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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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出版社编辑部,编辑们或催稿,或写文案、校润稿件,正当大伙忙得不可开交时,砰!主编开门跑出来嚷“柴仲森正在接受电台专访!”主编冲去调电台频道,编辑们竖耳聆听。

    他会接受采访?祖颖扔了笔,撇开写一半的企划。与众编辑们凝神听着电台访谈,一把极富磁性的嗓音,伴着轻扬的背景音乐,缓缓地自音箱流泄出来。

    祖颖正吸啜珍珠奶茶,呼噜噜的,马上招来同事白眼。她讪讪地想

    嗤!拜托喔!

    瞧瞧这些人,干么一副听总统演讲的表情?柴仲森不过是拿过文学奖,得过几次年度最佳衣着男士奖,长得不错,不过尔尔啦,可是女人们迷得要命。

    电台主持人问柴仲森的年度写作计划,柴仲森说他写稿从不汁划。

    祖颖哼地一声,编辑的职业病,最讨厌作者没汁划。

    电台主持人又问柴仲森的兴趣嗜好,祖颖靠着椅子,吸着奶茶低笑。这家伙嗜好比太平洋还宽,他一会儿集邮一会儿集表,有时迷养兰有时迷养鱼,学过西画后来又玩国画,问他这题浪费时间。

    果然,五分钟过去,大才子不疾不徐还在细数他的兴趣。主持人呵呵笑,搭不上话,转移话题,切入女读者们最想知道的“柴先生蝉联三届台北市女人最喜欢的优质单身汉,咳咳!”女主持人声音有点抖,想来是紧张或尴尬。“不知道可不可以冒昧问个问题?”

    众编辑引颈谛听,祖颖冷笑,知道主持人想问什么。好胆你就问出来!

    有种!主持人问了,声音抖抖抖。“谣传嗯文艺界谣传柴先生从不和女人交往,是n因为”

    “因为是gay?”

    柴仲森自己接话,祖颖噗地笑出来。她清楚他不是,这家伙暗地里追她追好久了。

    主持人困惑地问:“但是柴先生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女明友?”

    柴仲森帮她解惑。“我有很多同志朋友,不过我不是。事实上我有爱慕的女人。”

    众编辑望向祖颖,柴先生常来找祖颖,大家合理怀疑。

    祖颖瞪回去,大声撇清:“看什么看?不是我!”

    “原来柴先生已经有意中人哪”主持人的声音好哀怨。

    “是,而且我们四月要结婚。”

    女主持人“嘎”了好大一声,编辑部众女也跟着“嘎”好大声。祖颖哼哼哼眯起眼,不爽地在心底咒骂“妈的,已经有结婚对象,还死缠烂打地追我,不要脸!”

    主持人又问:“虽然冒昧,但相信听众们也很想知道,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赢得柴大作家的青睐?”

    问得好!

    有杀气,那边那位编辑折断铅笔。左边那位编辑咬断指甲,前头那位猛搔头发。谁?凶手是谁?

    柴仲森说:“跟我交往的这个女孩,从事出版业。”

    什么?!大家瞄向祖颖,祖颖再次举手否认:“不是我!”她又没跟柴仲森交往,更别提结婚。

    柴仲森又说:“她是一位优秀的资深编辑。”

    “嗟!”祖颖冷笑,他认识的编辑也真多,死柴仲森,有恋编辑癖喔?

    祖颖发现大家又在看她了,再次举手自清:“不是我!”

    柴仲森又说:“她气质好,很温柔,很有女人味”

    大家看向祖颖,有志一同地点头,果然不是祖颖。祖颖如果温柔,那大家就是木讷了。

    “看吧,不是我。”祖颖耸耸肩,拿起她最爱的晶晶茶铺的奶茶继续吸啜。

    柴仲森说:“对了,她喜欢喝奶茶。”祖颖马上放下奶茶,拉开仙屉找糖果吃。

    柴仲森又说:“对了,她一感到有压力就爱吃糖。”祖颖马上把糖扔到垃圾桶,专注地整理抽屉。

    柴仲森又说:“她在蓝鲸出版社工作。”

    轰编辑部自这秒起,陷入无政府状态,女性编辑们莫不摩拳擦掌,挽袖准备k人。

    祖颖听见了,听见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和恨恨的喘息声,于是低着头,更专注地排列抽屉里的铅笔。死柴仲森在乱吠什么?祖颖不敢抬头,但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强烈的杀意。

    “方便透露姓名吗?”主持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柴仲森不知在high什么,竟然说:“不行,祖颖会生气。”

    啪嚓!祖颖的理智崩溃了。

    众亲友冤枉啊祖颖跳起,踩着椅子对同事嚷:“他乱讲!不是我!真的,大家要相信我!。

    没人信,五位编辑、一位主编加上听见广播远远冲过来的总监,大家都听见了,团团将祖颖包围,编辑们车轮战地骂祖颖

    “还装?”

    “明明是你!”

    “干么怕我们知道?”

    “又不会跟你抢!”

    呜呜呜呜祖颖欲哭无泪,百口莫辩。她的修养还没到唾面自干的境界,因此对众同事的指控感到好伤心。

    柴仲森仿佛还闹不够,低笑道:“糟糕,不小心说出她的名字,晚上要挨骂了。”

    主持人加深大家的印象。“所以要跟你结婚的,是蓝鲸出版社的编辑祖颖喽?”

    “是,薛祖颖,我的未婚妻。”柴仲森这次连女主角的姓都报出来了。

    祖颖插腰对音箱吼:“我什么时候变你未婚妻了?有没有搞错!shit!”

    “对了,她生气时爱骂shit”柴仲森在那边低笑。

    众编辑第二轮对着祖颖开骂“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搞暧昧!”

    “还不承认?明明是你!”

    “骗我们是普通朋友,有婚约了普通个屁!”

    主编最冷静,她双手环胸,福至心灵地说:“这可以刺激销量,这期恋周刊报导祖颖跟柴作家的恋爱故事。”

    总监鼓鼓掌。“好主意,马上开会!”

    祖颖抱腹**:“痛,好痛,我胃好痛。”事情太惨了,她的脑袋开始计划各种逃亡的方式,并且衡量广播的影响力,很诚心地向主祷告,其它人听见都没关系,只有一个人绝对不能听见,否则她就死定了!

    薛祖颖的小弟,做快递,送货到电台,听见广播,动身杀向出版社堵姊姊。他飞车一路飙,飙到出版社前巷子口,就看见鬼鬼祟祟、闪闪躲躲,正要落跑的姊姊。

    “姊!”唧薛小弟煞住机车,单手拽住老姊,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把薛祖颖揪过来。

    “怎么有空来?”薛祖颖抱住鲍文包,强作镇定地对着老弟笑。

    “我听见了!”薛小弟脸色很难看。

    “咦?听见什么?”祖颖装傻。

    “别装了,柴仲森是你男朋友,你们四月要结婚!”

    祖颖笑着说:“呵呵呵呵纯属误会,老弟,姊姊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解释”

    薛小弟手机响,接电话。“嗯,爸是,逮到她了,嗯”不妙!祖颖转身想溜,弟弟揪住她的领口,对着电话说:“我马上带她回去,嗯。”薛小弟关了手机,瞪着姊姊。“爸要你回家报告。”

    “他很气吗?”一提起老父,祖颖怕得而色发白。

    “听起来是不高兴。”薛小弟指着机车后座。“上车。”

    “真的是误会嘛”

    “你自己跟爸说。”

    柴仲森离开电台,在大楼前,取出手机关机。采访后,手机响不停,全是艺文记者打来追问他的婚事。这是个和煦的午后,柴仲森步向花店,在花店前欣赏花儿。

    “喜欢什么花呢?”店小姐过来服务。见柴仲森沉思不语,小姐又问:“送女朋友?还是老婆?或是要庆祝什么特别的节日?”男客英俊,店小姐口气好温柔,服务特别亲切。

    “我想买盆兰花。”柴仲森朝她微微一笑,笑得店小姐魂不守舍。

    “有的,先生喜欢什么品种?”店小姐领他到后边花苑。那儿悬吊着各色兰花,柴仲森挑了株黄色的兰花,走出花店,打电话给老家仆人阿j问阿j在电话那头吼:“少爷,我听说了,您四月要结婚,真的?”很机车,少爷追很久都没成功,怎么忽然把到了?明明没交往,忽然就说要结婚?

    “她没答应的话,我能乱讲?”柴仲森气定神闲。

    “那老爷要是打电话回来,我能说吗?”

    “先别提。我晚上要庆祝,帮我送几样东西过来”柴仲森吩咐阿j准备。

    机车在马路上蛇行,祖颖单手抱着小弟,右手抓着手机,应付各路人马的追问。

    “没、没这回事。”跟记者否认。下一通,跟好奇的作者解释:“他乱讲,结婚这事我干么骗人?你放心啦,我没离职的计划,你给我乖乖写稿。”

    再下一通,朋友来电关切。“我纺,如果是真的,我薛祖颖三个字倒过来念!”说着太激动,用力揪住小弟,小弟吃痛嚷着。

    “真是,烦!可恶!”讲到嘴酸,祖颖干脆在手机预录一段话,应付大家的疑问。

    机车驶入巷内,停在一栋老宅前。祖颖跳下车,交代:“喂,等一下要帮我。”

    小弟停好车,祖颖在门前徘徊,原地跳跃着偷看里边情况。风刮得门前老树沙沙响,她觉得压力好大。

    “走吧!”小弟按门铃,门开了,小弟进去,祖颖跟在后头。祖颖前脚刚跨进门槛,里边就劈来一声怒吼“跪下!”

    咚!膝盖一软,祖颖跪地,摸着双耳呜咽。“爸,听我解释。”

    薛刚是退伍军官,坐在沙发前,神情肃穆,怒气腾腾。从口袋抽出张纸,交给薛小弟。“家勤,给我大声念出来!”

    一见那张纸,祖颖脸色大变。“爸,那男人胡说八道,听我说嘛!”

    薛刚指着儿子命令:“念!”

    丢脸喔,祖颖缩着肩低着头,无地自容。

    弟弟扬着纸,大声朗诵:“我、薛祖颖,每次恋爱,找错对象,令老父伤心,弟弟难过,害了自己,殃及家人,甚至害得家里房子被拍卖。故同意今后交往对象及婚姻大事由父亲作主”

    薛刚瞪着女儿,浓眉愤怒地扬着。“自己签的切结书,为什么没做到?”

    要结婚了,连他这做父亲的都被蒙在鼓里!

    “我没恋爱啦。”祖颖撅着嘴,很无辜。

    “嘻!”家勤摇头叹气,坐老父旁边,跷着腿,瞪着姊姊,好无奈地说:“姊,我拜托你了,你千万千万别再恋爱了好不好?我们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以前那些教训还不够吗?”

    薛祖颖自知理亏,不敢吭声。要想起过去的爱恋,那可不是个惨字了得。每段感情都掏心掏肺,下场都是凄惨壮烈。

    十七岁,跟老师恋爱,爱得轰轰烈烈,结果老师被革职,祖颖被迫转校,父亲为这事从部队回家,气得心脏病发,弟弟饱受流言所苦。那次她年轻,不懂事。

    第二次呢?二十岁念大学,对象是美术系同学。祖颖迷恋对方才华,又轰轰烈烈爱一场。结果对方用情不专,同时和五位女孩交往,祖颗愤而提出分手,没想到这位滥情男同学,竟跑到祖颖住处的顶楼要跳楼自杀。

    可怜的薛刚又从部队杀回家,跟邻居劝导心碎男。可怜的薛小弟,爬到高楼和谈判专家一起跟祖颖的男友谈心,最后还抱住那碎心男的大腿,求他别跳。

    祖颖在大楼下被记者团团围住,第二天上报,碎心男没跳楼,可是被送进精神病房。

    祖颖不明白,这世上有天理吗?用情不专大搞劈腿的男人,竟为了她要跳楼?她该哭还是笑,该接受精神治疗的是她吧,为什么疯的是他!

    这次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了,没多久,薛刚决定买下正在租着的老房子。

    他预借退休金,怕将来死后儿女要付庞大遗产税,便以女儿的名义买下。

    人家说无三不成礼,他的宝贝女儿很有礼,第三次大恋爱,爱上未成名的音乐家。

    祖颖死心踏地对他有求必应,糊里糊涂,在他想出唱片时,答应拿房契做抵押,跟银行借贷,让他成立工作室发唱片。祖颖认为他有才华,唱片一定卖,到时她可以分红,全家爽歪歪。结果唱片滞销,男友破产落跑,至今了无音讯。

    可怜的薛刚,房子被拍卖;可怜的薛小弟,无家可归。薛祖颖在父亲和弟弟的见证下,签了永不恋爱切结书,开始相信自己眼睛瞎,看中的一定是烂男人。她承诺会把房子买回来,发愤图强,拚命工作,再不敢动恋爱的念头。

    天地良心啊,但这次,这次真是误会啊!她没有发情,她绝对没有喔!

    薛刚训诫女儿:“这个柴仲森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薛家勤附议:“一定是坏家伙。”只要姊姊看上的都不是好人。

    祖颖同意:“真可恶。”

    “说我吗?”薛刚眯起眼。

    “骂我吗?”小弟皱眉头。

    “我是骂那个姓柴的!”祖颖向父亲、弟弟保证:“什么结婚?他自导自演!我没答应,别说没答应,连交往都没有!别说交往,严格来说我们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爸,我是编辑,认识几个作家很正常啊。”祖颖望住小弟。“老弟,你看我,我长得不赖吧?有男人追很正常啊,这不能怪我吧?”

    “我们可以相信你吗?”薛刚问。

    “姊姊,我不想再搬家了。”家勤语重心长。

    祖颖拍胸脯说:“这全是他胡说八道,你们不信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跟他对质,我叫他跟你们解释!”祖颖拿出手机,按下电话,电话一通就吼:“柴仲森”

    “这个电话关机中,请稍后再试。”

    妈的,电话不通。祖颖放下手机,老父瞪她,小弟盯着她,她呵呵笑,冷汗直冒。

    “他的手机关了。”祖颖跳起来。“我马上去跟他说清楚,叫他跟全国听众道歉,登报跟我道歉,他毁我名誉,我马上跟他算帐,你们等着瞧,很快真相大自”咻!

    祖颖跑了。

    真相真相,她要捍卫她的名声,死柴仲森,好胆别跑!祖颖冲冲冲,跑去逮那个撒谎的混帐。

    正当祖颖要冲去找人算帐的时候,城市的另一头,白大医师的别墅里;大医师的爱妻车嘉丽,也是与祖颖私交不错、恋周刊笔名蝴蝶吻的头牌大作家,听见编辑祖颖要结婚的消息,打电话恭喜祖颖。

    电话传来祖颖预录的声音:“您好,这是薛祖颖的手机,如要洵问柴先生之事,请按1如要商谈工作之事,请按2,如只是想聊天,没要紧事,请留讯息,机主会在稍后回复您,若有不便之处,请原谅。”有效率有效率啊,车嘉丽按了1,话机传来回复“您好,我与柴先生没婚约,有关柴先生访谈言论,本人保留法律追诉权。”

    “哇!”嘉丽跳起来,朝老公嚷:“天啊,祖颖说没这事!你猜她跟那个柴先生是怎么回事?”喔喔,嘉丽的声音很兴奋,有好戏看了!

    暮色中,柴仲森返家。门外,有名青年,手里拎着个包袱徘徊不去。

    “又是你。”柴仲森认出来人,他淡淡一笑,推开家门。

    “老师!”青年追着柴仲森。“求你收我为”话骤停,青年被庭院景致骇住。

    奇花异草,满院稀有的盆栽盆景,沐浴在夕光里,教人恍如置身梦中。

    “好美”青年放下包袱,目光贪婪地浏览一盆盆植栽,双耳听着人造溪流湍湍水声,看着一个个技法出神入化的盆景,美不胜收啊,他赞叹连连,像着魔般流连在庭院里。

    “要是瞧够了,就回去吧。”柴仲森撇下他,兀自回房。将买来的兰花搁妥,换了便服,步入厨房,从冰箱取出食材叨洗清理。稍后,踅返庭院,见青年还在。

    柴仲森懒洋洋地倚着门边,问了句:“还没看够?”

    青年回身,照见柴仲森,露出迷惘的表情。有一刹,青年觉得像被一股磁力吸住,看着俊美无俦的柴仲森;心头荡漾,魂魄迷惘。柴仲森那双黑眸,深而黝暗,似笑非笑的表情,教他魂不守舍。

    不明白啊,青年目光闪动。分明面对的是个男人,怎么却有种心动的感觉?尤其置身在这男人建构的家园,草木扶疏的院里,在昏黄日暮时刻,夕光映着草木,树影错落在柴冲森脸庞肩膀。

    此际穿著暗蓝色袍子的柴仲森,黑发覆面,发长及肩,宽松的袍子袖袍,懒洋洋的表情,像诡梦,偷走青年的意志。

    青年眼色涣散,痴迷地望着柴仲森。“老师,请收我为徒,授我栽盆技法”自从看过盆栽世界报导过柴仲森设计的盆栽花卉,仰慕的崇拜者便络绎不绝地登门求见。

    柴仲森盯着他,懒懒地笑着。“有心学习,不需拜师学艺,热情便是你最好的导师。”

    还是不成,唉。青年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又问柴仲森:“听说您有罕见的花材,可以让我瞧瞧吗?”

    “姬国光吗?是不是见到姬国光,就肯回去了?”转身进屋,他对青年道:“你进来。”领着青年到玄关处,古董柜上,摆着一盆造型妖娆的盆栽。

    迸褐身,枝哑尖端垂着数颗硕大果实,果实红艳如血,状似苹果。

    “这就是姬国光。”柴仲森说。

    青年讶然,这是多少同道中人的梦幻逸晶。“老师竟能将姬国光培植成功,还长出果实”太厉害了!

    “我晚上有客人,你请回吧。”

    青年将带来的包袱搁在地,打开来。“这个想拜托老师。”

    柴仲森看见包袱内的物品,认出盆栽内垂死的植物。“鬼箭羽?”

    青年跪倒在地,垂着双肩,低头啜泣“这是家父赠我的盆栽,却被我养死了,听业界前辈说是您有双巧手,能起死回生,请您救活这盆鬼箭羽,晚辈感激不尽!”

    柴仲森拿起鬼箭羽,拿高了,沉思着。“我试试,你过几天后再来。”

    “谢谢、谢谢前辈!”青年热烈道谢,又频频张望姬国光好几眼,才讪讪离去。

    暮色沉,夜悄悄降临。

    仆人阿j赶来,将少爷吩咐的东西带来。帮着少爷布置餐桌,桌面铺上顶级绸绢,点亮了银制的烛台,兰花摆上去,柴仲森将菜肴备妥,香摈躺在冰桶里。菜色丰富,情调醉人,预告访客在主人心中地位。

    阿j好奇地问:“是不是薛小姐要来?”

    “你可以回去了。”柴仲森环住阿j推他出门。

    “阿j想留下来服侍您。”

    “用不着。”柴仲森呵呵笑,是想留下看热闹吧,看完跟老头打报告。

    他推阿j出门,但阿j不肯走。

    “老爷要是问起薛小姐的事”

    “就说找一天带薛小姐去拜访他。”

    送走阿j柴仲森在院里找了位置,摆放垂死的鬼箭羽。

    “可怜的小东西”长指抚过枯黄的叶片,摇摇欲坠的叶子,似感应到抚者温柔的心意,轻轻颤着。

    柴仲森抬首,眯起双目,天边,一轮明月悬挂。他等的人儿,快到了吧?

    祖颖付了车资,跳下出租车。立在宅院前,听周边老树沙沙响,她烦躁地喘口气,上前用力揿铃。几分钟后,隔着门,她听见缓缓行来的脚步声,来者踏过落叶,落叶发出晞唏声。

    门开了,柴仲森微笑着说:“欢迎。”

    “哼!”祖颖冷笑,拽紧手袋,啪地三声,手袋打在他身上,怒声咆哮:“为什么乱讲?几时有婚约了?胡说什么?你有病哪?把我害死了!”

    “哪一句?”柴仲森抓住手袋。

    “什〔么哪一句?”祖颖欲抽回手袋,但他抓得紧,那双深邃的眼盯得她心里毛。

    他沉声问:“哪一句乱说?”

    耶?装无辜喔?“通通乱讲!”

    “我说的都是实话。”

    啊咧!祖颖松了手,后退一步。“我几时说要跟你结婚?”

    “你忘了?”他显得比她困惑。

    “我答应过?”瞧他的摸样,苦主困惑了。这怎么回事哪?

    “上礼拜五。记得吗?”柴仲森将手提袋挂回她的肩膀。

    “上礼拜五?什么事?”薛祖颖楞住,完全没印象。

    柴仲森昂头望着明月,沉声道:“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怎样?”祖颖开始焦虑了。

    柴仲森抚着下巴思忖。“大约在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

    “怎样咩?”祖颖急了。

    “你跟我说了一句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求求你”他低头,看着她,诡异地笑了笑。

    祖颖惊呼:“我求你?!”吼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咧,她求他?有没有搞错?

    “唔。”柴仲森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祖颖抱头想,快想。上礼拜五人在哪?对了,那天跟一个作者呕气,对了,那天喝酒,对了!她喝到烂醉然后呢?

    “我求你什么了啊?”祖颖抬头,一脸茫然。

    “哎,全忘了啊?”他笑了。

    “你快说!。

    柴仲森眉毛一扬,有些挑衅意味地,笑着缓道:“你说,求求你,娶我好不好?”

    “嘎?”祖颖倒抽口气,头昏目眩,面色发白,惊得发抖。“有有这回事?”

    “是啊。”

    “那你说什么?”

    “我问你四月怎样?我说四月可以娶你,你说,还逼我纺不后悔。”

    完、全,不、记、得!祖颖趋前,指着他鼻子。

    “瞎掰吧?”她狠狠瞪着他。

    柴仲森从容不迫地,用着十分有趣的眼光盯着她看。“你该不会连之后的事都忘了吧?”他磁性的声音里带着磨人的野性。

    之后?祖颖内心崩溃,理智龟裂,竟然还有更霹雳的?“之后又怎样了?”

    “之后可精彩了。”他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容。

    铿!手提袋被祖颖勒断,金属环扣坠地,散在脚边。瞪着微笑的柴仲森,祖颖回想那晚的事他们喝酒,她醉倒,他照顾她,后来组织回忆,但后半场却一片空白。

    柴仲森拾起手袋,拽住祖颖,拉她进屋。“来,我慢慢跟你说。”

    门掩上,晚风拂过树梢,一轮月,亮着夜。

    “什么味道?”一进屋,祖颖闻就到一股鲜甜的气味。

    “我蒸了龙虾。”柴仲森领她到餐桌前。“来,边吃边说。”帮她拉开椅子,但她没坐。

    好饿!一下午都没吃,这会儿饥肠,桌面铺着印地安图腾的绢巾,上头摆各式菜肴。龙虾在陶锅里,下方酒精灯灼烧着,香味四溢,祖颖差点投降,忘记来此目的。

    “先把话讲清楚,那晚发生什么事?”祖颖双手抱胸,睨着柴仲森,摆出冷酷的样子,但可恶的龙虾害她分心,她咽了咽口水。

    柴仲森满含笑意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连着,动手解着身上的袍子腰带。

    “干什么?”祖颖骇嚷。

    他向前一步。“帮你温习那晚的事。”说着缓缓地抽去系着袍子的腰带。

    “不准脱衣服!”祖颖大声喝止。

    柴仲森停住动作,走向她。他的目光使祖颖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那么,温习别的。”他说。

    不妙,感觉到他眼中窜起的火苗,祖颖后退又后退。“难道那天晚上我们”“是,你记得了?”柴仲森盯着她,一步、两步逼近,直至她的背抵着墙。他把手撑在墙上,困住她。

    “不可能。”祖颖斩钉截铁道。

    他目光一凛,表情莫测高深。“你确定?”他身后的灯,将他的影打在她身上。他低望着她,长发与暗蓝色袍子,还有来自他身上的檀香味,令祖颖浮躁起来。

    “祖颖”柴仲森低唤,唇轻刷着她的发,低头要吻她。

    小手捂住他的嘴,大大的眼睛瞪着他。“别乱来。”一弯身,溜出他的臂间。她清清喉咙,镇定思绪,踱步思考。“我求你娶找?对不起,没印象。你呃”祖颖窘道:“你暗示我们做了那件事抱歉,也没印象。那天你送我回家,第二天醒来,我身上还穿著衣服,假如真有什么,怎么可能还穿著衣服?怎么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祖颖警告:“柴仲森,别把我当三岁小孩耍”

    柴仲森摸摸鼻子,绕到桌前,拿杯子,倒香摈。“所以,你认为这些都是我掰的?”递香槟给她,她拒绝。他耸耸肩,啜一口,放下杯子。“那么,让我说得更详细点。”

    “哦?”他噙着笑,宣布:“在你右臀,有块红色胎记。”说完,愉悦地欣赏祖颖乍红的脸。

    “怎么可能?”祖颖捧住头**。

    “事实如此。”祖颖跌坐椅子,双颊灼热,手撑着额头哀叫:“我们?我们?我的天”

    “别这么沮丧,那晚很快乐啊。”柴仲森觑着祖颖慌乱的表情:心里却在偷笑。和祖颖周旋多年,这次一定成功。

    “完了、我完蛋了。”祖颖抱头**,如落网的蝴蝶。

    柴仲森坐下,笑望着她。“有这么惨吗?”难得啊,看着这一向镇定理智的女人,罕见地惊慌失措起来,他竟然有种赢的快感。过去,都是他在吃她的闷亏,这次,可摆了她一道了。痛快哪,胜利利在望。柴仲森自信满满,相信这次定能说服祖颖,两人交往,结束长久的暧昧期。

    祖颖懊恼地叨念;“一定是醉糊涂了,你怎么可以我是说如果你是君子,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跟我跟我”

    “上床?”“对!”

    “我没办法?”“你没办法?你也喝醉了?嗄?”

    他以轻柔但嘲弄的声音反问她:“我喜欢你,你要我娶你,我高兴都来不及,那时你搂着我,我如何拒绝得了?”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祖颖瞪他,虽然他气定神闲,全无心虚的样子,可是她还是怀疑他撒谎。

    “好,不然我们再做一次。”他揶揄她,双眸满含着笑意。

    “做你个头。”他呵呵笑。“慢慢想,也许你就会想起来。先吃饭吧。”他帮她添饭。

    祖颖边吃边想,半信半疑地说:“我现在脑袋乱槽糟,等厘清思绪,发现要是你骗我,你就完了,”她编过不少侦探小说,这里边肯定有鬼,她的大脑迅速激活,开始抽丝剥茧,搜寻那晚的相关印象。

    “真相经得起考验。”柴仲森懒洋洋道。他伸直了双腿,手臂在胸前交叉,一副吃定她的模样。

    子着心爱的祖颖,他心里琢磨着这次啊,绝对要让她无处逃。这几年,他办法试遍了,他敢肯定祖颖对他感觉不坏,要不然就不会常跟他耗在一起,可是每当他要求跟她交往,她就百般推赖,壁垒分明,强调他们只是朋友。

    见鬼的只是朋友!

    他陆陆续续被这女人重伤太多次了!她伤心就找他,想诉苦就打电话给他,甚至是狗屁倒灶的鸟笼事也央求他出意见、来帮忙。有次,甚至为了祖颖,还跟记者谎称自己追过她的作者车嘉丽!这个无情的女人,明着跟他当朋友,暗里便宜占尽,却不想负担感情的责任。他被她虚晃太多次了,对她的渴望已经闷烧到快爆炸!

    为了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柴仲森不得不下猛葯。他忍太久了,这次定要搞清楚祖颖的心意,弄明白她在拖磨什么,要她给个交代,他们不能再这样虚耗下去,光阴可贵啊!祖颖打量着柴仲森。“假如你说的都是实话,那好吧,现在我说的你听好了”

    像终于接受“酒后乱性”的事实,祖颖啜了口香槟,决定跟柴仲森摊牌了,正视他俩的感事件。他黑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专注地凝视着她。“你说,我听着。”

    胜利在望哪,祖颖快快弃械投降吧。他眼里闪着笑意,等着佳人表明心意,祖颖清清喉咙,作出结论:“那天我喝醉,胡言乱语,现在我跟你道歉,请忘了那晚的事。”

    柴仲森听完,心如刀割。就这样,气氛顿时降到零下几度。

    柴仲森愤怒地眯起眼,等她继续往下说。但,没了,她说完了祖颖啜口香槟,继续吃龙虾,一副就这么说定的样子。

    柴仲森看着祖颖大啖龙虾,奸啊,好你个薛祖颖!他处心积虑打算将错就错拐来祖颖,结果,她三两下就解套了。

    可恶!柴仲森面容一凛,咬牙道:“那晚的事我不可能忘记。”祖颖啊祖颖,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心是铁做的吗?事己至此还能无动于衷?

    祖颖拼着龙虾,吃得津津有味。“随便你,我不能嫁你。你最好明天发布消息,澄清是误会,省得以后丢脸。”祖颖边吃边想对策,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只要他配合,没事,没事的,很快就会风平浪静,船过水无痕。她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很多事该忘就忘,这就是她潇洒的地方。发生关系又怎样?逼他纺娶她又怎样?反正那时她喝醉了嘛!柴仲森眼中闪烁着堆积起来的怒火。“当时,我们讲好要结婚,我还发了誓。”

    “你纺,有谁知道?”祖颖抹抹嘴,呼好好吃。

    “你。”“对喽,我不当真,你别认真,当梦一场,忘了那晚。来,干杯!”达成协议,举杯庆祝。

    “你当我三岁小孩?”随便哄哄?柴仲森一对黑眸仿佛在喷火。

    “别这样,你条件那么好,要什么女人没有?”祖颖干笑。

    她真不在乎?那张精明英俊的脸孔,因受挫、生气而胀红了。

    “我只要你。”祖颖笑了,帮他斟香摈。“我不适合你啦!乖,干了这杯,当什么都没发生,哦?”“有句话说酒后吐真言,你想嫁我,才会那么说的。”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都说他们发生关系了,她还可以这么云淡风轻?他气馁。难道是他误会了,祖颖真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希望这样?”祖颖板起面孔。他皱眉,看着她。“给我个理由。”他不甘心!

    “什么?”

    “拒绝我的理由。你刚刚也说,我条件好,那还少什么?不能打动你?”“很简单。”祖颖搁下杯子,看着他,坦白道:“我确实喜欢你。”“那还犹豫什么?”不懂!

    祖颖凑近,盯着他瞧。“你一定有什么劣习,或是很糟糕的地方,绝不可能像你外表那么完美。”

    “你怀疑我人格有问题?”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懂。”他剑眉一扬。

    祖颖叹气,举杯望着香槟。“跟你说也无妨,凡是我喜欢的,最后证明都是烂男人,不是人格有缺陷,就是性情偏差,要不背景有问题,思想脱勾,个性糟。”她气馁,摇头道:“我不想谈感情,对爱情彻底失望,或者该说,是对自己的眼光失望。”神魂颠倒的感觉,太可怕,她习惯现在无情无爱、轻松自在的生活。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长久以来她抗拒他,只肯当普通朋友,不是因为对他没感觉,而是怕重蹈覆辙,爱错人。

    这个好解决,他可是很有诚意的。柴仲森取走祖颗手里的杯子,将它搁好,跟着握住她的手,子她。

    “我人格没缺陷,兴趣广泛,懂得怡情养性,不滥情,也没坏习惯,我保证,我跟你过去交往的男人不一样,绝不让你失望。”这样够清楚了吧?“谈恋爱,很辛苦哪。”祖颖摇头,坚持己见。

    “跟我谈,就不辛苦。”柴仲森也很坚定。

    “爱得太深,包袱很多啊。”祖颖还是摇头。

    “跟我在一起,你只会觉得轻松。”柴仲森给她“加持。”

    祖颖第n次摇头。“我一旦爱了,就很执着,一执着就太在乎,太在乎下场就会很惨。”

    柴仲森深情款款,给她“催眠。”“难道一个人孤单到老,比较好?”

    很好,一个是作者一个是编辑,辩才都无碍,一来一往,不分胜败。祖颖叹息:心在动摇,爸爸、弟弟的话,快要抛到脑后了。答应他吗?

    不行!怎能忘了教训。拒绝他吗?可是,好心动喔!毕竟柴仲森迷人哪

    那答应好了?不行,以前吃的苦都忘了吗?还是拒绝吧,但是“我我”好挣扎、好矛盾!结果她看着他,很迷惘,不能作主。有希望了!看得出佳人有软化迹象,柴仲森更卖力说服,握紧她的双手,虔诚地保证:“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这次你的眼光没错。”

    “柴仲森,我”祖颖目光闪烁。

    叮该死的门铃,在这关键时刻,**响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