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越过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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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沙丘，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处处热浪翻滚，彷佛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扭曲了行人的视线。
祁连山以北，北疆的极西处。无数年过去，一直是被人遗忘的角落，直至那队商人的到来，才让金帐王庭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
无数胡马成群结队的在单调的黄色中向西移动，所有人和马匹都紧紧地蒙住了头部，只留下一双双充满疲惫的、无神的眼睛暴露在风沙里。
两千王朝精锐铁骑，被永远的埋葬在这片喜怒无常的荒沙之中。
北疆大草原此时应该已经被南风抚绿了吧，阿史那契赫怀念着北疆的羊、北疆的酒还有北疆的女人。
自从踏入这片荒沙，听说这只是一大片沙漠的边缘地，可他依然止不住的眷恋起北疆的一切。他不知道前途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在无情的风沙中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什么权利、地位、金钱、土地……去他妈的。
他现在只希望能大口的喝口水，舒服的洗个澡，安稳的睡个觉。
尽管身前身后仍然有三千多铁骑护佑，但那些往日威猛的汉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有谁能分辨的出，他们便是叱咤草原的金帐王朝铁骑呢。
沉默的随着人流踩踏在滚烫的沙地里，阿史那契赫显得如此孤单、如此无助，他不知道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不知道能不能穿过这片魔鬼地，但流淌在他身体内的贵族血液，时刻在提醒着自己，要坚持。
阿史那，是匈奴金帐王朝皇室的姓氏，阿史那契赫便是毗伽单于的胞弟。
毗伽单于原名叫作阿史那默棘连，但是自从二十年前，孟和腾格里将权杖轻轻触碰到他的左肩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再胆敢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用毗伽单于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号来称呼他。
当空的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昏黄，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远处原本静穆的黄沙，在不可察觉的缓缓流动。
不知道是谁凄厉的高呼了一声：“沙尘暴——”
然后同样的呼喊声迅速传遍了队伍的每一处。原先行动迟缓的队伍高速行动了起来，五六十人加上各自的马匹为一队，紧缩成一个圆，人在外围紧紧拽住扣在一起的绳索，死死的压住内圈的战马。
说时迟那时快，呼啸的龙卷风打着转，裹挟着不可计数的沙砾劈头盖脸的肆虐着，压得所有人、马抬不起头来，只听得到狂风呜咽和衣袍哗啦啦的拍打声。
数月来二千草原战马和健儿换来的，抵御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的经验，再一次拯救了这些狼狈不堪的家伙。
风轻了，风停了，飞沙的扬砾掉落了。
几百个小沙丘随后缓缓的蠕动起来，无数颗头颅探出沙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灼热气息的新鲜空气，庆幸自己还活着，他们扒开身旁的沙土，艰难的站立起来。
“谷蠡王大人，谷蠡王大人——”队伍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阿史那契赫被埋在沙堆里，隐约听到那片惊呼声，却无法作答，他奋力的想要挤开背上厚重的沙土，可是越用力，双脚便陷得越深。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彷佛擂起战鼓跳到了他的嗓子眼。难道我要回归长生天了么？
不，南疆尚未收复，吐蕃尚未踏足，我如何甘心，我怎么能死！
他把残留的空气深深地吸入体内，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向自己坐骑的方向拍出了一掌。
沙土滚落，一匹褐色的战马头颅慢慢地长出土丘，它挥动脖颈，踉跄着从跪立的土坑中爬起身来，不断地嘶鸣着。
“那是谷蠡王大人的坐骑，谷蠡王大人——”
周围无数的匈奴汉子一拥而上，他们再也顾不得留存体力，以褐色战马为中心，飞快的刨着沙土。
……
感觉到一股清流涌入喉间，阿史那契赫被呛醒过来，他俯身跪立着，拼命把残留在嘴里的沙土吐了出来。
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他有些精神恍惚的抓过一旁递来的水囊，将珍贵的清水淋在自己头上，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长出一口气后良久，才站立起来，看着周遭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看着广漠无垠的沙海，感慨道：“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你耐我何！——”嘹亮的吼声，从他的喉间迸发而出。
忽然，他从扭曲的空气里察觉到一丝异样，难道是幻觉么？
他向着那处银灰的斑点前行了几步，问道：“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向他目光眺望的方向。
领路的商队中跑出一人，喜极而泣道：“大人，那是大泽，那就是大泽湖啊。”
他亢奋的依次对身边的匈奴勇士喊道：“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我们找到大泽湖了。”
众人木讷的神情瞬间被狂喜所代替，他们纷纷紧紧抱住身旁的同袍，重重的互相拍打着后背，高呼道：“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史那契赫笑得有些癫狂，他大手一挥，命令道：“走——”
众人牵过各自的战马，向着那一处小跑过去，一些被沙土绊住了脚踝跌倒在地的骑兵，又迅速爬起，脸上依旧带着喜悦。
以脚下的泥地为界，一边是绵延不绝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海，寸草不生，叫人绝望，一边却是水波荡漾，草木葱茏，生机盎然的景象。碧蓝明镜的大泽湖呈现在众人眼前，抚慰着快要被焦阳晒得干涸的疲惫身心。
金帐王庭的勇士再也顾不得其它，他们呐喊着、鬼叫着、打着呼哨、扒开衣衫，争先恐后的踩过草地，踩过湖滩，纵身跳入银色的湖水中，仰着、趴着，一动也不想再动。
……
支起的篝火噼啪爆出火苗，篝火四周满地都是鱼骨和散落的水囊，晾在一旁的衣衫还没被烘干，营帐内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阿史那契赫、四名将领和商队的几个领头人还围在一处篝火旁。
阿史那契赫对着一个年级稍长的领头人问道：“从这里到吐蕃还有多远？”
那名领头人盘算了一下，答道：“谷蠡王大人，大泽湖非常宽广，沿着湖岸走大约三日，便能到达冥水河，我们的部落就在那附近。大家可以在部落里休整一下，然后用羊皮阀沿着冥水南下，不超过两天，就能穿过祁连山，抵达柴达木的边界了。”
“嗯，那就好，如果此行顺利，毗伽单于答应给你们的牛羊一头都不会少。我累了，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
几人拜伏在地，齐声说道：“多谢谷蠡王大人。”
阿史那契赫挥了挥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毡帐，在潮起声中，如愿以偿的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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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沙丘，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处处热浪翻滚，彷佛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扭曲了行人的视线。
祁连山以北，北疆的极西处。无数年过去，一直是被人遗忘的角落，直至那队商人的到来，才让金帐王庭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
无数胡马成群结队的在单调的黄色中向西移动，所有人和马匹都紧紧地蒙住了头部，只留下一双双充满疲惫的、无神的眼睛暴露在风沙里。
两千王朝精锐铁骑，被永远的埋葬在这片喜怒无常的荒沙之中。
北疆大草原此时应该已经被南风抚绿了吧，阿史那契赫怀念着北疆的羊、北疆的酒还有北疆的女人。
自从踏入这片荒沙，听说这只是一大片沙漠的边缘地，可他依然止不住的眷恋起北疆的一切。他不知道前途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在无情的风沙中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什么权利、地位、金钱、土地……去他妈的。
他现在只希望能大口的喝口水，舒服的洗个澡，安稳的睡个觉。
尽管身前身后仍然有三千多铁骑护佑，但那些往日威猛的汉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有谁能分辨的出，他们便是叱咤草原的金帐王朝铁骑呢。
沉默的随着人流踩踏在滚烫的沙地里，阿史那契赫显得如此孤单、如此无助，他不知道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不知道能不能穿过这片魔鬼地，但流淌在他身体内的贵族血液，时刻在提醒着自己，要坚持。
阿史那，是匈奴金帐王朝皇室的姓氏，阿史那契赫便是毗伽单于的胞弟。
毗伽单于原名叫作阿史那默棘连，但是自从二十年前，孟和腾格里将权杖轻轻触碰到他的左肩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再胆敢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用毗伽单于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号来称呼他。
当空的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昏黄，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远处原本静穆的黄沙，在不可察觉的缓缓流动。
不知道是谁凄厉的高呼了一声：“沙尘暴——”
然后同样的呼喊声迅速传遍了队伍的每一处。原先行动迟缓的队伍高速行动了起来，五六十人加上各自的马匹为一队，紧缩成一个圆，人在外围紧紧拽住扣在一起的绳索，死死的压住内圈的战马。
说时迟那时快，呼啸的龙卷风打着转，裹挟着不可计数的沙砾劈头盖脸的肆虐着，压得所有人、马抬不起头来，只听得到狂风呜咽和衣袍哗啦啦的拍打声。
数月来二千草原战马和健儿换来的，抵御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的经验，再一次拯救了这些狼狈不堪的家伙。
风轻了，风停了，飞沙的扬砾掉落了。
几百个小沙丘随后缓缓的蠕动起来，无数颗头颅探出沙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灼热气息的新鲜空气，庆幸自己还活着，他们扒开身旁的沙土，艰难的站立起来。
“谷蠡王大人，谷蠡王大人——”队伍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阿史那契赫被埋在沙堆里，隐约听到那片惊呼声，却无法作答，他奋力的想要挤开背上厚重的沙土，可是越用力，双脚便陷得越深。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彷佛擂起战鼓跳到了他的嗓子眼。难道我要回归长生天了么？
不，南疆尚未收复，吐蕃尚未踏足，我如何甘心，我怎么能死！
他把残留的空气深深地吸入体内，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向自己坐骑的方向拍出了一掌。
沙土滚落，一匹褐色的战马头颅慢慢地长出土丘，它挥动脖颈，踉跄着从跪立的土坑中爬起身来，不断地嘶鸣着。
“那是谷蠡王大人的坐骑，谷蠡王大人——”
周围无数的匈奴汉子一拥而上，他们再也顾不得留存体力，以褐色战马为中心，飞快的刨着沙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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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他有些精神恍惚的抓过一旁递来的水囊，将珍贵的清水淋在自己头上，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长出一口气后良久，才站立起来，看着周遭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看着广漠无垠的沙海，感慨道：“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你耐我何！——”嘹亮的吼声，从他的喉间迸发而出。
忽然，他从扭曲的空气里察觉到一丝异样，难道是幻觉么？
他向着那处银灰的斑点前行了几步，问道：“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向他目光眺望的方向。
领路的商队中跑出一人，喜极而泣道：“大人，那是大泽，那就是大泽湖啊。”
他亢奋的依次对身边的匈奴勇士喊道：“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我们找到大泽湖了。”
众人木讷的神情瞬间被狂喜所代替，他们纷纷紧紧抱住身旁的同袍，重重的互相拍打着后背，高呼道：“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史那契赫笑得有些癫狂，他大手一挥，命令道：“走——”
众人牵过各自的战马，向着那一处小跑过去，一些被沙土绊住了脚踝跌倒在地的骑兵，又迅速爬起，脸上依旧带着喜悦。
以脚下的泥地为界，一边是绵延不绝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海，寸草不生，叫人绝望，一边却是水波荡漾，草木葱茏，生机盎然的景象。碧蓝明镜的大泽湖呈现在众人眼前，抚慰着快要被焦阳晒得干涸的疲惫身心。
金帐王庭的勇士再也顾不得其它，他们呐喊着、鬼叫着、打着呼哨、扒开衣衫，争先恐后的踩过草地，踩过湖滩，纵身跳入银色的湖水中，仰着、趴着，一动也不想再动。
……
支起的篝火噼啪爆出火苗，篝火四周满地都是鱼骨和散落的水囊，晾在一旁的衣衫还没被烘干，营帐内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阿史那契赫、四名将领和商队的几个领头人还围在一处篝火旁。
阿史那契赫对着一个年级稍长的领头人问道：“从这里到吐蕃还有多远？”
那名领头人盘算了一下，答道：“谷蠡王大人，大泽湖非常宽广，沿着湖岸走大约三日，便能到达冥水河，我们的部落就在那附近。大家可以在部落里休整一下，然后用羊皮阀沿着冥水南下，不超过两天，就能穿过祁连山，抵达柴达木的边界了。”
“嗯，那就好，如果此行顺利，毗伽单于答应给你们的牛羊一头都不会少。我累了，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
几人拜伏在地，齐声说道：“多谢谷蠡王大人。”
阿史那契赫挥了挥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毡帐，在潮起声中，如愿以偿的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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