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铁骑金戈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南宫鹏飞面色一寒,道:“冯翊乃一代武林巨邪,心机卓绝,他早在江湖各大门派中布伏甚多耳目眼线贵堡一举一动,均了若指掌”

    面白稀髭老者张口欲言,被南宫鹏飞摇掌制止,接道:“其宝贵少堡主并非冯翊所下毒手”

    “是谁?”

    “催魂伽蓝丁大江!”

    风雷堡高手不禁骇然变色。

    南宫鹏飞笑笑道:“贵少堡主雷洪武心中也明白为丁大江下的毒手,只是神智迷失越来越重,无法向其父说明罢了。”

    忽闻随风入耳送来阴森冷笑道:“巧舌如簧,说得这么好听!”

    风雷堡门下精神不由一振。

    南宫鹏飞哈哈大笑道:“雷堡主何吝一现面目?”

    只见一条飞鹰般人影翻入院中,现出一圆眼尖嘴,乾枯瘦小老者,活似一只苍猿,目光森厉盯在南宫鹏飞的面上一瞬不瞬。

    南宫鹏飞道:“雷堡主莫非心疑在下之言不实么?”

    雷震子冷笑道:“老朽疑心尊驾知道之事如此之多。”说时两道锐厉眼神凝注在南宫鹏飞手中的杏黄旗。

    南宫鹏飞冷然答道:“就是在下所知大多,方始立于不败之地,冯翊屡欲加害,均棋差一著为在下从容离去。”

    雷震子嘿嘿冷笑道:“尊驾不如说是败在冯翊手中好听些。”

    南宫鹏飞答道:“倘在下握有胜算,冯翊早就授首了,那有今日的武林乱象,雷堡主岂非多此一言。”

    雷震子老脸一红,无言可辩,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

    南宫鹏飞忙道:“堡主是为了这杆杏黄旗么?此乃令郎所赠,因在衡山县在下救了令郎性命,蒙他赠送贵堡信物,不过令郎终久还是逃不了丁大江鬼蜮暗算。”

    雷震子闻言呆得一呆,道:“老朽尚不能深信不疑。”

    南宫鹏飞微笑道:“在下原非定要堡主见信,事实真象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不过在下必须奉劝堡主,催魂伽蓝丁大江不幸陷身吕梁,甘为虎伥,冯翊驱之为他效命,风闻丁大江,衔命去贵堡途中。”

    风雷堡一高手道:“此人危言耸听,心怀叵测,堡主不可轻信。”

    南宫鹏飞面色一沉,冷笑道:“究竟是谁无事生非,恃势凌人,丐帮一双门下断臂之仇如何清偿法,如非念在同仇敌忾份上,今日贵堡门下定然有来无去。”

    雷震子一方雄主,心高气傲,目无馀子,怎经得如此奚落,不禁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

    南宫鹏飞大笑道:“雷堡主,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丐帮总舵也不是任人自由来去之地,倘传扬开去,丐帮威名大损,有何颜面再立足于江湖。”

    “故而尊驾要找回颜面。”雷震子沉声道:“尊驾既非丐帮门下,丐帮岂能任听尊驾越俎代庖。”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打架不恼助拳的,在下忝为丐帮前辈长老,有何不可?”说著拔剑出鞘,接道:“在下也要断除贵堡门下两人一双手臂,怨仇一笔勾消,此后为友为仇,悉听尊便。”

    他知道不显露惊人武功,无法使雷震子相信他所说是实,而且不与丐帮找回颜面,丐帮从此将抬不起头来。

    雷震子尚未答话,风雷堡一双高手疾逾奔电扑向南宫鹏飞,金刃劈空,夹袭数处重穴,南宫鹏飞冷笑一声,铁剑疾闪,只听当啷声响,风雷堡两人兵刃坠地。

    那一双风雷堡高手胸前长衫上各点穿七个钱大洞孔,仅粟米之差使人鬼殊途,不禁面无人色。

    南宫鹏飞疾飘了开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不忍断去二位手臂,仅点穿衣衫略示薄惩。”

    雷震子心神猛凛,只觉南宫鹏飞出剑之快,剑招之奇平生罕睹,不禁楞住。

    突见一鸩衣百结,蓬首垢面的老化子飞跃落在雷震子面前,抱拳说道:“雷堡主,可否借过一步,容化子面禀一件机密。”

    雷震子略一沉吟,颔首应允。

    那老化子道:“堡主请随老化子来。”说著便向四合院大门走去。

    只见老化子尚未走近大门,便转身站住,雷震子接踵而至,老化子道:“有道是冤仇宜解不宜结,何必动手相搏,拚个你死我亡不可,雷堡主,令郎所受丁大江暗算毒手,除了敝帮这位前辈长老,并无第二人可解,他老人家新近才研悟出天下百毒解法。”

    雷震子愕然道:“真的么?”

    老化子笑笑道:“穷叫化乃是一腔好意,双方又非不可解的宽仇,何必拚个你死我亡,其实凭真实武功,雷堡主未必可操胜券,倘谓子母雷珠,堡主请仔细瞧瞧敝帮弟兄手中便知。”

    雷震子闻言心中一惊,已瞥明丐帮中不少人手中正握著子母雷珠,道:“承蒙见告,德重心感,容后相报。”说看身形一跃而起,疾逾闪电落在南宫鹏飞之前,抱拳一拱,道:“犬子身罹毒伤,若蒙解救,敝堡堡众愿听候驱策。”

    南宫鹏飞笑道:“不敢,令郎可送来此处,不过在下目前萍踪无定,奉劝堡主速返贵堡如不查明内奸,恐酿成大变。”语声只有雷震子可以听到,敢情惧风雷堡门下闻知,故施展蚁语传声。

    雷震子心头一凛,抱拳答道:“多谢指教。”

    南宫鹏飞又道:“武林各大门派首脑正联合密谋歼除冯翊之策,冯翊授首当在不远,到时在下自会通知堡主赶去。”话声咯咯一顿,又道:“堡主倘认在下之言为是,派遣在外贵堡门下应严命悉数返堡,桑副堡主此行必凶多吉少”他又叙出途中发现桑振三夏伯诚经过,夏伯诚与轩辕彪两败俱亡等情。

    雷震子心惊胆寒,与南宫鹏飞低声谈话良久。

    风雷堡门下只见两人嘴唇频动,却未听闻语声,却从面色辨察已化敌为友。

    但闻南宫鹏飞朗闻道:“恕在下不恭送了!”

    雷震子抱拳一拱,大喝道:“走!”

    人影冲空,转瞬疾杳。

    南宫鹏飞如释重负,嘱付丐帮几句,飘然走出,返回小红门外家下而去,身入园中,只听得水阁内琴声悠扬,只听得曼妙歌声传来,不禁伫步倾听:

    “绿水波平花烂缦,

    照影红妆

    步转垂杨岸

    别后深情将为断

    相逢添得人留恋

    絮轻丝软无系绊

    烟惹风迎

    并入春心乱

    和泪语娇声又颤

    行行尽远犹回面。”

    歌声回肠荡气,使南宫鹏飞呆住,显然并非崔湘蓉、余翠娥、黄凤珠三女,暗暗皱眉道:“这是什么人?”只听得歌声又起: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官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乱絮东西岸

    几度小眉寒不展

    莫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休

    细看条条尽是离人怨。”

    南宫鹏飞愈更疑云满腹,委实听不出何人歌声。

    忽闻一极微笑声道:“少侠,你听不出是谁么?真是贵人多忘事。”

    南宫鹏飞别面一望,只见是韦云淞,不禁大喜,疾趋上前施礼。

    韦云淞忙道:“老朽尚无暇寒喧,带来令师一封手谕面交少侠,这水阁中歌声就是少侠在金陵所救的周素贞、周素珠姐妹。”说著又是一笑道:“老朽已见过崔、余两位姑娘,因需赶往关外,无法稍留,回程时再作相见吧!”声落人起,去如飞鸟,迅即无踪。

    南宫鹏飞不禁大感困恼,硬著头皮向水阁内走去,只见崔湘蓉余翠娥黄凤珠及周素贞、周素珠五女相与欢谈。

    她们一见南宫鹏飞走入,盈盈立起,嫣然含笑,杏靥如花,只周氏姐妹眸露幽怨之色。

    南宫鹏飞是个诚厚君子,周氏姐妹既然来了,就是他府内嘉宾,岂能拒人千里之外,逐霭然微笑道:“令堂好么?”

    周素贞含羞声答道:“家母托庇躯体粗安,别来公子可好?家母时常问起公子并嘱愚姐妹不可忘记公子大德。”

    南宫鹏飞道:“些许小事,何值挂齿。”

    崔湘蓉道:“你知道么?两位姑娘每隔十天便要来此叩问令尊令堂万福金安,深得令堂喜爱。”

    南宫鹏飞诧道:“怎么小弟一直不知?”

    余翠娥娇笑道:“这点小事还要你知道么?”

    南宫鹏飞暗道:“这还是小事!”他心目中始终认定崔湘蓉、余翠娥两女已文定终身,其馀诸女均是朋友之交,遂不理会余翠娥之言,笑道:“方才韦前辈匆匆离此,带来家师一封手谕,不知有何训示,小弟告辞片刻,诸位请坐。”说罢飘然登楼而去。

    他独自闭处一室,拆阅大方禅师手谕,才知其师已联合老辈,诸如普渡上人、天池逸叟葛慕九、三绝手裘元、鹤叟方兰亭、九现云龙卫长城、苍冥剑华容修翰等人歼除冯翊之策。

    在这手谕中可推测出冯翊武功绝高,不得不慎重将事,更不愿掀起武林杀劫,造成重大伤亡,才择此孤立冯翊之策。

    手谕中又云冯翊在各大门派党羽甚众,欲完全肃清而又秘不让冯翊所知,须耗费相当时日。

    谕示内最重要的就是武林群雄并无一人能打入吕梁总坛内,将冯翊一举一动送出,命南宫鹏飞筹一良计送一武林高手在吕梁总坛卧底。

    这问题异常棘手,令南宫鹏飞大感难于措手,因为在吕梁总坛救出之人却系被奇毒所控,神智半已迷失,送入吕梁不难,恐适得其反。

    他在密室来回踱步,筹不出一条万全妙计,此一卧底之人异常重要,成败安危所系,不可滥竽充数。

    久思无计之际,突然灵机一动,击掌暗道:“邓公玄!”

    邓公玄乃一最佳人选,南宫鹏飞不禁满怀欣喜,启门拾级下楼。

    只见五女已准备了一席盛宴,静坐恭候自己,不由满怀歉意,连连致歉。

    五女娇媚如花,催他就座后,余翠娥在南宫鹏飞面前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举杯相敬,笑靥如花道:“贱妾等只浅尝而止,你乃海量请放量乾杯。”

    南宫鹏飞接过一饮而尽,道:“小弟也力不胜酒,不如随意!”

    崔湘蓉道:“大方前辈手谕中定有极重要之事,致使你筹措无计,大感困难是么?”

    南宫鹏飞颔首道:“正是!”余翠娥道:“但不知我等可否预闻?”

    南宫鹏飞取出大方禅师手谕递与余翠娥。

    周素贞姐妹身非武林中人自然不愿预闻,由余、崔、黄三女并肩观看,崔湘蓉道:“你已思出卧底之人么?”

    南宫鹏飞答道:“已想出绝好人选,不过在下须亲自赶往吕梁。”

    余翠娥道:“他是何人?”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道:“歉难奉告!”

    余翠娥望了四女一眼,嫣然笑道:“不用你说出,我们猜都猜得出。”

    南宫鹏飞道:“既然如此,小弟更犯不著哓舌了。”

    崔湘蓉道:“丐帮总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南宫鹏飞道:“因芦沟桥上二十六具尸体之故,风雷堡堡主雷震子竟藉故生非,竟找上丐帮重地。”

    崔湘蓉诧道:“这与丐帮何干?”

    南宫鹏飞道:“雷震子指丐帮耳目灵通,事无钜细,甚难隐瞒得丐帮中人,所以询问丐帮是何人所为。”

    余翠娥笑道:“这一来问是问对了。”

    南宫鹏飞与诸女饮酌之间,娓娓道出经过详情,继又长叹一声道:“设若世无雷震子,冯翊必然提早发动图霸武林阴谋,则今日武林必然景象形势大异,昔日冯翊是欲利用风雷堡玉符驱策为己效死,如今形势逼得冯翊不能不将风雷堡受他控制之下,若小弟臆测不差,吕梁必已派人向风雷堡而去”

    崔湘蓉笑道:“雷震子已由你授锦发妙计兼程赶返风雷堡,料亦无妨。”

    南宫鹏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上天倘有好生之德,必不让冯翊荼毒武林。”

    余翠娥道:“鹏弟决定何时启程前往吕梁?”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尚须稍作勾留,一则须俟风雷堡将雷洪武送至,再也须在芦沟桥悬尸案沉寂后才可放心离去。”

    崔湘蓉叹息一声道:“鹏弟此次行事似嫌太辣手了些?死者二十六人其中就无可宽宥之辈。”

    “说得极是!”南宫鹏飞道:“其中五人作恶多端,应予处死,馀外二十一人经小弟点穴,表面上与死无异,其实尚可救活。”说著面上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道:“这二十一人均已救活,但武功已失去,与常人无异,如此蓉姐绝不会认为小弟大心辣手黑了。”

    崔湘蓉斜睨了南宫鹏飞一眼,格格娇笑不止。

    居庸关外。

    斜阳影里,一骑飞控,去如流星,隐入雪影重重中。

    五台山绝顶八月飞雪,山麓间寒意森森,清音禅院内突匆匆走出彭潮海、林鸿基两人。

    “接获南宫少侠传讯,说是今晚二更时分可至,命我二人前往香炉峰下相候,你我二人也该动身了。”

    彭潮海点首道:“好,咱们走吧!”

    枫红似火,秋意肃森。

    夜暝四合之际,彭潮海林鸿基两人已自到得香炉峰下。

    皓月当空,山野似披了一重雾气,凄迷如梦,风涛潮啸,隐隐渗著钟声梵呗,令人尘虑尽涤。

    两人席地而坐,低声谈论江湖往事,地北天南,轶闻谐趣,似久别重逢旧友。

    忽闻随风飘送一声阴恻恻冷笑,距两人之前三丈开外立著五个面目冷淡似冰的怪人,衣袂迎风瑟瑟出声,宛如鬼魅临风,林、彭两人一跃而起,四道锐厉眼神逼注在五条魅影上,林鸿基冷笑道:“五位朋友有何见教。”

    只听一人答道:“谁是你俩朋友?”

    彭潮海不由气往上撞,大喝道:“那么你等意欲何为?”

    人影一晃,疾逾闪电般,面白如纸,束发老人落在彭潮海身前,狞笑道:“风闻五台已投在吕梁冯翊卵翼之下,看来并非无稽,你等谅系冯翊死党。”

    林鸿基面色一冷,答道:“尊驾捕风捉影,是何存心,我俩路经五台,因天色已晚,权在峰下歇宿一宵,五位谅是冯翊仇家,何不迳往吕梁?”

    老叟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速报出来历姓名!”

    林鸿基大怒,道:“兄弟乃点苍林鸿基。”话出手出,肩上金龙杖已自挥出一招“金蜂戏蕊”

    杖势如山,呼啸破空中幻出数点耀眼寒星指向那怪老叟重穴。

    老叟面色一惊,道:“原来是金龙杖,果有几分道行!”右手疾弧,巨灵手掌排山倒海般疾抓金龙杖。

    手指堪堪抓及金龙杖杖端,突闻铮铮声响,盘绕在杖身上金龙首口中喷出一线飞针。

    老叟只觉掌心一麻,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疾飘开去,面色怪变。

    他感觉到真气逆散,无法封闭右臂玄穴,飞麻循著行血攻上,钢牙一咬,左掌拔出一柄短刀,寒光电奔,将自己右臂齐肩切下,一股鲜血如注喷出。

    其馀四条魅影不禁大怒,揉身猛扑,以二敌一,攻向林鸿基彭潮海。

    他们知道同伴并非武功不济,而是伤在林鸿基独门长刃暗器之下,心怀警剔,一出手即施展全力,抢制先机,狠毒凌厉。

    果然,林鸿基彭潮海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那断臂老叟立在圈外,目露怨毒之色,嘴角噙着一丝阴笑,仅剩的左臂紧扣著一把暗

    器,非将林彭二人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一盏茶时分过去,林彭两人显然已伤力拚,微生气喘,渐呈不支。

    断臂老叟两道锐厉慑人眼神凝注在林彭二人身上,左掌蓄势待发。

    蓦地。

    只感胸后一冷,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凄迷月色之下,但见南宫鹏飞飘洒逸身形现出。

    林鸿基彭潮海两人不禁精神一振。

    南宫鹏飞冷喝道:“住手!”

    四面目森冷怪人悚然色变急跃开去。

    南宫鹏飞道:“四位请将来历姓名见告,登门无事生非为何?”

    内中一人阴恻恻笑道:“你等三人又是何来历?”

    南宫鹏飞目中神光逼射,淡淡一笑道:“我等均是五台掌门方外至友,应邀来此作客,林彭两位老师是否与你等结有宿怨大仇?”

    那人冷笑道:“贺兰阴风谷卞氏五杰,尊驾可有耳闻么?”

    南宫鹏飞目注那人须臾,道:“阁下谅系卞仲平我委实想不出贺兰与五台有什么瓜葛,更说不上与林彭两位结有宿怨。”

    卞氏五杰乃兄弟五人,却面貌不一,同父异母,但貌像均丑陋狞恶。

    卞仲平似乎一惊,道:“尊驾目光锐利,居然认出老朽卞老二,我贺兰五杰不出手则已”

    南宫鹏飞忙指地面一具躯体,冷笑道:“一出手就像他一般。”

    卞仲平不禁面色胀得像猪肝一般,冷笑道:“无论如何,卞老四这笔血债须算在三位身上。”

    南宫鹏飞沉声道:“如在下猜得不错,你等身后还有主使人,此人必还隐在近侧。”

    忽闻不远处一丛矮树传来一声轻笑道:“尊驾料事如神,兄弟就隐藏在近侧。”一面如满月,五官匀整,三绺须的中年人飘身走出。

    此人约莫四旬左右,身高六尺,穿著一件黑亮锦缎长衫,目中威棱逼射,手握一柄已合拢的摺扇,长约二尺四五,似为铁骨所铸。

    南宫鹏飞凝注在那人面上,不声不语。

    那人手握摺扇微微一晃,含笑道:“兄弟井云!”

    南宫鹏飞道:“井老师到此并非无关,可否明言其故!”

    井云含笑道:“实不相瞒,兄弟昔年与冯翊乃八拜之交。”

    “如今呢?”

    “不共戴天之仇!”

    南宫鹏飞道:“井老师既与冯翊不共戴天之仇,不去吕梁来此作甚?”

    井云道:“问得好!兄弟与卞氏五杰均有目无珠,错将冯翊当做良朋知己,推心置腹,掬诚相与,那知冯翊竟是狼心狗肺之辈,把兄弟一册武功秘灵盗去不说,反将兄弟与卞氏五杰各点了残穴,弃置于地底死谷内,如沦九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岂料天无绝人之路”

    南宫鹏飞道:“井老师遇上武林奇人相救了么?”

    井云冷笑道:“怎有人相救,幸亏兄弟终于悟彻自解穴道上乘武功心法,真气重聚紫阙。”

    南宫鹏飞道:“想必得那武功秘笈之助!”

    “正是!”井云忽笑道:“可笑冯翊用尽心机,得手那册秘笈如同废物一般,秘笈纸页经兄弟乱了次序,冯翊虽聪明也无法悟解。”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道:“井老师及卞氏五杰出困谅想亦不甚久。”

    “不错,兄弟仅出困月馀。”井云道:“因心急复仇,出困后略事停顿,便即启程入关,风闻川南三煞死后江湖风波迭生,冯翊已离吕梁。”

    南宫鹏飞双眉微皱道:“井老师越说越远了,此与我等何干,更与五台风马牛不相及。”

    井云面色一参,沉声道:“谁说无干,风闻五台与冯翊唇齿相依,已受冯翊卵翼,兄弟暗中观察,只觉五台山中杀气密布,传说并非无因”

    南宫鹏飞冷笑道:“事实上正与井老师猜测截然相反,在下等与五台却与冯翊势若水火,誓不两立。”

    井云道:“兄弟不信。”

    南宫鹏飞声色俱厉道:“相信与否,却与井老师无干。”

    井云面色一变,摺扇一招“飞凤剌云”寒芒一点疾射南宫鹏飞鼻梁。

    出扇奇快,南宫鹏飞如非闪避得快,定为他扇招所伤。

    南宫鹏飞滑身开去,井云扇招宛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逼近身前,扇页突然哗啦煽开。

    只见寒光大盛,流萤万点,夹著强劲的罡风逼袭南宫鹏飞而去。

    井云一招得势,南宫鹏飞先机失去,只见南宫鹏飞罩著一片寒飚光雨内,扇风狂啸,激起周外尘涌沙飞,威势骇人。

    林鸿基彭潮海两人见状神色忧急不胜,蓄势引满待发,一见南宫鹏飞略呈败象立即抢攻出手。

    卞仲平等四人不由喜形于色,他已察知林彭两人心急,冷笑道:“你们如敢妄动,休怨”

    语尚未了,只听一串金铁急振之声,火花迸发,南宫鹏飞一声大喝道:“撤手!”

    但见一道怒卷墨虹震破扇飚,电射穿出,墨飚如潮反袭而下。

    只听一声冷哼,墨飚倏敛,南宫鹏飞剑尖指在井云心坎上,冷笑道:“彼此无怨无仇,执意生非,井老师心性歹毒并不稍逊于冯翊。”

    卞氏四杰见状面色大变,彭林二人已欺近四人身侧,逼使不敢轻举妄动。

    井云被南宫鹏飞剑势猛震之力,震得两臂酥麻,气血狂逆,反被南宫鹏飞所制,黯然一笑道:“此刻兄弟相信尊驾并非冯翊同党了,并非兄弟贪生怕死,否则尊驾剑下岂能留情。”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井老师虽然已明白过来,但你我绝不能和衷相济,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好你我各行其是。”话声略顿,望了井云五人一眼,接道:“并老师如心急前仇,在下可指点一条明路。”说著缓缓撤回墨螭剑还鞘。

    井云道:“还望指教。”说时察视手中摺扇,见铜骨已被切削断数根,不禁泛出懊悔之色。

    南宫鹏飞道:“天明之前,在下派赴吕梁卧底之友可抵五台覆命,但他即刻又要赶返吕梁,防被冯翊察觉,井老师可暗蹑在下友人之后,潜入吕梁总坛。”

    井云不禁大喜过望道:“真的么?”

    南宫鹏飞正色道:“在下句句是实,怎么不真,但在下有一条件。”

    井云诧道:“什么条件?”

    南宫鹏飞道:“只可暗蹑其后,不可相识交谈,以防不测,井老师能答应否,不然诸位请立即离开五台。”

    井云暗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俗谚不打不成相识,尊驾未免太认真了点。”

    南宫鹏飞正色一沉,冷笑道:“在下为了武林大局,不能不慎重,在下现领井老师等去近处禅院内歇息片刻,俟友人抵达后再通知。”

    卞仲平不禁望了井云一眼。

    南宫鹏飞面色如罩严霜,沉声道:“你莫非认在下言中有诈么?其实在下似多此一举,你我各行其是为上,诸位请离开五台吧!”

    井云怒瞪了卞仲平一眼。

    卞仲平悚然色变。

    井云道:“兄弟深感愧疚有目无珠,险铸大错,有劳尊驾带路吧,冯翊授首之日,当略为谢罪。”

    南宫鹏飞微笑道:“那到不必,请随在下前往。”说著飘然走去。

    卞仲平扶起老四后,昆仲数人随著井云身后,只见南宫鹏飞转过两座山嘴,林木中隐隐现出红墙。

    行至近处,只见是一所规模极小的庵堂,推门而入,走近并无一人的佛关后,南宫鹏飞回面说道:“天明之前在下定必来此回信,恕不奉陪,慎勿外出。”说著抱拳略拱,一闪即杳。

    卞仲平道:“卞老二总不相信此人之言是实。”

    井云轻喝一声道:“你不要命了么?”继而冷笑道:“在人檐前过,怎能不低头,方才误事就误在卞老四身上,须知一误不能再误,井某还是解救卞老四吧!”

    他蹲下身来,握起卞老四腕脉,察视体内气血变化,思索解穴方法。

    井云身负奇学,精擅点穴,但一察视卞老四脉象,不禁面色大变。

    卞仲平等四人见状,心神猛凛,道:“卞老四无救了么?”

    井云泛起一点苦笑道:“并非无救,只是卞老四气脉逆冲,相互克制,若妄伸手施救,穴道难解,必口吐逆血而亡。”

    卞仲平诧道:“井大侠精擅点穴,独步武林,如此说来是无救了。”

    井云挺首叹息一声道:“学无止境,生也有涯,知也无涯,何能当承独步武林之称,此人功力莫测高深,不知是何来历?”

    卞仲平虽是他们昆作五人中排行第二,但武功机智数他最高,不禁忧形于色,道:“解铃还是系铃人,尚望井大侠好言相求。”

    井云微笑道:“若此人言之是实,天明之前必然来此,他决不会要卞老四性命,诸位此刻似应调息片刻。”说罢暝目调息。

    屋外松韵风涛,频频送入,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蓦闻殿外衣袂飘风声,接著传来南宫鹏飞清朗语声道:“井大侠,敝友已至,请准备起程吧!”

    语声中,南宫鹏飞飘然走入,在卞老四身上落指如风,点了七处穴道,其解穴手法诡奥迅疾,令井云无法瞧得清楚明白,不禁大感震惊,只见卞老四已翻身立起,如置身梦中,浑浑噩噩,目露困惑之色。

    井云等人随著南宫鹏飞走出,天色四更将残未亮,山风狂劲,月华似水,一片绿草如茵,山坡上立着邓公玄极为清晰,正与林鸿基彭潮海在叙话。

    邓公玄依然是闵俊装束,他在吕梁总坛内虽日夕与慕容彤见面,心中却有与虎为邻之感,不知何时身为膏吻,终日郁郁不乐。

    他心乱和麻,只见邀约之人派出后,就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不由大感焦急。

    那日傍晚,天龙堂主屈申匆匆在山外赶回,他就在慕容彤议事厅外偏室内值堂,只听屈申高声笑道:“五台局势已定,屈某赶去正巧遇上风雷堡主冷面钟馗桑振三困住轩辕香主,桑振三无法两面为敌,率众遁去,轩辕香主亦赶往沧州四海帮,不久即回,屈某趁回山之便去北岳及中条两处巡一下,为此就误了三四日。”

    慕容彤长叹一声道:“你我受今主付托之重,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唯恐有所陨越,前日小弟接获令主快讯,说他尚在长白以北,回山尚无定期,我等责重任艰,稍一不慎,必铸大错,每一念及,令小弟坐卧不宁。”

    屈申哈哈大笑道:“令主智计如神,武功绝伦,慕容贤弟更是智比诸葛,相辅得人,图霸武林必底于成。”

    邓公玄留神窃听,忽见一名值堂弟子提著一只鸽笼勿匆走入,道:“五台有急讯到来!”说时右手探入鸽笼,在鸽足解下火漆密封信管。

    邓公玄道:“闵某将急讯面交两位香主。”一手接过,望议事厅内跨入,高声道:“闵俊求见!”

    慕容彤道:“何事。”

    邓公玄道:“五台有急讯到来。”

    只听慕容彤沉声道:“进来!”

    邓公玄快步走入,但见慕容彤屈申两人相对而坐,满脸惊愕之色。

    “屈兄,你拆阅传讯是为了何事?”

    他尊重屈申是吕梁三堂之首,屈申忙道:“慕容贤弟你乃令主亲口指定代摄之人,屈某何敢越俎代庖。”

    邓公玄暗道:“敢情屈申也不知情,冯翊行事委实令人难测。”到目前为止,邓公玄始终不敢断定慕容彤就是冯翊。

    慕容彤拆阅急讯,目中不禁怒光迸射,道:“轩辕香主他死了!”

    此言一出,屈申无异遭受晴天霹雳,面色大变,诧道:“他怎么死的?”

    慕容彤道:“太岳一奇夏伯诚突破禁制五台遁出后,望冀北遁去,竟无意与轩辕香主相遇,发生激烈拚搏,两败俱伤,夏伯诚亦伤重倒毙。”

    屈申诧道:“此事怎会由五台传讯?”

    慕容彤道:“彭潮海不愿夏伯诚遁去,虽说夏伯诚不知我等图谋,却预防万一,是以彭潮海等四人紧追不舍”

    屈申愕然到:“如此说来,四海帮之行已成幻梦空花了。”

    慕容彤摇首答道:“沧州之行已办妥,轩辕香主亦由四海帮总坛发出传讯,他返回总坛之际,因芦沟桥廿六尸所吸引,不慎形迹败露,为夏伯诚发现,诱往长城之畔印证高下”说著凄然叹息一声道:“轩辕香主刚愎自用,不准任何人相助,更不愿彭潮海四人误了令主大事,与夏伯诚各以本身真实武功猛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彭潮海等人与太岳门下混战,重伤逃返五台,所幸者太岳门下无一幸存。”

    屈申面泛悲沧之色,道:“他们现时情形如何?”

    慕容彤道:“他们身受重伤,危在旦夕,需本门灵丹专人送往,再发现风雷堡副堡主桑振三向吕梁赶来,意欲侵袭总坛。”

    屈申冷笑道:“桑振三自来送死,怨不得我等心辣手黑,慕容贤弟意欲派何人去五台送药。”

    慕容彤望了闵俊一眼道:“闵舵主前往一行,须速去速回。”说著由囊内瓷瓶中倾出十二颗丹药说明服用之法。

    闵俊唯唯领命,接过丹药,离了吕梁望五台疾奔而去

    长城落日,雄浑苍凉,邓公玄由吕梁北上,取道代州雁门关,晚霞漫空之际,他已自到达关上,眺望落日奇景,不禁目旷神怡。

    忽闻一极熟稔的语声道:“邓少侠别来无恙?”

    邓公玄由不得心神一震,四面望去,只见那青衫人负手立在数丈外含笑目射自已道:“邓少侠想必蛊毒已解,为何来在雁门关上?”

    青衫人目露真挚之色,似旧友久别重逢,关切神态溢于言表。

    邓公玄抱拳长揖道:“想不到与阁下在此不期而遇,那蛊王始终未应邀到来,为此在下身居虎穴,胆战心惊,有朝不保夕之感。”

    “什么?”青衫人大惊失色,说道:“蛊王尚未到达吕梁么?这话在下不信,恐冯翊秘不使少夫得知,一则他不知少侠易容扮作闵俊,再也不知你身罹蛊毒,他行事高深不测,即是贴身心腹也难知情。”

    邓公玄闻言呆住,踌躇长久无法置答,半晌摇首苦笑一声道:“邓某自混入总坛后,遇事极为小心留意,不论如何隐秘,总难瞒得纹风不透,蛊王又非极重要的人物,谅尚未到来。”

    青衫人目注邓公玄一眼,道:“在下亲眼得见蛊王随著两名吕梁高手已由县城进入吕梁山脉,怎会未抵达总坛。”

    邓公玄惊诧道:“阁下何时见到?”

    青衫人道:“五日前!”

    邓公玄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真的么!在下与冯翊拚了。”

    青衫人摇首道:“谋定后动,在下为少侠思一良计,少侠如今何往?”

    邓公玄道:“奉命赶往五台,二更时分必须赶抵,如无别事你我不妨同行,邓某有要事禀明。”

    青衫人道:“闲云野鹤之身,到处为家已惯,也好,风闻武林群雄有歼灭冯翊之意,双方都在箭拔弩张,在下本不愿多事,如今已动念参与这场是非中。”

    两人施展上乘轻功,如飞奔去,途中邓公玄倾吐吕梁一切诡谋布设。

    青衫人笑道:“冯翊自以为聪明,一切所为均落在对方眼中。”说著剖析武林局势,对冯翊所为了如指掌,更比邓公玄清楚。

    邓公玄大感惊异,道:“如此说来,冯翊岌岌可危了,邓某仍留在吕梁,到时恐无法自保?”

    青衫人微笑道:“武林群雄虽有歼灭冯翊之意,但不敢轻举妄动,少侠目前不可违忤冯翊,在下决助少侠求得蛊王解药就是。”

    邓公玄心中一宽,到得五台山北麓后已是二更将残。

    青衫人突然止步不走,道:“少侠自去办事吧”忽面色一变,手指著东南之远处掠过了一条迅疾人影,忙道:“少侠暂别离此,在下去追此人。”双肩一振,施展八步赶蝉身法,疾射追出,瞬眼已远失在苍茫月色中。

    青衫人正是南宫鹏飞,他算准邓公玄不敢须臾稍离,那人影也是他智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快如流星掠向林鸿基彭潮海两人守候之处,正巧遇上井云及卞氏五杰无端事

    南宫鹏飞把井云等人领至那禅院中后,匆匆又赶往邓公玄处。

    邓公玄发现南宫鹏飞胁下挟著一人,诧道:“此人是谁?”

    南宫鹏飞冷笑道:“雪山人魅三徒乌袒宏,他们师徒从川南三聚丧命在龙驹寨附近起,便一直暗中独行其是。”说著放下乌袒宏。

    只见乌袒宏面肤青紫,目瞪口张,鼻孔内忽涔涔流出黑色血丝,南宫鹏飞长叹一声道:“其愚不可及也。”择一凹处葬下。

    邓公玄道:“乌袒宏吐露了隐秘?”

    南宫鹏飞道:“他说其师必疑川南三煞是冯翊所害,江湖传言又愈来愈盛,几大门派更噤若寒蝉,足见冯翊势力已扩及九大门派,雪山人魅密约同道暗查九大门派隐秘,此次与乌袒宏同来的还有井云及贺兰卞氏五杰。”

    邓公玄道:“井云等他们现在何处?”

    南宫鹏飞道:“他们现仍在五台,少侠你速去办事吧!将独门伤药送交后即回此处,不能多管闲事,咱们不见不散。”说著身形疾闪出。

    邓公玄亦急急望香炉峰下奔去

    此乃前情,再说井云等著随著南宫鹏飞走去,只见邓公玄及林鸿基彭潮海三人聚商,忽闻南宫鹏飞低喝道:“身形隐起!”

    井云等纷纷掠入阴翳中,南宫鹏飞暗指邓公玄道:“此人名为闵俊,乃吕梁内堂舵主,系我等派在吕梁卧底至友,六位请瞧仔细一点,以防错失。”

    但见邓公玄聚商了一阵,倏地转身施展燕子三点抄水轻功,身法极快,闪得两闪便已无踪。

    林鸿基彭潮海两人亦联袂奔望山谷远处消失。

    井云目露困惑之色诧道:“尊驾命我等辨识闵俊形像为了何故?”

    南宫鹏飞道:“稍时在下要与闵俊同行一程,不过中途在下因事他往,井老师若要进入吕梁总坛,可暗随闵俊之后,不过,闵俊为了他本身安全,决不会曲意相助井老师。”

    井云恍然大悟,抱拳相谢,并道:“井某亦应予动手时,必保全闵俊一条性命。”

    南宫鹏飞道:“闵俊也有自救之道,井老师诸位请去北山口外两村酒肆中守候,在下与闵俊日出之前必然经过酒肆。”

    井云与卞氏五杰作别而去。

    天色黎明,红日未升,山道上已熙来攘往,车马轿与不绝。

    西村口酒肆也上了六成座,均是朝山进香及朝拜已毕下山的香客游人,尚有轿夫赶车把式,喧嚣如潮,酒香随风四溢。

    门首竹棚下一付座头坐著井云及卞氏五杰六人默默在领著酒,只见南宫鹏飞与闵俊双双走入坐下,闵俊唤了酒菜送上。

    南宫鹏飞低声道:“少侠你尚有何见教!”

    邓公玄道:“蒙阁下屡次赠药,使毒遏止不发,但尚留有些微晕眩之感,然只是治标”

    不待邓公玄说完,南宫鹏飞已自阻止他说下去,道:“在下所以器重邓少侠者,就是少侠能当机立断,毅然背叛冯翊,此乃常人难能之处,至于外间谣咏,蜚论少侠,莫须有之罪岂能妄评,在下已思得良计逼使冯翊不能不用蛊王现身退敌。”

    邓公玄大喜道:“计将安出!”

    南宫鹏飞低声道:“少侠抬目望去,可见竹棚下南端一张木桌土坐著六人,少侠识得么?”

    邓公玄不禁一怔,抬面望了一眼,已发现井云及卞氏五杰,诧道:“这六人是何来历?”

    南宫鹏飞低声道:“他们均是冯翊不共戴天仇人”叙明六人姓名及所定谋略,接道:“少侠只作不知,诱使他们进入吕梁,井云武功绝伦,想必吕梁此刻已为风雷堡所侵扰,加上井云等六人,冯翊必感压力奇大,他又苦于无法露面,不能不请蛊王出手。”

    “真的么?”邓公玄面泛喜容,道:“邓某始终不信慕容彤就是冯翊!”

    南宫鹏飞道:“他可使你辨识出也不能称为冯翊了,枭雄才华无匹,你我有逊冯翊多矣!”

    打住约莫半个时辰,南宫鹏飞留下一两白银在桌上,偕同邓公玄离了酒肆登程。

    井云等六人随即离座,结了酒帐遥遥跟随邓公玄南宫鹏飞两人。

    邓公玄南宫鹏飞两人身法不疾不徐,宛若行云流水,似不知有人在后跟踪。

    接近吕梁山脉,南宫鹏飞突与闵俊分手他去。

    闵俊身法加快,疾如流星奔电,山势险恶,窜跃如飞。

    井云六人在后紧追不舍。

    只见闵俊进入一片郁林中,井云不禁一呆,心中大急,疾窜入林。

    只听一声冷笑道:“六位在五台起一路尾随不舍为何?”

    闵俊突从树后闪身出来,剑流飞星逼出悸耳锐声,嘴角噙著一丝耐人寻味冷笑。

    井云撤出铁扇,正欲答话,闵俊倏地面色一转,笑道:“闵某已闻友人言说,得知六位来历,由此深入,遍处均是伏桩,六位须谨加小心,恕闵某不能相助了。”

    卞仲平道:“由此处到达总坛有多远。”

    闵俊略一沉吟,道:“在下一路入来,均绕过暗卡,所以六位安然无阻,但穿过郁林后便大不相同,距总坛约莫五十里,共有十三处险伏,闵某甚难相信六位能闯过,此十三道险伏每日均有变异,而且设有奇门禁制,恕闵某无法讲解。”说著抱了抱拳转身疾如奔弩射入。

    井云低喝道:“咱们走!”

    一出得郁林外,忽闻一片簧弩破风声迎面生起,只见一蓬毒弩宛如骤雨般袭来。

    井云冷笑一声,铁扇哗啦展了开来,一招“天外来云”罡风潮涌把袭来毒弩悉数震回。

    卡氏五杰身形电出,右臂疾伸,闷嗥声起,只见苍鹰攫兔般抓起五个匪徒用抛空中,身形落下时右掌疾接,震断心脉,口喷鲜血堕地毙命。

    突闻一声炸耳大喝道:“好辣毒的手段!”如风电闪掠出十数人将井云及卞氏五杰团团围住。

    面对著井云的是一面如葫芦,白眉凤目的老者,目中怒光逼吐。

    井云大笑道:“善者不来,来音不善,我并非出手毒辣,怎奈你等施用毒弩之故,烦传讯贵派令主冯翊出见。”

    老者沉声道:“冯令主因事离山外出,半载后才可回山,尊驾无事生非,毒手伤人,这笔血债怎么算法?”

    井云冷笑道:“江湖是非,胜者为高,我等六人既然来此,已豁出一条性命,就凭你等未必有制胜之望。”

    老者忽淡淡一笑道:“老朽秦翼桓,自投归吕梁以来,从未有人敢夸此海口,尊驾是何来历?”

    井云冷笑道:“兄弟井云!”

    秦翼桓忽道:“井老师,本山总坛五十里方圆之内笼罩奇毒,一经吸入,半个对时内必身化黄水,六位此刻必吸入奇毒甚多,依老朽之劝”

    井云大喝道:“并某等如果畏惧奇毒也不敢妄闯吕梁总坛了。”示意卞氏五杰,喝道:“闯!”

    秦翼桓身后突窜出一双匪徒,各持兵刃劈向井云,配合极佳,流芒闪电如轮,令井云无法闪避开去。

    井云喉中发出一声轻啸“唰啦啦”铁扇疾挥击出,金铁交击声中两股兵刃震开。

    铁扇一招“投鞭断流”击在一名匪徒肩骨上,那匪徒发出凄厉惨嗥,肩骨粉碎,痛昏倒地。

    井云扇势诡奥迅疾,右腕一震化为“孔雀开屏”扇页横展,寒飚电闪,削在另一匪徒脖子上。

    那匪徒嗥声甫出口外,一颗头颅离肩飞出,喷洒一蓬血雨。

    卞氏五杰也是以出手狠辣卓著盛名,瞬眼之间已诛戮三名吕梁高手。

    秦翼桓见状右手一挥,残馀吕梁匪徒纷纷转身飞撤远遁,他一鹤冲天而起,半空中响起语声道:“井云,老朽不将你等碎尸万段,难消此恨!”

    井云冷笑道:“凭你也配!”双肩微震,欲腾空追出,突问一个刺耳笛声随风送来,令人心神欲飞,不禁脸色一变,道:“卞老二,这是何响声。”

    卞仲平凝耳倾听,似现不佳心神,目露悸容道:“此乃笛音,不知吕梁匪徒弄何玄虚,风闻冯翊门下网罗甚多奇才异能之辈,能以箫笛迫蛇虫,莫非就”忽地脸色大变,手指四外惊道:“井大侠,你瞧!”

    并云凝目一扫,只见革囊中蠕蠕滑出数百条蛇群,作乙字形滑行,红信伸缩疾闪如电。

    六人不禁泛上一股无名的恐怖,笛音怪异,高亢入云。

    井云低喝道:“五位来时均带有雄黄珠么?”

    卞仰平等人为并云一言提醒,迅忙从囊内各扣著一把雄黄珠。

    一条赤鳞铁骨怪蛇突的一声怪呜,滑行如风望井云噬去。

    井云鼻中冷哼一声,右腕疾振,寒光狂闪,唰的声响蟒首被铁扇锋利的扇骨削去一半,叭哒坠地。

    其馀蛇群似畏惧不前,却又为悸人笛声逼催,咕咕发出怪呜,昂首盘旋。

    卞氏五杰突大喝一声,各掷出半掌雄黄珠落向长草丛中,波波微响,升起一缕缕黄烟,弥漫开来。

    蛇最畏雄黄,不禁骨软体酥,卷成一团。

    但雄黄浓烟之外蛇群并不遭波及,既不前进却也不退,将井云六人陷在那儿进退维谷。

    慕容彤藏身总坛内在议事厅上独自一人来回踱步,神色郁怒,目蕴杀机。

    忽见闵俊走入,问道:“五台可有异状么?”

    闵俊躬身答道:“未有异状,属下将伤药面交彭潮海后,随彭潮海巡视五台全山,只觉要隘如恒,朝山香客仍来往不绝。”说著取出一封书信,又道:“彭潮海托属下带来一封密函禀呈交香主。”

    慕容彤接过拆阅,面色频频变异,道:“除轩辕香主已丧命外,尚有四人尸体亦陆续发现,夏伯诚老鬼死有馀辜,所幸夏老鬼虽侵扰五台,却未察知内情”

    说时隐隐传来一串轰轰炸音,闵俊诧道:“风雷堡副堡主桑振三侵犯总坛,现陷身奇门内,所来并非无因,风雷堡势力庞大,不可轻侮,若应付不慎,必引起轩然大波。”

    慕容彤察知乃桑振三施展子母雷珠欲突破禁制,叹息一声道:“本座岂能不知,桑振三侵犯本山系替夏伯诚复仇,因雷洪武罹有奇疾,疑心令主所为,桑振三虽为癣疥小疾,不足为患,但恐牵一发而动全身,来犯者相继不绝。”

    闵俊道:“令主现在何处,为何尚未赶返?”

    慕容彤道:“本座进传讯令主,得令主回音他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所幸九大门派及江湖帮会逐渐归心,不待令主赶回即可提早发动,使本门登上武林盟主宝座。”

    闵俊道:“由本山召集大会么?”

    慕容彤摇首道:“并非由本山出面召集。”

    闵俊哦了一声不再问话。

    忽见秦翼桓匆匆奔入,禀知井云及卡氏五杰来犯。

    慕容彤目中闪出一抹异芒,道:“井云!是何形像?怎么本座未闻武林中有此人?”

    闵俊暗中观察慕容彤神色是否作伪,他如是冯翊,骤闻之下谅不能无动于衷。

    但,他失望了,无法观察出慕容彤内心,只见慕容彤问道:“井云等武功如何?”

    秦翼桓道:“武功辣毒旷绝,不畏奇毒,现虽被蛇阵困住,终须脱困逼近总坛,他说与令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闵俊突道:“香主说得不错,井云来犯未免可疑,恐后继者不绝如缕,属下之见,对敌绝不能仁意为怀,徒留无穷后患。”

    慕容彤叹息一声道:“本座知道,本山派出的高手甚多,各有任务,未能全部赶返,因此人单力薄,只有火急传讯令主定夺。”

    闵俊道:“启禀香主,本门所邀约的能人奇土尚未赶来么?”

    慕容彤眼中闪出一抹异芒,浮起一丝苦笑道:“令主派赴各处弟兄邀约好友相助,迄今为止,仅苗疆蛊王赶至,其馀尚未到来,故本座力采坚守就是这个道理。”

    闵俊闻言大喜,佯装困惑不解之色,诧道:“香主为何不请蛊王出手相助,他施展毒蛊唱名呼魂,擒制桑振三井云等来犯者易如探囊取物。”

    慕容彤立向秦翼桓道:“来犯者格杀勿论,本座随后就到。”

    秦翼桓应了一声,转身疾奔出去。

    慕容彤望了闵俊一眼,长叹一声道:“蛊王抵达本山后,忽罹一奇疾,久治不愈,现仍虚弱不堪,倒在榻上手足无力,遑论施展蛊法。”

    闵俊闻言宛如兜头浇一桶冷水,喃喃自语道:“怎么蛊王病了?”目注慕容彤说道:“病因可疑,莫非遭人暗算不成?”

    慕容彤摇首答道:“不似受人暗算,蛊王年岁已老,谅是食物不慎,水土不服,染患泻疾,到此第三日因外感风邪,高烧昏迷不醒,现逐渐痊愈,仍疲软无力,经医诊断,尚需月馀才可起床行动,看此情形下去,我们无法等候这久。”说著顿了一顿,又道:“闵舵主,你去传命各舵,随时留意强敌来犯。”

    闵俊领命转身奔出。

    慕容彤沉思一阵,转望一间密室,启动暗掣,壁间现出一道门户,跨门入去。

    一双黑衣汉子掠至躬身道:“参见慕容香主!”

    慕容彤略一挥手道:“打开乾字牢!”

    一双黑衣汉子应了一声是,转身快步走入甬道。

    慕容影随后走去,甬道只悬著一盏油灯,昏黄黯弱,不时送来一阵澈骨寒风,令人毛骨耸然。

    暗中传来一声开锁声,接著又是打开铁栅沉重声响。

    “有请香主!”

    语声如雷,轰然巨震。

    慕容彤一闪落在乾字牢内,只见人影如魅,黑幢幢地卓立不动,数十道锐利眼神慑人心魄。

    “一号!”

    “二号!”

    “三号!”

    十六号已止,敢情这乾字牢房内有十六人,不呼名而是唱号,显然这十六人神智已受控。

    暗中火花一亮,一道熊熊烛火升起,映得这座石牢清晰无遗。

    石牢陈设甚佳,各有一张竹榻,被褥俱全,并有两张八仙大桌,虽不算应有尽有,却也够舒适无缺。

    十六人想必昔年均是江湖名手,如今须发甚长,掩住本来面目,但内中一人却依稀仍可辨识为赤城山主司马玄坤,与其他十五人一般目光呆滞。

    一黑衣大汉低声道:“禀令主,这十六人均可应用了,叫他东不敢往西,可驱策效死。”

    慕容彤略略颔首,高声道:“你们两人率领这十六人送往秦翼桓拒处,命秦翼桓全力格杀井云及卞氏五杰。”

    一双黑衣人应命领著司马玄坤十六人走出石牢,鱼贯朝甬道尽端消逝。

    这十六人其中仅司马玄坤灵智极为清楚,他佯装神智被控有他的用心。

    他与冯翊乃一师之徒,均擅使奇毒,虽在王世恭庄外一度为奇毒所中失手被擒,当晚便已将毒性逼驱体外,本欲遁出山外,转念一想,其妹不知囚在何处,逃出更增加其妹苦楚,反不如将计就计,寄身吕梁,趁时而动。

    司马玄坤随著一双黑衣汉子越过十数道险伏,逼近一片怪笋石林中。

    一黑衣汉子喝道:“泰舵主在么?”

    石林中秦翼桓疾闪而出,黑衣汉子趋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交付一面皂色上绣符篆三角令旗,告辞而去。

    秦翼桓将小旗向司马玄坤等人一挥,道:“诸位请随秦某应敌去吧!”

    司马玄坤等十六人目光发直,面上了无表情,却同声应道:“遵命!”

    快步如飞,鱼贯紧随秦翼桓入得石林。

    一块石笋后突现出闵俊,目光闪烁,长身一跃,施展燕子三抄水身法赶上一双黑衣汉子。

    那双黑衣汉子耳目锐敏,辨出身后衣袂破空急风声,心中一怔,迅疾翻身立定,只见是闵俊,不禁同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闵舵主!”

    闵俊认出两人是郑庆华、尤五成,同是冯翊心腹亲信,武功高强,笑道:“闵某方才奉了慕容香主之命传令各舵严加戒备,共拒来犯强敌,在秦舵主处出来,瞥见二位领著十六人交与秦舵主驱策,其中一人似为司马玄坤。”

    郑庆华道:“正是司马玄坤,咱们令主仁慈宽大,不特不杀,反收为已用。”

    闵俊颔首道:“自古以来,圣贤豪杰均具有非常气度,才能竟非常之功,令主胸罗珠玑,渊博精深,才智无匹,百折不挠,我等誓死不二,其故在此。”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二位与闵某近在咫尺,奈各为所事,如隔天涯,但愿早日武林臣伏,江湖澄本,我等也可优游些时。”

    他卖弄如簧巧舌,边走边谈,在郑庆华尤五成口中套出甚多自己不知的隐秘,用特定联络之法传讯于南宫鹏飞手中。

    井云及卡氏五杰被困蛇阵,以雄黄珠驱阻蛇群,刃削掌劈诛戮无数。

    但刺耳笛音仍自无休无止吹奏著,蛇群虽受遏阻,却有增无已蠕蠕滑巡于雄黄烟雾之外。

    井云皱眉道:“擒贼需擒王,搏杀那笛音驱蛇凶邪,蛇群自然瓦解,卞老二给我少许雄黄珠。”

    卞仲平忙取出一把雄黄珠,井云接过凝耳倾听那笛声传来的确方位,右掌一合铁扇,身逾飞鸟向笛音传来方向扑去。

    起落之际,足未沾地必先掷出一颗雄黄珠,蛇群嗅入雄黄气味,必筋酥骨软,失去攻击之能。

    井云身法极快,几个起落,已扑出数十丈外,只见一矮瘦黧黑老者坐在一块山石上横笛吹奏,身在半空大喝一声,铁扇哗啦抡开,迅如电光石火击下。

    那矮小老者猝不及料井云来袭,只觉一道眩目电奔寒光,挟著一片扑面窒息的罡风罩下,慌不迭地短笛一式“指天划日”封出。

    叮叮金铁交击声响,扇留相撞,老者只觉右臂酥麻,气血逆冲,短笛几乎脱手飞去,喉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穿空飞起。

    井云冷笑道:“你走得了么?”

    右掌虚空送出一股排山撼岳的罡风,呼啸如潮,只见那老者半空中身形连翻了几个斛斗,却未坠下,反自更速掠去。

    井云料不到这老者身负武学奇高,竟能在他手中逃去,不禁呆得一呆。

    笛声一无,蛇群自动散退,一刹那间四散无踪,卞氏五杰迅如流星掠来,落在井云身前。

    井云冷笑道:“此人见机得快逃去,才保全一条性命。”

    声犹未落,面色一变,只见环周冉冉冒出司马玄坤十六人。

    井云大喝道:“站住!”

    喝声如雷,震播山谷。

    但司马玄坤十六人却充耳不闻,目光逼射一步一步缓缓逼来向前。

    卞老大冷笑一声,右掌疾扬,打出一蓬钉形暗器,流芒电奔,破空锐啸袭去。

    司马玄坤左侧一位身著蓝衫,发须覆面怪人手持一只如意钢爪外门兵刃,阴恻恻一笑,身形暴出迎著卞老大扑去。

    那钉形暗器打在这怪人身上,如中败革,纷纷坠地。

    卞老大不禁大骇,只见这怪人身法加快,如意钢爪劈面抓下,势逾雷霆万钧,情不自由地身形一闪。

    寒光疾闪,卞老大喉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令人毛骨耸立。

    井云及卞氏四杰不禁大骇,只见卞老大为如意钢爪抓实,五只钢爪从左肩头下嵌入前后胸,损及脏腑,卞老大面色惨变,张嘴喷出一股鲜血。

    怪人狞笑一声,撤回钢爪,卞老大尸体倒下,伤处汨汨冒出殷红血液,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