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东方微现青白,漫天飞霜,晨风生寒。

    “平湖秋月”亭中突现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人若玉树,秀逸不群的白衣少年吕松霖。

    女的却是明眸皓齿,绝代风华的柳凤薇。

    吕松霖手指著千顷碧波,远山隐约微笑道:“稍时朝阳初上,景色艳丽无比,诗情画意,恬性悦目,与黄昏日落时一抹丹露,千株碎锦,影醉夕阳,波浸落霞相比更胜一筹。”

    柳凤薇低垂粉颈,默然不作一声。

    吕松霖见她不答,无可奈何,转目移注亭中对联,吟哦出声道:

    “穿牖而来,夏月清风冬日日,

    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

    击节赞赏道:“的是佳句,不可多得。”

    柳凤薇螓首微抬,靥上泛起红晕,曼声低语道:“你为何惧怕不敢相见燕京名捕江振远?”

    莺声呖呖,甜脆悦耳。

    吕松霖不禁一怔,继而笑道:“不敢相瞒柳姑娘,在下本是鼠贼狗窃妙手空空,怎不见公门中人望而生畏。”

    柳凤薇望了吕松霖一眼,道:“我就不信鼠窃之辈竟然满腹珠玑。”

    吕松霖正色道:“在下之话句句实在,并无虚言,不过在下与一般鼠窃不同,不义之财不取,非分之事不为。”

    柳凤薇默然有顷,幽怨低语道:“夫丧不奔,何为人妻,你送我回城去见龙护院,速回燕京。”

    吕松霖摇首道:“龙如飞现与江振远一处,姑娘与他们偕返,徒然招祸。”

    柳凤薇道:“听你语气,是要我单独回京。”

    吕松霖点点头。

    柳凤薇道:“万里长途,叫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行。”

    吕松霖道:“如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护送回京。”

    柳凤薇再度飞红双靥,道:“你为何口口声声叫我姑娘!”

    “姑娘与洪步云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一言震惊了柳凤薇,娇躯一阵撼震,颤声道:“你是怎样知道的?”

    吕松霖目注亭外,道:“凡事逃不出一个理字,姑娘天人,在下不信洪步云是柳下惠再世,竟舍得姑娘独自来杭,如非身有隐疾,在所难能。”

    柳凤薇芳心一颤,震惊不已,脸红得一张布似地,一颗螓首几乎埋在胸脯上。

    良久只听她一声叹息,抬起面来,一对秋水无尘双眸中泛出无限幽怨,道:“你知道得太多。”

    “在下只知一鳞半爪。”吕松霖面色严肃道:“姑娘比我所知更多,所以妖邪必欲攘得姑娘而甘心,追索一宗武林秘密。”

    “错了,我也不知道洪步云出身来历。”

    “妖邪不会如此想法。”

    柳凤薇默然无语。

    吕松霖道:“姑娘不如先辟一旅邸,慎作考虑,在下不过是局外人,毋庸越俎代庖,一切均由姑娘自己作主。”

    柳凤薇幽幽曼叹一声,缓缓走出亭外,道:“走吧!”

    一对璧人身影逐渐消失于朝烟凝望,霜红雾紫中。

    未初时分。

    艳阳普照,在四山环翠,一镜停泓的西子湖上,疏柳丹枫掩映中,隐约可见吕松霖与一蓝衣老者对坐于断桥上,低声谈话。

    老者只可窥见背影,面目不能辨识。

    但听老者道:“看来柳凤薇不知此事原委,自然也不知道此物究在何处了。”

    吕松霖道:“正如老前辈所料。”

    老者道:“目前风闻盛传,四个魔头遣出爪牙纷纷南来,依老朽之见,少侠行藏最好避免败露。”

    吕松霖朗笑一声道:“在下与老前辈想法正好相反。”

    “为什么?”

    “四个魔头万难获悉晚辈出身来历,略施小计,四个魔头必利用在下接近柳凤薇,订定城下之盟,各遂所愿,而且四个魔头必难同心一致,暗中挑拨必成自相残杀之局。”

    老者道:“少侠固然睿智无匹,才华盖世,但四个魔头武学均为一代宗匠,心辣手黑,防他识破少侠用心,以免误人误己。”

    吕松霖凛然道:“谨领老前辈指教,在下对日后之事已妥为安排,苦思十日所得,逐步按计施行,四个魔头纵然阴狡毒辣,谅也莫奈在下何?”

    老者颔首笑道:“但愿少侠能得心应手,忽老朽无多大助益。”霍地一鹤冲天而起,斜空掠飞,星奔矢射,眨眼无踪。

    吕松霖慢慢立起,纵目环顾一眼湖山秋色,不禁兴起一腔怅惘,翩翩缓步躞蹀向苏堤走去。

    他眼廉中不禁泛出柳凤薇倩影,那绝代风华永无休止,萦回脑际,只觉红颜自古多魔障,自己如非责艰任重,何忍见她历尝苦难,载美泛舟,啸傲林泉,不问世事,共偕白头。

    但谈何容易,人间多少沧桑事,到得头来不自由。

    吕松霖耳力聪敏已极,虽在意烦心乱中,却闻得身后轻微衣袂破风之声传来,警觉有人暗缀,不禁冷哼一声,步法加快。

    但,身后衣袂破风仍然可闻,知暗缀之人身法也是加快,遂刹住脚步,猛然同身,只见一个枣面虬髯大汉与一身矮不及四尺,蓄着一部山羊胡须老者,目光森冷,紧蹑身后。

    两人忽陷睹吕松霖反身注视他们,不禁呆了一呆,老者佯咳了一声,微笑道:“尊驾好俊的耳力。”

    吕松霖面色一寒,沉声道:“两位追踪在下为了何故?”

    老者重重又咳了一声,皱眉道:“老朽两人本欲选一适当时机攀交尊驾,有事相求”

    吕松霖冷笑道:“在下与两位陌路相逢,素不相识,别妄费心机。”

    枣面大汉忽狞笑道:“尊驾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吕松霖剑眉猛剔,目中怒焰暴射。

    老者忙笑道:“尊驾可曾闻听武林有一武学极高,旷绝古今的异人么?老朽就是受托于这位异人,他有意与尊驾暗谈,故命老朽促驾同往。”

    “是谁?”

    “北瀛岛主。”

    吕松霖心头一震,面色不改,冷笑道:“恕在下见闻寡陋,从未听过有北瀛岛主其人,他与我风马牛毫不相干,碍难从命。”

    疾然转身,迈步行去。

    一股强猛掌风袭向胸后,接著只听枣面虬髯大汉,森厉大喝道:“你走得了么?”欺身如电扑上。

    吕松霖身形斜闪,旋面伸臂一探,迅如电光石火,五指望枣面虬髯大汉右臂擒去。

    大汉不料吕松霖身手如此奇诡迅疾,一个收势不住,右臂曲地穴恰为吕松霖一把扣住,如中钢钩,痛得怪叫一声。

    老者面色微变,道:“尊驾莫非不要柳凤薇性命了吗?”

    吕松霖闻言心神大震,怒喝道:“阁下太以卑鄙,竟向不会武功,纤秀弱质施诸毒手。”

    老者微笑道:“未必如尊驾说得如此,柳凤薇还不是好好住在西陵客栈中么?若尊驾坚拒北瀛岛主礼邀,则后果难料。”

    吕松霖似为老者恫吓住,面色大变,五指缓缓松开枣面虬髯大汉,苦笑道:“在下本是局外之人,不欲涉身这宗扑朔迷离武林公案内,阁下不嫌强人所难么?”

    老者微微一笑道:“尊为岂不闻语云,万事不由人计较,一切都是命安排,尊驾放心,北瀛真君并无恶意。”

    吕松霖满面不情愿之色,迫于无奈地叹气道:“既然如此,阁下就请引路吧!”

    老者道:“北瀛岛主就在不远岳坟之后恭候大驾,老朽理当带路。”身形一迈,望前行去。

    枣面虬髯大汉目注吕松霖道:“尊驾武功不凡,咱们要找个机会好好的较量一下。”

    吕松霖淡淡一笑道:“若尊为心存芥蒂,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随即跟著老者身后走去。

    岳王墓前古木蓊郁,气象肃森。

    吕松霖尚距墓陵甚远,只见一个身穿团花夹衫高大老叟徘徊于陵地黄叶秋风中,银须衣袂瑟瑟飘飞起舞。

    老人似是知三人已至突然面向三人来处微笑。

    吕松霖发觉北瀛岛主貌相极是威武,霜眉凤眼,狮鼻海口,凤眼中精芒熠熠,令人生畏。

    北瀛岛主一俟吕松霖来到近前,却微笑道:“老朽不情之处,望老弟海涵。”

    吕松霖深知北瀛岛主数十年前即名负海内,威震华夏,誉称武林十大高手之一,心辣手黑,谈笑中杀人于无形,闲言立即趋前下拜道:“老前辈何事相召?”

    北瀛岛主手指一块石凳,道:“说来话长,你我且坐下叙谈,他日仰仗老弟之处甚多,客老朽将事情原委从容细叙,老弟也好临事不乱。”

    吕松霖惶悚道:“晚辈武林末学,恐难当重任。”

    北瀛岛主大笑道:“能折辱吕梁双判者武功定然不弱,老弟可否将姓名来历赐告?”挥手示意枣面虹髯大汉二人离去。

    吕松霖答道:“晚辈吕松霖,先师四明老人。”

    北瀛岛主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令师竟作古人了么?唉,神交已久,无缘亲候,他日有暇,老朽必亲赴四明在令师坟前展拜。”

    吕松霖连称不敢。

    北瀛岛主突脸色一肃道:“老弟,你我长话短说,老朽奉恳一事,不知能应允否?”

    吕松霖略一沉吟,道:“只要力之所及,晚辈无不从命,但敢问何事?”

    北瀛岛主道:“老弟听说过百年前发生过一宗震惊武林之凶搏么?千百高手在此一役丧亡殆尽”

    吕松霖忙道:“老前辈可是指在昆仑绝顶争夺一册‘紫府奇书’之事?”

    “正是”北瀛岛主神色庄重道:“此册‘紫府奇书’最后为黄叶道人抢在手中,不幸为幽魂手平梧出手劫夺,双双堕下灵鹫峰千仞云封绝壑之下毙命,但‘紫府奇书’则不知所踪。”

    说此,只见北瀛岛主神色一变,黯然一笑道:“十五年前老朽与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阴阳圣指唐慕斌联袂云游四海,路经昆仑灵鹫峰绝壑之下,岩隙之内无意发现这册紫府奇书”

    吕松霖暗道:“哼!五大凶人竟聚在一处,不为著‘紫府奇书’你争我夺,宁非怪事。”

    只听北瀛岛主说下去:“老朽尊凛于百年前殷鉴,决意五人合参‘紫府奇书’,另创门派,在武林中开一奇花异彩,不料阴阳圣指唐慕斌竟将‘紫府奇书’窃去,遁逃无踪。”

    吕松霖口露诧容道:“十五年来老前辈找到了唐慕斌否?”

    北瀛岛主冷笑道:“找是找到了,可惜唐慕斌人已死去,‘紫府奇书’不知下落,唐慕斌就是洪步云。”

    吕松霖大惊道:“唐慕斌就是洪步云么?他武功卓绝无伦,堕崖身亡其事大有蹊跷,晚辈不敢相信洪步云就是唐慕斌。”

    北瀛岛主道:“不要说老弟不相信,就是老朽等也深表怀疑,迄今尚在查明唐慕斌死因。”

    “燕京刑部验伤,唐慕斌致死之由是后脑门‘强间’穴上有一粟米大小穿孔。”

    “这个老朽知道。”北瀛岛主道:“唐慕斌一身武学出神入化,与老朽不相伯仲,以一武功绝顶之人,何能不知逃避猝袭致死,更行事荒谬不近情理,乘套车出逃,岂非骇人听闻?”

    吕松霖亦觉这点太不近倩理,无法启齿相答。

    北瀛岛主又道:“据老朽暗中窥察,柳凤薇似对老弟暗中钟情,但对老弟颇有疑忌之意,老朽奉恳老弟在她身上查出‘紫府奇书’下落,男女之间,只有情之一字可动真心。”

    吕松霖俊面不禁一红,不安答道:“晚辈路见不平,才挺身相助,并无非分之想,此女亦不知洪步云即唐慕斌,谅‘紫府奇书’之事她茫然无知。”

    北瀛岛主大笑道:“人非太上,岂能忘倩,老朽亦是过来人,此姝人间绝色,老弟不可言不由衷”说着语音一沉,接道:“柳凤薇如果知情‘紫府奇书’,老朽并不致多费周折了,此女在留云别府十二年,唐慕斌一举、一动,泰半均落在她的眼中,老朽深信‘紫府奇书’藏在留云别府内,下面的话老朽也不必赘说,老弟自然会意,如若探出,老朽当以紫府奇书内武功传授三种相谢。”

    吕松霖面现为难之色,沉吟不答。

    北瀛岛主微笑道:“老朽深知此事极难达成愿望,只望老弟尽力而为。”

    吕松霖摇首苦笑道:“晚辈当然尽力以赴,不过侯绍鸿、戎云虎、温蔚翔三位老前辈知道,若与晚辈为敌,晚辈无法苟全性命。”

    北瀛岛主霜眉皱了皱道:“你放心,老朽决阻止他们有损老弟一丝毫发。”

    吕松霖如释重负,精神一振,道:“老前辈一言九鼎,晚辈放心不少,但愿不负老前辈重托,不过晚辈有一言提醒老前辈。”

    北瀛岛主道:“老弟请说!”

    吕松霖朗声道:“‘紫府奇书’真落在唐慕斌手中,十五年来唐慕斌早习成绝世旷代武功,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何致”

    北瀛岛主伸掌一摇,道:“此点乃老朽极欲查明之事”

    蓦地

    参天古柏之上电泻落下三个奇形怪状,面目森冷老者。

    北瀛岛主不禁脸色微变。

    吕松霖猜出所来三人就是北瀛岛主口中所说的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只听血影手侯绍鸿桀桀怪笑道:“好啊,你这老儿在此岳坟四周布下严密伏桩,意在撇开侯某三人独自攘有‘紫府奇书’。”

    北瀛岛主面目一冷,道:“老朽宁有此心,就是侯老儿你言语不慎,搞得武林人尽皆知,纷起攘有之心,倘若出错,看你如何收拾。”

    侯绍鸿凶睛一瞪,狂笑道:“虎口取食,自讨其死。”

    乾坤钓客眉头一皱,忙道:“休作无谓争执,办正事要紧。”目光移注吕松霖面上,道:“这重责他能担当得了么?”

    北瀛岛主沉声道:“我等尚有其他更紧要之事须待查明,温兄若另有高见,严某收回就是。”

    温蔚翔见北瀛岛主神色不善,心头极为不怿,但面色如常暗自容忍,微笑道:“严兄心智过人,温某自愧不如,怎有异议。”

    天河鬼叟戎云虎道:“既然如批,我等速离此地。”

    四条人影穿空而起,风中传来北瀛岛主语声:“老弟好自为之。”

    说至最后一字,话声渐不可闻。

    吕松霖木然卓立,良久才步出岳坟。

    夕阳衔山,天际落霞。

    吕松霖身形向苏堤走去,逐渐消失在人间红叶天边锦,十里飞霞萧瑟秋中。

    西陵客栈是杭州首屈一指的招商客寓,仕马行台,不但房间多,而且布置异常清新幽雅,骚人墨客下榻于此,因其背枕西湖,推窗外望,踞高临下,湖中景色,一览无遗。

    湖山苍茫,露雾织锦之际,西陵客栈面湖一扇长窗呀地推了开来。

    现出一面如瓜子,明眸皓齿,黛眉若画,秀绝人寰黄衣少女,伸出一只玉臂支颐,凝眸望着西湖远处,眉目之间泛出无限幽怨。

    这少女正是柳凤薇,为这箫瑟湖山,黄叶秋风勾起她那惆怅哀愁,不时发出凄惋叹息声。

    忽地房中一阵疾风涌入,起了两声落足微音。

    柳凤薇觉察有异,同面一望,只见吕梁双判北希言、北希滇屹立房中,目光森冷望着自己。

    这一惊非同小可,玉容失色,两足发软动弹不得。

    北希言狞笑道:“那姓吕的小辈呢?”

    突由门外传进一声冷笑道:“真不要脸,明知姓吕的不在,上门欺侮弱质女流,快快滚了出来,否则别怨老夫手黑心辣。”

    吕梁双到闻声面目一变,仰身疾射出室,落在菊茂桂放院中,四道冷电神光飞巡,一无人影,不禁一怔。

    倏地从一株丹桂之后冒出一条黑影,风中落叶般飘身落在双判之前,阴阴一笑道:“两位臂伤新愈,怎不自量力潜入柳姑娘房中,真乃胆大妄为已极。”

    双判见来人只是一身矮不及四尺,颔下一部短短山羊胡须,貌不惊人老头,不由气往上撞。

    北希滇狞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管我吕梁双判闲事,是想找死么?”

    矮老头忽然噗嗤一笑,道:“我是苦命老头,早就不想活了,怎奈阴曹地府拒收,二位如蒙成全,当感恩不尽。”

    北希言炯炯眼神上下打量这矮老头不住,只觉凭他吕梁双判威名,除了少以武林高手外,无不闻名退避三舍,惮而远之,这矮老头显然有恃无恐,定是成名黑道高手。

    他猛然想起一人,不觉面色微变道:“阁下莫非就是扬威苗疆滇南的矮阎罗艾丹阳么?”

    矮老头嘻嘻一笑道:“那是武林朋友抬爱,送我这矮老头一个名号,些许虚名,怎比得上吕梁双判誉满关中?”

    北希言听出这矮老头果如自己所料的矮阎罗艾丹阳,不禁一惊。

    但吕梁双判也是名播江湖,响当当的黑道巨擘,岂能让矮阎罗艾丹阳慑住。

    北希滇不由激发骄妄歹毒之性,狞笑道:“矮阎罗只能吓退无名小卒,我吕梁双判未必将你放在眼中。”双掌蓄势,俟隙突发。

    艾丹阳呵呵大笑道:“艾某空负阎罗之名,要不了一双判官性命,但自有人向二位索取。”

    话犹未了,只见九条黑影在院墙外冲起,纷纷泻落院中。

    来人均是黑衣蒙面,暮色笼罩下,萧萧西风拂动衣袂,人影如魅,平添了几分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矮阎罗艾丹阳忙道:“这不关老儿的事,吕梁双判,你看着办吧!”声出人晃,疾掠出院外顿杳。

    九蒙面人不防艾丹阳有此一著,同声怒哼。

    一个苍老阴森语声扬起:“这老鬼到也见机,暂饶他一命,你们呢?”

    显然是冲著吕梁双判而说。

    吕梁双判看出九蒙面人身法灵奇,落地悄无声息,知是劲敌,深怀戒心,却闻言气涌怒生。

    北希滇狂笑道:“我吕梁双判出道以来,来得明,去得白,不似汝等藏首露尾,鬼鬼祟祟,还敢大言欺人。”

    那蒙面人冷笑道:“凭你们吕梁双判,尚不配使老夫等显露本来面目。”探右臂倏地如风望肩头一挽,掣出一柄奇形兵刃,沉声道:“尊驾若认出这柄兵刃来历名称,老夫等立即撤走,不然就请俯首认擒。”

    双判见这蒙面人手中兵刃,长可三尺六寸,用紫金砂风磨铜合铸打成,月牙钢掌,里厚外薄,锋芒犀利,刃沿铸有逆鳞钢刺,泛出蓝汪汪光华,不言而知蕴有剧毒,钢掌上端突伸三指,两指斜伸,一指外钩,似仙人掌又似判官笔,却两者都不是,显得不伦不类。

    吕梁双判横行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今宵却难到了他,不但未曾见过这种奇形兵又,而且闻所未闻,何况来历出典。

    双判不禁面色连变,目瞪口张。

    那蒙面人冷森森一笑道:“井底之蛙,尚敢夜郎自大,骄负妄狂。”

    北希滇目中怒焰暴炽,抬手扬腕,呛啷啷一声龙吟过处,寒芒连闪,已将一柄缅钢打造的青锋剑撤出肩头,怒喝一声,剑式猛出,一招“火中取粟”攻向那蒙面人。

    寒飚青霞中托出一点碗大寒星,点向蒙面人胸前“玄机”重穴,剑猛力沉,疾如闪电,锐啸破空刺耳,迅厉已极。

    蒙面人一见视若无睹,剑势堪堪攻到胸前,倏地右足一滑,向外闪挪三尺,手中奇形兵刃猛然向青锋剑搭去。

    只听到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北希滇只觉右臂一阵酸麻,不禁心神一凛。

    猛感自己这口青锋剑被对方奇形兵刃钩指扣住,更是一震。

    只听蒙面人桀桀怪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右腕一拧掌中奇形兵刃,铜掌上另外两指突然射出一片牛毛飞针,电旋疾飞望北希滇打到。

    一拧之力,青锋剑几乎被绞出北希滇手外。

    吕梁双判盛名并非幸致,北希滇剑柄顺著蒙面人拧转方向疾旋,滑出钩指中。

    此时牛毛飞针已然近身,北希滇猝然斜身一仰,震剑荡出一片寒星,将牛毛飞针悉数震得飞了开去。

    一旁的北希言见其弟势危,一式“金蜂戏蕊”洒出一片剑雨攻向蒙面人。

    蒙面人冷笑道:“好不要脸,以二打一,今晚要叫吕梁双判无伤逃出手中,老夫从此退出江湖。”

    说时,展开手中奇形兵刃,攻出掌影漫天,势加迅雷奔电,攻式奇奥,袭向意想不到部位而去。

    吕梁双判剑式犹若风卷残云,剑芒惊天,见式破式,却守多放少。

    其馀七蒙面人忽扇形散开,掣出兵刃在吕梁双判身后,抽冷子一式攻出,另一蒙面人疾撞入室内。

    七人攻式缓慢,却歹毒辛辣已极。

    吕梁双判知今晚如不乘机逃遁,准要横尸在西陵客栈内,心中一寒,剑一式“日月合璧”幻出一片剑墙,身形冲霄奔空而起。

    只听一声暴喝道:“你们未必走得了!”

    一道寒虹冲霄暴伸了出去。

    只听两声闷哼,双判人在半空肩背之处,为奇形兵刃逆鳞钢刺划开一条血槽,拉下尺许肩肉,洒下漫空腥血。

    双判也是失运否时,连遭两次败辱,气得发出两声凄厉长啸。

    啸声袅袅曳播夜空,宛如狼嗥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手持奇形兵刃老者冷笑道:“双判必然逃不出五里之外,倒毙途中。”

    一个蒙面人身形一动,疾向柳凤薇居室门内迈去。

    右足方跨入,猛感室内涌出一股柔中带刚内家罡气,竟撞实在胸前,只觉如中万斤重击,胸骨登时折断了两根,痛极神昏,不禁狂嗥一声,身形震得倒飞仰跌院中,昏死过去。

    这蒙面人口角溢出涔涔鲜血,胸衣之上显出赤殷渍血一片。

    七蒙面人不禁大惊,料知还有一同党入内,久久不出,必然无幸。

    手持奇形兵刃蒙面老者厉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回话,暗算偷袭,枉称英雄行径。”

    室内寂然无声,七蒙面人只觉心情紧张已极,精芒电射。

    半晌,只听一个阴寒彻骨语声道:“姓韩的,你深藏面目防人认出,却瞒不到老夫神目如电,识像的,早早来紧尾巴逃命要紧。”

    手持奇形兵刃蒙面老者机伶伶情不自禁打了两个寒颤,心头大悸,倒退了一步,沉喝道:“朋友,居然认出在下,委实高明,但吓不退在下。”

    室内语声又起:“那么韩朋友何妨入室,老朽当竭诚款待。”

    说真的,骤然之间,手持奇形兵刃蒙面韩姓人可真有点心中发毛,踟蹰不前。

    虽然韩姓老者为他们之首,其馀,七蒙面人更不知所措,进又不敢,退又不能。

    最后,韩姓老者抱定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决心,那柄奇形兵刃斜封胸前,护住胸腹要穴,身形缓缓走了过去。

    他一逼近门首,奇形兵刃疾震,震出三点夺目银星飞入,人迅即欺入房内,纵身一跃夺扑对面窗下反身站定。

    等他目光电巡,不禁一怔。

    房内黑沉沉地一无柳凤薇身形,却壁角站在一条黑影,竟是贴墙而立,一动不动。

    韩姓老者冷笑道:“朋友,韩某已然进入房中,怎不打话,有失迎宾待客之道。”

    那黑影默然不答。

    猛然,韩姓老者想起一事,不禁面色大变,忖道:“那柳凤薇何去?自己同党一人又何往?西陵客栈周围布有伏桩,如他们逃走为何不发出警讯。”事情显然又出舛错。

    忽地壁角黑影竟然向前倒下,轰隆一声大震。

    韩姓老老冷哼一声,伸手入怀煽开夜行火熠,熊熊火焰映照之下,倒下黑影赫然却是蒙面同党尸体。

    后胸口上钉著一支骷髅白骨箭,箭簇深没入骨,尸体僵硬冰冷,气绝毙命多时了。

    他认出这骷髅白骨箭乃骷髅魔君之物,这魔头横行关外,心辣手黑,与这魔头为敌,委实棘手。

    但想不出骷髅魔君竟会喝破自己,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他谜样来历就是普天下也找不出数人可以认出,不禁大为困惑。

    韩姓老者忽地惊绝七个蒙面同党一个却未随入,莫非又出舛错,他只觉心神一凛,立身垫腰,疾如离弦之弩掠出房中。

    身形尚未站地,惨景已映入眼帘,不由气极大叫一声,胸口气涌血翻,喉头发甜,陡然喷出一股血箭,身形摇摇欲倾。

    原来院中倒著八个蒙面尸体,胸口上端端正正每人插著一支骷髅白骨箭,口耳眼鼻内尚涔涔溢出黑色血丝。

    非仅如此,八人四肢尽被支解破下,血流成渠腥臭扑鼻,中人欲呕。

    韩姓老者一顿足,怨毒骂道:“骷髅魔君,我与你势不两立,不报今宵之仇,誓不为人。”

    骂声中,两肩猛然一振,搜地一鹤冲霄拔起五六丈高下,身化“摩云展翅”张臂斜穿泻空扑去,去势如电,瞬眼即杳。

    雨风悠悠吹起,黄叶离枝悲吟,长空雁过,月寒似水,院中血腥弥漫,尸体狼籍。

    人间天上但见一股肃杀,无情霜降中萧瑟秋风之后,严寒皓冬转眼疾至,将又是树枯草残,腥风血雨

    江南八月,秋高气爽,太阳照射在身,有著煦和舒适的感觉,四郊山野草黄枫红,凋叶离枝飘飞,长空雁过,赋别情唳,悦目中隐含萧瑟凄凉,似美人迟暮,令人见景生情,无限依恋。

    杭城海宁间,行人车马,络绎于途,官道上,远远望去,只见人头压压,几至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只见其去,不见其来,或有也是寥寥可数,千不及一。

    原来他们是去海宁观潮的,人群中几乎包括各色行业,携老载幼,全家出动。

    海宁潮,天下奇观。

    缘钱塘江口,岩壁削露,河流突出,潮汐吞吐,至海宁而极盛,八月中旬,潮头高达三丈,浩然大观。

    方海潮东来,远望海门,初则白光一线,既近,如霜戈银甲,万里腾空,流珠溅沫,飞洒半天,比拟谓云:

    “沧海倒流吞日月

    青天中裂走雷霆”之势,诚为不诬。

    但潮汛最盛期为八月十八日,过此势即逐渐转弱。

    浙人有云不观海潮者,有负此生,其实并非夸张之语。

    闲话休提,且说:官道人群车马中,有著一人一骑,身似玉树临风,骑是千里乌骓,异常惹目。

    骑上人玉面朱唇身著一件雪白纺绸长衫,剪裁异常合体,衬出鸢肩蜂腰,更显得气宇轩昂,倜傥潇洒。

    这少年正是那谜样来历的吕松霖,地缓缓策骑离开官道,迳望四明山驰去。

    马行如风,他脑海中深印著柳凤薇倩影,不时浮现眼帘,只觉柳凤薇天生丽质,自有神韵,增之一分则嫌胖,减一分则嫌瘦,骨肉停匀,纤浓合度,不禁喟然叹息道:“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比之如妲蛾谪尘不为过,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座骑奔雷掣电,登山越涧,如履平地,正行在一片峡谷中,两侧绝壁千仞,危嶂蔽日,地势奇险。

    蓦地——

    百丈危嶂上一声使人心悸欲飞之阴恻恻冷笑,随风传送入耳,吕松霖不禁心神一凛,单掌一按,飘落下骑,急拍马背一下。

    那匹追风乌骓“希聿聿”一声长嘶,鬣毛竖立,四蹄翻飞,疾驰而杳。

    这时危嶂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三条身形,先后沾地。

    吕松霖一眼瞥清来人正是败在自己手下的吕梁双判,同著发须松黄,面如朱砂,狮鼻海口高大威猛老人,不禁冷笑道:“败军之将,尚敢厚颜寻仇么?”

    吕梁双判目光怨毒,面色铁青。

    面如朱砂老人沉声道:“就是他么?”

    北希言道:“正是。”

    面如朱砂老人目中逼吐慑人寒电,打量了吕松霖一眼,冷冷说道:“你将柳凤薇藏至何处?”

    声寒彻骨,使人心悸战栗。

    吕松霖虽不知此面如朱砂老者是何来历,但知必为一盖世隐名巨邪,暗中蓄势戒备,朗笑道:“柳凤薇关在下何事?风萍偶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后各奔前途,恕在下无法奉告,在下臆测,吕梁双判较在下尚要清楚柳凤薇行踪一些,阁下不如问他们吧!”

    北希滇冷笑道:“雷老前辈别听他胡说。”

    面如朱砂老人面色突然一沉,厉喝道:“你趁早实话实说,须知老夫辣手无情。”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阁下不是强人所难么?”目光落在面如朱砂老人肩头龙首长剑银柄上,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人,面色陡然一变。

    老人目光沉凝在吕松霖面上,道:“谅你已想起老夫是谁?谎言欺骗,徒然招祸。”

    吕松霖仍然不亢不卑,微笑道:“老英雄莫非就是昔年威震天南,蛮荒一剑雷鸣霄么?”

    老人面色一沉,大喝道:“既知老夫之名,还不实话实说?”

    吕松霖朗声大笑道:“无法奉告。”

    蛮荒一剑雷鸣霄倏地伸手撤出肩上长剑,一道蓝汪汪光华冲起,寒气逼人。

    一望而知是一柄稀世宝刃,可惜剑身染有剧毒,沦入邪魔之手。

    吕松霖心情虽是紧张无比,面色却镇定如恒,缓缓在腰中解下龙鳞软钢缅剑,振腕一抖,剑身挺得笔也似地直。

    内力之强,直贯剑端,吕梁双判见状暗中心惊,雷鸣霄也为之眉头浓皱。

    只见吕松霖冷笑道:“老英雄定欲强人所难,在下亦不为威武所屈,唯有诉之一战了。”

    雷鸣霄哈哈狂笑道:“你倘接得住老夫三招,老夫立时放你一条生路,此事亦暂作罢论。”

    “说话算话么?”

    “老夫是何等样人物,岂有说话不算数之理。”

    吕松霖道:“既然如此,就请老英雄赐招。”

    雷鸣霄怒道:“傲慢狂妄,你这是自找死路!”

    吕松霖答道:“在下与老英雄无仇无怨,叫在下如何出招。”

    雷鸣霄一声狂笑出口,大喝道:“接招!”

    一式“云屏千峰”横扫而出。

    蓝虹匹练一闪,剑罡怒涌。

    吕松霖只觉剑式奇奥幻绝,势走偏锋,使人发生错觉,不知实际攻向何部位,心中大惊,暗道:“蛮荒一剑,威望南天,自称剑中之圣,果然名不虚传。”

    心念之间,已步孕璇玑,移形换位,缅钢软剑洒出一片光网。

    但雷鸣霄这一式“云屏千峰”非但生生不已,有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而且将吕松霖剑势悉皆克制,只听一串金铁震鸣之声,两剑相撞,火花迸冒。

    吕松霖人影疾望左飘出,胁下衣衫呈露一个大孔。

    但雷鸣霄剑势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大笑道:“能接下老夫一招,已是难能可贵,再接一招试试。”

    剑势宛若惊天蓝虹,爆出万千寒星,漫空飞涌。

    只听吕松霖冷哼一声,身形脱出剑势冲霄奔空,突然又如断线之鸢般坠了下来,踉跄数步方定住身形。

    吕松霖左臂划了一道尺许长短的血槽,鲜血如注,冒溢出来,面色苍白。

    雷鸣霄收住剑招,沉喝道:“你能在老夫两招之下幸免一死,足见良材美质,但伤在左臂,奇毒已循著行血逼攻脏腑,活不过两个时辰,你如拜在老夫门下为徒,老夫立即赐药。”

    吕松霖冷笑道:“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岂能屈身妖邪。”

    雷鸣霄目中凶光逼射,大喝道:“老夫岂可谓之妖邪?”

    吕松霖道:“是非不分,恃武凌人,你今日行径,更甚于妖邪,在下所说并不过分其词。”

    雷鸣霄道:“你的胆量豪气足使老夫心折,然而老夫并非你想像的那么坏,你得仔细考虑考虑,千古艰难唯一死,泰山鸿毛之分,你不是不知。”

    吕梁双判闻言大急,见雷鸣霄爱吕松霖资质,收徒之念甚坚,对吕松霖之念不丝毫为忤,他收徒不要紧,与自己夺取“紫府奇书”之事大有干得,而且败辱之耻不容不报。

    北希滇忙道:“打蛇不死反成仇,晚辈亲眼得见他与骷髅魔君沆瀣一气,西陵客栈八尸惨毙,就是这小子与骷髅魔君所为。”

    雷鸣霄闻言目中凶光暴射,大喝道:“此话可是真的么?”

    吕松霖此时毒性已泛布整个左臂,火辣焚灼,虽然及时封住穴道,不使毒性侵入,但仍有一丝渗透,脏腑间微感麻痹,真气已不能运用如心。

    他死生已置之度外,自忖纵然他佯允投在雷鸣霄门下,虚与委蛇,难免为雷鸣霄带来一场大难,自己满腹隐衷也不能及时解决,延误失时,反为不美。

    但不应允雷鸣霄,只怕活不过两个时辰,心中大感为难,穷思苦索如何设一两全之策。

    雷鸣霄见吕松霖不答,只道北希滇之言是真,勃然大怒,杀机毕露,沉喝道:“原来你不肯拜在老夫门下,是为了骷髅魔君”

    他尚未说完,北希滇又自接口,火中泼油道:“这小子无疑是骷髅老贼传人,晚辈就败在骷髅阴罡之下。”

    雷鸣霄与骷髅魔君结有宿怨,他已起杀机,闻北希滇之言毫不思索,信以为真,冷笑道:“老夫不如成全你,以免后患。”

    北希滇忙道:“杀鸡焉用牛刀,晚辈代劳。”

    话出人出,疾逾电闪,右臂疾伸,一翻手掌向吕松霖胸前按去。

    突然,北希滇一声闷哼出口,如受重击,身形倒撞同来,只听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随风传来。

    声云虽不大,却使人耳中鼓膜震鸣不已。

    雷鸣霄不禁一呆,只见树丛中现出一个长眉银须,清瘦矮小老僧。

    老僧身穿一袭葛黄僧袍,两手拾指修长洁白如玉,握着一串色黄润菩提子佛珠,飘然走来,含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檀越们何故在此杀人?”

    雷鸣霄见北希滇身形撞飞,似受伤不轻,知这老僧是一劲敌,冷冷一笑道:“草莽江湖,是非之地,劫杀难免,大师方外之人,亦欲涉身恩怨是非中么?”

    老僧高喧了一声佛号,微笑道:“老衲避世已久,怎可涉足是非漩涡,方才之事,老衲于林中已目睹身闻,这位小施主似非与檀越结有前怨,檀越何故非杀他不可,敢请道其详。”

    雷鸣霄不禁语塞,脸色变得铁青。

    吕梁双判突骤然发难,大喝一声,虚掩在老僧身后,双双疾如离弩之矢般拾指箕张,朝老僧两胁抓到。

    双判指透劲风,势道奇猛,若然抓实,老僧必然两胁洞穿,横尸在地不可。

    老僧竟若无觉,双判指锋才触及僧袍,猛感老僧体内逼出一片无形潜劲,拾指如受钢槌重击,痛彻心脾,身形亦被撞飞出十数丈外坠下。

    雷鸣霄不由大感凛骇,忖念与老僧交手拚搏,胜负难料,此时犯不著无故结怨,立即呵呵大笑道:“老禅师佛门绝学非凡,如非雷某还有要事待办非得领教不可,但愿青山不改,有缘再见。”

    说著取出一包解药掷至吕松霖面前,又道:“服下毒性立解。”

    两臂一振,倏地拔起七八丈高下,凌空一个筋斗,穿空斜飞而去。

    去势如若流星飞射,转瞬身形杳失于青冥翠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