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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天绝施威铁笛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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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仲华定晴一视,见是“怪面人熊”宋其及“中条五魔”遂拱手笑道:“宋当家别来无恙?”

    “怪面人熊”宋其丑陋面上,忽泛上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笑容,道:“方才你对他们所说的话,句句是实么?”

    李仲华方知宋其在林内隐藏已久,自己所说的话俱为听去,当下正色说道:“在下一介书生,平生不打诳语,焉可做欺人之谈。”

    宋其点点头道:“这话老夫深信与你,那晚你可瞧清劫夺老夫手中翠云杯的少女形象否?”

    这李仲华岂能说出?不禁作违心之语道:“那少女身形绝怏,点上在下哑穴后,闪电之间便向宋老当家扑去,以老前辈盖世功力无法目睹清楚,何况在下末学之辈?”

    宋其神光逼射,突放声大笑,高吭洪亮,奔放云霄,笑定才道:“这不是讥损老夫么?明知老夫连一个少女也无法捕获,居然妄赞老夫功力盖世?”

    李仲华道:“在下怎敢?”

    宋其若有所思片刻,忽问道:“你在高碑店官道被少女点上哑穴,后来为何人所救?”

    李仲华不料他会问此,不禁心头一凛,急中智生,笑道:“在下为一黄衣秃顶老人所救。”

    “怪面人熊”宋其不禁动容道:“这老人形相怎样?”

    李仲华将“天游叟”长相描叙一番。

    宋其目光闪烁,面有惊容道:“原来是他!”

    遂目注著李仲华笑道:“想不到你因祸得福,那么你与‘穿云燕’有何恩怨?”

    李仲华遂将前因后果说后,又笑道:“所以在下与‘穿云燕’绝无恩怨可言,他们无非是借在下之力,以壮声势而已。”

    “中条大魔”突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

    李仲华身形一晃,手掌伸出,只听“啪啪”两声脆响!

    “中条大魔”两颊各中了一掌。

    “中条大魔”只觉手法极重,牙齿脱臼松摇,头目一阵晕眩,跟舱倒退出两步后,才予立住。

    如此快捷身法,宛若鬼魅,不由令“怪面人熊”宋其惊诧不至,心知他得“天游叟”所授,但相距不过短短三月,功力精进若此,页乃匪夷所思之事?

    当下望着“中条大魔”笑道:“这样也可做戒你下次不可目中无人,老夫忘年之交,往昔又与你未有龊语,何必气量狭窄如此?”

    说著又放声大笑道:“日后如有向老弟需求之处,务望鼎力相助。”语音未落,一鹤冲霄而起。

    “中条五魔”随著跟去,转瞬,已杳入林树葱郁中。

    李仲华不禁嗟叹叹息,武林中人多是位求过甚,积渐臧其生而不自知,有一歹十汶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月即卑污。”

    思念至此,油然泛上自做感觉。雨丝连线,草叶一片翠绿,景物均在霏雾中,李仲华牵著马匹,一步一步踏下畔。

    时交申初,新雨初歇,窗外一片清新翠绿,显转枝头,簧鸣悦耳。

    天色仍是密云黯淡,李仲哗在归云庄小轩中,凭窗眺望园中景物。

    凭栏独坐,意兴阑珊,心底泛起家去人远的感觉。

    两个青衣小童挽云、拂月匆匆而入,手中各托著两色点心。

    李仲华转面微笑道:“麻烦两位小弟弟了,请回禀庄主,转告在下相谢。”

    挽云、拂月对李仲华特具好感,毋宁说是受其风度仪态所吸引,同说了声:“不敢!”立在原处不动,眼内充满欣羡之色。

    李仲华不禁心中一动,微笑道:“这两月贵庄武林朋友到的真不少,谅贵庄主为之寝食难安?”

    挽云惊诧道:“少侠为何知道庄主心绪不宁?”

    李仲华道:“患得患失之心作祟,这本‘内功拳谱’归庄主必为此葬生。”

    挽云、拂月两童默然不语,李仲华微喟一声,道:“人如无欲,实所难能!幸亏我生性恬淡,浮云野鹤,明晨即当离此,眼不见为净,只可惜两位小弟弟骨相清奇,如不及早抽身,日后难免玉石共焚。”

    两童不禁面目变色,拂月低声道:“我俩早欲离去,只是不舍庄主抚育之恩,又不得其便。”

    李仲华颔首道:“恩德不可不报,但宜有分寸。”

    挽云情不自禁说道:“‘天凤帮’帮主喻松彦有意收我们为徒,大侠以为如何?”

    李仲华面色一正,道:“大丈夫设身处地,应择善而从,武林之大,正派林立,何处不可容身?为何投在这心术阴险之人门下?”

    两童神情一檩,同时躬身道:“谨谢大侠指点迷津。”说完告退离去。

    申未时分,挽云走入,说道:“庄主请大侠去密室相叙,命小的引路。”

    李仲华不觉大笑道:“贵庄主有点过于看重在下了,只怕在下心余力绌。”说时,徐徐起立。

    蓦然

    窗外忽起了一声冷峭地轻笑,声如蚊炳。

    李仲华眉梢一动,疾箭猿臂,右掌迅若电光石火般望窗外一挥,昂首快步随著挽云自门外走去。

    挽云见李仲华突如其来的举动,莫名所以?不胜惊讶,一足才跨出门外,耳内只听得一声闷哼,跟著又是重物坠地之声传入。

    听出声有异?挽云疾走了两步,循声凝目一望,只见一具尸体四平八稳地僵在一株雪松之下,不禁骇异非常。

    这株雪松相距轩窗,少说也在十丈开外,这种内家劲气能在远隔十丈外伤人于无形,堪称登峰造极,神化绝顶,挽云怎不钦佩万分。

    偷眼一望李仲华神色,见他若无其事般,只淡淡一笑,不骄不矜,气度雍容。

    挽云道:“那人死了么?”

    李仲华微笑道:“他死不了,六个时辰后自会醒转。”

    挽云轻笑了声,领著李仲华在花径中迂回窜走。

    暮露渐浓,园中景物一片苍茫,李仲华看出这路径似暗合星宿昵度之学。不觉走近一座大屋,阴暗深沉,一丝灯光均无,忽见门内一条人影往外闪出,迎李仲华身前而来。只见是“穿云燕”归南樵,末待李仲华说话,一把拉住匆匆进入,吩咐挽云候著门外。

    李仲华归南樵拉著走入,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觉行走七转八弯穿过无数门户,心中不禁生起疑惑?暗道:“这归南樵究竟是何用心?我与他并无深交,哪能如此看重我?”

    入得一间暗室后,归南樵从怀中取出千里火摺“咧”地一声,火光熊熊燃起,映得一室通明。

    李仲华细细打量此室,不过一丈见方,称之斗室那是最恰当不过,空空洞洞,并无一物,连张桌椅均无,顶地俱呈灰黑之色,而且嵌满无数圆圈,使人眼花缭乱。只星闭照向上一耀,手指飞快地望顶壁一圆圈一按,身形坠落于地。

    须臾但闻“轧轧”之声响起,只觉这间斗室一震之后,缓缓下沉,片刻又是一震,下沉之势定住。

    原来的门户已为一块石壁堵住,壁上嵌有三颗鹅卯般明珠,散发出灰白色光芒。这归南樵捻须笑道:“这间斗室消息装置,除老朽之外,连西门无畏师弟及老妻、犬子均不知情。”

    李仲华道:“庄主领在下来这慎秘之处,有何事相商?”

    归南樵忽面现忧容道:“老朽有杀身之祸,处在眉睫,乞少侠有以教我。”

    李仲华听得一怔!

    不由放声大笑道;“庄主,你久隐林泉,日伴烟霞,与人无尤,与世无争,哪有甚么杀身祸害?既是有之,在下与庄主萍水聚面,交情不足以言深,焉可推心置腹?恐怕与庄主有损无益!”

    归南樵不胜重忧,沉吟良久,才道:“少侠说话一点不错,交情不可言深,但老朽知少侠议议君子,可资信赖,匹夫无罪,凄璧其罪,老朽失悔十数年前巧得一本‘内功拳谱’,直至最近,才知这本‘内功拳谱’名列武林三宗奇物之一,不慎外泄,因此江湖轰动相传,日来到得敝庄武林朋友,即是刎颈至好,无不生心攘夺,而且敝庄手下亦纷纷图谋”

    李仲华忽接口道:“这本‘内功拳谱’相传武当鼻祖张三丰手抄秘后,内中所载,浩紧渊博,玄诡精深,无一不是内外双修绝顶武学,学成足可武林称尊,天下无敌,怎么庄主到手十数年,还未练成?”

    归南樵不禁面红耳赤,赧然一笑道:“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固然拳谱所载浩紧渊博,玄诡精深,最难者如照谱修练,必先自身页气可意随念动,阴、阳二气同时上下分行,一走天庭,一走丹田,交互不绝,才望有成,再则自觉此书所载练功方法,似乎有点大违常理,半属不可能之事,为此老朽心疑拳谱必为膺品,所以讳莫如深,但现在一经泄露,纵然百辩亦是徒然。”

    李仲华心想道:“此人端的诡诈,明明是真的,偏说是心疑为膺品。”遂笑道:“在下臆测这本‘内功拳谱’必是真的,如尽依常情,怎能称之武林三宗奇物之一?”

    说著,又是一笑,道:“依在下相劝,明日不如大宴群英,当采宣布得了这本书,因本身习性淡泊,奇书对己无用,意欲持赠友好,但又不能分赠,请群英思忖一个公允办法,不论何人得之,庄主均置身事外,还可自保,不然,寇贼在外,四肢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归云庄指日将变成瓦砾废墟。”

    归南樵大为失望,听得最后,不禁毛骨悚然,他本心欲藉李仲华之力驱退群雄,现在李仲华字里话间,都是劝他退让自保,暗道:“我如想将‘内功拳谱’赠弃,早就做了,何必等待十数年后?又何必如此看重你?”

    他乃城府甚深之人,长叹了一口气,颔首道:“迫不得己,只好如此了,但师弟防们西门无畏未必放得过老朽。”

    李仲华默然不语。

    归南樵心中暗恨,微笑道:“少侠真是谦谦君子,兄弟闹墙,门户之羞,怎可与外人申述,老朽糊涂想不及此。”

    说时不见归南樵身形任何动作,只闻“轧轧”之声再度响起,斗室复又上升。李仲华与归南樵步出大屋外,由挽云相送回轩。

    天空密云渐薄,清风徐来,李仲华独坐大轩中,凝思出神,忽见窗外人影一闪,迅捷无比。

    只门外飘然立著一中年文士,含笑道:“阁下可是姓李?”说时,已走了进来。

    李仲华离座起立,惊疑地望了他一眼,徐徐说道:“不错,在下姓李,尊驾何人?”

    中年文士微笑道:“敝姓喻,草字松彦。”

    李仲华心中微震,冷冷说道:“原来是威望大江南北‘天凤帮’帮主,但不知帮主过往有何赐教?”

    喻松彦仍是微微笑道:“喻某为著探听一位朋友而来,风闻阁下在玄武湖畔同著一独足老人是否?”

    李仲华颔首道:“这独足老人在玄武湖畔与在下不期而遇,之后又悄然离去,不知所综,他可是帮主好友?抑是大仇?”

    喻松彦星目一睁,陡露寒电,冷笑道:“阁下何必做此欺人之谈,这独足老人现在何处?”

    李仲华剑眉高耸,怒极大笑道:“独足老人现在何处与我何干?即是知道,也难以奉告。”

    喻松彦怒气已自收敛,眉峰微聚,乾笑了声道:“阁下不说,喻某岂能相强?恐怕阁下日后处境有如异卯之危了。”说著双足一点,身形电射,穿出窗外。

    忽闻喝叱声大作,李仲华“唆”地穿至窗外,定睛一瞧,只见是喻松彦与一身材高大老人拚搏起来。

    在雪松之下,尚卧著一人,不禁忆起那是自己去见归南樵时,为自己凌空点穴所伤。

    只听那高大老人喝道:“喻松彦你也是归云庄宾客之一,为何伤老夫门下?”说著,一掌弧形迳喻松彦“精促”穴,迅如闪电。

    “铁笛子”喻松彦一式“玄鸟划沙”亮腕斜挥,连消带打,身形一挪,已自斜跃五尺,朗笑道:“亏你还是崆峒掌门师弟,驰誉武林之‘金龙剑翁’瞿白沙,你仔细瞧瞧你门下可是喻某伤的吗?”

    李仲华心中恍然悟瞿白沙错认自己所伤的人为喻松彦点伤,暗笑不止,蓦然心说不妙,忖道:“那人如清醒过来,难免身与崆峒为敌。”趁著瞿白沙与喻松彦尚未发现自己时,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向僵卧雪松下之人打去。隐隐只见那人四肢动弹了一下,心知那人必死无疑。

    这时,瞿白沙怒喝道:“老夫神目如电,方才老夫弟子从你手中放下,不是你伤,还有何人?”

    喻松彦冷笑道:“喻某在花轩中出来,即瞥见你那门下僵卧在树下,喻某好心察视,不想引来这场误会,你那门下又未死,何不救醒问问就知?”

    瞿白浓哼了声,道:“你既未出手伤他,何不救醒他再说?显然是你所为!”

    “铁笛子”喻松彦满腔怒气,只以另有图谋,强行忍住,微微冷笑道:“好,喻某为你救醒门下,倘我问出不是喻某所伤,看你这张老脸放在哪里去?”说著,一晃耀在雪松之下,将那人一把捞起。

    “金龙剑翁”瞿白如影随形地耀去。

    喻松彦按了按那人脉博,不由目瞪口呆,心说:“不好,方才这人身体尚温,鼻息尚有,怎么转眼之间,便即死去,暗中必有人弄鬼陷害于我。”不禁移目凝向滓仲阵所居花轩。

    一声阴恻恻怪笑在脑后生起,忽觉一片阴寒泛骨劲风凌头压下。

    喻松彦何等身手,疾然身形一挫一旋,将那人尸体望压来掌风送出,趁机两足一弹“唆”地窜起半空。

    “金龙剑翁”瞿白沙居然狠毒无比,眼见门下尸体迎向自己打出掌劲撞来,略不后撤,反自向下疾按,身形霍地冲霄而起,宛若附骨之蛆般向喻松彦身后跟到。

    只是喻松彦苌然身形一现,电泻落地,反手一按左臂,手中多出一柄乌黑沉沉的一支铁笛,上缀有八颗银星,发出闪闪光辉,瞿白沙亦如娼星飞坠于地。

    喻松彦手中铁笛晃了晃,亮起八道银线,黑夜中分外清晰耀目,只见他冷笑道:“瞿白沙,你不要欺人大甚?喻某与你无冤无仇,凭空无由向你门下施诺毒手则甚,你要三思才好。”

    到了此时,说甚么也不能使瞿白沙相信;瞿白沙在崆峒一派,著名的性烈如火,一是喻松彦亮出铁笛,愈加火上加油,反手一掠,一声清彻悠亮的龙吟,只见夺目金霞冲霄臆起,瞿白沙手中已执定一柄仗以成名的金龙剑。

    瞿白沙厉声道:“喻松彦,任凭你舌桀莲花,也难使老夫见信,大丈夫敢做敢当,像你这股畏首畏尾,亏你当的甚么一帮之主?哼哼,久闻你‘飞星八笛’驰誉大江南北,今晚也好见识。”

    此时已云开见月,上弦月吐出清淡,寒冷光辉。

    “嘤、嗳、嗳”陆续扑来多具身影,均在两人比斗相距三丈之处立住。

    “青城双矮”公孙慕良、西门无畏、挽云、拂月两童,罗莜峰、钱兆丰

    ,尚有不知姓名的四、五人,其中一人最为惹目,一张胡瓜长脸,吊客眉,鼻梁高耸,嘴唇特薄,神情似笑非笑,目中逼露慑人寒芒。

    一望而知,此人非但阴沉、毒辣,更具有一身极惊人的武功。

    月色映上喻松彦、瞿白沙的脸色,均显得过外凝重,杀机涌现。

    两人由左往右作圆弧形缓缓走着,起足之间,地面顿现凹下半寸。

    鸦雀无声,气氛无比之紧张。

    绕走三匝后,突喻松彦舌绽春雷般一声大喝,铁笛飞出,竟走偏锋,望瞿白沙脚下“天溪”穴点来。

    只见八道银线,电射涌到。

    喻松彦这杆铁笛,固然“飞星八笛”有意想不到的威力,但上缀八颗银星飞舞之间,最易使对方淆惑眼目心神,令人手足无措。

    瞿白沙见喻松彦一式“仙人问路”而来,知是虚招,凝剑不动。

    果然笛到近身半尺之处,只见喻松彦右腕一震,撒出万点金星,蜂涌而到。

    瞿白沙一见,心头微震,暗道:“飞星八笛果然不凡。”

    手中金龙剑疾划了径寸圆弧,猛然一震,撤出一片剑花,刺入笛光中。

    只听“当”的一声,金龙剑已搭在铁笛上,瞿白沙暗吐真力,展出“黏”字诀,向外一引。

    喻松彦身形晃了晃,但觉对方剑上引力至大无明,急急右腕二肌,用出“震”字诀,却将对方长剑震出手外。

    高手过招,全仗内力相拚,一点取巧不得。

    两股兵刃一搭上,似是黏住了一般,只见两人面上汗珠沁出,项门白气袅袅散腾。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两人仍是僵住不动。

    半盏热茶时分已过,突然两人同声大喝,剑笔霍地分开,两人均跟路退出数步,方始定位,均觉一阵气血浮涌,频频喘息不已。

    忽听旁立众人中,发出一种极冷峭声音道:“这样打法,就是打到明天,也分不出高下,有甚么好看?黎某要回去睡觉了。”

    喻松彦、瞿白沙两人不禁循声而视,只见是一长脸怪人,似笑非笑地说话。

    瞿白沙一见此人形状,心中猛然忆起一人,不禁大惊,暗道:“怎么此人也来了?”

    喻松彦不识得此人,一刹那间,羞愧难当

    情不自禁大喝道:“好看与否,与你何干?喻某又非请你做见证,你要睡觉只管请便,无人拦阻与你!”

    那怪人一听,双目突感棱电封,条又哈哈笑道:“我平生有一怪脾气,赶我走,我偏不走;你请我留下,我非走不可。”说时,身形一晃,已自走喻松彦五尺并止住。瞿白沙“嘎”地退出了圈外。

    喻松彦这时己瞧出那怪人功力超乎寻常,举步之间,迅如鬼魅,但却不好心怯,冷笑一声,手中铁笛疾出。

    一连三招猛攻,急如狂刮,但见漫室银星万点飞舞,夹著一团奇猛凌厉的劲气,向那怪人全身罩涌而去。

    只间那怪人冷哼一声,巍巍不动,喻松彦笛招所发劲气条被震回,铁笛望后一荡,几乎脱出手外,喻松彦人亦被迫退半步。

    这一来,喻松彦不禁面目变色,真想不到对方有此崇高的功力?

    那怪人冷冷说道:“这点微末技艺,居然还是江南水道之主?看来江南道上无人了。

    喻松彦羞愧欲死,一张清秀玉面突涌惨厉之色,怒极狂笑道:“尊驾使出这邪门功夫,难使喻某心服口服。”

    那怪人不由一怔!突微笑道:“这样吧,我绝不使出这邪门功夫,你可使其平生功力,不论掌、笛、拳均可,但我平生让人三招,在第四招上,我要取你右手无名指、小指,只要你避开第四招外,我即收回藐视你那‘天凤帮’帮主的话,当索赔个不是,这你总该心服口服吧?”

    一语惊群英,面目均皆变色,尤其喻松彦心弦跳动,明知此人敢说出此大言,定有此功力,绝非故做惊人之语,但此人是谁呢?

    天下武林高手,一一在他胸中掠过,直想不出面前怪人是谁?

    当下微笑道:“尊驾居然大言不惭?喻某虽无真才实学,也不致于在第四招上让人取去两指。”

    那怪人冷然一笑道:“你不信就姑且试试看?”

    在怪人说话时,喻松彦已思出奇绝三招连著运用

    定叫对方不能逃出三招之下,遂沉声道:“尊驾所说全是偏胜之话,如若喻某三招以内能伤及尊驾,则又当何论?”

    那人一双三角怪目中,突射出威猛慑人心神的光芒,大笑道:“如能伤我毫发,立时退出江湖,武林之内就算除了我‘天绝神君’黎耀垣这人。”

    喻松彦一听此人就是中原邪魔之首“天绝神君”黎耀垣,只觉背脊骨上涌上一股奇寒,顿时散布全身,冷汗由毛孔内渗出,心知无幸。索兴硬充好汉到底,苦笑一声道:“好!”身形“噢”地一欺,手中铁笛缓缓向“天绝神君”黎耀垣面门点去。

    “天绝神君”认出这招是“投月寒星”虽然来势徐缓,可是那铁笛逼出的劲风,已分出几丝凌厉锐气扑向面门,心知喻松彦既敢中宫进招,下面两招必走奇门,于是轻笑一声,身形倏然而动,竟擦及笛身而过,一反身,却贴在喻松彦胸后。

    喻松彦第二招还未变,蓦觉面前人影一花,对方已无人影,突听脑后起了“天绝神君”语声:“这是第一招了!”语声近在耳侧,刺入耳膜,喻松彦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蕞然一矮身,铁笛猛望身后旋扫过去。

    这一式迅快无伦,喻松彦心想饶“天绝神君”绝项身手也无法闪过此招。哪知却不然

    喻松彦身随笛转,眼前仍是空荡荡地杳无人影,忽瞥见西门无畏等人望着他身后,面现惊容!暗道不好未了

    “天绝神君”语声又出:“这是第二招了。”

    他不由魂飞天外,猛一咬钢牙,足尖疾然一点,身如离弦之弩般拔上五、六丈高下,突化“云龙翻身”手中铁笛一式“天河星泻”挥下。

    但见漫天银星飞舞,夹著锐啸劲风,密罩扑下。

    喻松彦心机素极阴险,下手又黑又辣,他知自己半生荣辱就在此第三招上,趁著右手铁笛挥之出际,左掌暗聚平生功力,展出他那无坚不摧的劈空掌,藏在漫天金星之内,凌空击下。

    岂料“天绝神君”似忖出他那出招之式;喻松彦臆身半空时,他亦似附骨之蛆般贴身冲霄而起,随著云龙翻身之势,仍是贴喻松彦胸后两寸,神化美妙之极。

    喻松彦身形随著一掌一笛,雷霆万钧之势扑下,却不见“天绝神君”人影?心知棋差一著,均落在对方意料之内,逃生之计还未生起,脑后一声冷笑道:“比我还要手狠心辣?饶你不得!”惊觉右手铁笛被夺出手,手指一阵剧痛,真气一凝“噗通”趺在地上。

    喻松彦翻身跃起,伸掌一瞧,只见右手无名指、小指已被折断,鲜血溢出,染满整个手掌。

    却见“天绝神君”立在面前不足两丈处,冷冷地望着自己。

    喻松彦不由满怀懊丧,若不是自己心怯“鬼见愁”邹七复出,也不会急于寻去轩内逼问姓李的少年。

    倘或自己能沉得住气,必不致与姓李的说僵,还可交成朋友

    今晚自己举动,大道常情,显然霉星照命,自己若不一怒出轩,怎会遇上这等逆事?不由垂首久之,连裹伤止血均忘怀了。

    “天绝神君”冷然一笑道:“怎么你还有面目留此?”

    喻松彦突然仰面,神情激愤,惨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断指之仇,五年必报,喻某还有小事未了,你我俱是宾客,你怎能代下逐客之令?”

    “天绝神君”哈哈大笑道:“由你由你,既是你有颜留此,我怎敢妄言驱客?”说著语声一顿,面色倏变森冷,沉声道:“你如妄想窃取那本‘内功拳谱’那么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我如非为著拳谱而来,也不至于重下此梁。”

    “青城双矮”谷逸忽冷冷说道:“那么这本‘内功拳谱’黎老师已视做囊中物了?”

    “天绝神君”缓缓别面,望了谷逸一眼,徐徐说道:“不错,然而黎某绝不出手夺取,归南樵自会双手献上。”

    谷逸哂然一笑道:“天有不测风云,黎老师别想得过分天真。”

    洪熙冷冷接口道:“归南樵有目无珠,竟然引狼入室。”

    “天绝神君”吊客眉突然高竖,目中逼射威棱,须臾只见他面色又和缓了下来,鄙屑地一笑,摇首道:“休看你‘青城双矮’偌大威名,在黎某手下也走不出十招。”

    谷逸双眉一皱道:“不管我们行不行,依谷某猜测,那本‘内功拳谱’你必不能得手。”

    “天绝神君”惊诧道:“这你何从而知?”

    谷逸微笑:“这个无可奉告,谷某心有预兆,反正你不能得手!”

    说著双目望了“擎天手”西门无畏一眼。

    西门无畏不禁心惊肉跳。

    “天绝神君”见状,虽疑云满腹,但仍极自信,笑道:“倘归南樵甘心情愿双手献上‘内功拳谱’怎么办?”

    谷逸眼一翻,道:“你意思是想打个赌么?”

    “天绝神君”点点头。

    洪熙道:“你如能得手,我们‘青城双矮’从今不出江湖,否则,你也十年内不能伤人。”

    “天绝神君”大笑道:“好,说话算数。”

    西门无畏面色阴晴不定,幸好无人见及。

    这时“铁笛子”喻松彦已包好伤口,大步迈至瞿白沙身前,道:“瞿老师,凡事均要弄一个清楚明白,杀死你门下的,另有其人,喻某方才由花轩内出来,即见你门下躺在树下,喻某发现时,体高温暖,之后,不知何故身死?”

    瞿白沙道:“你是说我们争执时,有人暗中下了毒手?”

    喻松彦点首道:“除非如此。”

    “金龙剑翁”瞿白沙望了那花轩一眼,问道:“花轩内住有何人?”

    喻松彦冷冷说道:“一姓李少年。”

    瞿白沙冷哼一声,身形疾耀,落在花轩窗前,探首一望,却见一人已拥被高卧,不禁微微一怔!

    众人亦随跃至窗前。

    谷逸道:“瞿老师你疑心错了,人家如杀你门下,早就应当凝神戒备,哪会在此做元龙高卧?”

    瞿白沙冷笑道:“且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在轩外拚手,他焉可在此高卧?这分明有蹊跷!”说时,一跃入室,探手向棉被抓去

    葛然,这条棉被似一堵钢墙般飞起,瞿白沙迎面搭来。

    瞿白沙淬不及防,逼得倒出数步,双拳一挥,将棉被格落在地,只觉力道甚沉,不禁心内一凛!只见一面相俊美,身著白衣少年,满面怒容,立在他的面前。

    瞿白沙只觉这少年双目中有种凛人神威,一时之间,不禁怔住!

    忽见这少年沉声说道:“你们自要打架,怪在下何事?莫非必须有人在旁目睹你出乖露丑不可?”

    瞿白沙由不住气往上涌,大怒道:“老夫只问你为何杀死我门下?”

    李仲华冷笑道:“你是何人?你门下又是何人?杀死你门下是你亲眼目睹么?或是别人得见?”一连串严厉的问话,饶瞿白沙老练江湖,也为之张口结舌!不禁双目望了窗外喻松彦一眼!

    喻松彦忙道:“瞿老师休要嫁祸于人,喻某并未说李少侠杀的,你只问轩内住了何人?喻某照责相告,身为一帮之主,岂可任意侮蔑诬害他人?”这话著实说得漂亮高明之极。

    李仲华身形迈前一步,怒向瞿白沙问道:“那么你为何擅闯入室,妄想揭起李某棉被,是何用心?”

    瞿白沙不禁恼羞成怒,须发怒张,根根戟立,神态威猛。

    谷逸一耀入室,笑道:“这事诚属误会引起,少侠何必认真?瞿老师,说声冒犯也就是了。”

    李仲华神色趋和缓下来,正待答话

    急闻窗公孙慕良“噫”了一声道:“怎么西门老师悄无声息就溜走了?”话犹未了“天绝神君”起了一声暴喝:“好个西门小辈,你敢欺骗我老人家?”

    瞿白沙眼光转向窗外,只见月色茫茫下“天绝神君”之身形电疾飞起,眨眼,已自掠在园林对首屋面上,倏然不见。接著又是几条人影跟著窜去。

    瞿白沙急回首道:“无知冒犯少侠,多有得罪,行再相见!”

    说时翻身窜出窗外,两臂一振,随后赶去。

    只留下“青城双矮”公孙慕良、挽云、拂月两童罗莜峰、钱兆丰、李仲华数人。

    “青城双矮”公孙慕良也要赶去,却钱兆丰阻住道:“两位老前辈不可随去,此时前去徒劳无功。”

    洪熙惊诺道:“你说此话,莫非看出有甚么蹊跷么?”

    钱兆丰道;“诸位且请入室,待在下详告一切。”

    这花轩内济济群雄一室,只见钱兆丰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所来宾客均无一人察觉归云庄手下的两百余人,此刻只剩下我们寥寥数人应待宾客外,其余一个不见,两位老前辈,你知为何?”

    谷逸摇首答道:“这个老朽思忖不出,难道里面有甚么阴谋么?”

    钱兆丰点点头道:“这‘内功拳谱’之消息散布得这么快,出乏归南樵意料之外,归南樵为不舍这片基业,遂种下此祸。本归南樵获‘内功拳谱’无一人知道,后来不知怎地西门无畏际知悉,西门无畏屡次归南樵取出共享,归南樵坚不承认获此奇书;于是西门无畏挟归南樵妻妾及爱子囚禁别处,竟欲交换,怎归南樵还是不承认;这是一年前的事,是以师兄弟两人形似水火对立,暗自运用机谋”

    李仲华急问道:“怎么前日未听你说起?”

    钱兆丰笑道:“小的亦是方才听拂月说知。”

    李仲华不禁望了拂月一眼!只听钱兆丰道:“归南樵百般哀求西门无畏释回其妻妾爱子,西门无畏只是不允,坚称非要交出那本‘内功拳谱’不可,这是临云无意听得两次。”

    “他们师兄弟功力相差有限,谁也不能制谁死命,归南樵又不敢命心腹手下探听其妻妾爱子究竟囚在何处,我等亦有心疑,归南樵亦推说去外家了。”

    “半年前,归南樵终于下了决心,暗命三位心腹手下,分途奔赴吕梁邀请‘天绝神君’吕梁山横跨晋省南北,不下干百里,又不知‘天绝神君’栖身何处,一去数月杳无音讯。”

    “西门无畏先尚不起疑,继见其之心腹久未现面,不禁疑虑,五日前其中一人奔返,被西门无畏擒住,酷刑逼供之下,才问归南樵颁请‘天绝神君’以制自己,不过此人未能寻得‘天绝神君’居处。

    西门无畏不禁心生毒念,遂放出消息“内功拳谱”落归南樵手中,一面广邀好手。

    归南樵见事已急,闻及李少侠功力高绝,更挫西门无畏,故命在下邀请李少侠至庄,藉李少侠之助,遨西门无畏死命。

    不料‘天绝神君’于今日薄慕时分赶到,归南樵函中并未提及‘内功拳谱’一事,西门无畏趁机挑拨‘天绝神君’大怒,归南樵说道:这‘内功拳谱’疑奥难释,他耗费十余年光阴,仍是一窍不通,此次请老前辈来,而为著与老前辈共同参研,不过如今这多武林人物闻风而至,务请老前辈躯退后,才可献出。

    ‘天绝神君’慨然应承,然露鸶限还欲保全,遂请李少侠密室相商,一面暗布手下在庄后一座小山,明日意欲邀请来庄群雄登临小山,安排恶计一鼓就殉,至于李少侠与归南樵商谈些甚么,恕在下未知情了。”

    “青城双矮”自注李仲华脸上,竟似问话。

    李仲华微笑道:“在下推说习性淡泊,明晨即返金陵,绝不参与其事。”

    忽闻挽云徐徐说道:“归庄主那本‘内功拳谱’实在得自公孙少侠令尊手上”

    一语未了,公孙慕良已一步跳起,跃在挽云身前,高叫道:“真的么?”“青城双矮”均脸现惊容。

    挽云望公孙慕良反说道:“西门无畏与公孙少侠令尊多年至交是责,知道令尊有本奇书,致令贵庄主暗生毒心,其详情恕小的不知道,反正杀死公孙少侠阖府的是归南樵,而不是西门无畏。”

    只公孙慕良面容愤激,大叫道:“归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淡月色映在公孙慕良俊脸上,晶莹泪珠夺眶而出,顺颊流下。

    室中弥漫著悲怆、忧郁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