小碗白米饭,把我吃得昏天暗地,忘记下午的排练,从此笑柄握在同学手里。多年过去了,想起老爸做的香酥鱼,买来黄花鱼,当然比手掌大得多,洗净控干,按老爸的说法配料调制,却怎么也做不出老爸做的香酥鱼的味道了。我不知道是时间磨损了老爸的记忆,还是岁月风化了我的味腺,还是鱼随处可以吃到买到,亦或人工繁殖改变了鱼的本性?反正从前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难道真的如歌所唱“逝去的不再回”?或许是小馋虫已经退化?可老公说没有退化而是升级。升级?

    大馋虫是老公册封的。当小馋虫被他用网子罩入口袋后,先是吃了婆家吃妈家,两个人的厨房只有一只水壶,一把大铁勺,铁勺上的斑斑锈迹昭示它失爱的全过程。后来小馋虫生下了更小的馋虫,老公摇身一变升迁了,喜庆之余,开始上灶做起大厨,当然离不开我这个馋虫的理论指导。我煞有介事的给他准备了大厨的行头,然后指示,先从炖汤开始。买来一只白条鸡,一分为二,剁剁哈,拿在手中的菜谱仿佛就是令旗,把一米八多的大将军控制在我的手心,那些葱啊姜啊料酒啊桂皮啊还想往哪里逃,一一就范是也。飘飘然中,我仿佛羽扇纶巾城楼坐,任是那城郭外,万马奔腾,我野食一壶小茶,三两烙饼。美则美已,香味已萦萦绕绕直扑鼻下,淅沥哗啦灌下一碗,香汗密结额头,挑指大赞,少顷奖一红吻,老公大悦,每日越发沉浸厨事。伴着电台的体坛演义节目人气直线彪升,老公的厨艺也越来越有大厨的风度了,什么清蒸鱼、苏伯汤、白斩鸡,什么馄饨烧卖、酱胗心,什么爆炒海螺、滑溜鱼片,反正把他儿子吃成了小美食家。只要是小家伙吃到盘子见底的菜,呼朋唤友时,包管是大受欢迎的菜,老公大乐,亲赐儿子小馋虫,捎带着御批我为大馋虫。别小看这个“大”字,它包涵了老公对我的奖赏和对分摊他菜肴的喜悦哩。

    淅沥沥的秋雨从上午一直延续到午后,大卷大卷的灰云东面散了,西边又聚齐,像朋友的聚餐,今天散了,明天又会再聚,就像人每天离不开三餐,更离不开朋友,电话来了,老公说,晚上又有聚餐,我笑了“少喝哦”“是,老婆。”这样的话,从秋说到冬,穿过春暖花开的庭院,抵达炎热的夏,我不知道何时才能不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