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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万般下策唯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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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着牙,慢慢地朝小院里头一瘸一拐地走。

    阴司跟阳世间不大一样,还停留在古时候的审美和样式,我是知道的。这座小院不知道是独孤渊在哪里的住处,可陈设和设计都透着典雅,是典型的古色古香的小院。

    独孤渊叫死侍把我掳过来,又扔到了这个小院,应该不会存着磋磨我的心思,起码现在不会!

    我还没有见到皎皎,独孤渊应该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又有些绝望。

    上一次我被血罗刹女抓走,几乎已经要身死魂灭的时候,是葛凌突然地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山边出现,救了我一命。

    可这一次呢……

    上次,血罗刹女是当这葛凌的面,嚣张至极地把我抓走的。葛凌也有些头绪。可这一次……我甚至不确定葛凌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被抓走了!他上哪里去知道我是被独孤渊抓走的?

    而我现在这个处境,也根本没有办法跟葛凌通风报信。

    我一边痛苦地想着,一边踉踉跄跄地朝里走。

    该死的死侍封了我的鬼气,我连凝聚出光球都做不到。

    偏偏阴司的天色,又是极为阴沉黑暗的。唯一的光源,是高悬在头上的,一轮阴森清冷的血月。

    我一边凭借着微弱的血月的月光往里走,一边在心里暗骂,阴司真的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单论不见天日这一条,我就受不了。

    独孤常磬能带着独孤世家在阴司,一驻守就是千年,当真是不容易。

    可长久地在黑暗下,说不定人的心思也会越来越黑暗了。

    我看独孤琴跟独孤渊、独孤幽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鼓足了勇气往里走,可连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好在进了门,隐隐约约能看到,跟嘉陵他们在昆嵛山上的房间差不多,最起码,极为简洁,能叫我稍微放下些心来,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张木床,一床被褥。这样总好过,我连睡都睡不好,还要疑神疑鬼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缠着我。

    这样也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头痛欲裂,顾不得许多,伸手勉强摸索着铺好了被子,躺了上去之后才发现,我的手脚都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冰凉,甚至在微微痉挛。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了!

    我强行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人为砧板,我为鱼肉。我是被独孤渊抓过来的,此时身家性命都在独孤渊的手上。但从独孤渊身边这个抓我来的死侍来看,就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所以……万般计谋都是下策,只有忍!

    何况我也没有什么能想出有用计谋的脑子,我现在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极度疲累,又沉甸甸的,压着的都是事。

    一会儿是我熟悉的葛凌的面孔在脑海中飘过,一会儿竟然又换了个一身漆黑铁甲浑身肃杀的样子。

    是同一张脸,却让我心里总觉得怕。

    怕极了,是深入到骨髓里的恐惧。

    可我到底恐惧的是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沉沉地睡去,睡梦中,无数梦魇光怪陆离缠着我,竟然像是又回到了刚认识葛凌的时候,我做的那个昏黄的梦境里面。

    那个天色永远昏黄逼仄而又压抑的梦境中,葛凌带着我跟皎皎四处逃命。我们躲避的,是同时来自阴司和阳世间的追杀。

    阴司指责我不该跟葛凌媾和,生下了不被阴阳两界所容的鬼婴皎皎;而阳世间的掌权者,惧怕所谓“鬼婴乱世”的箴言,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

    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境,格外清晰……

    葛凌先是带着我跟皎皎藏到了荒地里一座废弃的宅院中,布下了精密而强大的结界,守护着我跟皎皎。可安生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皎皎的鬼气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失控的地步。

    就算平日我跟葛凌耐心而又细致地教导皎皎,可实际上,无论鬼婴有多么强大,皎皎也不过刚在阳世间活了几年而已。她根本控制不住这么巨大的鬼气!

    终有一日,连葛凌的结界和禁制,都没有办法限制住皎皎的鬼气……

    阴司和阳世间早就已经和我们不死不休。几乎是皎皎的鬼气泄露的一瞬间,阴司跟阳世间联合起来的鬼差勾魂和杀手,就如影随形而至……

    梦中的我,身体极为虚弱。明明是五阴之体,也怀着巨大的鬼气,甚至连皎皎的鬼术修习都能指点一二,可自己却一丝力气也没有。

    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

    梦境中的葛凌,肩膀上背负的压力太大。可即便这样,葛凌也是骄傲至极的男人,自始至终,葛凌都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却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极为沉重的叹息。

    我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身周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眼角,却渐渐落下两行泪来。

    我丝毫没有察觉的是,在我睡得屋子的窗外,一个浑身如同被黑雾包裹着的人影,缓缓地向我飘来。

    他的眼眸幽深而蕴藏着无尽的黑暗,就像是从九幽黄泉中挣扎而出一般,带着冷入骨髓的阴寒。

    可那眼神,又极其轻柔。

    “你还是来了。”

    这人轻轻开口,声音细微到几乎没有发出来一样。可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诡异的是,紧接着,他又换了个音调,竟然像是自己跟自己对话一般,说:“她怎么可能不会来呢?你等了她那么久。”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沉睡在梦魇中、紧紧皱着眉头,还残留着泪珠的我的脸颊,低声而带着沉醉和惋惜地说:“你把她弄哭了。”

    他的手指在触碰到我的脸颊的一瞬间,忽然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收回了手,却依旧紧紧地看着毫无知觉的我。

    “你忘了,忘得彻底。”

    “没关系,只要你在阴司,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会想起来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没有人能再将你瞒在鼓里,而左右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