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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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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鸿遂将坠下锁云崖底,得受断足老叟指点,凿开大石弃而不顾离去,断足老者传声说自己一月之后必罹奇症,想必是那断足老者暗中向自己下了毒手,于今想起已是后悔莫及了。

    邋遢神丐奚子彤本就对郗鸿观感不好,及闻此言,更觉郗鸿心术阴险,欺诈不实,不禁大为鄙视。

    无奈此子关系武林噩运至钜,不能坐视不顾,沉吟有顷,方道:“那断足老者面貌有何异徵,现在他仍在锁云崖壑匠否?”

    郗鸿答道:“锁云崖壑底云迷雾绕,幽晦冥暗,难见天日,断足老者长发披面,更难瞧得清楚,恕晚辈不知。

    晚辈因他指点才得以逃出,但因土穴陡峭,需弯腰爬行揉上百丈方可出得崖顶,又仅容一人,晚辈弃他不顾,虽觉道义有亏,却事实难以兼顾。”

    奚子彤冷笑道:“断足老者既熟知九宫山地形,又睿智无比,能指点你逃生之路,何不能藉你之助安然出穴,反强词夺理说事实难以兼顾,分明是你另有用心。”

    郗鸿闻责更羞赧无地自容,辩道:“断足老者曾对晚辈说过,晚辈出险后代他天下奔访有无替他续上断足之良医,带来见来,晚辈只道他在壑底相候晚辈,独自离去也是为了这缘故。”

    奚子彤闻言更是不耻郗鸿为人,冷笑道:“你说话是越描越黑,欲盖弥张,断足老者对你说过他就在壑底等你带来良医么?

    你帮他出险后,为他安排一个隐秘居处,之后你才可代他天下奔访良医,即是如你所说,你在一月期内,可曾为他奔走么?

    似你这等过桥抽板,推井落石,心术不端之人,我老人家更应该立即便将你毙命于掌下。”

    声色愈说愈是沉厉,目中暴涌杀机。

    郗鸿不禁吓得魂悸欲飞,忙道:“晚辈一时不明,才做下如此糊涂之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晚辈当知悔改。”

    口中虽是这么说,但对奚子彤恶毒之极。

    奚子彤是何等人物,见他眼中神光有异,便知他怀恨在心,暗道:“此子诚不可救药,合该受尽折磨苦难。”

    佯装不知,怒容一收,奚子彤随即微笑说道:“知过必政,善莫大焉,老夫对你实寄予厚望,不觉责之过切。”

    说着略略顿了顿,又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夫料断足老者事先在你身上已做了手脚,以老夫见多识广,尚无能察出你究系何种阴手所伤,可见断足老者亦非常人,老夫立即赶赴九宫山,你暂在此地调养。”

    说时,身形一动已出得室外,留下一锭马蹄金交与酒店主人,嘱他照顾郗鸿,便疾掠如飞奔向锁云崖而去。

    隆冬寒冷,大雪封山,邋遢神丐奚子彤费尽心机仍无法找出郡鸿逃出之洞穴,不禁怅然而返

    按下奚子彤与郗鸿暂且不表,且说罗凝碧一路赶奔娄山,途中即传闻沈谦已名震西川,威望非常。

    但姑娘对沈谦与抚军之女成婚之事,盛传江湖,抚军之女淫荡无耻,泰半为沈谦求助泰山成名之愿过切有所不耻。

    罗凝碧闻讯之下,不禁珠泪暗流,芳心悲苦,又为风寒所侵,内外交迫,突发高烧染病客店。

    所幸店主人为她请医诊治,半月后方自痊愈。

    赶至娄山关后,雪儿不停地指示路径,直登山程飞红所居-顶,夜黑迷茫,星月俱无,突见翠竹丛中烛光一闪,映出红光如豆。

    雪儿低声道:“这贱婢还在此地,罗姑娘速去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制住贱婢,逼他说出将主人藏在何处,雪儿在檐前相候罗姑娘。”

    说后,由罗凝碧怀中飞出,冲霄而起。

    罗凝碧掣剑在手,使出“巧燕出林”身法,香肩一振,凌空飘出,悄无声息的在窗外落下。

    忽听得程飞红媚笑连声道:“原来还是雉鸡儿!”

    她因心急擒住程飞红,未及寻思此话,即娇喝出声,一掌震开窗棂,电射入室,手中长剑电闪星射卷向程飞红。

    剑势如电,将程飞红右臂生生削落,程飞红曳着一股血雨望窗外逃去。

    罗凝碧正待迫去,未遑沈谦神智丧失,赤条条地由杨上扑来,一把搂住

    这是前话,罗凝碧与沈谦此刻并肩倚偎而坐,姑娘话及此来经过,不禁把途中传闻相质于沈谦。

    沈谦微笑道出抚军之女已死,由银儿替身,这样做也无非是为武林苍生,自己又何尝愿意,并说出自己奔蜀经过。

    不知怎地,罗凝碧只觉酸酸地不是滋味,白了沈谦一眼,嗔道:“怪不得你将姐姐忘了,原来你在此沉缅于温柔乡中,哼,天下男人都是薄幸。”

    沈谦知罗凝碧捻酸吃醋,不禁附耳说了一句佻皮话:“姐姐,你已拔了头筹,还自吃醋做什么?”

    罗凝碧不禁霞飞双颊,忆及前情,愈发羞不自胜,呸了一声,立起狠狠重槌了沈谦一拳,叹道:“贫嘴油舌,姐姐永不理你。”

    天色已是大明,金黄色朝阳透窗映入眼帘。

    罗凝碧猛然想起正事,急急掠向窗前,翘首窗外娇呼道:“雪儿雪儿”

    连呼了十数声,才见雪儿啪啪从空落在罗凝碧眉头,人语道:“原来罗姑娘还在此地,雪儿已找着主人囚处啦!”

    一眼瞥见沈谦含笑望着它,不禁双目瞪着沈谦。

    罗凝碧嫣然笑道:“这是我谦弟,姓沈,你无须畏忌,雪儿,你怎寻着瞽叟老前辈囚处?”

    雪儿答道:“那贱婢为姑娘砍去一臂,窜窗逃出,我知贱婢必不甘心就此放过主人,所以我就一路跟随而去。

    这贱婢因失血过多,途中见姑娘并未追来,放心制止血溢,运功调息了几乎两个时辰,才望主人囚禁之处奔去。

    主人被囚至距此三十里外一处隐秘山洞内,这贱婢好歹毒,将我主人点了几处穴道,让主人日受阴火焚身之苦。

    她一至洞内,便欲加害主人,是我情急学姑娘口音,将她惊走,怎么姑娘还留在此处?雪儿只道姑娘为赶贱婢迷失山中了呢。”

    罗凝碧粉脸一红,嗔道:“废话,快引路速救出瞽叟老前辈。”

    雪儿振翅离肩,低空盘旋飞翔,催道:“快走!”

    罗凝碧与沈谦先后掠出窗外,随着雪儿疾逾飘风般奔去。

    两人脚程本快,不到半个时辰,已自身临一片峡谷之内,只见峭壁千仞,危嶂插天,谷中林莽丛密,翳蔽阴暗。

    雪儿突然落在罗凝碧肩上指点着他们路径,穿林拂叶深入其内,但见危壁之下出现一石洞。

    两人走入,洞中暗黑如漆。

    沈谦亮开松油火擂,唰地燃起一道熊熊火焰,只见一老者衣衫褴褛,两颊枯陷倚在洞壁上,面部泛出不胜苦痛之容。

    此时沈谦武功堪称顶尖高手,一瞧赤壁瞽叟情状,便知是受了阴手制穴之故,飞步上前举掌震开赤璧瞽叟胸前胸后十七处阴穴。

    只见赤璧瞽叟面上痛苦之容全收,露出笑容,端坐调息气连周天。

    片刻才出声说道:“雪儿,可是七如神尼驾临么?”

    说时,直翻着白眼珠。

    雪儿振翅落在瞽叟肩头,道:“不是,是七如神尼高足罗凝碧姑娘,还有一位突如其来的少侠沈谦。”

    赤璧瞽叟不禁面色一变。

    雪儿忙又说道:“你老人家不可妄自猜疑,这位沈少侠与罗姑娘是一对神仙爱侣,你老人家阴穴就是沈少侠解开的。”

    罗凝碧闻得雪儿出言刁钻,面上不禁陡涌红霞,斜睨了沈谦一眼,神情似嗔似爱,娇羞无比。

    赤璧瞽叟面色转舒,道:“承蒙解救,老朽当铭感五内,唉,老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是假瞎子一变而为真瞎子,创痛深钜,至今犹为之心怵。”

    说着略略一顿,不久又道:“沈少侠,黑煞门点穴手法诡异独创蹊径,举世甚少人能解,少侠艺出何人,尚祈见告。”

    沈谦恭谨答道:“家师桫椤散人,晚辈奉家师之命来此向老前辈索赠一物。”

    赤璧瞽叟一跃而起,激动不已,扶着沈谦双眉摇晃不止。

    他惊喜说道:“老弟,你真幸运,桫椤前辈曾立下誓言永不过问江湖是非,也不授徒,看来桫椤前辈已改变心意,少侠定根骨绝佳,不然怎蒙桫椤前辈垂青。”

    说着长叹一声,良久才道:“可惜老朽双目已瞽,不能赶去拜谒桫椤前辈,也好稍助当前武林苍生免沦浩却。”

    沈谦不知怎么答覆才好。

    只听赤璧瞽叟又笑道:“老朽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句正事却未提,请问老弟,桫椤前辈需老朽何物?”

    沈谦道:“千年石硫黄。”

    赤璧瞽叟忙道:“有,有,请老弟稍搀老朽返回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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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璧-头一橼石屋,门前数株青松,龙鳞五鬣,鳌虬放攫,形态苍古,显然在百年以上,松风振涛,摇拂生姿。

    屋内宽敞爽亮,赤壁瞽叟凝耳静听沈谦年来武林变动,不禁喟然长叹道:“黑煞令主为祸武林,老朽已在三十年前洞烛其奸,怎奈人微言轻,江湖各大门派又敞帚自扫,说也无用,还道老朽危言耸听,如今又多出天外双煞,更是鲁难未已,武林苍生何辜,竟罹此重劫难。

    老弟尚不知另有一盖世魔头酝酿未出,桫椤前辈虽是旷代奇人,要想清弭这场武林大劫,只怕尚须费一番手脚哩。”

    赤璧瞽叟言下唏嘘不已。

    罗凝碧见赤璧瞽叟说话时,两只白-眼不停的翻动,悯恻之念不由泛起,道:“老前辈,你双眼是因何人而失明的,可有治么?”

    赤璧瞽叟凄然一笑道:“有无可治还是未知之数,总之眼不见为净,免除甚多烦恼,老朽已是习惯了,何况又是风烛残年,即是可重见天日又有何用?”

    沈谦只低头沉思赤璧瞽叟之话,惕于还有一盖世魔头末出,看来瞽叟必然对此人极为清楚,情不自禁问道:“老前辈方才说另有一位盖世魔头未出,但不知其人是谁?可否赐告?”

    赤壁瞽叟白叶眼翻了两翻,长叹一声道:“老朽当年一腔雄心壮志,自双眼失明后,顿成死灰,这位魔头关系今后劫运不小”

    忽地面色一惊,沈谦亦听出屋外有破风落足异音,身形一动,如电窜出室外。

    只见三个身着黑色长衫,面目阴沉的怪人立在松下,长衫衣袂瑟瑟飘动,宛如凌风鬼魅般。

    耳听得室内罗凝碧娇叱出声,知贼党来此颇众,有人侵入室内,沈谦深恐罗凝碧瞽叟不敌,不禁生起先下手为强之念。

    于是沈谦大喝一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般攫去“璇玑二十四手”绝招一式“星移斗换”幻出无数手影,玄奥无伦。

    立在最左的黑衣人首当其冲,一发觉沈谦猝袭,却已不及,一把将肘臂“径渠”穴扣了个正着,不禁哼得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沈谦左手一抖,将扣住黑衣人身形撞向另二人而去,右手疾挽肩头白虹剑。

    呛啷啷一声出鞘龙吟中,寒光疾卷,三颗六阳魁首冒血冲起半空,声都未出一声便自毙命。

    那沈谦欺身、出手、挽剑,虽有前后,却在一霎那间完成,在外人看来,无异是同一动作。

    那三个黑衣人身手虽高,却变生眉睫无可闪避竟罹惨死,沈谦身手之快捷无伦,委实罕睹。

    沈谦略不犹疑飞闪入室,只见四黑衣人拳双交击,瞽叟与罗凝碧背立迎战。

    休看瞽叟两眼重盲,出掌招式无不精绝凌厉,劲风如狂飚奔雷,加上罗姑娘剑招诡疾,四黑衣人-奈何他们不得。

    沈谦冷笑一声,白虹剑疾振,散出寒星三点曳着五寸芒尾电射飞去。

    两声凄厉惨声-出,一双黑衣人已点穿后胸栽伏在地。

    沈谦朗笑一声,长剑疾抡,红光冒起又是一人毙命,尚余一人忘魂皆冒,两腿一垫劲,仰腰平射欲窜出窗外。

    此时沈谦左掌急压出“诸天小乘般若掌力”

    那黑衣人身形穿窗才出得半身,骤感万斤重压,身躯立时下沉,横撞在窗柱上,闷-出声,口耳鼻眼挤出鲜血,涔涔流下。

    罗凝碧赶来一剑劈出,立成两截,五脏六腑流溢而出,惨不忍睹。

    赤璧瞽叟赞道:“老朽虽未能目睹,但臆料得出老弟艺绝天人,身手卓绝,指顾颢间能将四黑煞门下尽歼,真是英雄出少年。”

    说此稍稍停顿,继又出声长叹道:“看来老朽要迁地为良了。”

    沈谦不禁心中一动,道:“老前辈如自认双眼还有可治,晚辈目前就识得一人,此人医追卢扁,堪称当代神医。”

    赤璧瞽叟惊喜道:“真的么?此人是谁?老朽如能重见天日,当毕尽余生之力歼彼妖氛,聊赎前愆。”

    沈谦听出瞽叟话中往昔他所为有亏怍于心之举,也不追问,答道:“此人姓名也有难以告人苦衷,老前辈但伴晚辈覆命家师后,便可前往求治。”

    赤璧瞽叟豪气顿生,扬声大笑道:“老朽久违桫椤老前辈声-,不胜怀念,老朽一无牵挂,说走就走。”

    说罢振衣而起,三人与一只灵鸟雪儿兼程赶往峨嵋后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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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嵋后山,万树凝碧,-峦摇翠,春色撩人,高-绝顶仍是积雪未融。

    五鹿洞深藏于谷壑中,四面危壁耸天,林木苍郁,森翳蔽空,外人殊难发现。

    洞中盘膝而坐七八人,桫椤散人、南宫康侯,严苕狂、七如神尼、盛百川、赤璧瞽叟、沈谦、罗凝碧、及一双神-、灵鸟雪儿。

    诸人均是面色沉肃,静听罗凝碧来时所见所闻,一双神-在沈谦身侧,沈谦两手不时抚摸神-金色长发。

    罗凝碧娇声如莺,滔滔不绝将宝相禅寺及黄山断魂谷所见详细说出,她自然不及郗鸿所知一二。

    只见桫椤散人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电,神色庄肃道:“百年前扬威武林,震惊天下之‘莲瓣金灵降魔杵’又露面江湖,竟沦入无名妖邪之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朽为之不胜殷忧。”

    赤璧瞽叟微笑道:“此事只晚辈一人知得清楚,降魔杵亦非沦入无名妖邪之手,一段往事,不禁勾起晚辈满腹辛酸。”

    众人不禁一怔。

    只听赤璧瞽叟又说:“昔年舆桫椤前辈一别,屈指算来已是十数岁月过去,晚辈感前辈盛德,自此以后洁身自好,不敢稍涉亏心恶行,但晚辈涉身黑煞门下,只怕桫椤前辈迄今仍不知情。”

    一语道得众人面面相觎,桫椤散人微笑不语。

    赤璧瞽叟接道:“当年黑煞门突然销声匿迹,并非是受那位高人慑伏所致,起因是内-,分裂为二,倾轧暗杀无日无之,因之自顾不暇,焉能雄图武林,自此一蹶不振”

    沈谦张口欲言,倏又忍耐下去。

    赤璧瞽叟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当年黑煞门分由两人执掌,一是目前黑煞令主匡九思,另外是曹敬武。

    这两人为了袒护死党,反脸成仇,动手拚搏,匡九思艺胜一筹,曹敬武一怒冲冠离去,临行之际留下狠语他日必覆灭黑煞门中取而代之,若他天不假年,亦须其徒竟成其事,说完率众离去。

    不幸晚辈与曹敬武交厚,随之太白山中潜迹,之后数年徒众相继为匡九思追捕戮杀殆尽。

    晚辈随曹敬武逃至大别山中之时,在途中偶获机缘得手这件武林奇珍‘莲瓣金灵降魔杵’。”

    但晚辈见识浅陋,不知此物来历及威力,曹敬武也是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此物,只什袭珍藏。

    曹敬武出外时必随身携带,却从未见稍一施展,晚辈问他,他坚不吐实,引起晚辈满腹疑云,立誓必探得个水落石出。

    一日,曹敬武由外面带来一廿余岁的孙南平少年,收他为徒,一身绝世功力尽情尽时授之于孙性少年。

    孙性少年机智深沉,险诈善变,晚辈甚是看他不惯,遂发生龃龉,形如水火,势不相容。

    这少年在曹敬武面前对晚辈百般毁谤,曹敬武顾念旧情,虽不斥责,但对晚辈显然冷淡得多了。

    晚辈无颜再留,逃出山外,孜孜不倦为降魔杵求解,不惜奔走江湖,因此与少林掌门了尘结下方外之交。

    晚辈在得知降魔杵诸般妙用之后,偷偷返回曹敬武巢穴,正欲盗得降魔杵时,曹敬武突然出现,向晚辈点了重穴逐走。

    返转娄山时晚辈对江湖世俗之念不禁心灰意懒,肝经点破真气不得运用自如,遂遍游天下名山大泽采取灵药,自兹十年以还。

    药味采集练成一百三十九粒丹药,侥幸肝经凝血得以逼聚空门,但不知何故匡九思会侦得晚辈所在找上门来,逼晚辈吐露曹敬武潜迹所在。

    晚辈坚推不知,匡九思推掌猛下杀手,于是我硬接了一掌,晚辈怎禁受得起,震飞在地,昏死过去,匡九思也未再下杀手即率众离去。

    晚辈醒来,发觉双目已失明,假瞎子成为真瞎子了,多亏雪儿可使唤,不然晚辈真生不如死,四肢半呈瘫痪,宛如废物。

    三月后匡九思又再度前来,见晚辈情状,遂绝口不提前事,自承错误,怀柔施恩留下一瓶丹药命晚辈按时服下,留居三日才予离开。

    于是,匡九思每隔一月,必遗人送上一瓶丹药,约有半年之久,晚辈得以平复如初,只是双目不见天日。

    但是,匡九思并未稍稍中断,如期遗人前来采问并送上丹药,晚辈是血性中人,讲究恩怨分明,受人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一日不幸走口说出曹敬武获有莲粟金瓣降魔仵”

    桫椤散人突放声大笑道:“你不必再说了,前因后果我俱已测出真情,你是说匡九思不知为何会侦出你潜迹所在么?

    你不想想,你探药时期三次遇上我,黑煞门下已暗随你身后,俱为我惊走,是以我知你必与黑煞门下大有关连,只是我誓不过问江湖是非恩怨,未与你道破罢了,你惨罹程飞红阴火焚身之灾,那是你走口之失。”

    说着略略一顿,接着又道:“你说的俱是前情,后果还是在罗姑娘所遇的少年身上找出关键。

    至于‘莲粟金瓣降魔杵’诸般妙用,在座半数都已知悉,你是说韩广耀就是那孙姓少年是么?”

    赤璧瞽叟不禁点点头。

    桫椤散人又道:“那曹敬武不言而知业已死去,严命韩广耀承其未了之志。”

    赤璧瞽叟大声赞道:“桫椤前辈不愧真知卓见,料事如神。”

    桫椤散人突目注沈谦道:“为师等三日后便须开炉炼丹,九九八十一日后,不能完功,少林劫运在即,为师业无法赶救,这重任无形搁在你的身上了。”

    沈谦闻言不禁心神一凛。

    只听桫椤散人又道:“你返转鸣凤山庄即独自赶赴嵩山,火浣兽衣还是贴身为是,见了兀万,必顺慎重应付,使他知难而退。

    等嵩山事了之后,你即赶奔黄山附近,设法找着邋遢神丐奚子彤及郗姓少年,并套出其中蕴秘。”

    沈谦肃立应命,胸头泛起一种力有不逮之感,未免忧形于色。

    桫椤散人长笑一声,道:“最近少林被黑煞门下窃去一册‘诸天佛法真诠’,之前在峨嵋妖魅宵小频频现踪,均与莲粟金瓣降魔杵有关。

    因为降魔杵虽然威力奇大,然持用之人非具有‘二仪真气’及‘西方不动禅功’无法发挥其妙用,我料韩广耀虽有降魔杵亦是废物一般。”

    盛百川目露惘惑之色道:“峨嵋藏有‘两仪真气’秘本是么?”

    桫椤散人微笑不语。

    南宫康侯却骂道:“老偷儿,到时就知,你心急什么?”

    此话直骂得盛百川两只眼睛直翻。

    严苕狂见沈谦忧形于色,说道:“谦侄武功机智都可应付得了,不必忧虑,却需慎防别人暗算。”

    沈谦听出严苕狂暗指程飞红药酒迷阳之事,不禁俊面胀得通红。

    严苕狂微微一笑,道:“谦侄请随我来后洞,我有一物相赠。”

    身形立起向后洞走去,沈谦跟随身后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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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之后,沈谦已在赶奔嵩山少室途中。

    潼关阕乡道上春风扬溢,柳色青青撩人绮思,沈谦一袭青衫,剑穗飘飘,行云流水般走去。

    他此行任重道远,大有临深履薄之感,忧念频频,胸中感触万千,无由自来,不可排遣。

    蓦地——

    身后来路上忽起了一串奔雷蹄声,愈来愈沉,不禁四面望去。

    只见七人七骑风驰电闪奔去,荡起一片滚滚黄尘,弥漫障天。

    沈谦略略望了一眼后,步法转缓向前继续走去。七骑来得好快,已然逼近身后。

    前三骑由身侧急驰而过,沈谦忽觉一缕破空锐啸劲风袭向肩后长剑,已知骑上人觊觎白虹剑。

    他转哼一声,也不转面回望,斜身一挪,听风辨位,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望肩后一攫。

    嗒的一声,五指已-住策马长鞭鞭梢,右腕一振,只听唉了半声,骑上人猛然离骑抖飞半空。

    此刻又是三骑奔出五六丈外,见状-叱勒马停住,最前面三骑闻声知警,赶忙策辔返转。

    那被沈谦抖飞半空的骑上人,在坠下时两臂猛张,一个盘旋,双足一沉飘然落地,怒视着沈谦。

    沈谦哈哈一笑道:“你骑你的马,我走我的路,互不相干,你为何突施暗算,是否觊觎我身后长剑?”

    那人是个四旬开外的中年人,亦是一剑相随,闻言自知理亏,又暗惊面前少年身手卓绝,不由脸色一红做声不得。

    只见他双眼凶芒流转,上下打量沈谦。

    突然骑上一红须老者离鞍飞起,望沈谦面前一落,抱拳笑道:“彼此误会,请予见谅,老朽太极八拳淳于灵。”

    说完指着两目目逼肖之人说道:“这两位就是晋中石楼山麒麟双杰,孪生昆仲,复姓欧阳,长者人称九星飞梭,乃弟人称千芒追魂。”

    继又指着另外四人二介绍,腾龙剑客朱龙、阴阳剑叟卫凤鼎、五行剑叟文-,那暗袭沈谦之人为凌霄剑客周臣,号称太行四剑。

    太极八拳淳于灵逐一为之介绍后,只道他们是武林着名人物,心料对方必然耳熟能详,改容相敬。

    岂知沈谦只冷冷说了几声幸会,略不动容,心中大为激怒。

    沈谦面色如罩浓霜,冷笑道:“请问淳于前辈,彼此误会什么?”

    一言将淳于灵问住,不由楞着两眼说不出话。

    凌霄剑客周臣一声大喝道:“小辈,你也狂妄得太可以了!”

    沈谦沉声道:“岂敢,与你一比显然望尘莫及,瞠乎其后。”

    话中有刺,凌霄剑客周臣究竟是成名人物,行事未免有亏,一张脸红胀紫赤。

    太极八拳淳于灵跨前一步,道:“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沈谦微笑说道:“在下无名小辈,江湖末学,何劳见问,在下只想这位阁大侠还在下一个理由。”

    周臣恼羞成怒,锵锵剑鸣出匣,一道夺目寒光随手挽出,道:“初生之犊,自视太高,周某今天要教训教训你,儆你此后不可目中无人。”

    沈谦淡淡一笑道:“周大侠,‘目中无人’四字在下愧不敢当,还是原璧奉赵。”

    他本谦谦君子,这点小事大可一笑而罢,原因他们形色匆-,谅系前往少林骚扰,故不惜藉故生事,减少少林劫祸。

    周臣料不到对方言词竟这么尖刻犀利,再说更再讨无趣了。

    于是右腕一抡,唰唰唰,攻出三剑,寒光疾吐,全是攻向沈谦四肢,避开要害重穴,似速实缓,容沈谦有拔剑机会。

    他究竟是成名人物,先出手对付手无寸铁之人,已是不合规矩,何况方才于理有亏,不想再在太极八掌淳于灵面前丧失颜面,故尽量装作适合身份,其实心中愤怒已极。

    第一剑攻至沈谦身前,沈谦竟似若无睹,待到第二剑将攻未攻时,他突然平身腾起,拔起五尺疾地一沉,左足恰踩住周臣攻来第三剑剑身上,左足迅疾若电地望上一勾。

    凌云剑客周臣猛感虎口一震,酸胀欲裂,一柄长剑竟然把握不住,竟脱手望上凌空飞去。

    沈谦飘身落地,微微含笑,这种诡异奇绝的身手看得淳于灵等人心神猛震。

    只见周臣点足斜身窜起,穿空如电,右臂疾伸攫向那柄脱手飞出的长剑,弯腰垂首下扑,居然在那柄长剑未落地之前被他抄到手中,一个“凌云倒翻”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沉身落在原处,毫厘不爽。

    沈谦不禁说道:“好身法,难怪这么狂妄,目中无人。”

    周臣气得全身发抖,目眦欲裂,大喝道:“小辈,你如逃出周某凌云三招,从今以后周某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话音未落,石楼山麒麟双杰一跃而出,欧阳麒道:“周兄不必动怒,谅这小辈是有意寻衅”

    叭的一声脆响,欧阳麒踉舱歪出数步,左颊登时红肿老高,面前人影一花,现出满面怒容的沈谦,戟指冷笑道:“满嘴胡言,什么人有意寻衅,难道你双目如盲吗?”

    欧阳麒一声大喝,双掌劈出一股劲气,欧阳麟亦向沈谦身后扑来。

    沈谦冷笑一声,倏地一鹤冲天而起,半空中改势下扑,白虹剑脱鞘而出,只见寒光疾卷,剑芒星射,望麒麟双杰盖削而去。

    剑势未至,寒气已自逼人,麒鳞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挫身仰窜欲逃出这个凌厉剑势之外。

    太行四剑见麒鳞双杰势危,四剑同出,流星贯日般攻向沈谦而去。

    金铁交鸣之音响起,太行四剑顿感手中一动,便知不好,急抽身外撤,注目一瞧,只见手中长剑俱被白虹剑削断一尺,不由大震。

    亏得有此一拦,麒鳞双杰才得幸免丧生剑下之灾。

    太极八掌淳于灵立在远处道侧垂柳之下思忖沈谦是何来历,他方才使剑身法,虽仅寥寥一式,却蕴含着无数变化,奇奥莫测,宛如天龙天矫,风云不变之势,却看不出他的来历家数,不禁眉头浓皱,暗暗心惊。

    太行四剑成名以来,四剑合璧威力强大,从未受此挫辱,不由震住。

    麒麟双杰因自觉丧失颜面过甚,欧阳麒在脱出剑势之外后,立即旋身抖腕打出了九只飞梭。

    这九只飞梭打出手法特别,每三只聚威一束,分上中下三部电射而来。

    临近沈谦三尺之际,一束三只突然散开,作品字形激射而出,速度快慢更自不同,只见九点寒星,耀目欲眩,委实使人难防。

    在九只飞梭散开激射之际,欧阳麟突然一鹤冲天而起,双掌猛放。

    掌中物还仅打出一尺,只见沈谦已凌空迎面扑来,剑光一卷,打出暗器登时被绞成了碎屑。

    欧阳麟不禁吓得魂飞胆落,双足一沉,急坠落地,但觉头顶一凉,满头浓发悉数被剑光削落。

    沈谦却比他先落地,攻向掠去,右臂迅疾无伦地向欧阳麒一招“璇玑廿四手”奇妙手法“分光蹈影”抓去。

    欧阳麒大喝一声,移形换位,一招“霸王卸甲”拨了出去。

    那知沈谦手法奥妙无穷,虽然欧阳麒已移形换位,但指影却如影随形而到,竟拨它不开,笃的一声搭紧欧阳麒腕脉。

    欧阳麒只觉受一股巨大无朋力量一牵,身形不由自主地悬空翻了出去。

    这一来艺震当场,尤其是太行四剑心中难受更无法形容。

    因为他们原认为沈谦不过仗着一柄稀世宝刃占尽胜场,及至瞧出沈谦对付欧阳麒手法奇奥无比,自愧不如,不禁面面相觐。

    欧阳麒翻出的身形,为太极八掌淳于灵一把接住放下,纵身一跃落在沈谦面前,脸色庄肃道:“阁下绝艺非凡,既然占尽上风,大可就此揭过”

    五行剑叟文犀突然接声道:“淳于兄可是想我等化干戈为玉帛么?”

    淳于灵不禁一怔,答道:“文兄意欲如何?”

    五行剑叟文犀道:“方才文某细心想了一遍,他不过是恃着宝剑犀利及身法灵巧才得幸胜,而我等也因慑于此种罕世宝丑,心理武功上都自然而然大大打了一个折扣,非力有不敌之故,似此一走了之,传扬江湖,我等尚有什么颜面立足于武林,况淳于兄你也难免威望有损。”

    句里话间,就此败退极为不甘,暗中讥损淳于灵袖手不顾。

    太极八掌淳于灵是何等人物,那有听不出之理,心内大是气愤,但面色仍是平静霭然,微笑道:“文兄,依你之见咧?”

    此刻,沈谦已收剑回鞘朗笑一声道:“在下只凭一双空手搏你们太行四剑,这样总公平合理吧?”

    说时星目中涌泛杀机,疾接着又道:“不过,你等如订下地点改期应证当无不可,但那周大侠如还不出在下一个道理来,便请自残一肢。”

    周臣闻言,不禁怒血澎湃,狂笑道:“如果周某一支断剑尚胜不了尊驾一双空手,别说自残一肢,就是项上人头也情愿割下。”

    淳于灵已料出沈谦负有绝世武学,太行四剑必丧尽颜面,不由长叹道:“嵩山之行任务甚重,印证之事不如暂且压后。”

    沈谦一听嵩山二字,两道浓眉猛往上剔,沉声说道:“原来是少林之仇,在下就愈发不能放过了。”

    淳于灵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神色大变。

    这时凌霄剑客周臣大-一声,垫步平射而出,身未落地手中断剑一抡,疾挥而出,幻起一团剑花,劲风凌厉。

    其余文犀、朱龙、卫凤鼎同时挺剑电欺攻出,各占方位,沈谦无异四面受敌。

    沈谦只觉四剑合璧威力奇大,剑风宛如竖起钢墙一般,此退彼进,严密合缝,尤其是漫天剑雨银花,使人眼目欲眩。

    但沈谦已得桫椤散人、南宫康侯、严苕狂三位武林奇人绝学,一身超凡入圣的绝学虽火侯欠缺,已足与当今一流高手相捋。

    他又将公输楚授予四册医卜星相,布阵行兵,闲诡答辩毕生心血所得,潜心参悟之下,更是胸罗珠玑,才华盖世,这四位方才剑式如何难得了他。

    他施展璇玑步法在剑阵中游走如飞。

    蓦地大喝一声,沈谦猿臂疾伸,一招“赤手擒龙”奇奥无比向周臣手中断剑攫去,猛抬左腿,踢向“关元”大穴。

    只听周臣一声惨-出口,喷血如雨,身形踢飞半空,沈谦手中多出一柄断剑,反身手腕一震,洒出满空芒星,向其余三剑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