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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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能爱上他。无论如何,不能。

    去找欧阳花容的路上,素心一直这样告诫自己。

    然而,事实上,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开始习惯他对她的温柔,开始依赖待在他身边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刺客的身分。

    望着他的脸,她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下手伤害他。

    几天前下意识奋不顾身替他挡下暗器,这已经告诉她

    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他。

    可是,她怎么对肃亲王交代?怎么对欧阳花容交代?

    杀害宸瑑,是她对肃亲王的承诺,万一任务不成,她会连累欧阳花容。

    她没有退路。

    前几天在黑暗中试图以暗器杀害宸瑑的刺客,至今还没抓到,她却早已知道,那个人是欧阳花容。

    因为当时宸瑑反手射出长剑,那名刺客受伤之后发出的惨叫,她认得出那是欧阳花容的声音。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行动会来得这么快。

    走进欧阳花容所在的下人房,素心看见她坐在床沿,正咬牙拆下手臂上的绷带。

    “花容姐。”她一脸沉静的走向她。

    “素心,你怎么会来这里?”欧阳花容看到她出现,有些讶异。

    素心接手拿下绷带,取出一瓶伤葯,替她手臂的剑伤换葯包扎。

    “那天那个人,果然是你。”

    “我不相信那天没有射中宸瑑贝勒的要害!虽然在黑暗中,但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欧阳花容愤然地说,显得极为不甘心。

    “你的伤势很严重,伤口深及见骨,自己要好好调养,这瓶葯给你,按时擦上。”素心没理会她的抱怨,径自说道。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下次我一定要取他性命!”欧阳花容接过葯瓶,仍是一脸气愤。

    “你出手当时,知道我也在房中吗?”素心慢慢问道。

    欧阳花容神情微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

    “那你还出手?”

    “机不可失。”她回避上官素心的目光。

    “所以就算误伤我,也无所谓?”她平静的说。

    “误伤?怎么可能!难道你对我的技术没信心我不可能射错人。”

    下手之时,她知道上宫素心和宸瑑都在房里。虽然当时屋里一片漆黑,但她可以根据他们的气息频率不同,分辨出两人的方位。

    “如果有万一呢?如果宸瑑贝勒当时拿我挡箭”

    欧阳花容自知理亏,一时无话可说。

    宸瑑拿素心挡箭的可能性,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一则由于对自己能力的自负,二则因为想立功,她承认她下手的时候不曾顾虑到素心的安危。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反正你又没事,受伤的人是我,你还跟我计较这些!”欧阳花容显然并不知道素心为宸瑑挡箭的事。

    上宫素心看着欧阳花容,感到微微寒意。

    宸瑑贝勒并没有拿她挡箭,但欧阳花容不曾考量过她的安危,这是事实。

    严格说来,她破坏欧阳花容的行动,她有错,但欧阳花容出手之际未曾顾及她的性命,这样就没错吗?

    “我说的是如果。假设你下一次的行动误伤我,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算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慎杀了你,相信王爷也不会因为这样怪罪我!”

    这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相处了六年的人所说出来的话?

    她怎么忘了呢?肃亲王府里本来就都是这样冷心无情的人。

    她自己不也曾经是其中之一?

    素心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在返回遥心居的樱花林间小径,碰巧遇到刚退朝的宸瑑贝勒。

    宸瑑一见到她,马上挥退身后的一群侍卫。

    “你又怎么了?一脸落寞。”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拥入怀中。

    素心没有挣扎,柔顺地任他抱着。

    “好温暖。”她微笑的说。

    宸瑑握着她的双手,冰一般的凉意直达他心中。

    “天气冷,为什么不多穿一点。”他随即解下身上的羽缎斗篷,替她披上。

    像冰窖地狱一样的肃亲王府,从来没有像宸瑑贝勒这样温暖的人。

    她好高兴可以遇见他,然而,她却必须亲手杀了他。

    想起这些,素心望着宸瑑的眼神转为淡淡的悲哀。

    “你到底怎么了?”宸瑑低头认真的审视她。

    她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却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我没事。你要去哪里呢?”

    “回来更衣,有事到要德昭府上一趟,但我不放心你。”

    “不要为我担忧,否则我会更不开心。”她垂眸轻道。

    “待在我府里,你很不快乐吗?”

    他总觉得,素心自从入府之后,一天比一天更不开心,眉间的忧愁一天比一天更沉重。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快乐,只是彷徨。”

    “彷徨?为了什么?”

    素心摇摇头“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你不是有事吗,快走吧,别耽误了。”

    宸瑑看着她好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他说完之后,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路上小心。”她微笑着向他道别。

    有一天,他会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快乐,希望到了那一天,他愿意原谅她

    望着宸瑑俊逸的背影,素心神情黯然。

    或许她是时常想念起被流放在乌里雅苏台服刑的家人,所以才会闷闷不乐吧。

    鲍事闲暇之余,宸瑑脑中不禁浮起素心忧郁的神情。

    不忍心见她总是愁眉深锁,他有意利用特权释放她受刑的家人。

    可是,除了知道她姓上宫之外,他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怎么查出她的家人是哪些?

    宸瑑思考了几天,终于决定抽空走访宁郡王。

    素心来自宁郡王府,既然她是因为家败而遭到官卖的犯人子女,或许宁郡王对于她的来历会略有所知吧?

    宁郡王一接到宸瑑贝勒来访的通报,马上大设筵席,并亲自到大门迎接。

    “真是稀客,什么时候我们堂堂宸瑑贝勒也稀罕起我这海外散仙,愿意纡尊降贵过访了?”年轻心热的宁郡王戏谑的笑道。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爱开玩笑。”

    宁郡王将宸瑑迎入筵席,略微寒暄之后,他突然提起:“对了,前阵子我送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吧?”

    那几名奴婢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想,凭他卓越过人的眼光,就算是品味甚高的宸瑑贝勒,也无可挑剔吧。所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宁郡王不禁面有得色。

    “多谢厚礼,我正为此事而来。”

    宁郡王闻言,神情一变。

    “哦?不会是那些奴婢出了什么问题吧?”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宸瑑贝勒是何等尊贵的人,如果他送去的那些婢女在宸瑑府上捅出什么纰漏,那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虽然以爵位来说,他是堂堂世袭郡王,而宸瑑只是贝勒,但论宗室地位,宸瑑可是系黄带子的龙子龙孙,标准的天潢贵冑,不是他宁郡王得罪得起的。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询问一个人。”宸瑑微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想问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素心,你有印象吗?”

    宁郡王皱眉思索了片刻“上官素心?我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你跟我说她长怎样,或许我会想起来。”

    宸瑑大略地描述了一下素心的外貌。

    “你说她啊,我知道了,她是个罕见的美人,我印象深刻!”宁郡王马上说道。

    “她自称是罪官之后,你清楚她的来历吗?”

    “这我不清楚。”

    “那你在何处买下她?”宸瑑继续追问。

    “我”宁郡王面露为难。

    “怎么了?有难言之隐?”

    宁郡王迟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她不是我买来的。”

    “嗯?”

    “其实,当初送给你那五名女子,只有三名是由我挑选,其他两名是是”

    “是什么来历?”

    “是肃亲王托我送给你的。”

    “肃亲王?”宸瑑脸色一沉。

    宁郡王见宸瑑似乎面露不豫之色,连忙说道:“当初肃亲王知道我有意挑选五名侍婢送你,就亲自带了上官素心和另外一名姑娘到我府上,说希望能以我的名义将这两名姑娘一并送给你。”

    “然后你就答应他了?”

    “我本来是不肯的,可是肃亲王说得诚恳。他说原本这份礼应该以他自己的名义送你,可是你素昔对他深有成见,他怕以自己的名义会自讨没趣,所以才希望托在我名下,反正他的心意到就好了,用谁的名义都不重要。我听他这样说,不好意思推辞,而他送来的那两名女子姿色也确实不差,才答应他的。”

    宸瑑沉默不语,凝肃的神情莫测高深。

    “宸瑑,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一番好意啊!”如果不是碍于肃亲王的委托,一定要把那两名女子送入宸瑑府中,他本来是有意将上官素心收为自己的侍妾的。他这样忠人之事,也算牺牲不小了吧。

    宸瑑唇际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怪你。我先告辞了。”他说着拂袖而去。

    “宸瑑!”

    宁郡王僵立原地,方才宸瑑那丝冷笑似乎冷进了他的心底。

    素心是他的死对头皇叔肃亲王设方迂回送进他府里的,那么她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趁他不备之时刺杀他?混入府中做肃亲王的耳目?

    现在他尚不明白素心在他府中意欲何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肃亲王将她送到他身边,绝对不怀好意。

    没想到,素心居然是肃亲王府的人,他真是想不到!

    返回贝勒府的路上,宸瑑一脸阴沉,铁青的脸色之下浮现隐隐跳动的狂怒。

    原来她一直在骗他。

    什么罪犯之女,官卖奴隶,流放在乌里雅苏台的家人!一切一切,都只是谎言!

    宸瑑紧握马缰绳,想象自己仿佛握着上官素心的颈项一般。

    他巴不得马上就掐死她!

    居然敢欺骗他,让他成为笑话,他绝对要她不得好死!

    宸瑑连连挥鞭重击在马腹上,藉以宣泄自己狂躁的怒气。

    可是,如果素心真的奉命潜伏在他身边,企图对他不利,那一天为什么要替他挡下毒箭?

    难道这也是在演戏吗?为了博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

    如果为他挡箭也是她的计策之一,那么这样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那枝毒箭劲道之强,是他亲眼所见,素心贸然替他挡下,若是射中的部位稍有偏差,她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这是赌命的行为,就算是事先预谋,她也无法算准那支毒箭会贯穿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吧?

    为了博取他的信任,犯得着赌命吗?

    狂驰中的宸瑑稍稍缓下策马的速度。此时他心中烦乱不堪,思绪纷杂。

    他该继续相信她吗?

    回到贝勒府之后,他直觉想找素心。

    一踏进遥心居,就听到素心房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宸瑑心中一惊,下意识纵身破窗进入素心的房间,只见一名女子伏倒在床边,背上插着一柄长剑,直贯心脏。

    “素心!”震惊之下,他立即上前扶起那名女子。

    不料,手刚碰到那名女子,他马上察觉身后有不寻常的气息。

    正欲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细针刺入他的颈项,宸瑑登时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欧阳花容立在他身后,冷眼狂笑。

    “哈哈哈,你终于着了我的道了,我就不信以素心当饵,你会不中计!”

    她狂肆的大笑,抽出尸体背上的长剑,直刺宸瑑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长剑倏地介入,格开欧阳花容的剑锋。

    手中长剑突然被强劲的力道震飞,欧阳花容错愕地转身,便见上官素心手持长剑,正冷冽地望着她。

    “上官素心!?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花容握着震痛的手掌,对着她大声咆哮。

    素心刚才在遥心居外听到不寻常的惨叫声,就马上赶了回来。

    当她看到一名穿着她的衣服的女子气绝在她床边,宸瑑也昏倒在地,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任务,不惜杀害无辜,你真是丧心病狂!”素心冷冷的瞪着欧阳花容。

    “哼,为了引宸瑑上勾,这么一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欧阳花容不以为然的说。

    “无可救葯。”素心看着床边那名伪装成自己的无辜女子,一阵心寒。

    难道来自肃亲王府的人,都只能这样丧心病狂吗?

    难道为了达成肃亲王交代的命令,他们就可以草菅人命?

    是谁赋予他们这样的权利?又是谁允许他们这样胡作非为!?

    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她握紧拳头,一股无法宣泄的愤怒在她心中翻腾。

    她受够了!受够这些残暴成性的人包括欧阳花容,包括肃亲王,包括肃亲王府里所有的人!

    她不愿再按照那些人所希望的方式来过自己的人生!

    肃亲王对她有恩,但她的性命是她自己的,她不要再以这种愚蠢的方式来报恩。

    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连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宸瑑都不在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她要活在宸瑑身边,她不要再回肃亲王府,永远也不要!

    “你说谁无可救葯!?上官素心,你破坏了我的好事,还有脸说这种话!你不怕我跟王爷说吗?不要以为你是王爷的义女,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告诉你,即使是你,一旦违背了王爷的意思,同样也死无葬身之地!”欧阳花容一脸阴狠的放话。

    素心静静地听着,唇际突然扬起一抹微笑。

    “肃亲王?他算什么?”

    “上官素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这种话!王爷他是你的恩人!你只是王爷豢养的狗,怎能对他老人家不敬?”欧阳花容脸色紫涨,怒不可遏。

    “恩人?不,肃亲王对我没有恩,他对我只有压迫,欺诈,利用。我不再相信他了,他也不再是我的恩人。”

    “可恶的贱人,你果然阵前倒戈了!等我收拾了宸瑑贝勒,再来处置你!”

    欧阳花容说着,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直刺宸瑑。

    素心再度挥剑挡掉她的攻击。

    “你!”欧阳花容怒目瞪视。

    “要杀宸瑑,先杀掉我。”素心冷静的说。

    “好!我成全你!”

    愤怒至极的欧阳花容持剑连攻素心,攻势猛烈毫不留情。

    素心怕误伤宸瑑,边挡边退,将欧阳花容引到庭院中。

    “想不到王爷居然看走眼,养了你这只咬鸡的猫,我今天就先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你还打算继续为虎作伥吗?”素心面对杀气腾腾的欧阳花容,依然只守不攻。

    “哼,不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谁不晓得你爱上了宸瑑贝勒,不忍心下手杀他,才会阵前倒戈!”

    “那又如何?”她确实是爱上宸瑑,所以并不反驳。

    “你不要脸!为了一个男人,忘了王爷对你的恩义,我真替你感到羞愧!”

    “拿加剧心悸的葯物让我服用,这叫做恩义?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心绞痛一次比一次严重,我还让肃亲王蒙在鼓里!宸瑑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至少他真的关心我!”素心怒意扬起,手中长剑开始反击。

    她出手劲狠,招式凌厉,欧阳花容挡之不及,身上瞬间出现数条血痕。

    素心继续说道:“没有人曾像宸瑑那样照顾我,肃亲王府的人都只想利用我杀人而已,凭什么跟我讲什么恩义!我喜欢宸瑑不行吗?他才是对我有情有义的人!你到底懂什么”

    几番凌厉的连攻,欧阳花容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为了闪避时时划过她脸际的剑锋,她连连后退,终于摔倒在地。

    当她抬起头来,锐利的剑尖已准确的抵在她心口。

    “素心!”欧阳花容惊恐地望着她,全身冷汗如雨。

    那把长剑却只是静止在她身前,迟迟没有刺下。

    素心静默了片刻,蓦然收回长剑。

    “你不杀我?”欧阳花容一脸惊疑不定。

    “回去告诉肃亲王,他要杀宸瑑贝勒,素心就是他的敌人。”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回遥心居。

    将昏迷的宸瑑扶回他的床上之后,素心一直待在他身边。

    她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清灵的眼眸凝视着他。

    正式和肃亲王宣战,她大概命不长久了。

    今天顺利击败欧阳花容,但肃亲王府还有无数的高手,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她并不后悔。

    只要能跟宸瑑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天,也好过她亲手杀掉他之后,活在无止尽悔恨的漫长岁月。

    她爱他,但他爱她吗?

    她不知道,但她想,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喜欢吧?

    她是宁愿这样告诉自己。

    自我欺骗也罢,但宸瑑是真的待她很好,这样对她来说就够了。

    素心伸出手,轻轻抚摩宸瑑俊美的睡颜,心中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幸福。

    她要求的不多,只希望在她倒下之前,能好好地守护他

    她安稳的伏在宸瑑胸前,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宸瑑苏醒之后,她仍沉沉地睡着。

    “素心?”他睁开眼睛,看到胸前孩子般的睡容,突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他一回到遥心居,听到素心房里传来惨叫,他直觉以为素心出事,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冲入房中。

    当他看到素心身上被长剑贯穿,伏倒床边的时候,几乎心胆俱裂,正想靠近查看,却中了他人的暗器。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就明白自己中计了,如今看到素心浑然无恙伏在他胞前,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是谁以素心为饵来设计他?

    难道是素心自己耍的把戏?

    宸瑑神情转为凝重。

    但如果犯人是她,他现在怎么会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他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宸瑑伸出手想摇醒素心,但一看到她的纯真睡脸,他又犹豫了。

    伸出的大掌在她肩上停留片刻,终究收了回来。

    他不忍心吵醒她。

    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他抱紧怀中沉睡的人,闭目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