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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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扣带着铁钎向崖坪尽头急速滑去,在黄土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犁坑和刺耳的摩擦声。
眼见清心师兄离自己越来越远,长桑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攀山绳,同时向谷底厉声叫唤道:“莫叔叔,救命——”
这一声吼,彷佛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长桑任由迅速滑落的绳缆从他掌缝间带起一蓬蓬鲜血,任由自己腰腹间已被勒得快要窒息,死死的咬着牙关,拧着秀眉,唯有面目狰狞的死命的拽住对方的绳缆。
莫行医听到那一声凄厉的吼声,心呼不妙,将手中的药草和药锄往背后药篓一掷,腾身而起,大呼道:“我来啦——”
哐嘡—声,铁钎死死的扣入一根突出的树根处。
长桑只觉得火辣辣的掌中稍微好受了些,但他不敢怠慢,依然紧抓着绳缆不放。
殷红色的血液如同石榴汁一样顺着绳缆流淌而下,不知不觉中,他已默默的运起盂兰经心法,气血行诸两手,使他手臂上的力量变强了,但与此同时,掌间失血的速度也更快了。
细碎的土石偶尔从崖坪口滚落,绳缆另一头的清心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见他双脚悬于崖外,耷拉着脑袋,抠住山岩的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莫行医看到如此险境,来不及细问,只喊了一声:“坚持住——”
他攀住绳缆,好似猿猴一般,在岩壁的各处突起处一纵而过,转瞬间,便和长桑同处一个水平线了。
然而,一道巨大的山岩凸出崖壁,将两人分隔开来。
莫行医尝试着翻越了两次未果,不禁眉头一蹙。他牵引着绳缆拉开了一些距离,将绳扣调整到肋下腰侧,提起一口气,侧身在崖壁上疾驰起来,脚下泥土翻飞,拍出一掌在巨岩上稍一借力,衣袂迎风振荡,犹如一头鹞子飞掠在崖壁外,翻身落于长桑身侧。
长桑发现莫行医已到身边,胸口紧绷的那口气顿时一泄,疲惫与伤痛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和精神,浑身肌肉一下子瘫软下来。
他无力的把整个身躯都交付给腰间的绳缆,随之摆荡,手掌中的绳缆也毫无征兆的松了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行医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从长桑掌间松脱的绳索,肩头猝不及防的一沉,肩胛伤处受到突如其来的重量牵扯,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游走于全身。
他一声虎吼,奋力拽起绳缆,绑在自己的腰腹上。然后环顾左右,寻找到一处能站立的山岩,竭力攀爬过去,再提起绳缆,将清心缓缓拉起。
清心牢牢握住莫行医伸来的手臂,如同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求生的欲望令他重新燃起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勉力站上了山岩。
莫行医把清心的绳扣重新系在自己的绳缆上,两人如释重负的紧靠在崖壁上,一个长吁,一个短叹。
“你怎么样?”莫行医关切的问道。
清心的衣衫被划破了无数处道口子,显得凌乱不堪,手臂处被撕成条状的棉布被山风吹得狼狈的晃悠着,他虚脱的两臂在不停的颤抖,手掌、面目上满是交错的血痕、泥渍和石砾。
啐出齿缝间的血水和泥渍,清心抹了抹眉骨上的破口,开口答道:“多谢……师叔搭救,好像都是……些外伤。”
“如此便好,还能行动么?”
清心重重地吸了口气,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干嗓的喉咙湿润些,然后答道:“让我歇息片刻,再试试。”
莫行医扭头看向长桑,还未开口,就瞧见他白牙一露,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莫叔叔,我没事。”
莫行医用水囊把清心较为严重的伤处清洗了一下,又从药篓中取出几株药草,嚼出汁水后混着残渣一并涂抹在伤处,撕下衣襟前摆,替他做了简单包扎。
心有余悸后换来苟且偷生的喜悦,洋溢在众人心头,背靠崖壁的三人默不做声的眺望着远处的群山、白云、飞鸟、绿冠,在静静恢复体力。
再次登上崖坪时,早已是日薄西山。莫行医背起筋疲力尽的长桑,搀扶着清心向山下艰难走去,幸好半路上遇见来找清心的远心和尚,见到三人的模样,慌忙上前搭了把手,加快了下山的行程。
回寨的路上,清心将事情的原委给满腹疑问的远心讲述了一遍,远心虽未亲历,但是讲到危急之处,也是让他听得十分提心吊胆,一路上佛号宣声连连。
上到借居的吊脚楼内,莫行医把脱力到无法动弹的长桑放到草垫上,远心和尚一个人烧着水,熬稀粥,取绷带,捣草药……忙得不可开交。
翌日,长桑的耳朵被山间鸟儿们的鸣啼叫醒,他坐起身来,发现双掌都被缠上了细密的绷带,掌心里仍是隐隐作痛。
他来到外面的隔间,火炉上混着药草的稀粥还有些微温,没有找到莫行医和两位师兄的身影,长桑喝完粥便走出了吊脚楼。
长桑感觉自己的体力还没恢复,他惫懒地凭栏看向楼下,对着梯山栈谷发呆。
楼下不远处传来梆梆梆的敲打声,敲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他转头看去,一个苗族中年男人一手持着铁凿,一手提着块木板,对着根粗大的竹筒有节奏的凿动,凿几下拿起来吹去竹屑瞅上两眼,然后继续凿。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绕着他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男人呵呵笑着,拿起烟袋抽了两口,接着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
小家伙不情愿的走开了,独自费力的爬上他的小竹马,蹬着藕腿摇摆起来,摇啊摇啊就乐了,摇啊摇啊,摇的太急,竹马翻了。小家伙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对面的吊脚楼内,一名妇人闻声匆忙走下楼来,一边嗔怪男人,一边扶起小家伙,替他拍去泥土。
那男人依然笑着,手里的竹片变戏法一样,编出个竹蜻蜓,把它塞到小家伙手里,然后一把将他抱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小家伙破涕为笑,咯咯咯的带着自己的竹蜻蜓,在半空中飞呀飞。那妇人也笑着,在一旁说着小心点之类的话。
长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不由自主的也抿着嘴笑了。
竹蜻蜓飞到了他所在的吊脚楼下,那男人抬头看见长桑,用生涩的汉语说道:“他们……去附近……采药了,叫你……等着。”
长桑表示听懂了,对着他肩头的小家伙善意的招了招手。
看到父子两人慢慢走远,他下了吊脚楼,找来一截竹枝一段藤萝,做了个简易的钓竿,信步走到河滩上的木桥上,运转起盂兰经功法。
河水越过山石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偶尔传来优美的山歌,让人心旷神怡,然而长桑枯坐了半天,却一直无法入定。
他站起身来,倚着桥栏,呆呆的看着藤萝划开河水带起的波痕,看着水里流淌着自己依稀的身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才那温馨的画面片段,轻轻的叹气。
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了,桑儿?”莫行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后。
长桑转过身,看了莫行医一眼,眼眶微红,他抹了抹眼角的晶莹,再次回身看着河面,轻声问道:“莫叔叔,你认识我爹娘么,我爹……和我娘……是什么模样的?”
莫行医一怔,心里五味杂陈,他双手握住桥栏,看着同一片河面,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当时南疆的战场上兵荒马乱,我遇到你时,你只是一个人被裹在襁褓之中。”
长桑叹了口气,努力的幻想着亲生父母的音容笑貌,却依然只是模糊的画面,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涌而上,叫他怎样都挥之不去。他扭头看着莫行医,央求道:“莫叔叔,你能带我去南疆看看么?”
“呃……”
莫行医的神情露出些许为难。
“莫叔叔——”
南疆草原是莫行医的半个故乡,同时也是他的伤心地,他原想不再踏足那片草原,但是长桑那殷殷期盼的眼神,触动到了他心底那方最柔软的角落,叫他如何忍心拒绝。
莫行医心头一软,点头应道:“好,我们去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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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扣带着铁钎向崖坪尽头急速滑去,在黄土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犁坑和刺耳的摩擦声。
眼见清心师兄离自己越来越远,长桑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攀山绳,同时向谷底厉声叫唤道:“莫叔叔,救命——”
这一声吼,彷佛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长桑任由迅速滑落的绳缆从他掌缝间带起一蓬蓬鲜血,任由自己腰腹间已被勒得快要窒息,死死的咬着牙关,拧着秀眉,唯有面目狰狞的死命的拽住对方的绳缆。
莫行医听到那一声凄厉的吼声,心呼不妙,将手中的药草和药锄往背后药篓一掷,腾身而起,大呼道:“我来啦——”
哐嘡—声,铁钎死死的扣入一根突出的树根处。
长桑只觉得火辣辣的掌中稍微好受了些,但他不敢怠慢,依然紧抓着绳缆不放。
殷红色的血液如同石榴汁一样顺着绳缆流淌而下,不知不觉中,他已默默的运起盂兰经心法,气血行诸两手,使他手臂上的力量变强了,但与此同时,掌间失血的速度也更快了。
细碎的土石偶尔从崖坪口滚落,绳缆另一头的清心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见他双脚悬于崖外,耷拉着脑袋,抠住山岩的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莫行医看到如此险境,来不及细问,只喊了一声:“坚持住——”
他攀住绳缆,好似猿猴一般,在岩壁的各处突起处一纵而过,转瞬间,便和长桑同处一个水平线了。
然而,一道巨大的山岩凸出崖壁,将两人分隔开来。
莫行医尝试着翻越了两次未果,不禁眉头一蹙。他牵引着绳缆拉开了一些距离,将绳扣调整到肋下腰侧,提起一口气,侧身在崖壁上疾驰起来,脚下泥土翻飞,拍出一掌在巨岩上稍一借力,衣袂迎风振荡,犹如一头鹞子飞掠在崖壁外,翻身落于长桑身侧。
长桑发现莫行医已到身边,胸口紧绷的那口气顿时一泄,疲惫与伤痛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和精神,浑身肌肉一下子瘫软下来。
他无力的把整个身躯都交付给腰间的绳缆,随之摆荡,手掌中的绳缆也毫无征兆的松了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行医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从长桑掌间松脱的绳索,肩头猝不及防的一沉,肩胛伤处受到突如其来的重量牵扯,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游走于全身。
他一声虎吼,奋力拽起绳缆,绑在自己的腰腹上。然后环顾左右,寻找到一处能站立的山岩,竭力攀爬过去,再提起绳缆,将清心缓缓拉起。
清心牢牢握住莫行医伸来的手臂,如同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求生的欲望令他重新燃起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勉力站上了山岩。
莫行医把清心的绳扣重新系在自己的绳缆上,两人如释重负的紧靠在崖壁上,一个长吁,一个短叹。
“你怎么样?”莫行医关切的问道。
清心的衣衫被划破了无数处道口子,显得凌乱不堪,手臂处被撕成条状的棉布被山风吹得狼狈的晃悠着,他虚脱的两臂在不停的颤抖,手掌、面目上满是交错的血痕、泥渍和石砾。
啐出齿缝间的血水和泥渍,清心抹了抹眉骨上的破口,开口答道:“多谢……师叔搭救,好像都是……些外伤。”
“如此便好,还能行动么?”
清心重重地吸了口气,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干嗓的喉咙湿润些,然后答道:“让我歇息片刻,再试试。”
莫行医扭头看向长桑,还未开口,就瞧见他白牙一露,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莫叔叔,我没事。”
莫行医用水囊把清心较为严重的伤处清洗了一下,又从药篓中取出几株药草,嚼出汁水后混着残渣一并涂抹在伤处,撕下衣襟前摆,替他做了简单包扎。
心有余悸后换来苟且偷生的喜悦,洋溢在众人心头,背靠崖壁的三人默不做声的眺望着远处的群山、白云、飞鸟、绿冠,在静静恢复体力。
再次登上崖坪时,早已是日薄西山。莫行医背起筋疲力尽的长桑,搀扶着清心向山下艰难走去,幸好半路上遇见来找清心的远心和尚,见到三人的模样,慌忙上前搭了把手,加快了下山的行程。
回寨的路上,清心将事情的原委给满腹疑问的远心讲述了一遍,远心虽未亲历,但是讲到危急之处,也是让他听得十分提心吊胆,一路上佛号宣声连连。
上到借居的吊脚楼内,莫行医把脱力到无法动弹的长桑放到草垫上,远心和尚一个人烧着水,熬稀粥,取绷带,捣草药……忙得不可开交。
翌日,长桑的耳朵被山间鸟儿们的鸣啼叫醒,他坐起身来,发现双掌都被缠上了细密的绷带,掌心里仍是隐隐作痛。
他来到外面的隔间,火炉上混着药草的稀粥还有些微温,没有找到莫行医和两位师兄的身影,长桑喝完粥便走出了吊脚楼。
长桑感觉自己的体力还没恢复,他惫懒地凭栏看向楼下,对着梯山栈谷发呆。
楼下不远处传来梆梆梆的敲打声,敲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他转头看去,一个苗族中年男人一手持着铁凿,一手提着块木板,对着根粗大的竹筒有节奏的凿动,凿几下拿起来吹去竹屑瞅上两眼,然后继续凿。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绕着他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男人呵呵笑着,拿起烟袋抽了两口,接着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
小家伙不情愿的走开了,独自费力的爬上他的小竹马,蹬着藕腿摇摆起来,摇啊摇啊就乐了,摇啊摇啊,摇的太急,竹马翻了。小家伙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对面的吊脚楼内,一名妇人闻声匆忙走下楼来,一边嗔怪男人,一边扶起小家伙,替他拍去泥土。
那男人依然笑着,手里的竹片变戏法一样,编出个竹蜻蜓,把它塞到小家伙手里,然后一把将他抱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小家伙破涕为笑,咯咯咯的带着自己的竹蜻蜓,在半空中飞呀飞。那妇人也笑着,在一旁说着小心点之类的话。
长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不由自主的也抿着嘴笑了。
竹蜻蜓飞到了他所在的吊脚楼下,那男人抬头看见长桑,用生涩的汉语说道:“他们……去附近……采药了,叫你……等着。”
长桑表示听懂了,对着他肩头的小家伙善意的招了招手。
看到父子两人慢慢走远,他下了吊脚楼,找来一截竹枝一段藤萝,做了个简易的钓竿,信步走到河滩上的木桥上,运转起盂兰经功法。
河水越过山石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偶尔传来优美的山歌,让人心旷神怡,然而长桑枯坐了半天,却一直无法入定。
他站起身来,倚着桥栏,呆呆的看着藤萝划开河水带起的波痕,看着水里流淌着自己依稀的身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才那温馨的画面片段,轻轻的叹气。
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了,桑儿?”莫行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后。
长桑转过身,看了莫行医一眼,眼眶微红,他抹了抹眼角的晶莹,再次回身看着河面,轻声问道:“莫叔叔,你认识我爹娘么,我爹……和我娘……是什么模样的?”
莫行医一怔,心里五味杂陈,他双手握住桥栏,看着同一片河面,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当时南疆的战场上兵荒马乱,我遇到你时,你只是一个人被裹在襁褓之中。”
长桑叹了口气,努力的幻想着亲生父母的音容笑貌,却依然只是模糊的画面,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涌而上,叫他怎样都挥之不去。他扭头看着莫行医,央求道:“莫叔叔,你能带我去南疆看看么?”
“呃……”
莫行医的神情露出些许为难。
“莫叔叔——”
南疆草原是莫行医的半个故乡,同时也是他的伤心地,他原想不再踏足那片草原,但是长桑那殷殷期盼的眼神,触动到了他心底那方最柔软的角落,叫他如何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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