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自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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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亲!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回荡……

    近亲又怎可在一起!

    夜里的风有些冷,她手足冰凉,闭了闭眼。

    山林幽静,落叶无声。

    长空寂寥,墨蓝色的天上沉黑一片,与山顶的幽林融成一色,连湖水也不复先前的碧洗,深邃幽黑得连波光也不见。

    心如沉石,心如沉石……

    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一刹那被抽去,连握纸的力量都没有,信笺缓缓从指尖滑脱,眼见着就要掉落下去。

    下面就是湖的边缘,掉落下去,那白纸黑字就会化作一片模糊,秘事也就随之而消失。

    可是,纸化了,事情就可以真正抹去么?

    纵使指尖再从着力,她依然在最后一刻将它紧紧抓住,用尽所有的力气再将它一点点拖拽上来,用力地看了最后一眼。

    合拢,对折,按着原来的折痕,慢慢折成一根狭长的纸条,她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再缓缓塞进衣襟处。

    一切完美得看不出痕迹。

    心却已一片斑驳。

    抬手抚上墨离的脸,在上面精致如玉的五官上轻轻抚过,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眸,让她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来到他身边,从此在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哪怕一次次迫使自己离他远一些,终究再也不能放下。

    不能放下,那就不放。

    可是,就在自己以为已经抓住了他的时候,现实却突然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可以跟任何人任何事去争,却争不过天,争不过命。

    这样的结果,叫她怎么争?

    可是,即便明知此事不可能有错,心里却仍存着一丝侥幸,如果消息有误……

    不由苦笑,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自欺?

    墨离命李正再查,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眼睛酸涩,她抬起身子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睡颜安宁,唇角甚至还留着睡前扬起的弧度,似乎很满足于现状,但仔细看去,却可见那光洁的眉宇间隐隐含有的忧虑。

    他想瞒她,可瞒了又如何,难道还能瞒她一辈子?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也干了件傻事。

    她微微地笑着,唇角微颤,闭起眼睛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旖旎遐思,只是想这样静静地吻他,再感觉一次他唇上的柔软,也许,也许……以后就再也吻不到了。

    一双眼眸无声开启,比墨还要黑的眸子倒映着天色,有丝丝的沉重痛楚之色透出。

    那双唇如花瓣一般轻柔,眷恋地亲吻着他唇上的每一个角落,如此温柔,如此缱绻,缱绻到让人心痛。

    他的眼前忽然就起了雾色,蓦然收紧了双臂,不顾一切地噙住了她的唇,圈住她后背的双臂几乎将她的背骨折断。

    她几乎没有迟疑地,重重地回吮住他的唇舌,紧闭的眼睫被水汽泅湿。

    他腰间一个用力,便将她反身压在身下,一只手飞速解去她身上的衣衫。

    牙齿磕着牙齿,嘴唇磨着嘴唇,很快便有血腥之气混着酒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力地索取,索取,索取……

    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将她吃得丁点不剩,将她与自己融合在一处。

    她默默地抱着他的背,默默地承受着,任由他作主导,将自己带到九霄或者地狱。

    明明热烈到绚烂,感受到的却只有浓浓的的悲伤。

    这种悲伤,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更不该以这样的方式体现。

    衣物尽数被褪去,她还未及准备好,他便已沉下身子。

    有一股尖锐的疼痛感自下面传来,她没有流露出半分,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回应他的所有给予。

    这样的他,从未有过。

    仿佛怕她在下一刻便消失,仿佛过了今晚有什么就会改变,他是如此迫切地占有着她。

    他的眸子紧紧地凝着她的脸,一刻都不曾离开,眸中是浓烈到绝处的情感。

    汗水自他身上滴下,与她的结合在一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她受不了他眼中的痛,蓦然抬高身子吻住他的唇,不忍心看到他如此悲伤,也不愿让他看到她的。

    他的动作越发激烈,完全不若他往日的优雅与从容。

    “天歌,天歌……”

    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磨破了皮的双唇从她唇上离开,不断地在她耳后,颈窝,身上游走……

    他要给予她一切,一切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今晚她依旧是他的,谁也休想改变。

    “墨离……”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全身心地接纳着他。

    背后是坚硬的石块,重重地摩擦着她细腻的肌肤,生生的疼,刺刺的疼,可这些疼,远不及她此刻心里的疼。如果身体的鲜血淋漓能够减轻这份疼,她愿意交换!

    孤寂的天地间,偶尔有晚归的倦鸟掠过,在湖面上空划过一道弧线便迅速消匿了影踪,不忍惊扰这湖边的男女。

    极致的愉悦,极致的痛苦。

    两颗不再孤独的,以为终于找到自己彼岸的心,在这黑如泼墨的夜里,浮沉,起落,不灭,不休……

    极度的疲惫之下,在天际即将泛白之际,在怀里的人已呼吸清浅入眠之后,墨离终于合上眼眸沉沉睡去,那一双手臂却还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有丝毫松懈。

    片刻之后,宁天歌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清明,未有睡后初醒的痕迹。

    他的眉宇间尽是倦意,眉头深深皱起,她抬起手,想要抚平上面的褶皱,手在触及之时却又悬在半空,半晌,缓缓收回。

    极小心地从他怀里出来,尽管从他的姿势可看出他在防备着她离开,却并未醒,可见疲累至极。

    昨日在她面前不曾流露半分异常,昨晚又是如此激烈,这身心交夹之下,怎能不累。

    穿好衣服,整理好妆容,她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她知道,这一回,他是真的睡着了。

    不自觉地俯下了身子,在两人的唇相距不到一寸之际,她顿住。

    既然要走,就不要再吵醒他。

    起身,走向放在草地上的马,握住缰绳,回头,再次深深看他一眼。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湖畔,身上是她为他盖上的碧色衣袍,朵朵兰花在晨曦中悄然伸展,一头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身边,容颜绝世,风仪俊雅。

    这样的男子,这一生,拥有过,便已足够。

    决然转头,她牵着马走到很远处,确定不会惊动他,她才翻身上马,决绝离去。

    再不回头。

    却不知,在她策马御风疾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时,有一个人,突然叫着她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发现怀中已空之后,象发了疯般只着单衣,披散着长发,连鞋子都忘了穿,光着脚骑着马朝山外的路追出很远。

    直至朝阳升起,照在他落寞的身上,他驻马停在路中央,无视渐多的行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怔怔地望着某个方向,背影孤寂,影子长长。

    就在墨离沿着大道追赶之时,宁天歌却与他背道而驰,回到凉城找到卖刀烧的那家酒馆,以楼非白的名义办了件事,之后,又从另一个城门而出,绕道去了西平山营地。

    说她懦弱也好,逃避也罢,她不敢与此时此刻的墨离相见。

    如果他醒了,必定要找她,她不能想像,万一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她该如何面对他。

    至于四喜,她不担心。

    它可依赖的人很多,墨离也好,冉忻尘也好,都能满足它的需要。

    到了营地,守门的老远就认出了她,此次不用多说,打了个招呼便将她顺利放行。

    她直接找了陆凯。

    陆凯看到她脸色一变,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她身后。

    “陆将军放心,就我一人。”宁天歌让开身子,让他看个清楚。

    陆凯这才大松一口气,好险,差点以为又要动上一天的嘴皮子了。

    “殿下没来就好。”他嘿嘿一乐,问,“宁主簿单身前来,可有何事?”

    宁天歌将一件东西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他,“陆将军,这是殿下的手令,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