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文人相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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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六。

    这么一个跟前生的某个大型节日相碰撞的日期数字,让坐在牛车里的刘病已浮想联翩。

    刘病已还记得,那时候的节日,又数百万学子共赴一个同样的地方:考场。

    那时候的夜晚是难眠的,那时候的天空是要撒一些细雨的,让本来酷热而又令人烦躁的炎热降降温,让学子保持激动却又清醒的头脑步入期盼已久的考场。

    刷刷刷……沉默地只有答卷的声音。

    ……

    刘病已陷入沉思太久了,以至于郭禄询问他的话说了好几遍,他都没听到。

    “郭禄,勿聒噪!”倪宽训斥一番,又闭上了眼睛。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发现刘病已经常陷入这番沉思。往往沉思之后所发表的言论都是惊世骇俗的高见,为所未闻。这时常让他惊讶不已。

    对于刘病已显露出来的才智,倪宽逐渐认可了并甚是满意。

    博学,机敏,关键是论辩的思路奇绝,有些连他都想象不到。刚开始认为强词夺理,但思考久了才明白其中暗含的逻辑巧妙,道理深刻。

    几番考究下来,倪宽不得不对刘病已这个喜欢赚钱的小子刮目相看了。

    本来以为他一门心思钻营钱眼里,没想到还有这种智慧。

    “哼,旁人都说刘病已是一个贱民贱商,殊不知他却集成儒学大家的风范,哼,你们这些老匹夫,怎么知道一个对营生极有头脑的人却是满腹经纶的人。若是没有这么雄厚的知识积淀怎会有那么的奇巧之术。儒家与商贾,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被世人踏在脚下,没想到竟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论辩会上,刘病已这只黑马一定会闪瞎你们的花眼吧。”

    郭福狠狠地瞪了一眼郭禄,郭禄这才羞愧地低下头去。

    本来五人小组没有郭福,只是中途闭关学习时,有个小子突然闹肚子参加不了了,才轮到郭福参加进来。

    据说那个小子闹肚子还是刘病已给出的主意,只是不小心吃了几粒巴豆,便躺倒了。

    倪宽不管刘病已的权谋,也不管那个小子在使诈。他只相信一个道理:适者生存。

    自从刘病已在课堂上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讲解万物生存法则后,倪宽便深信不疑。

    动物尚且如此,人也不是一样的吗?

    弱肉强食,弱者不配拥有炙手可热的权势。

    若是侥幸拥有了,也抵不过旁人的权谋和算计,最终还是死相难看。

    牛车晃晃悠悠,并不着急赶路,众人也都趁着这个难得悠闲的机会好好迷瞪会儿。

    春困秋乏夏打盹,此时正是打盹的好时机,怎能不好好享受一番这种天赐的好惬意。

    本来这些纨绔的家都在长安,但倪宽还是执意住进了客店。

    雨露均沾大马馆,专门为权贵们准备的大型旅馆。

    依山傍水,风景美得无话可说,但是那一栋栋类似于别墅的客房,就让刘病已叹为观止。

    谁说古人不会享受的。

    牛车停下,众人在店老板的引领下进了一栋三层楼。

    车夫赶着牛车奔向车棚,卸车刷牛喂食。

    五人还是被安排在一个大房间里。

    倪宽吩咐道:“你们可以休息半日,但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莫要耽误了明日五更前去辩论赛。”

    倪宽吩咐完就准备出离了客店,出去一趟。

    众学子为了崇敬之心,还是步行着送师父到门口。

    倪宽岂不知这五个混小子的鬼主意,就打发他们说:“你们几个出去玩儿吧,莫要贪玩太久,也莫要给为师闯祸。”

    几人一同唱喏。

    看着师父转身,周堪小子低声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喝花酒?”

    “切!师父这是要回家。师父的家本来就在长安。”史高瓮声瓮气地回答到,完全不顾尚在五步之内的师父会听到。

    周堪惊吓地急忙伸手去掐史高,众学子纷纷咋舌。

    倪宽听到学子在议论自己,刚要回身进行一番训斥,却听得有马车前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笑声:“这不是倪夫子吗?怎么,这次论辩会您也来凑热闹了?就这几位小小子?阵仗有点儿凄惨啊!”

    马车上赫然露头的是一位胖胖的家伙。

    五人听了甚是愠怒,尤其是史高已经把拳头攥得咯咯直响了。

    “这家伙是长安县学的宁福生。”周堪认出了此人。

    “师父不是大儒吗?他怎么这么不受待见呢?”郭禄发出了疑问。

    刘病已更是奇怪,“咱们不是除了太学,就没有其他书院了吗?什么时候有了县学?”

    周堪冷哼一声,说到:“这家伙仗着兄长是太学的博士宁秀,他门下又有众多的太学生,就得意忘形,企图通过这些学子与大儒们分庭抗礼,夺取太学的总辖权。其中,他最大的竞争者就是师父,怎能不把师父当成眼中钉啊。”

    “他不知道这次论辩会的主持是师父吗?”郭福发问。

    周堪回到:“怎么会呢?师父都已经把咱们五个带来了,还要参加比赛,就早知道了这次论辩会主持早已旁落他人了。虽然这次论辩会由师父发起的,但主裁权却被人窃取了。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人便是宁秀。”

    郭禄和史高都咬牙切齿一番,恨不得将那个已经踏着木凳费力下车的矮胖子碎尸万段。

    “也是啊,备受瞩目的儒家盛会,做了这个主持,不但扬名立威,还能达到打击对手的目的,真是机关算计地巧妙啊。”刘病已一下子明白了儒家学派内部也是十分不和谐的团体。

    文人相轻,自古如此啊。

    只见宁福生下车后,只是瞥了一眼站在倪宽身后的五人。

    单单这一个小动作就让这五位学子感受到了他眼中的轻蔑。

    “这些孩子还没脱乳牙吧,倪夫子真是好眼力啊!”宁福生说完,马车车轿里露出了五个少年的脑袋,他们哈哈一笑。

    听声音不少已经是中年人了。

    这次论辩会办得仓促,为了体现儒家的有教无类,宽厚仁爱,并没有设置年龄限制,没想到被很多人钻了空子。

    有很多地方上紧急成立团队,不仅笼络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大儒,还甚至厚颜无耻地花钱把在太学读书的学子请回乡里,代表乡里参赛。

    县令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代表团队夺魁首,除了学子有了荣光外,也只能用来印证当地县令治学有方,教化有方。哪个县令会傻的派几个傻子前去?

    当然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者自然是脸皮够薄的,推诿婉拒了县令的邀请外,这才贡献了不少得意门生,共赴赛场。就算这样,县令也是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