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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幸亏大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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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再熟到我这儿也会变生,此人我拢共照过几回面,印象中也就是个圆润的中年胖妇女,至于怎么就与戏曲发生了化学反应,恐怕得问老天爷。

    等车的功夫,我和母亲在广场上溜达了一圈儿,不知怎么就谈起了戏曲协会。我问戏协管不管剧团。母亲说也管也不管“实际上连指导都谈不上,正儿八经管事儿的还得是税务工商”

    “文化局不也管?”我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稍一停顿又纠正道“文体局。”“那可不,许可证啦、演出备案啦都归它管,”或许母亲愣了一下我也说不好她整张脸被红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多新鲜啊。”

    我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埋头走路。母亲却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扒下围巾吐了口气,半晌才说:“你说说,你个学法律的反倒问起我来了?”

    “啥?”我摊摊手。母亲白我一眼,没说话。我只好笑笑,脚尖在雪地里拧丁许久,最后说:“它们手伸得可够长。”“你呀。”母亲笑着捣捣我,重又拢上了围巾。

    天很白,地也很白白得晃人眼,不远嬉戏的闲人们倒是五颜六色。好一会儿,母亲叹口气,又捣了捣我:“你呀,别老皱着个眉。”

    是的,我喜欢皱着个眉,就像全世界的苦难都压到了肩上,很夸张。到平阳时已近四点,胖妇女直接把我送到了校门口,她说她闺女就在平阳医学院“咱这又老乡又亲戚的,可得多联络联络”我当然点头如捣蒜。

    一下车,我就给老贺打了个电话,把母亲嘱托的平海特产送了去。所谓平海特产,其实是张岭产的一种野生茶叶,至于咋个独特法,我可就说不好了,事实上长这么大,张岭于我永远是记忆中那片一望无际的桑林。

    碧绿的桑叶,养多少蚕也吃不完,而紫红的桑葚,绝对会吃得你拉稀而亡。这就叫孤陋寡闻吧。理所当然,老贺高兴得合不拢嘴。“你妈啊你妈。”她说。

    如你所见,这是半句话,但贺芳确确实实就吐了这么半句,等了半天不见下半句,我只好起身告辞。老贺总算开口了。

    她扶扶眼镜说:“这样,周末要没事儿到家里吃个便饭,咋样?”她用命令的口吻说了个疑问句,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表达她邀请的诚挚。老天在上。

    四级考试还算顺利,简单说就是该填的空我都给填了上去,至于能不能过那就非人力所及也。陈瑶当然、必然、决然没问题,所以在排练房的一下午她都难免趾高气扬、小人得志啊。

    当天晚上,确切说是五点半左右,我便动身往老贺家而去。同上次一样,李阙如在褛下候着。

    他不耐烦地吸着一支烟,大老远就冲我招手。平阳凛冽的北风手法娴熟地抚起那头飘逸的jī巴毛,他不由缩了缩脖子,于是不耐烦便在这个冬日傍晚变得生动起来。

    上楼时,李阙如质问我是不是爬过来的,当然不是,我只能如实回答。李阙如很失望,他近乎羞愤地说:“妈个屄的,冻死我了!”我平和地表示我又不是不认识他家“实际上闭着眼我也能摸到”李阙如“靠”

    了一声,半晌拐过一截楼梯,又“啊”地喊亮了声控灯后才说:“还不是我妈,真jī巴事儿多。”或许他说得对,我真想点头表示赞同。

    但事实上,我当然只能转移话题。我说:“这周末你也没个活动?”李阙如的反应想必诸位也能猜到,他先是“靠”了一声。

    接着甩了甩jī巴毛,继而他捣我一拳,开始列举有多少香艳刺激的活动在等着他,他甚至提到某位三流女星的名字,说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来一炮。至于是不是重名,我可就说不好了。

    我只是问他有这等好事为啥不去,这时我俩已经站在玄关口了,老贺打厨房走了出来,李阙如说:“再好的事儿干多了也嫌烦啊。”这么说着。

    他像个美国人那样耸了耸肩不,加拿大人。老贺一身大红色的睡衣睡裤,看来今天是没参加啥学术会议,她招呼我坐下后就回厨房忙活了。

    接待客人的工作自然留给了李阙如,事实上她嘱咐儿子给我接杯水来着。于是李阙如就给我接了一杯水,完了还让了一根软中华过来。略一犹豫,我就接到了手里,然而不等点上,老贺就伸了个脑袋出来:“抽烟出去抽!”我只好笑笑。

    软中华在手里辗转片刻,终究还是回到了茶几上。老贺不甘寂寞地又来了一句:“抽不抽我管不着,别让我瞅见你们抽!”李阙如“靠”

    了一声,说抽根烟咋了,但老贺压根没搭理他,他手里的烟也没敢点上当然,从他传达给我的面部信息和肢体语言来看,是不屑于点上。老牛逼了。不让抽烟,那喝酒总可以吧?悄无声息,李阙如就倒了两杯洋酒。

    “xo,”他说“九七年的。”厨房里一阵砰砰响,老贺也不知听到没。可搞不好为什么,我老觉得她“切”了一声。半杯酒下肚,我便飘忽起来,可这饭都还没吃,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扯了两句蛋后,李阙如站起身来,甩甩jī巴毛就进了厨房,他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红富士苹果。老贺对儿子说了句什么,后者一如既往不耐烦。

    像任何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那样,我冲厨房喊了一嗓子:“可以啦可以啦,差不多就行啦,再多该吃不完啦!”至于老贺在做啥菜、做了几道、还有几道没做,我当然一无所知。我只是觉得自己尽到了一介客人该尽的义务。

    科教频道里赵忠祥在讲蛇,各种各样的蛇。我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厨房里时而叮当作响,时而悄无声息,时而又传来母子俩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等赵忠祥老师把屄装得差不多了,我便起身朝厨房踱去哪怕出于礼貌,你也不能独个儿在客厅里逍遥快活。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地,李阙如正蹲地上择蒜薹。见我进来,他眼皮翻翻就又垂了下去,兴许还嗯了一声,天晓得。

    他妈背对着我在托藕夹老贺要是我妈,我会建议她多运动运动,此中年妇女肤色白皙,肉却松弛得像醒好的面团。砂锅里咕嘟作响,炒锅里油香四溢,我装模作样地吸了口气,又尽了一次客人该尽的义务。

    老贺问我是不是饿了,说一会儿就好。可能是油锅都要炸了,说这话时她甚至没空回过头来。不可避免地,当第一块藕夹在热油里翻滚开来时,我已蹲地上择起了蒜薹。李阙如的手真白啊,圆润光滑,可以说,这是一双贵妇般的手。

    但择蒜薹并不需要这样一双手,所以单论择菜的娴熟度,我倒有信心略胜一筹。大概择了五六根,李阙如总算开腔了,他说:“靠,你不用择。”我笑笑说没事。老贺也伺机扭过脸来:“严林你不用染手。”

    这么说着她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一脸严肃,不容拒绝。我只好把自己从烦人的家务中解放了出来,与此同时,老贺又说:“你也不用择,够吃了,你俩该哪儿待着就上哪儿待着去。”对他妈的命令李阙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是紧随着我洗了洗手。再次在客厅里坐下时,他才说:“靠。”李阙如点上了烟,我也只好点上了烟,紧接着,他又倒上了酒,略一犹豫,我觉得再喝点也没啥不好。于是我俩边抽烟,边喝酒。

    话却不多(老实说,面对那头华丽的jī巴毛,我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先是英语四六级,再是留学生活,后来就谈到了陈晨的车,当然,是李阙如在谈,他说陈晨最近搞了一部进口车,保时捷911,别提有多拉风啦。

    “porschesturbo,今年刚出的,四百五十匹马力,零到一百迈加速只用4。2秒,你说够不够劲儿!”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至于够不够劲儿,我也没这个概念。简单点,直接说多少钱吧,我真想这么告诉他。

    他说上周末他们在平河滩的雪地里爽了一下,他也试了试,别提有多带劲儿啦。“直接加速到三百迈,简直跟飞一样,xxx那帮逼口水都掉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xxx是谁,但得承认,再这么下去我的口水也要掉下来了已近六点,厨房里发生的一切勾人断肠。

    李阙如却不为所动,他抿口酒,甩甩jī巴毛,继续说:“不过陈晨这么招摇,也幸亏他大伯不知道,不然哪饶得了他?”“他大伯谁啊?”“你不知道?靠!”他撇着鲜红的厚嘴唇,于是它们看起来就更厚了,没准儿能挂油壶。

    “靠!”我只好说。“陈建国脾气可不太好,管陈晨那叫一个严。”李阙如压低声音。“是吧?”“那可不”他甩甩jī巴毛,努努嘴,却没了音。真是急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