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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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一扇窗

    读过一段小故事,说不上感动,但我却感觉到一缕阳光穿过纸张,直逼我的灵魂。

    当年,黄永玉大师带着他饱经沧桑的心灵和撼人魂魄的画作来到北京,住在京巷“芥末”故居。

    那是一间搁置了许多年头的房子,四壁没有一扇窗户,一走进去就有一种压抑的憋闷感,然而黄永玉没有厌弃,反而笑呵呵地拿出纸笔,信手画了一扇窗户。

    屋里从此有了阳光,真人性的光!

    命运是一间屋,常常不给你一扇窗户,你看不到更多的风景,这是一种宿命。

    但我们却可以画一扇窗户,给自己一片风景。

    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淡泊如水的魂灵有了一个可以遥望的窗口,我还有什么看不到的。

    水横枝

    我对“水横枝”的印象很深。

    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的小引中写道:书桌上的一盆“水横枝”是我先前没有见过的,就是一段树,只浸在水中,枝叶便青葱的可爱。

    其实,就是一根枝条,插在水中。闭上眼,想它的可爱,想出诗一般的境界:水——横——枝。

    鲁讯先生一生以笔为刀,为匕,腥风血雨。突然,什么时候,将一根枝条浸入水中,鲁讯看到了,好似山水遭逢的刹那,才情不自禁地写出那么温柔的句子来。

    鲁讯的大作不胜枚举,我只愿记住一根“水横枝”

    有点像我们平平凡凡的人生。

    是苍天大树的不多,能做一根入诗入画的“水横枝”已足够了。

    泥土去了

    女朋友从新加坡回来后,给我讲起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已60多岁了,女朋友是在新加坡樟宜机场碰到她的。她扯住正向机场赶去的女朋友,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您,回中国吗?”

    她用了个“您”字,女朋友一下不知所措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又问:“您还回新加坡吗?”

    女朋友云里雾里的。

    细问下才得知,老太太也是中国人,她10岁时随母亲改嫁来到新加坡,从此离开了她的故乡福建,在新加坡一住就是50多年。

    半个世纪的太阳还是同一个太阳,半个世纪的月亮还是同一轮月亮吗?在另一个地方眺望,想必怎么看,怎么陌生吧。

    女朋友告诉老太太,自己也曾去过福建。于是两个人开始谈起福建来。老太太还告诉了女朋友她的住址,让女朋友再来新加坡时去她家做客。

    女朋友马上要登机了,老太太竟孩子般地在身后追跑起来,嘴里呜咽着:“闺女,下次来给我捎一捧福建的泥土。”

    那一刻,老太太说的是一口地地道道的福建话。

    女朋友却没有机会再去新加坡了,但泥土去了,空运的,满满的一大捧。

    一切安排的正好

    我常常有一种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感觉,心慌慌地疼。

    一个夏日的午后,和好友去逛山,看见几位老人在山角下纳凉,他们坐在竹椅里喝着茶,悠闲如云。

    朋友道出一番话,颇有韵味:一切都安排的正好,茶杯坐在老人的手上,老人坐在竹椅上,竹椅坐在石阶上,石阶坐在阳光里,阳光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其实,我还是那杯茶,在茶杯里,也在阳光里,岁月会品出一番滋味,一切安排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