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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里住了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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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人双眸紧闭,眉心紧锁,洁白的额头布满汗珠,呼吸轻浅得几不可闻,已然昏了过去。

    心里象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轻柔地拭去他额头的汗水,替他将衣衫穿了回去,又将包裹里的两套衣服取了出来,全部盖在他身上。

    天气湿寒,他内力受损,又流了不少血,此时绝不能受寒。

    只是……

    她看了看身上,这一身衣服又冷又湿地贴了那么久,若是这么过一夜,只怕她也受不了。

    抬头看了眼昏睡过去的墨离,她忽地一下吹熄火折。

    小小的空间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慢慢脱去身上中衣,里衣,直至最里面的束胸时,她略微迟疑。

    这是她身上最后一层束缚,有它在,就当穿了件抹胸,哪怕身边这个男人醒过来看到她赤身的模样也不至于太尴尬,可若是不解,里面早已湿透,绑得又如此之紧,湿气渗透进去血液循环不畅恐会得病。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铺天盖地,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声音小小地回荡在耳边,许久,她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她竟也有了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候。

    将带子一圈一圈解开,胸前的饱满亦渐渐不再受到约束而现出了起伏,她双臂抱膝,将身子弓了起来,将身体的美好藏于臂弯间,静静地倾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身边,那轻缓的呼吸。

    似乎有一种恍惚的错觉,这一方小而拥挤的天地仿佛被不断流逝的时间和变幻的空间隔离,单薄的帘子已将所有世间的嘈杂隔绝在外,唯有这宁静,是永恒。

    一阵冷风从缝隙里吹了进来,宁天歌打了个激灵,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视线内还是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雨已止,天还未亮,她搓了搓冰凉的胳膊,听着身边浅淡的呼吸,想起一件事。

    抬手伸了过去,凭着感觉准确地找到墨离的额头,手心处触感微凉,还好,没有发烧。

    手未及收回,手指便被人握住,低沉微哑的声音响在黑暗里,“怎么这么凉?”

    “你醒了。”听到这声音,她的心莫名一宽,故意忽略他的问题,便要将手缩回。

    那人却微微一个用力,将她拉了过去,她未提防,再想退时,双腿阵阵发麻,连力气都使不出了。

    蜷缩的时间太久,已然血脉不和。

    墨离虽然从昏睡中刚醒,身体的感觉却极为灵敏,思维亦在苏醒的刹那便恢复清明,此时感觉出身上盖了衣服,眉头便立即一皱,抬手往她身上摸去,“你昨晚到现在一直穿着那身湿衣服?”

    “没有……”

    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墨离的手已抚上了她的后背,她心里呻吟一声,这种情况,没有在她设定的范围之内。

    掌心处,没有预想的冰冷潮湿,而是温热柔软,光滑细腻,犹如一匹上好的绵缎,再往上,是纤细得让人心颤的蝴蝶骨,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指尖呈现出完美的弧线。

    “你没穿衣服!”墨离声音一沉,已含愠意。

    不容她辩解,他抬手便将所盖的衣服扯下都披到她身上,又要将她的手套进衣袖,她顾虑到他后背的伤,连忙说,“我自己来。”

    墨离却不作声,沉默中带着无形的怒意抓着她的手往袖子里塞,大力之下使她的肌肤有些疼,她便也有了丝脾气,使劲往回抽着手。

    既然他自己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她还顾惜什么!

    却不去考虑,这男人生气到底所谓何事。

    两股力量的互相牵扯,又怎能避免得了肌肤的直接触碰,更何况空间又是这般狭小,距离又是如此相近。

    一个扯动间,宁天歌便觉得胸前一酥。

    有什么翩然轻擦而过,微凉细腻,仿佛振颤着一双薄翼的蜻蜓轻点湖光山色的水面,荡漾起浅浅涟漪,无声无息偏又动人心魂。

    彼此都震了震。

    墨离依旧执着她的手,微微低头看向手腕,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手腕处最为敏感的脉搏依旧停留在刚才那一刹那,好似万千火树银花霎时开放,那满天飞舞的绚丽流光亦不及这一瞬间的轻轻一触。

    静。

    静谧得好似连呼吸都听不见。

    只有内心的悸动,在这深沉的黑夜里,如千里江河奔腾不息。

    他缓缓将她怀在臂弯,温柔而不失强硬,将她慢慢收紧,压至胸前,似要将她糅入自己体内,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实那纤瘦有度而柔软的身体此时确实乖巧地依偎在自己怀中。

    指腹一遍遍描绘着她温软的唇,流连往返,平静而轻柔,心底却是万里惊涛。

    这是世间最美的花瓣。

    手指轻勾她的下颌,他低头,寻找那一处美妙的芳香。

    气息渐近,她垂了眼,在彼此相触的一瞬,偏开了头。

    他的唇便落在她脸上。

    呼吸交错,他的唇一顿,定在她的颊边,久久。

    一声轻叹,低不可闻。

    “是不敢让我靠近,还是……”他低低的声音象午夜梦回般的低迷,“你的心里,已经住了谁?”

    她未语。

    有些事情,答案无法诉说。

    慢慢支起身子,她离开他的怀抱,将衣服一件件穿好。

    天光隐隐透白,她扯开垂挂在外面的袍子,清冷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视线不再是混沌的黑,依稀可见对方眉眼。

    她拿起包裹里的水袋,拧开盖子递了过去,“喝点水吧,再吃点东西,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默默接过,默默喝了两口,又递到她嘴边,眸子一直未离开她。

    她微微转过脸,那眸里的光芒她无法直视,只能逃避。

    好在躲雨及时,包裹里的东西都未淋湿,在吃过食物补充体力之后,宁天歌将那些药物都收拾在自己身上,再替墨离换上那套男子布衣,包裹里便只有食物和水。

    只有这样,在遇到非常情况之时,才不会使人起疑。

    找了个树洞,将两人换下的衣物都藏到里面,上面又堆放了些碎石树叶,看不出丝毫破绽。

    在整个过程中,墨离一直在她身后静静注视着,她也一直装作自己在忙碌,不敢回头。

    用积洼里的雨水洗净双手之后,她拾起包裹背对着他半蹲了身子,“我背你走。”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他慢慢下了地,认真地打量着她,无声地笑起。

    “你笑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碎花衣服虽说粗糙了些,乡土气息也浓重了些,但总归干净。

    “你不觉得,身上穿着女子衣物而头上却束着男子发束让人觉得很奇怪么?”

    经他这一说,她才想起头发还一直保持着原样。

    将束发的玉簪取下,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便披散下来,上面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半干不湿。

    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妇人髻,那玉簪子却是用不得的,随处一望,便折了根树枝固定了头发。

    “嗯,这下真成了个荆钗布裙的农妇了。”墨离取笑着,眸里散发出浓浓的笑意。

    “做个农妇也没什么不好。”她微微一笑,“虽然清贫了些,但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日子过得简单而安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尝不是种幸福。”

    说完,却见他眸光渐渐深幽,定定凝视着她,久而不语。

    “这不过我的一点想法,殿下听听就罢了。”她看向别处,并不期望他能认同。

    “你若是农妇,我便是那与你一同耕作的农夫。”他却淡淡地说道,并无玩笑之意,“我耕田你播种,我种菜你浇水,粗茶淡饭,温饱即可,膝下儿女成双,唤我为爹,唤你为娘,虽清贫却美满,这样的日子,足矣!”

    似乎有一汩清涧溪水缓缓从心底流过,宁天歌的眼角有一抹潮湿,不管他是否真的懂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已足够打动人心。

    可是,他毕竟是要做帝王的人,最终要坐上那天下至尊的权力之位,又怎可能甘于做一介平民布衣。

    抹去那缕湿意,她缓缓一笑,“殿下倒是平白占了我一回便宜。”

    “这个便宜,你可以随时占回去。”他立即接口,唇边戏谑,眼中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