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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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王说笑了。”天祈帝眼底深沉,淡淡说道,“此次异象与天祈断然无关。‘天眼’是神物,即使有,也不可能在天祈,否则朕早已将它拥为己有,哪里还会连它在哪里都不知?”

    就算真的有,他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这么多国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天下,哪个不想一统江山,若是‘天眼’被按在天祈头上,只怕天祈再无安宁之日。

    成王被天祈帝一句话堵死,不好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得暂时作罢,只是面色上有些不太好看。

    其他坐等结果的使节见此,更不会开口自讨没趣,都收起了耳朵,只当刚才成王未提。

    场面一时冷清。

    “时辰不早,朕看,今日寿宴便到此散了吧。”天祈帝觉得倍感疲惫,病体装到现在也实在虚耗得厉害,便站起身来说道,“太子,这里交由你来安排吧。”

    赵匡连忙起身应下,天祈帝又略略与各使节应付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当即,唱礼太监宣布宴毕,各人起身退席。

    郁瑾风在太监唱礼时便暗中朝宁天歌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外头,这意思分明是想与他们在外面一叙。

    按照规定,宴后没有皇帝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宫中逗留,这叙旧,当然是指在宫外了。

    宁天歌点了下头,弯着嘴角答应了。

    各国来使是贵客,自然要先行,墨离三人不紧不慢地落后于其他使节之后,于最后出了宫,行至人迹僻静之处停了车,未等多久,便见一辆马车追了上来。

    车未停稳,郁瑾风已一把掀开帘子跃下了车,兴冲冲地直奔倚靠着车椽笑望着他的墨离与宁天歌。

    “殿下,宁主簿,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刚好有事外出,今日才回,以至不能及时去驿馆探访。”未至跟前,他已忙不迭地解释。

    “世子客气了。”墨离微笑着与他寒暄。

    “哪里,本就说好了的,殿下与宁主簿若来天祈,我定要尽地主之谊。”郁瑾风笑着说道,却左右相顾了一下,又有些欲言又止。

    宁天歌抿住嘴角,故意当作没看见他那样子。

    郁瑾风到底忍不住,问道:“阿七姑娘她……咳,宁主簿,怎么没带你表妹一起来?”

    “扑哧”一声,她转过头与墨离相视而笑。

    墨离果然猜得丝毫不错。

    郁瑾风很是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宁天歌忙忍住笑,摆手道,“阿七她本来是想跟着来长长见识的,只是有事来不了。不过,世子你看,我与殿下此行如此凶险,险些丧命于天祈,她也幸好没有来。”

    郁瑾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很快恢复如常,点头道:“宁主簿说的是,幸好你与殿下吉人天相,安然无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这些了。”墨离一拍他肩膀,望着他那辆马车说道,“令尊可是在车内?作为小辈,我该去拜会一下安定侯。”

    “家父已经另乘回府,不过家父已嘱咐我带口信给殿下,改日请殿下与宁主簿到舍下作客。”郁瑾风微微一笑,之后面带正色低声道,“有些事,瑾风想与两位面谈,不知可否方便?”

    “自然。”墨离微笑应答,转而朝墨迹使了个眼色。

    墨迹立即领会,将车夫赶到了一边,自己则立于车椽上,行起了放哨之职。

    三人依次入了车内,暖黄的灯光自鹤嘴铜灯里晕出,顿时隔绝了外面沉沉的夜色。

    “世子有话但说无妨。”墨离斜斜地倚靠着软枕,比进宫时更为懒散。

    郁瑾风端坐一旁,沉吟了一下问道:“二位可还记得年初我遭到贵国太子墨承暗杀,后来又被阿七姑娘所救一事?”

    提到阿七,他的眼神便明显变得柔和起来。

    宁天歌微微一笑,“当然记得。”

    墨离亦点了点头。

    郁瑾风神情肃然,道:“目前虽无证据可以表明,但我可以肯定那件事与太子赵匡脱不了干系,而两位遭到赵匡追杀,定然也是与墨承有关。”

    宁天歌与墨离互相一眼,郁瑾风所说的,他们早已知道,只是他又是如何能猜到这些。

    “世子怎会如此猜测?”墨离支着额头问。

    “这就要从我去年前往东陵说起。”郁瑾风微拧着眉头,表情很不轻松,“我没有告诉过两位我去东陵的原因,其实,我是奉了父命与皇命去东陵调查两件事。”

    “什么事?”墨离略直起上身,收起懒散模样。

    宁天歌没有开口询问,只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模样,对于郁瑾风要说的两件事,她再清楚不过。

    郁瑾风说道:“一件,是要查清当年的兰若公主,也就是兰妃娘娘暴病身亡的真正原因。另一件,则是调查宁相的大夫人,也就是宁主簿母亲的真实身份。”

    “我母妃?”墨离噙着淡淡笑意,眸中已有了猜度之意。

    未等郁瑾风作答,宁天歌已问道:“敢问世子,这两件事,哪件是奉的皇命,哪件又是奉的父命?”

    “调查宁夫人身份是奉的皇命,调查兰若公主的死因则是奉的父命。”

    “这倒是奇怪了。”墨离侧眸睨着郁瑾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几,“安定侯为何要调查我母妃的死因?”

    郁瑾风本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两人轮番提问,此时却面露豫色,颇有些踌躇,“不瞒两位,其实……家父在兰若公主待字闺中时便已深爱上公主,只等着公主及笄之后便请先帝赐婚。未想先帝下旨让兰若公主远嫁东陵和亲,为此家父曾与先帝大闹一场,却依旧无法改变公主和亲的命运。”

    竟然还有这样一场往事?

    宁天歌看向墨离,却见他眸光转为幽深,在跳跃的灯光下看不分明。

    “没奈何,家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若公主嫁到东陵,成为东陵皇帝的兰妃,他当时心想,如果兰若公主能在东陵过得幸福,能被好好珍爱,他便是远远地看着,便也欣慰了。”说到这里,郁瑾风顿了顿,似乎对其父的这份感情亦深有所感。“未想后来竟传出兰若公主不治身亡的消息,家父心中哀痛,很是消沉了几年,但近两年他却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兰若公主向来身康体健,不该去了东陵便身染恶疾,如此轻易撒手西去,因此才命我趁着陛下下达命令之际一并深查。”

    墨离许久不语,眸中有隐痛之色。

    “想不到,安定侯也是个深情之人。”宁天歌喟然轻叹。

    郁瑾风点头称是,“家父对兰若公主的感情,从未隐瞒过家母,因此我也十分了解。”

    “那宁夫人之事又是怎么回事?”墨离没有再往下深问,望了眼宁天歌,淡然问道。

    宁天歌避开他的眸光,微侧了脸,密长的羽睫遮去眸中神色。

    “此事还需追溯到十八年前。”郁瑾风突然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看着那淡青色的车帘子说道,“当时宁相出使天祈,身边曾带着一名女子,据说是在途中救过宁相,宁相念她有救命之恩,又因她孤身一人,便将她带在身边一同入了宫。”

    女子……

    墨离若有所思。

    “入宫后,那女子被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看中,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了陛下的骨血,陛下对她倒是真心喜欢,本欲将她收房,那女子却几度自杀,后来又无故失了踪,据说宁相为此还与陛下生了很大一场气。”

    “可见那女子并不喜欢陛下,而是被强要了去。”墨离手指一叩桌几,唇含冷诮。

    宁天歌冷笑一声,“于是,你们陛下便认为这名女子的失踪与我父亲有关,然后派你来查?”

    “没错。”郁瑾风点头,“宁相返回东陵之际,那女子也失去了踪迹,陛下便怀疑是宁相带走了她。”

    “既然怀疑,为何不追?”宁天歌冷然相问。

    “陛下率人追过,可并未在使节队伍中发现那名女子。”

    “既然未发现,便是我父亲并未带她走,现在又为何还要来怀疑,还要追查这么多年之前的旧事?”

    郁瑾风被她这一连声的质问问得有些尴尬,这些本就是宫廷秘事,说出来并不光彩。

    “近年来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与二殿下斗得不可开交,彼此结党营私,大搞党争,置陛下与朝政于不顾,陛下一气之下便命家父查访当年失踪女子。”他沉然回答,“陛下认为,那女子失踪的时间与宁相回朝的时间相符,且宁相一回东陵之后便娶妻,后又打听到宁夫人是因早产而亡,从时间推算,那女子倒更象是在与宁相成亲之前便已怀孕……咳,宁主簿,我没有污辱令先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