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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因为你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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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意再追究你甩掉部下独自追踪的行为,虽然你本来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

    太宰治背对着芥川解下围巾,极自然地挂在右手边的衣帽架上,透露出对此处布置的熟稔。

    “但是他们只会碍手碍脚……”

    “碍手碍脚?一旦掌握在手中,就不存在完全无用的棋子――”

    太宰转过身,被刻意造作出来的,充满了露骨失望的视线几乎让芥川产生了被割裂的错觉。

    “啊,抱歉,忘了芥川君你根本就没有坐在棋局前的资格。”

    芥川龙之介只觉得全身的血冰冷倒流,从指尖到心脏,不甘和怨怼在血管中轰鸣爆炸,他抬头死死盯住太宰的面孔,而对方只是勾起一点笑,毫不留情地将要吐露更多残酷的话语――

    说着“去阳台透透气”而体贴地给两人留出了私人空间的澄忽然拉开隔间的门,她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时,无辜地眨了眨眼表示打断对话的歉意。

    太宰治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散去,眼底的坚冰在看到澄的时候迅速化成春水般摇曳的眷恋,从危险的mafia飞快变成了川崎澄所习惯的那个黏人得有点招人烦的恋人。

    “有什么想喝的吗?”澄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道,“芥川君还没成年吧?”

    “……”

    激烈的情绪在来不及外化的时候就像遭到碾灭火信的□□那样被掐断了,芥川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无力的感觉。

    “……是的。”

    “那就不能喝酒了,果汁可以吗?”芥川对上澄的目光,拒绝的话迟疑了半秒,被澄权当默认,又偏过脸截掉太宰还没说出口的抱怨,“‘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啊’之类的,到此为止了噢太宰,乖乖喝果汁吧毕竟你又不是客人,别在孩子面前撒娇。”

    “澄你也觉得我是男主人吗?!”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太宰并不是需要招待的对象而已。”对任何人都温柔以待的川崎澄唯独在面对太宰治的时候会偶尔微笑着说出辛辣的话语,“那么,打断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请继续吧。”

    澄回阳台以后,刚才的对话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

    从在这里苏醒过来开始就萦绕在芥川心头的荒谬及错位感越发强烈。

    叫做川崎澄的女性,除去是异能者这一点,从气质到举止,都毋庸置疑地属于日常的一方。芥川很早就划明分界线,建立起了此身立于黑暗的自觉,至于光明的另一边,是他漠不关心的领域。

    因为那是永远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地方。

    但是川崎澄这个人本身,和她具有的与阴影侧的微妙联系,模糊了这道分界线。

    “啊……说教没办法继续了呢。那么,芥川君,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太宰治的表情沉静下来。

    “就结果而言,事实上,你算是漂亮地完成了任务……全员歼灭,没有我方人员伤亡。”

    芥川下意识摸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发现疼痛感微乎其微,距离受伤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创处已经恢复到了近乎痊愈的程度。

    “……明白了吗,澄本身是多么珍贵的异能者。”太宰叹了一口气,“你带来的后续麻烦就在这里,芥川君,为了救你,澄不得已暴露在了黑手党的视野中,她的异能并不具有战斗能力,这使她现在的处境变得非常危险――因此,在我安排好一切,正式将澄纳入港口黑手党的保护范围之前,我需要有人来确保她的安危。”

    太宰治停顿了一下,他想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直白。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指令,与组织无关,你完全可以拒绝执行……”

    “不,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一字一顿地说,“必将,不辱使命。”

    ▲▲▲

    澄靠在窗台上,把稀疏的星星数了一轮又一轮,她把手伸进口袋,在一兜糖果中随意摸出一颗,剥了糖纸含进嘴里。

    太宰治从后面拥抱她的时候,澄看起来并没有感到吃惊,而是自然地拢住了他的手指。

    “有点凉呢,太宰,你觉得冷吗?”

    “不。”

    太宰治反握住澄的手,把脸埋进澄的发间。

    “如果我对你说‘跟我走吧’,你会把手交给我吗,阿澄?”

    “太宰呀……”

    川崎澄叹了一口气,轻轻挣开太宰,转过身注视着恋人的面容。

    “现在的你,是需要我的吧。”

    她的眼中有月亮的碎片。

    那来自遥远天外的光影,在跋涉过时间及寰宇的过程中渐渐变得温柔。

    “所以,太宰,我会的。”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大概是为了掩饰加快了的心跳声,他用风衣将澄裹进怀中,和她交换了一个吻。

    橙子味的。

    太宰想。

    “我得替我们筹备一下搬家事宜了。”他说,“对新生活有什么期待吗,阿澄?”

    川崎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嗯,有点厌倦药剂师的工作了……搬家之后,想开甜品屋。”

    “交给我吧。”太宰治轻盈地跳上阳台,“那么,我先把围巾放在你这里,以后再来取。”

    港黑年轻的干部一跃而下,猎猎寒风将他的外套扬起,澄望着他带着求死般的平静神情坠落,在粉身碎骨前几秒攀住栏杆卸去加速度,安然落地。

    他没有立刻离开,澄猜测大约是在告别,于是她也轻声吐出了同样无法传达到对方耳边的回应。

    “再见。”

    澄又在阳台待了一会,最后仍抵不过浸透冬夜的寒凉,转身走进屋里。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稍显昏沉的光力有不逮地堪堪映着半面墙,于是幽深处更幽深。少年坐在明暗的分际,自肩膀开始溶进黑夜,几乎看不清他的衣角和阴影的边界。

    哎呀……太宰留下的东西,除了围巾,不是还有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