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痛饮迎风纵马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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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砸在帐篷之上，劈啪作响。大风撕扯营帐，固定桩左右飘摇。
阎三更在风雨灌入帐篷之前，先一步将门帘扎紧，随后回头望向妖娆女子，“那就是你说的麻烦？”
妖娆女子拢了拢发丝，“他们是奴家的麻烦，也是三爷的麻烦。”
阎三更伸手摸索着腰间直刀，“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能知道，看来是你特意将他们引到黑雪集市来的。”
妖娆女子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阎三更朝妖娆女子逼近几步，低声说道：“人是你引来的，我该把你直接交出去才对。”说完这话，阎三更腰间直刀已是出鞘一寸。
妖娆女子妩媚一笑，右手托腮说道：“不说‘唇亡齿寒’，三爷也该明白‘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道理。”她伸出左手，将阎三更刀刃缓缓送回鞘中，“三爷这柄雪静，可不该用在奴家身上。”
阎三更终是皱了皱眉，稍稍退了半步，算是和妖娆女子拉开距离，“他们究竟是谁？”
妖娆女子掩嘴笑着，“北境官兵。”
“官兵？”阎三更目光在妖娆女子身上游弋，“这一队骑兵足足有二十人，你可得犯下了多大事情？想不到你这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是个悍匪。”
妖娆女子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奴家自然不是悍匪，而他们是北境官兵，却不是大燕官兵。”
“笑话。”阎三更咧嘴大笑，“整个北境都是大燕领土，北境官兵与大燕官兵有何区别？”
妖娆女子挑了挑眉，“人是燕国的人，心是燕王的心？”
阎三更立刻明白了妖娆女子话中意思，但他脸上依旧没有波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一个马贼，谁对燕王效忠，与我无关。”
妖娆女子叹了口气，突然在话语之中带上了悲悯，“战乱方才过去五年，三爷便忘了尸横遍野？”
阎三更瞳孔微颤，眼底浮现出一丝回忆，回忆之中夹杂着痛楚，可他依旧没有松口，“这里是黑雪集市，他们不敢乱来。”
妖娆女子翘起食指指着窗外，“三爷倒是可以看看，他们是否胆大包天。”
说话之间，营帐之外传来一阵喧闹。
阎三更眉头一皱，立即侧身伏在门帘之后，透过门帘缝隙望向帐外。
只见那瓢泼大雨中，黑甲骑兵掀翻了脆弱篱笆，径直闯入了戏班营地。雨滴打在黑甲之上，便溅得四分五裂。一众黑骑静静扫视营帐，全是森然杀气。
阎三更更是在雨幕之后，见到了黑雪集市首领王老大的身影。只不过此时的王老大全无气势，便像是野狗见到了雄狮，蜷缩在对街酒肆之中。
这是野狗的生存智慧，也是黑雪集市的规矩，拳头就是规矩。
王老大尚且不敢上前，更不用说戏班中人，他们只是望着黑甲瑟瑟发抖。
终于，黑骑首领扬起手中马鞭，指向身侧一间营帐。他身后骑兵立即翻身下马，冲入营帐之中，片刻后便压着两名男子踉跄着回到雨里，跪在首领马前。
黑骑首领扭头俯视其中一人，似是说了些什么，隔着雨幕阎三更听不真切。但是很显然，黑骑首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稍稍抬了抬手掌，马前骑兵便拔出腰刀，随后寒芒一闪。
鲜血溅射开来，触目惊心的红晕在雨中，也晕得阎三更眼角抽动。
黑骑首领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人。这次他还没有说话，那人便惊慌失措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伸手遥指。
指尖方向，正是妖娆女子营帐所在！
黑骑首领立即扭头凝视。那目光透过重重雨幕，正与阎三更相撞。阎三更便看着黑气首领抬起马鞭直指过来。
阎三更赶忙将身躯从门帘缝隙后挪开，翻身紧贴帐篷内壁，随后望向妖娆女子，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他们过来了。”
妖娆女子耸了耸肩，“奴家与戏班中人萍水相逢，他们将奴家供出来，也是理所应当。”
阎三更见到妖娆女子不以为然的样子，立即低吼道：“老子可不管你的破事！”
妖娆女子到了这时候还能笑靥如花，“恐怕不能如三爷所愿。”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阎三更耳廓微动，已能听到营帐外马蹄声响。那些黑骑动作如此迅速，已经靠近营帐所在。
阎三更知道这时候绝不能靠近门帘，便从腰间拔出小刀，在帐篷上捅开一个小洞。
他透过小洞观察帐外，便见到一众黑骑在营帐十步之外止步，其中五人手持弓箭瞄准了门帘位置。而剩下黑骑则是陆续展开，眼看要将妖娆女子所在营帐彻底包围。
若是被他们团团围住，那才是插翅难逃。
阎三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最后回头瞪了妖娆女子一眼，随后将左右小指同时塞入口中，用力一吹。
尖锐哨音直窜而起，仿佛要刺穿帐顶。
帐外暴雨之中，立即传来一声长嘶，紧接一串马蹄声响。不用露头去看，阎三更便知道是判官闻讯赶来。他本人便紧贴门帘之后，侧耳倾听帐外动静。
判官的奇袭打破了黑骑尚未完成的合围，黑骑阵列为之骚动，必定有不少人望向了判官方向。
便是现在！
阎三更左手一甩，瞬间从腰侧夹住三柄小刀，同时伏低身子，从门帘之后直窜而出。
暴雨顷刻而落，雨滴砸在阎三更发上，肩上，衣上，却不能阻拦阎三更手中飞刀。
几名骑手也是反应极快，听到动静，便是松开弓弦。
利箭脱弦，飞刀离手。
飞刀剖开雨滴，利箭划破长空。
转瞬之间，飞刀与利箭交错而过。
随后利箭擦着阎三更背脊射入营帐之中，而三柄飞刀，有两柄扎入骑兵咽喉，带走呼吸与生命。
那两人捂着喉咙栽倒马下，鲜血从指缝之间流淌而出，就像是两朵梅花，开在尸骸之上。
最后一柄飞刀，却是被骑兵首领侧身避过。
阎三更仰起头，正对上那人凌冽目光。
两人之间对视维系了短短一瞬，随后判官闯入包围，阎三更飞身上马。
此时骑兵包围已经破开一道缺口，根本无法将阎三更就地拦下。阎三更面上闪过一丝得意，正准备嘲讽对方两句，却突然觉得身后一沉。
不等阎三更回头，一双白皙臂膀已经将他拦腰抱住。妖娆女子那沙哑声线就在阎三更而后传来，“多谢三爷救命之恩。”
阎三更惊得张大嘴巴，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背后那人脸上奸计得逞的微笑，还能感觉到骑兵首领陡然增大的怒火杀意。
“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儿！”阎三更知道现在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他赶紧一夹马腹，判官便撒开四蹄从黑甲骑兵缺口处突围而出。
等到判官奔到营地边缘地区，身后那些黑骑终于是反应过来，立即便有几人拉弓反击。
阎三更耳廓微动，即便是在这狂风暴雨中，也能分辨出箭羽声响。他难得抓住缰绳，控制着判官做了几个急停急转。
五六支箭全部落空。阎三更朝着集市大门疾驰而去。
黑骑首领大手一挥，只说一字，“追！”
黑甲骑兵得令，立即掉头追击，顷刻间人马便跑了个干净。黑骑首领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追出营地，随后驻马望向对街酒肆，“尸身若有半点损毁，你该知道后果。”
说完这话，黑骑首领方才纵马离去。
酒肆中一阵杂乱声响。
只见到王老大从酒肆之中闪身而出。就算在水坑中跌了一跤，他也不曾止步，夺了两把油纸伞，径直朝着两名黑甲骑兵的尸首狂奔而去。
黑雪集市大门。
判官贴着门扉疾驰而过。
几支箭羽紧随而至，落在门框之上。
判官迎着雷霆暴雨，闯出门外，在旷野之上飞奔。
每一道闪电，都像是为它照亮前路坦途。
“嗖！嗖！嗖！”
箭羽划空而过。
阎三更伏低身子，心中暗恨，不由回头瞪了妖娆女子一眼，“你这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
妖娆女子头上发丝全被雨水打湿，紧紧黏在脸上，显得她有丝丝柔弱。不过她口中话语却仍带着笑意，“三爷刚刚几次想要甩奴家下去，真是好狠的心肠。”
阎三更只觉得一阵气恼，顶着狂风怒吼道：“要是没你这小娘皮，判官早就把他们甩开了！”
妖娆女子盈盈一笑，“那奴家还真要谢谢三爷不离不弃。”
“你！你……”阎三更气得说不上话，只能低声咒骂一声，“惹了你这扫把星。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妖娆女子笑而不语。
两人说话间，背后又是几支利箭飞来。阎三更顾不上说话，赶紧控制判官避让，只是有一支利箭直朝妖娆女子而来。判官正是四蹄腾空之时，哪里还能闪躲。
“干你娘！”阎三更怒吼一声，反手要将妖娆女子推开，自己硬扛这箭。
然而妖娆女子纹丝未动，反倒是甩开衣袖。一截白绫从她袖中甩出，便将那箭支轻松扫落。
两人逃过一劫，阎三更撇了撇嘴，“嘁，小娘皮身手倒是不错。”
妖娆女子再次将阎三更拦腰抱紧，“和三爷自然是不能相比。”
“那还不是废话？”阎三更脸皮也厚，一口应了下来。两人之间关系，倒是缓和不少。
然而气氛缓和，黑骑追击却紧。眼看从百步，追到六十步内。
妖娆女子凑到阎三更耳后说道：“风高雨大，他们的弓弦撑不了多久。”
阎三更摇头说道：“这些狗东西弓弦废掉之前，咱们没被射成刺猬，也得被团团围住。”
妖娆女子挑了挑眉，“奴家猜，三爷必有办法。”
阎三更哈哈大笑，猛然一拽缰绳。判官与他心有灵犀，立即调整方向，朝西北方向而去。
这样一来，判官便是侧对黑骑，目标顿时变大。
箭支顿时朝判官胸腹射来。
阎三更轻拍马背，判官便纵身一跃，堪堪从箭支之上飞跃而过。
不多时，一条大河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刻暴雨倾盆，河水上涨三尺有余，明流暗潮卷成旋涡。河面更是有五丈之宽，那河流宛若一头凶兽，势要将任何无知生命吞入腹中。
判官朝着那汹涌河水飞奔而去，竟然毫不减速。
就连妖娆女子都变了脸色，将阎三更紧紧拽住，“阎三更！你要做什么？”
阎三更满脸皆是兴奋神色，他不仅不做减速，反倒是猛拍马臀，“这种小河，如果只有我一人，判官那是一蹴而就，现在加上了你……”
妖娆女子脸色顿时一白，“阎三更！你疯了！”
阎三更哈哈大笑，“这才是真正活着！”
话音落时，判官已至河边。
拍岸浪潮震耳欲聋，浑浊河水飞溅马身。
阎三更张开双臂，妖娆女子将他死死抱住，判官纵身一跃！
雷光电闪之中，一马两人，宛若镌刻在天际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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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阎三更咧嘴大笑，“整个北境都是大燕领土，北境官兵与大燕官兵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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