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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伎泪,莫为繁花又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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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去吧。”刘骜答应着,王美人便匆匆退下了。

    “爱妃再唱一曲如何?孤想听欢快些的。”

    “才不要,主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才不要逢迎你呢。”合德撒娇着抱怨,俯身拾了一捧花瓣向刘骜抛去,刘骜侧身躲开,那纷纷扬扬的花瓣便全都洒在了我的身上。

    “爱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刘骜走过来帮我拂落身上的花瓣,他目光温柔、唇角扬笑,似乎想揽我入怀,我微微闪避,靠在了桃树上。不知为何,我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在合德面前与他亲昵。

    “我只是在想,王美人为何那般紧张?”我轻轻蹙眉,说出了心头的疑惑。

    刘骜并不答话,反而将食指按在我的唇上,一双眼睛淌着炙热的温柔:“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就别提外人了。”

    我怔怔地点头,合德则对这句话颇为满意,上前挽住刘骜的胳膊:“主上失踪多日,要罚你陪我们姐妹赏花,对啦,我们还要喝桃花酒。”

    “这惩罚可真是求之不得。”刘骜笑着,另一只手拥住我的肩,携着我们朝一旁的亭阁走去。

    我不善饮酒,只执着银杯慢慢地抿着,合德和刘骜则饮得欢畅,频频碰杯。合德嚷着要玩投壶游戏,结果连连败北,最后醉倒在刘骜怀里。

    “爱妃兴致不高啊,怎么,还不肯原谅我?”刘骜侧过头,他声音流畅、眼神清明,我甚是诧异,方才合德被罚酒时他都有陪着喝,没想到酒量居然这么好。

    “主上言重了,合德是跟你闹着玩呢。我素来不喜饮酒,等合德醒了,你可以问她。”

    刘骜突然凑到我面前,桃花酒的甜香拂面而来,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竟跟着有些微醺的感觉:“主上?”

    刘骜低头将我杯中的酒饮尽,用唇喂给我,我呼吸急促,只觉得烈酒如火,心被燃得砰砰直跳,双颊仿佛被霞光熏染的桃花,几乎快红破了。刘骜轻抚我的脸颊:“你说怎样就怎样,为何要问合德?”

    我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头望着他怀中的合德。合德秀目深闭、醉颜微酡,一只玉手不忘抓着刘骜的衣袖,睡得安心惬意。

    这就够了吧,我深吸了口气,唇畔露出叹息般的浅笑,脸颊贴在刘骜的肩上,真是温暖的依靠。窗外桃红点点,暮春的暖风夹着花香,千丝万缕的心事、似水流年的感伤,就这么悠悠淌走了……

    刘骜随我们回了昭阳宫,我才吩咐侍女扶合德回寝殿休息,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宫女便匆匆赶来:“婕妤,史彤这几日水米未沾,再下去只怕会饿死,给不给送些吃食?”

    我吃了一惊,合德只罚她禁闭,没说不给吃喝啊。

    “快给她送吃的过去吧,怎么不早些说。”我皱起眉头,这个宫女我觉得十分面生,应该不是昭阳宫的人,莫非太后又安插了其它人过来协助史彤?而且还特意挑这个时候来禀告,是想让刘骜觉得我们姐妹恶毒吧。

    我忐忑地朝刘骜看去,他沉着脸,却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那个宫女:“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禀告的,她要是没死,就让她做个少使伏侍婕妤,若是死了,就备个棺木去。”

    “哦……是!”宫女显然十分意外,慌忙磕头退下了。

    “爱妃胆子太小了。”刘骜微笑着捋了捋我额前的细发:“不过没干系,那个女人由合德对付好了,你不用管这些事。”

    他暖语温存,我却听得不受用,原来史彤受罚的事他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还丝毫不介意。我转身朝一旁的琴桌走去,“凤凰”静静地躺在那里,宛若一泓被凝滞的幽静时光。

    刘骜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沉默,寝殿内静得能听见窗外幽微的风声,我委顿地靠上他的手臂:“主上,你不担心我和合德会变成很可怕的人吗?”

    “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飞燕。”

    *

    这日是太后的寿辰,我和合德虽然早早起床准备,却未急着去长信宫拜寿。

    “姐姐,太后居然想离间我们姐妹,太可恶了,我才不要讨好她。”合德噘着嘴,为我在发髻上簪了一支琉璃钗。

    话虽如此,但得罪太后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合德还是悄悄打听了她的喜好,为我们细心挑选了衣裳和佩饰,做出端丽素雅的装扮,争取让太后别觉得我们妖(魅)惑主。

    我们穿着式样相同的曲裾深衣,合德是水蓝衣裙檀色腰带,我则是玉色衣裙绯色腰带,柔和而庄重。发髻也不敢太高,遂梳了灵巧的百合髻,我左边她右边各簪了一支琉璃钗,一支珍珠金步摇。

    “姐姐你真美。”

    “合德才美呢。”

    铜镜上,映着一双容颜相似的孪生姐妹,不过我们虽然相像,却从未被认错过,爹爹说我们神韵不同,一个清艳秀逸,一个妩媚明丽,一个是袅娜的纤柳,一个是绚烂的桃花。如今是我们倾情绽放的春天吧,可春天过后会怎样呢?

    我们到长信宫的时候,其余妃嫔已到了大半,正簇拥着和太后说话。我和合德行了礼,原以为人多她便不会多加注意,谁知她还是皱起眉头,将我们细细打量了一番。我明显感到周围的目光敌对而窃喜,不得太后欢心,即便再受宠也会有各种刁难。

    好在刘骜及时解了围,许是心有灵犀,他居然跟我们前后脚到。他一来,这热切的瞩目当然就归他所有了。

    才入座,我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听见太后跟刘骜对话,偶尔还和班婕妤说上两句,却唯独没有搭理许皇后。难道她们的婆媳关系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太后明显连敷衍都不肯,那许皇后的处境岂不是比我们姐妹还要糟糕,因为刘骜也没有跟她说话。

    合德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别走神,我才察觉到窥视的目光如芒在背,赶忙将思绪拉了回来。

    “今年的榴花开得不错,但愿会有好消息。”太后微笑着,众妃嫔却微微色变,尤其是许皇后。

    许皇后生过一子一女,但都夭折了,班婕妤也曾生有一子,也逝在襁褓,太后说这话是盼着抱孙子吧。不过,她这会的心情感觉还不错啊。

    太后身旁的女官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便放心地笑了起来:“王美人也太腼腆了,有喜应该早些禀告,让哀家开心才是。”

    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下意识地随着众人的目光朝王美人看去,她穿着杏黄色绸裙,玉面低垂,脸颊绯红,一副娇柔可人的模样,但神情却不像那日般紧张。

    “赐王美人绸缎百匹,金镯、玉镯各两对。责太医和女医好生照料。”太后说完,高兴地执起酒杯,众人也赶忙陪饮。

    我不善饮酒,见众人纷纷饮尽,只得赶紧倾杯,却不慎喝呛,又不敢咳嗽,难受得脸都红了。谁知接下来还有更倒霉的事。

    “真该好好庆贺一番,这些歌舞哀家有点看腻了,不知有没有新鲜些的。”

    “太后,老奴听闻两位赵婕妤歌舞卓绝,姐姐更是身轻如燕,能在盘中作舞,何不让我们开开眼界?”太后身旁的女官说道,众人纷纷侧目,很快便有一些妃嫔附和。

    我没有抬头,遂看不到刘骜的脸,只看到他紧紧地捏着酒杯,似在强忍着怒气。是羞辱吧,在众人面前被戳穿歌舞伎的身份,还得当众展示。我的唇角泛起酸涩的笑,合德则掩饰的很好,一双美目熠熠生辉,只有我知道,这是愤怒之火在燃烧。

    不过比起怒火,合德显然担忧更甚,因为我才饮了酒,脸颊发烫,头也有点晕,可是太后的寿宴谁敢扫兴?只好暗暗点头,和她一同起身行礼。

    合德抚琴,遂不用换衣,行礼后便在琴座上坐了。我则到偏殿换了件品红色纱裙,手中舞的绸带是浅一些的桃红。我不常穿红色的衣裳,但因太后的寿宴要热闹些,只好由负责歌舞的女官做主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铜镜,原以为这般妩媚的装扮会愈加同合德相像,结果还是自己的模样,绮丽的色彩只是笼在身上的霞光。

    回到正殿,太后已让宫女拿来雕花金盘,那金盘约一尺多宽,由四个舞伎捧着,在大殿的中央。

    我行了礼,娉婷旋身,便跃上了金盘。那么一瞬间,和刘骜四目相对,他眼中担忧与歉疚交杂,更兼着隐隐的心疼,我微微一颤,整个人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