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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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小马子转移到了太子那里,吕悦就算再担心,也只好极其勉强的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随喜眼神微缩,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怕是到了这处之后,她指不定从哪里已经得知皇帝的……那个喜好了吧?

    二人心领神会的略过了小马子,随喜又提起了其它人:“小英子……还好。”能不好么?成日家哄得十六殿下离不开他,也不知他到底得的什么巧宗。“德隆……前些日子病了,已搬出韶华殿了。”

    “啊?!”吕悦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随喜。

    随喜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只道了句:“他没事,我前几日刚看过他。”那打,是他自己讨的,腰上腿上都打破了皮,发烧也无大碍,只十六殿下待他走后连提都没再提过半句,现在韶华殿里……

    二人说罢了,这才站起身来,又低声嘱咐了两句,这才开门出去。

    一出门,远远的就见棉儿同一个人正在说话,二人看了过去,却愕然见到叶女史正站在那里,见门开了,才冷冷看了过来。

    随喜脚下一顿,过去道了声好,却见叶女史的虽同自己冷冷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吕悦那里看去。心中沉了一沉,随即松了口气。倒也罢了,吕悦不是那不知轻重恃宠而骄的性子,且叶女史身份又特别。

    单看那几位已出嫁了的公主,只要性子强一些的,哪个府上还没几个面首男宠?给女子做面首,总好过给男子做玩物的强。

    想罢,再冲吕悦点了点头,这才离了慈恩殿。

    这边棉儿同吕悦跟在叶女史的身后往回走,低声向吕悦问道:“刚才那个……可是随喜公公?”

    吕悦点点头,心中还在担心着,装病哪是那么好装的?可千万别装病装的把自己身子给彻底弄坏了啊。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扭头朝棉儿看去,见她满眼都是不忍,吕悦无奈笑笑:“师父病了……我劝他去养养。”

    “是得好好养养。”棉儿点点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虽小,却也知道,任他再有天大的脸面,奴才还是奴才,公公也好、公女也罢,要真是生了病,下去歇个三五个月,有没有命回来还是两说呢。

    随喜一步步往回走着,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神采。

    韶华殿中实是已经不能再呆了,自己早先还不大清楚,虽知叶贵妃有“上进”心,可也没想到,她竟胆大到如此地步!要不是那回受了师父吴公公的嘱咐,又去御膳房暗中送消息,叫自己不小心听见了些话,也不至于这会儿就急急忙忙的就自找病受。

    十六殿下身边儿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自从知道十六殿下喜欢玩骰子又不乐意输,叶贵妃就放下话去,要找个能把把都输的过来伺候后。

    下头的人一通挑选,竟挑上了个年过三十、长的尖嘴猴腮的上来!

    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一个——会赌!

    像这般长相猥琐的,本是决计没机会到主子跟前伺候的,这叫候三的太监,入宫前就学得一手家传的手艺——诈赌出千。入了宫后,为了将来的生计,哪里有赌局哪里就有他,不知明里暗里赢了多少人的钱去!

    可他又是个嘴上能来得的,就算出千也技巧高超,又不是非要把把都赢,这些年来竟是没人发现过。

    这回得说有这么个巧宗,就自报了上去,试了不下二三十回,每次这位大哥都能输得惊险无比,叫人不由得不刮目相看。

    再加上韶华殿里因为陪十六殿下玩儿得那些小太监都不大顺心,不知打了小六子他们几个多少板子,新上来的、不知轻重的小太监们又活活打死了五六个。叶贵妃怕再死就没人可用了,这才不管这人生得如何,就放到了她家儿子身边。

    这人一来,再加上小英子,二人连手把肉包子身边儿的位子看得死死的,任谁也再插不上,就连随喜都被挤兑得不行。

    再加上知道了些阴私之事、外加德隆病离了这韶华殿,随喜这才干脆一咬牙,预备起了后路。

    如吕悦这般早先结过善缘又信得过的人倒还有那么一两个,只哪个也不及她更让随喜放心——吕悦可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时日虽短,可这孩子看着应是个有心的。把家私分成了几分,放在吕悦这里的是最大头的一处,要是将来真能顺利脱身,吕悦这里只要不忘本,自己后半辈子就能有保了。

    一步步到了韶华殿门口,随喜深吸了口气,沉着脸走了进去。

    “这些他都肯交给你放着?”坐在床边,看着炕桌上打着卷的那一堆银票子,不由挑眉看着吕悦。

    吕悦苦着张脸点点头。

    “他就这么信你?”随手扒拉扒拉里头,见除了有两张一万两的外,剩下的多是二百、三百两的,光这些零散的就不下百张,也能足有两万多两。

    “……师父怕也是没法子了。”吕悦叹了口气,又想起随喜那张瘦得都快脱了像的脸,心里一揪一揪的有些难受。

    “可有你的好处?”叶女史随手扒拉了扒拉,没再理会这堆银票,反而看着吕悦。

    “他说给我一万两。”吕悦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来,坚决的道,“我不想要。”

    “哦?为何?”送到面前的钱不收?想想她那财迷的小性子,之前搬过东西来后,数她自己的那儿点钱子、荷包,财迷成那副德行,现在怎么倒大方起来了?

    “不是我的,要它们干嘛?”吕悦一梗脖子,“而且这都是师父自己的养老钱,我自己想要赚养老钱的话,慢慢存呗,我才多大?”

    她跟着叶女史一起时,偶尔也替太后跑个腿儿什么的,哪回赏钱也没少得过,收着的荷包里头除了银钱外,低档玉佩、二三等的珍珠之流,倒也没少收过。虽出门次数虽不算多,但从没落空过,比之前在叶贵妃处,出门只能收着点心要强得多。

    嘴角一勾,叶女史凑到她脸前面,挑挑眉毛:“这可是一万两呐——”

    “那也不行!”说着,吕悦一把把桌子上头的荷包和银票子都收了起来,看看叶女史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忽的想起“见面分一半”的人生格言,忍了又忍,才跟她打着商量,“那个……美人大人呐,我师父……也是个可怜人……只要这钱没其它牵扯,能留到他平安过来找我的时候……他的钱,我不能动……我历年收的钱……我均给你一半……。”

    自己人就在她这里,又有这么一大笔银子,是个人怕是都会动心的。

    叶女史脸色骤然一变,一甩袖子,愣哼一声:“你对他倒是真好!”

    吕悦噎了噎,抬眼看看她的脸色——黑得都快成锅底了……莫非……妒忌了?!

    想想这些天她对自己倒好得很,今天还特意过去接自己。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虽然自己不能接受女女之恋,但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啊……

    叹了口气,红着脸拉着她的手摇晃了摇晃:“那个……师父他是个太监……。”说着,抬眼偷看了叶女史一眼,“他出不了宫、生不了儿子,要是离开韶华殿的话,以后就更没个指望了,要是连榜身的钱都没了,怕是想多过几年都难呢。”

    再看,果然,她的脸色好了些,却依旧沉着,挑眼又瞪了她一眼:“那凭什么放在你这儿?”

    “我不是他徒弟么?”吕悦见她脸色好了些,忙顺杆往上爬,笑得一脸谄媚,手摇晃的更用力了,“他倒是找过小马子呢,只听说小马子又叫皇上送到太子那儿去了……东宫管的严,他不好找他,那孩子性子也直些……在这宫里,他也就跟慈恩殿这里还熟些吧……好美人,你就别生师父的气了,我当他是我哥哥呢,亲哥哥!”

    这话听得叶女史脸上扭曲了几分,抿了抿嘴唇,眼睛又眯了眯,好半天才压下这口气去,又冷哼了一声:“收起来吧,我这屋子再没人敢乱闯乱动的。至于你那些破烂,也就你这个没见识的才看的上,自己留着玩儿去。”

    吕悦这才大松一口气,说分她一半好处……说实话,真心舍不得。可她现在也不比以前,自然知道宫里的一些规矩——比如大太监时常贪墨小太监们得的赏赐。

    她心里清楚得很呢,虽说叶女史未必真是叶家什么人,可家里也绝对是有钱的!或者说,她进宫来给太后帮忙,肯定不是无偿的!

    不然,上回出去买书买纸买好墨怎么能眼都不眨一下,价都不带砍的呢?再有,她送自己这套簪子……造型姑且不论,这可是象牙的,其价格也绝对便宜不了!她居然说送就送了!

    知道她有钱,那就肯定不稀罕自己的那些钱财,可随喜这些就不好说了——价值太高了。所以,聪明绝顶如她,才会想到以退为进的法子,用自己的东西当成筹码……

    哎,自己还真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啊……

    吕悦在这里摇着尾巴正胡思乱想呢,就听那里发现吕悦正在神游的叶女史凉凉的说了句:“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不要,你准备给我些什么好处呢?”

    好处??

    吕悦诧异的又看向叶女史,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原本自己拉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这会儿变成了她拉着自己,见自己看向她,叶女史垂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手上,在手里看来看去的,还稍微用力的捏了捏。

    手上的触感让人有些脸红,她莫非是要……咳,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所以……

    “那个……你闭上眼睛……。”

    “嗯?”叶女史不解,抬眼疑惑的看向她。

    “哎呀,闭就闭啦!”吕悦急得脸都红了,脚在地上用力跺了下。

    叶女史挑了下眉头,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

    吕悦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嘀咕着:我这只是小小的牺牲一下色相,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反正都是女人嘛……而且我年纪小……对!年纪小的就算是对同性也可以这么做!

    想想上辈子自己拉着人家萌萌的小萝莉占便宜叫人家亲自己的事,吕悦这才算是找着了让她心安理得的借口,两眼一闭,撅起小猪嘴,贴到叶女史的脸蛋上“啪”了一口,然后逃命似的转身就跑,嘴里还叫着:“付过了,两清了!”

    愣愣的睁开眼睛,屋子里头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东面那边的门帘还在晃动着,显是那孩子急急跑进去收拾那个荷包了。

    抬手摸了摸脸颊,火烧似的感觉还留在那里。

    明明之前只是因为那事……这才认定了她,可今天,这心……怎会跳的这么慌乱?

    她过了年才九岁……一个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竟能扰乱了一池春水,把那情窦猛然撩拨……

    飞雪再临,把宫里宫外装点的银装素裹。由于日子已经入了十二月份了,宫中秀女们已经筛过了两轮,就等着最后太后、皇后、皇帝的三堂会审了。

    之前那位乌龙跟十六殿下牵扯到了一起的秀女已经出宫备嫁去了,可让人吐血的是,那位绣女回家后不到三天,就死在了自己家中。

    本来以为自家的女儿这回撞了大运,一下子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可谁承想,人在宫里没事,出了宫回了家怎么就……死了?!

    小官连忙上奏折告罪,皇帝之前半是装病半是躲羞,这回得知这个事情一下子就火了,也不在龙床上继续躲着了,爬起来后,就亲下命令,叫人下去彻查此事。连带着,连韶华殿也再没进过一步。

    一般来说,一旦发生案件,得益最多的,就是最有可能会犯案的那个。

    于是,几乎所有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怀疑这事是叶贵妃做的,毕竟,此女的蠢笨直白可是宫中人人得见的,这种“不乐意,所以直接弄死关键人物”的手段,与叶贵妃的一贯作派极其相似。

    但让叶贵妃想要抓狂的是——这事是她做的也就算了,她认了,可问题,这根本就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