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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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子哭累了,伏在苏小梧腿上睡着了,睫毛湿漉漉地,眼角挂着泪珠儿,即便是在梦中,他还是低低哭泣,过了一会儿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

    月令弯腰将小豆子抱起来,朝苏小梧点点头,抱到里间休息。

    屋外,悠扬的笛声,像是坠落在银盘里的玉珠,饱满莹润。苏小梧抿抿嘴唇,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她在他身边静坐了一会儿,抬手拽了一片枯黄的树叶放在唇边,沉闷略带悲伤的曲调和着慕容辛白的玉笛声,像是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枝头黄叶像是枯叶之蝶乘着细风摇摇坠落,墙头青瓦上堆了厚厚一层,像是新鎏的金。

    笛声渐渐消逝在风里,苏小梧手捏着金叶子低着头抿着嘴唇。

    “你会不会怨我来晚了?”慕容辛白转过身,望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小梧轻轻摇了摇头。她不会埋怨任何人,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命,命该如此,任凭你是天王老子也无可奈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道,谁能顾得上谁?

    “可我怨。”慕容辛白吸了一口气,轻笑一声,看着苏小梧道。

    “我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像在给苏小梧承诺,又像在自言自语,眼神坚定,有些决绝。

    苏小梧扭头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

    没做什么表示,起身进了屋,手里金色的叶子轻飘飘地落在慕容辛白的衣袍上。

    慕容辛白抬手捻起袍摆上的叶子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让他心神荡漾。

    “青青不打算人喝杯茶么?”慕容辛白将那枚叶子收进袖袋,起身跟了上去。

    “没打算您不一样进来了!”月令掀开珠帘从里间走出来,瞥了慕容辛白一眼走到圆桌边准备煮茶,拿起小蒲扇对他笑道。

    “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慕容辛白笑道,看苏小梧在摆有棋桌的小榻上坐下,啧啧两声,道,“下棋呢!青青有没有兴趣跟在下下一局?”

    “慕容公子,我们家姑娘姓苏,你青青青青的,有何出处?”月令扇了两下扇子,扭头看着慕容辛白笑道。

    “自然有出处!”慕容辛白说,“所谓郎骑竹马来,绕‘窗’弄青梅。”

    “谁不知道你自幼跟我家爷一起长大,什么时候倒跟我家姑娘成青梅竹马了?”月令嗤笑道。

    “自然是你家爷也不知道的时候。”慕容辛白眉毛一挑,朝月令摆摆手,接着说,“煮你的茶吧。”

    月令看着他撇撇嘴,不再言语。

    “青青,既是博弈,有彩头才过瘾不是!”慕容辛白对苏小梧说,“若我赢了,你就把月令这丫头给我,若我输了,我就再送你一个丫头,如何?”

    “嗤。”月令扇着扇子,也不看慕容辛白,轻轻嗤了一声。

    “好还是不好?”慕容辛白权当没听见,头也不扭,看着苏小梧,等着她的选择。

    “她跟我没关系。”苏小梧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无声道,“我也不需要丫头。”说着她抬手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她自信自己不会输。

    “没关系正好,有了感情才会舍不得。”慕容辛白轻轻笑了笑,执白紧追。

    一盘棋下得是旗鼓相当,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正厅里掌了灯,月令捧着茶搁在苏小梧手边,看了眼棋盘上的局势,微微笑了笑,走出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上膳。

    “我输了。”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慕容辛白的棋还是没有落下,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指尖的棋子丢在棋盒里,笑道。

    “哎,月令小丫头,咱俩这辈子是有缘无分了!”慕容辛白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调笑着看着月令。

    “慕容公子,你嘴上积点德好不好?”月令接过丫鬟托盘里的饭菜,摆在桌子上,看着还坐在棋盘边上的苏小梧道,“姑娘,吃饭了,我来叫小公子。”说完,她转身进了里间,去叫小豆子。

    “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地很!”慕容辛白对苏小梧说,“青青,你可小心一点,别让她给你卖了!”说着走到桌边,夹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招呼苏小梧说,“过来吃饭。”

    “姑娘,小公子太累了,让他再睡会儿。我让人把吃的给他备下,等他醒了再说。”过了一会儿,月令从里间走出来,对苏小梧说。

    苏小梧朝她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

    “尝尝这个。”慕容辛白将一块芸豆卷夹到苏小梧的碟子里。

    “爷。”苏小梧刚咬了一口就听见月令在外间唤了一声。

    “洛兄来了,用膳没有?坐下来吃点儿?”慕容辛白给苏小梧又夹了一块芙蓉糕,扭头看了一眼洛迦渊,嘴角一勾,浅笑道。

    “君天临已经下旨,让老六明天出征,那些难民也做了安排。”洛迦渊没理会慕容辛白,看着苏小梧说。

    苏小梧仰头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她有些闹不明白洛迦渊是个什么样的人,挥手之间夺取他人性命,俯仰之间解救黎民与水火,这样温文尔雅的面皮之下,到底掩藏着多少面。

    而她关心的,在乎的也就只那么几个人罢了,至于其他人的生死,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姐姐!姐姐!”尖锐的喊叫让苏小梧的身体一僵。扭头就见小豆子翻下床,撒开了脚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苏小梧小心地扶着肚子紧赶着紧走了两步,却被洛迦渊抢先一步抓住了他,像拎小鸡仔儿一样举起来。

    “洛兄,你太粗鲁了!”慕容辛白起身揽住苏小梧,看着洛迦渊道。

    “啊,啊啊!”小豆子拽着他的衣裳又踢又打,扭头看到苏小梧,眼睛一瞪,一低头,张嘴咬在洛迦渊虎口处。

    “砰!”一声震响,摔在地上。

    “姐姐。”小豆子扑到苏小梧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腿。

    “小家伙,你要把小小家伙挤坏了!”慕容辛白伸手拽开小豆子扔在一边,缓缓道。

    小豆子看着苏小梧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没再上前。

    “把鞋穿上,一起吃饭。”苏小梧推开慕容辛白,走到小豆子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发,提气腹语缓缓道。

    小豆子猛地抬起头看着苏小梧眨了眨眼睛,眼中噙着笑,小跑到床边,蹬上鞋子。

    后来,苏小梧问及小豆子为什么会那么怕洛迦渊。

    “他好像邻村的土财主。”当事人三缄其口,最后一面啃着鸡腿,一面呜呜啦啦地开口道,“姐姐好像土财主的第三十六房小老婆。”

    “我不想姐姐难做。”小豆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