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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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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天歌的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的汗,这已是上山的路,若是平时根本不觉得什么,此时背上的墨离虚软无力,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时间一久,便觉出了吃力。

    风势越来越大,乌云已布满了整个上空,雷声在云层里一阵阵地滚辗过去,声声犹如辗在人的心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可清晰地看到攒动的人头。

    “放下我。”墨离伏在她肩头,平静地说道。

    宁天歌紧抿着唇,眸光如沉沉的黑夜,只是加快了步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你背着我,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她亦是平静到极点的语气。

    一道白亮的闪电忽拉一下在天际划开,照亮眼前浓密的山林,不堪狂风吹折的长草左右摇晃,山路陡峭难行,女子双瞳湛黑,神情坚毅,如高山上伫立千年的磐石,没有什么可以动摇。

    身后的火光忽然暗了下去,她心里一沉,背上的男人已淡然开口,“他们追上来了。”

    刚才那道闪电照亮了山中的一切,也照亮了他们的所在,一人受伤,一人负重,此时已是收紧罗网,收获猎物的最好时机。

    所以,他们弃了手里的累赘之物,全力以赴誓要将他们抓获。

    “追上来,就一定能抓到我们么?”宁天歌冷哼一声,一颗小丸已从衣袖滑入手中。

    身上容纳空间有限,但必要的东西,她还是备着的。

    又一道闪电裂开长空,照得四下里一片白亮,更照亮了身后那些如豺狼一般凶狠的眼睛。

    沙尘飞旋,百草劲舞,在漆黑低沉的天幕再次闭合之际,宁天歌猛然发力疾奔,尽管眼前浓如黑墨,眼睛暂时处于盲区,然而她在之前就已找好去路。

    掩身于一棵粗壮的老树之后,她屏息静等着那些追兵越过她往前直追,在他们恢复视觉的那一刻,将手中小丸朝右前方弹了出去。

    一阵浓烈的烟雾腾然升起,伴随着呛人的气味,催人泪下。

    这种烟雾与气味将追兵迫后退了数尺,但也因此吸引他们的注意,等烟雾稍退,他们立即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树干后,宁天歌冷冷一笑。

    声东击西。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要杀对方多少人,而是摆个迷魂阵将他们引开,眼下,需要休息的不仅是她,更是受了伤的墨离。

    眼看着暴风雨就要来临,当务之急是必须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四周全是树木,找个树洞藏身应该不难,但只怕一个天雷下来,两人连命都没了。

    “往那边走。”墨离这时指了指身后,“那边有几块大石,看看能不能避雨。”

    宁天歌转身看去,果然见他所指的方向有几块巨石突出来,位于几棵百年老树后面,位置比较隐蔽。

    不得不感慨彼此之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她多言,他就已经知道要做什么。

    背着他小心地避过斜支出来的树枝,宁天歌绕过大树,但见两块大石分立两边,上半部分朝中间倾斜,顶端有粗大的树藤交缠出一个天然的顶棚,上面堆积了碎石泥土以及无数根茎藤蔓,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早已坚固如石。

    虽然不大,勉强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人,但对于眼前处境来说,已是难得的好去处。

    “咵啦”

    未等他们安顿妥当,天际突然一道响雷破开浓厚的乌云,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宁天歌连忙猫下腰身,将墨离小心地放到底部大石上,让他未受伤的左侧靠在里面,之后才挨着他在旁边坐下。

    刚坐稳,又一声震天响雷,转眼间暴雨如注,天上仿佛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如瀑大雨倾泻下来,雨飞水溅,轰鸣一片。

    石台虽高于地面尺许,然而雨势太大,地上泥水不断溅起,很快打湿两人衣角,而带着湿气的寒气也无遮无挡地直扑两人身上,宁天歌倒还好些,墨离的脸色却更为苍白了。

    她略一沉吟,解开腰间包裹,又将怀里与袋袖中的东西全掏出来塞进包裹里,这才单手去解墨离替她绑肩部伤口的布条。

    “你要做什么?”墨离微启着眸子,见她这一番忙碌不禁蹙起了眉,“你那伤口的血刚止住,你解它做什么。”

    宁天歌不语,只是利索地解去布条,随即脱下外袍一抖,那袍子就铺展成一面。

    她探出身去将它遮在石洞外,上面用几块石头压住,两边袖子系在藤蔓上,衣服立即成为一幅帘子,隔开了外面倾盆大雨,即便很快被雨淋湿,但寒气已不再侵入,地面的雨水也不会再溅进来。

    尽管她的动作快得让墨离眼花,然而等她做完这一切缩回洞内,已全身湿透。

    里面的光线几乎全黑,墨离默然地向旁边伸出手去,如同看得见一般便将她的手握住,手指冰凉,慢慢收紧。

    “包裹里有衣服,先换上,以免着凉。”黑暗里,他的声音疲惫而坚决。

    “先给你把箭头拔出来,时间久了恐怕会发炎。”宁天歌的态度比他还不容反驳,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便摸黑在包裹里一阵翻找。

    火光亮起,她将火折子塞到墨离手中,之后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

    “你居然还带着这个。”墨离微微一笑,“早知道我也带一把,这东西方便,派的用场也大。”

    “现在才来说这个,不觉得晚了些?”她嘲讽了他一句,将匕首放到火光上烘烤着。

    火头太小,给匕首消毒便花了不少功夫,其间宁天歌看了墨离一眼,但见他似乎累得连话也不愿多说,唇色也没有绯红的色彩,浮着一层淡淡的白。

    “把火折子往肩后靠靠,要不然我看不见你的伤。”她将他的身子侧了侧,又将他拿着火折子的手扶到肩上,火光顿时将他后背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锦袍已被血浸湿一大片,她紧抿着唇,将袍子以及里面的衣衫与箭杆相连的地方撕开,才将衣服一件件褪下。

    伤口显露在眼前,她的神情更为沉凝,从包裹中取出一瓶酒精在他伤口处小心地倒了些,刚倒下去,便见那后背的肌肉猛地缩紧,她动作一顿,墨离已低笑道,“省着点用。”

    “总得消了毒才行。”她又倒了些,这才收起瓶子。

    这是她早上临出门时才带上的,并非是她未卜先知,而是前一天晚上的甘遥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之感,因此她便随身带了最小的那瓶,还有其他一些必需之物。

    提起匕首对准那箭头周围的皮肤就要切割下去,然而刀尖一触到那如玉般的肌肤时仍然停顿了一下,这是她第二次为他处理伤口,也是他第二次因为护她而受的伤,只是这次,却要用这种破坏的方式。

    “要是舍不得下手,我自己来。”墨离的声音虽然低缓,却明显带了丝笑意。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是想看看横切好还是竖切好。”宁天歌用刀尖点了点伤口周围,成功听到一记吸气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我要动手了,你若疼得受不了,就把袖子塞嘴里。”

    “放心,就算不咬袖子我也不会咬断舌头……唔……”调笑声就此打断,墨离闷哼一声,眉心紧紧蹙起。

    刀尖入肉,鲜血顿时喷溅而出,宁天歌眼睛紧盯着那箭头,神色极为凝重,下手却又快又准,丝毫不显含糊。

    这个时候,心越硬,下手越狠,墨离所受的痛苦就越少。

    沉稳地将周围肌肤切开,所幸那箭力道不足,射入不深,又未伤及要害,她不觉舒了口气,再不迟疑,手起箭出,一手将那箭头连着半根箭杆拨了出来。

    热血喷涌,她手指连点,减慢血流速度,迅速撒上上等金创药,再从墨离的中衣上撕下长长一段布条缠绕他的伤口,尽管两人肌肤不断摩擦,但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时间与心思去想其他。

    待所有该做的都做完,宁天歌已分不清黏在身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觉得一阵虚脱之感传遍全身,靠着身边的石块,再也不想动弹。

    墨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拿着火折子的手还稳稳地搁在肩头,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坐直了身子,接过火折子举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