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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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是一片缓坡，各类树木疏密有致，以杉、槐居多，长桑如脱缰野马，自顾自奔跑穿梭在林间，一会儿尝试着攀上形状怪异的老槐，一会儿用臂膀丈量刻满年轮的树桩。
孙长治怕长桑出现意外，在后面高声喊道：“小兄弟，当心苔藓啊，可湿滑哩。”
入林不深，孙长治指着一处山木，说：“我寻到我娘时，她就坐在这儿，说是腿麻想歇会，哪料到回家后就爬不起来了，这一片地方山菇颇多，具体在哪儿被毒虫叮到，我就不清楚了。”
莫行医环顾四周，并没察觉到异样，便饶着周遭百丈缓步走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时不时拨开枝叶细瞧。
如此且行且停，不知不觉已接近晌午，孙长治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尽管心里着急，也只能漫无目的的跟在他身后，拿根木棍敲打树丛来撒气。
谁料一个没留意，转过身来时，突然找不到了莫行医的身影。
孙长治登时慌了神，小跑几步，发现莫行医正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看着树根处一堆松软的、微微垒起的虫巢土垛在发呆。
孙长治走上前，也蹲下身子跟着他一起发呆，只见一只蚂蚁从土垛口爬了出来，孙长治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蚂蚁，心想大和尚莫非是要找这个虫子入药来给老母治病，便伸手想抓起来看个仔细，却被莫行医一掌拍了开去。
莫行医取出一根长针，眼疾手快的刺入那知大蚂蚁的腰部，将它挑起，迎着钻入枝叶的光斑又观察了一阵。
“这可能就是致你母亲中毒的罪魁祸首。”
孙长治吓了一跳，细细看了看尤在针尖扭动着的虫子，兀自不信的问道：“大师的意思是……这大蚂蚁……奇毒无比？”
莫行医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大蚂蚁，此虫名叫隐翅虫，俗称青腰虫，虽然与蚂蚁长的相像，但却毫无干系。”
“此虫通常出现在田野池塘边，不识之人也常把它当作青蚂蚁。可能此地潮湿，因此有所繁衍，此虫之毒虽不致命，但被它咬了也不好受，加上你母亲年老体弱，更加难捱。”
“隐翅虫通常并不主动蜇人，要是飞落到身上，只需吹去便可，倘若拍打之，其体内毒液便会随之流入皮下导致中毒。”
孙长治尽管对这大虫子恨之入骨，但此刻更加关心的是莫行医有没有找到解毒之法。
他正待开口询问，长桑的喊声从树林的更深处传了过来。
“莫叔叔，你快来——莫叔叔——”
莫行医回头望去，四下找不见长桑，顿时心头一惊，手中长针一抖，尚在挣扎的隐翅虫便开膛破肚一分为二，轻轻飘落到泥地里。
“桑儿——桑儿——”莫行医一边高呼，一边施展身法循着长桑的声音飞掠而去。
孙长治见状便撒开腿，追向莫行医。
翻过山头，林木稀疏，错落生长在一片草地上。
莫行医一眼看到长桑安然无恙站在树旁，跑上前去，问道：“桑儿，怎么了？”
长桑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伸出小手指向前方的草地，说道：“莫叔叔，你看！”
莫行医顺着小手，抬头望去，远处的草地上，一匹高头枣红马正用警惕的眼神望着这头，一双前蹄不安的踩着碎步，随时可能发力奔走。
“刚才这匹马已经离我这么近了”长桑用手比划着，“可是我一叫你，它就跑远了。”长桑懊恼的说道。
大汉对马匹有极其严格的管制，除去军队所需外，非官员出行，非功名在身，一律不得以马代步，即便富甲一方，若无功名，也只能用行轿，骑牛车。
长桑从小在石泾村、在岚柯寺长大，从未亲眼见过马，方才乍一看到如此神骏的大马，难免欣喜若狂，急忙高呼莫行医，想与他一同分享自己的快乐。
莫行医的确一阵惊喜，他虽从过军，但十多年没骑过马，如今见到，也是感到份外亲切。中原马通常矮肥，那枣红马瘦瘦高高、脖颈高挺、四腿修长，他一眼望去便知是胡马。
他当下心想，孙长治啊孙长治，你退伍返乡，不仅取了一张好弓，竟然还顺了一匹好马。
想曹操，曹操便到了。
孙长治虽习过武，跑惯了山岭，但不通内家功法，哪及得上莫行医的身形，他瞧见岚柯寺一大一小两位师傅神定气闲的站立在山头，并没发生什么状况，才长出一口气，气喘嘘嘘的走了上来。
“莫大师，发生什么事了？”
莫行医看着他，笑而不语。
孙长治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又转眼看向长桑。
“小师傅，这是怎么了？”
长桑依旧指着远处，说：“孙叔叔，你看。”
孙长治闻言望去，哈哈一笑，并起双指吹了个响亮的呼哨。
草地上，正踏着蹄儿，引颈吃草的枣红马听见呼哨，猛的一抬脖，看了过来，顿时踩着“嗒嗒”的啼声，向孙长治跑来。
孙长治也慢步走下山坡迎了过去。
枣红马如同一团赤色的云霞奔腾而至，近了，更近了，只见那团云霞前蹄一蹬，鬃毛尚在飞舞，便立在孙身前，收放自如。
它咴儿咴儿的低鸣，好似在抱怨什么。
孙长治怜爱的将它的脖颈搁在自己的肩上，一边替它取掉杂乱的纠缠在鬃毛间的树枝，一边解释道：“它叫枣儿，是我在北凉军伍里的老伙计，年岁有些大，本该退出编制的，可它很通人性，我给长官求情就留下了。”
枣儿很享受主人的爱抚，眯着眼在他身上蹭着。
“时间久了，难免生出感情，等我卸甲返乡时，枣儿也早过了征战沙场的年纪，手下的兄弟凑了些银两，它就跟我一起回到这儿，虽然不能带它出门，但能每天看到它，我也知足了。这两天我没时间照顾它，就放它自己出来觅食。看它把自己弄得一身泥。”
“孙叔叔，我能摸摸它么？”长桑在一旁期待的问道。
“当然可以，枣儿很乖的。”
长桑瞪大了眼睛，怕惊动了大马，慢慢的走过去。
枣儿有些不安的向后退了两步，打了个响鼻，迟疑的看看长桑，又看看孙长治。
孙长治笑着安抚道：“枣儿不怕，这是岚柯寺的小师傅，来给大妈看病的。”
枣儿竟似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不再躁动，停在了原地。
孙长治微笑着给了长桑一个鼓励的眼神，长桑再次慢慢了靠上比他高出许多的枣儿，掂着脚尖伸长手臂，轻轻的碰触它的脖颈，心下不由升起一阵心满意足的狂喜。
孙长治一拍马背，说道：“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哈哈，走，回家给你刷一刷。”
在树林已经耗了不少时间了，孙长治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老母，想快些回去，就找了个由头委婉的说出来，好让莫行医能及早给老母治病。
谁知枣儿向远处跑了几步，然后驻足不动，回首看着主人。
孙长治疑惑的喊道：“老伙计，怎么了？”
枣儿跑回主人身边，埋首蹭了蹭他的手臂，轻嘶一声，又远远的跑开了，孙长治感觉有些异样，快步跟了上去。
哪料到他那老伙计见他跟来，脚下生风，跑了更急更远了，孙长治无奈又追了过去。
莫行医和长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心生有异，纷纷跑上前。
枣儿奔至一片草地，停了下来，前蹄轮番踩踏在地面上，不停嘶鸣。
“枣儿，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诧异的追到枣儿身边，孙长治发现枣儿一反常态，诧异的问道。
“牧靡草？这里竟然有牧靡草。”
孙长治和长桑听到莫行医的讶异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脚下。
这片草地扁扁平平，绿色中夹杂着白、紫两色，瓣状的小鳞茎紧密的排列在一起，伞形的珠芽，纤细的花梗上挂满了淡红色的花朵，与别处的山间野花也没什么区别。
莫行医附身抓起一把，仔细观察片刻后，撕下几片带着小锯齿的扁平叶片塞入嘴中，慢慢咀嚼。
“果真是它，你母亲的毒十有八九可以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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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是一片缓坡，各类树木疏密有致，以杉、槐居多，长桑如脱缰野马，自顾自奔跑穿梭在林间，一会儿尝试着攀上形状怪异的老槐，一会儿用臂膀丈量刻满年轮的树桩。
孙长治怕长桑出现意外，在后面高声喊道：“小兄弟，当心苔藓啊，可湿滑哩。”
入林不深，孙长治指着一处山木，说：“我寻到我娘时，她就坐在这儿，说是腿麻想歇会，哪料到回家后就爬不起来了，这一片地方山菇颇多，具体在哪儿被毒虫叮到，我就不清楚了。”
莫行医环顾四周，并没察觉到异样，便饶着周遭百丈缓步走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时不时拨开枝叶细瞧。
如此且行且停，不知不觉已接近晌午，孙长治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尽管心里着急，也只能漫无目的的跟在他身后，拿根木棍敲打树丛来撒气。
谁料一个没留意，转过身来时，突然找不到了莫行医的身影。
孙长治登时慌了神，小跑几步，发现莫行医正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看着树根处一堆松软的、微微垒起的虫巢土垛在发呆。
孙长治走上前，也蹲下身子跟着他一起发呆，只见一只蚂蚁从土垛口爬了出来，孙长治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蚂蚁，心想大和尚莫非是要找这个虫子入药来给老母治病，便伸手想抓起来看个仔细，却被莫行医一掌拍了开去。
莫行医取出一根长针，眼疾手快的刺入那知大蚂蚁的腰部，将它挑起，迎着钻入枝叶的光斑又观察了一阵。
“这可能就是致你母亲中毒的罪魁祸首。”
孙长治吓了一跳，细细看了看尤在针尖扭动着的虫子，兀自不信的问道：“大师的意思是……这大蚂蚁……奇毒无比？”
莫行医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大蚂蚁，此虫名叫隐翅虫，俗称青腰虫，虽然与蚂蚁长的相像，但却毫无干系。”
“此虫通常出现在田野池塘边，不识之人也常把它当作青蚂蚁。可能此地潮湿，因此有所繁衍，此虫之毒虽不致命，但被它咬了也不好受，加上你母亲年老体弱，更加难捱。”
“隐翅虫通常并不主动蜇人，要是飞落到身上，只需吹去便可，倘若拍打之，其体内毒液便会随之流入皮下导致中毒。”
孙长治尽管对这大虫子恨之入骨，但此刻更加关心的是莫行医有没有找到解毒之法。
他正待开口询问，长桑的喊声从树林的更深处传了过来。
“莫叔叔，你快来——莫叔叔——”
莫行医回头望去，四下找不见长桑，顿时心头一惊，手中长针一抖，尚在挣扎的隐翅虫便开膛破肚一分为二，轻轻飘落到泥地里。
“桑儿——桑儿——”莫行医一边高呼，一边施展身法循着长桑的声音飞掠而去。
孙长治见状便撒开腿，追向莫行医。
翻过山头，林木稀疏，错落生长在一片草地上。
莫行医一眼看到长桑安然无恙站在树旁，跑上前去，问道：“桑儿，怎么了？”
长桑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伸出小手指向前方的草地，说道：“莫叔叔，你看！”
莫行医顺着小手，抬头望去，远处的草地上，一匹高头枣红马正用警惕的眼神望着这头，一双前蹄不安的踩着碎步，随时可能发力奔走。
“刚才这匹马已经离我这么近了”长桑用手比划着，“可是我一叫你，它就跑远了。”长桑懊恼的说道。
大汉对马匹有极其严格的管制，除去军队所需外，非官员出行，非功名在身，一律不得以马代步，即便富甲一方，若无功名，也只能用行轿，骑牛车。
长桑从小在石泾村、在岚柯寺长大，从未亲眼见过马，方才乍一看到如此神骏的大马，难免欣喜若狂，急忙高呼莫行医，想与他一同分享自己的快乐。
莫行医的确一阵惊喜，他虽从过军，但十多年没骑过马，如今见到，也是感到份外亲切。中原马通常矮肥，那枣红马瘦瘦高高、脖颈高挺、四腿修长，他一眼望去便知是胡马。
他当下心想，孙长治啊孙长治，你退伍返乡，不仅取了一张好弓，竟然还顺了一匹好马。
想曹操，曹操便到了。
孙长治虽习过武，跑惯了山岭，但不通内家功法，哪及得上莫行医的身形，他瞧见岚柯寺一大一小两位师傅神定气闲的站立在山头，并没发生什么状况，才长出一口气，气喘嘘嘘的走了上来。
“莫大师，发生什么事了？”
莫行医看着他，笑而不语。
孙长治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又转眼看向长桑。
“小师傅，这是怎么了？”
长桑依旧指着远处，说：“孙叔叔，你看。”
孙长治闻言望去，哈哈一笑，并起双指吹了个响亮的呼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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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治也慢步走下山坡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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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治怜爱的将它的脖颈搁在自己的肩上，一边替它取掉杂乱的纠缠在鬃毛间的树枝，一边解释道：“它叫枣儿，是我在北凉军伍里的老伙计，年岁有些大，本该退出编制的，可它很通人性，我给长官求情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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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桑瞪大了眼睛，怕惊动了大马，慢慢的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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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治笑着安抚道：“枣儿不怕，这是岚柯寺的小师傅，来给大妈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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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治一拍马背，说道：“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哈哈，走，回家给你刷一刷。”
在树林已经耗了不少时间了，孙长治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老母，想快些回去，就找了个由头委婉的说出来，好让莫行医能及早给老母治病。
谁知枣儿向远处跑了几步，然后驻足不动，回首看着主人。
孙长治疑惑的喊道：“老伙计，怎么了？”
枣儿跑回主人身边，埋首蹭了蹭他的手臂，轻嘶一声，又远远的跑开了，孙长治感觉有些异样，快步跟了上去。
哪料到他那老伙计见他跟来，脚下生风，跑了更急更远了，孙长治无奈又追了过去。
莫行医和长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心生有异，纷纷跑上前。
枣儿奔至一片草地，停了下来，前蹄轮番踩踏在地面上，不停嘶鸣。
“枣儿，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诧异的追到枣儿身边，孙长治发现枣儿一反常态，诧异的问道。
“牧靡草？这里竟然有牧靡草。”
孙长治和长桑听到莫行医的讶异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脚下。
这片草地扁扁平平，绿色中夹杂着白、紫两色，瓣状的小鳞茎紧密的排列在一起，伞形的珠芽，纤细的花梗上挂满了淡红色的花朵，与别处的山间野花也没什么区别。
莫行医附身抓起一把，仔细观察片刻后，撕下几片带着小锯齿的扁平叶片塞入嘴中，慢慢咀嚼。
“果真是它，你母亲的毒十有八九可以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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