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入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拉入伙

    陆璟领着马六到了书房。

    马六进来,环顾了下书房。

    屋子是倒座中正中的一间,算不得太大。房间一面墙摆着的书架上装满了书。另面墙上则挂着一剑一弓,再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张琴。窗边挂着拂尘,窗下的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陆璟已经从墙边的衣架取了道袍穿上,系好了系襻:“马首领坐。”

    马六把房间里环顾,检查过了,横马跨马样坐到了书案边的椅子上:“没想到你这个官倒是挺简朴的。”

    陆璟唇角翘起,露出了笑:“官小职低,能在京城安下家就已经不易。”

    “这我信,不然怎么都得发点外财呢。”

    给蚕姐喊醒的福顺端着茶送了进来,瞧到马六脸上的那道疤吓了一跳,忙低下了头。

    马六看了眼福顺,仔细打量。

    “这是我的书僮,没见过英雄,所以才这样。”陆璟让福顺出去。

    马六对“英雄”两个字很满意的,把目光收了回来:“难过呢。上回在你的船上没见过他。”

    “到了京城才雇的。”陆璟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马首领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深夜打扰也是不得已。不想给陆状元惹上什么麻烦,所以才如此。”马六站了起来,“今夜来就是看望下陆状元,那日的救命之恩,马某铭记在心。我这就以茶代酒敬陆状元一杯。”

    马六举起茶杯对着陆璟,把手里的茶一口饮尽。

    如果那杯茶里下了毒,现在马六就该痛苦地倒在地上。这是第二次,不,应该是第三次可以杀死马六而没有杀死马六。

    陆璟的手悄悄捏了捏拳,看到仇人在眼前,却不能拨剑一击,还得笑面相迎。陆璟把恨意强压了下去,站了起来“马首领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把茶喝掉。

    “哪里,应该的。若不是状元,那日我就死了。”马六摸了摸胸口,“那只箭就射在我的胸口上,后来我看过伤,就差一点就射死我了。”

    “那是上天在保佑马首领,可不是我的功劳。”陆璟指着椅子,“马首领坐。要不我让人弄点酒菜来,你我喝一杯?”

    “好,只要状元不嫌弃我是个粗人。”马六对陆璟很放心。

    陆璟喊了声:“福顺。”

    福顺进来,依旧不敢看马六。

    “让罗妈弄些好酒好菜,我要跟马首领喝一杯。”

    福顺去了。罗妈早起来,手里拿着把菜刀站在正屋门口,听到有人进来,差点砍下去。

    把福顺吓得抱住了头:“娘,你干什么?”

    罗妈收住了头,喘着气:“我以为是那个坏蛋来了。”

    “他在书房跟老爷说话呢。老爷让你去准备酒菜,还要好的,要跟他喝一杯呢。”福顺的嘴嘟了起来,“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那种人就该报到顺天府去抓了他。”

    徐惠然把手里的弓放在了桌子上:“没凭没证的怎么抓?罗妈,你和蚕姐就照老爷说的,一定要弄好酒好菜,别拖了老爷的后腿。”

    罗妈跟蚕姐去了厨房。

    “五奶奶,他不是偷偷溜进咱们家了。”福顺看着徐惠然。

    “那个,算不得什么大罪。打一顿?枷在府衙外面示众?对他们来说那都算不得什么,说不定下回倒真带人来……”徐惠然拿手在脖子上一划。

    福顺给吓了一跳,又笑了:“还是老爷和奶奶想得周到。我明白了,这种人不能明着来,得暗着来。”

    “别想着在饭菜里做手脚,害了老爷。”徐惠然叮嘱了句。

    福顺吐了下舌头,嘻嘻笑了起来:“这都给奶奶看出来了。奶奶,怎么知道我想放点巴豆。不是毒死他,就是让他拉肚子,跑不动路。”

    “那他不是更可以赖在这不走了。”徐惠然笑了起来,“去吧。”想了想,又唤住要走出门去的福顺,“那个什么巴豆,你怎么会有?”

    福顺的脸红了:“上回吃多了,我娘看我积胀给去药房买的。”

    “好了,去吧。”

    福顺“嗯”了声去厨房,把酒菜端到了书房,放到屋子中间的圆桌上。

    陆璟让福顺倒上了酒后出去,屋子里只就他和马六两个人。

    “马首领,来,尝尝这个猪头肉。”陆璟给马六夹了块肉放到碗里,又给夹了鱼,“来,这是特意从南边带来的金华酒。”

    马六看了眼酒盅里的酒,颜色如金,拿起一口干了,进了嘴里味甘而性纯:“不错。”吃了菜,“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喜欢这个酒,我喝过那么几次,不过都没你这个好。”

    “原来马首领里也有喜欢这个酒的。”陆璟不着痕迹地说,又给马六斟上。

    “我们那帮粗人里哪里,烧刀子那种最适合我们了。”马六笑了起来。

    陆璟也不再问,只是不停劝马六酒,自己一杯,马六一杯。

    金华酒这种黄酒,吃起来觉得没什么,后劲却大,醉起来更是不知不觉的。

    马六几杯酒一下肚,话就多了起来,天南海北扯了起来,上至皇帝下至庶民,什么都能说。

    喝了几杯,陆璟故意装着不行了,经不过马六的劝,只能继续陪着喝,眼睛看着酒壶,已经是福顺送进来的第三壶了。马六还没有完全醉,不过舌头已经有些大了。

    “陆兄弟,我跟你说,靠奶奶那种赚钱法是发不了什么财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马六打了个酒嗝。

    “唉,不瞒六哥……”说出这两个字,陆璟咬了下舌头,陆榉惨死的场面又在眼前浮现,咬了咬牙,继续说,“这个财路还是内人弄了半天才有的。你说我一个男人,却要靠老婆织布养家,这多没面子。”一口酒喝了下去。

    马六拍了拍陆璟的肩头:“陆兄弟,我懂,咱们男人不就是好个面子。银子往下一洒,那些女人全围了上来,哈哈……”

    陆璟的脸板了起来:“马首领,请吧。”

    马六拱了拱手:“我错了,我错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陆状元怕老婆。哈哈……”

    陆璟的脸色还是难看。

    马六给自己倒了杯酒:“这算我罚自己的。”喝了下去,“不过,陆兄弟,我这回来是准备带着你发财的。嫂子的那个诰命夫人的什么冠什么衣的,根本没问题。不就是几百两银子,这才多少。”

    “六哥说得轻巧,怎么弄?对我们这些官可是管得严着呢。受贿五两银子就能剥皮揎草,五两银子呀。”陆璟故意叹气,“你说我寒窗苦读十年,为得是什么呀。早知道还不如做个买卖,也不至于如此。”

    马六摆了摆手指:“陆兄弟这话错了。官要看怎么当,不然你看高阁老的宅子怎么起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高阁老?”

    马六打了酒嗝:“天要亮了,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陆兄弟,放心,好处不会拉了你。”

    陆璟送马六从大门那走了出去。胡同里走了几步,就有人扶住:“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哪能连一个书生都喝不过。你们没看到,他都快要到桌子底下去了,还要送我出来……”马六笑了几声,又打了个酒嗝。

    陆璟回了正屋,见徐惠然正襟危坐,手里捏着弓和箭,微微笑了:“我没事。”

    徐惠然点了点头:“福顺来说过了。”

    “他准备拉我入伙了。”陆璟坐了下来。

    徐惠然给陆璟倒了杯茶:“解解酒。我让蚕姐打洗澡水来,快要朝会了,总不能带着一身的酒气去。”

    陆璟握住了徐惠然的手:“嗯。”把脸贴在了徐惠然的手背上,“娘子,等我报了父仇,就可以不做官了。”眼睛闭了上来。

    徐惠然摸着陆璟的头,看着地面:“相公……不如我们……”

    “嗯?娘子怎么了?”陆璟把脸在徐惠然的手背上蹭着。

    “没事。”徐惠然止住了这个念头。如果让陆璟放弃翰林院,陪她去那个北方的小县城,回想前世的事,太没有道理了。

    徐惠然成鬼后,看到过陆璟怎么从一个小小的县令艰难爬上去,这生还是让他容易些吧。天子近臣,总是能占到先机。

    蚕姐隔着竹帘:“五奶奶,洗澡水打好了。”

    徐惠然推了推陆璟:“去洗吧。”

    陆璟抬起眼望着徐惠然:“娘子,再等段时间就好了。”站起来去了净房。

    徐惠然的心跳了跳,前世他给她的信里,也这么写过“再等段时间就好了”。只是那时她是等不得的。

    夏天的天亮得早,陆璟骑着马到东华门下马石前,远远看到高谷骑着马来了。陆璟下了马,冲着高谷四揖:“先生。”

    高谷看了眼陆璟,只“嗯”了声。从会试后,高谷便不再认为陆璟是自己的人,是陈询的人了。

    陆璟也不当回事,等高谷下了马,跟在后面进了宫。

    陈询瞧到了,把陆璟看了眼,这么快又投到高谷门下了?

    陆璟还是不当回事,站到了六品文官的队列里。

    六品官的队列里没几个人,大都递了条子,推脱有事不来。来得几个,也是站着垂着脑袋瞌睡,回头把光禄寺送来的早饭吃了,朝会就算完了。

    陆璟往前看,可以看到坐着的皇帝,边上的人群里看到了站着的高阁老。想听到说什么,脸上什么表情,那是不可能了。

    马六跟高阁老会有什么关系?

    陆璟长叹了口气,就跟光禄寺送来的早饭一样,让人难以琢磨,到底是什么做得。

    等了几日,马六真又来了,还是半夜里。

    徐惠然捏着衣领,看着帐子,这已经换成了厚布,可还是担心给看到了。

    陆璟拍了拍徐惠然紧裹着的被子:“放心,我在,没事的。”

    徐惠然伸出手拉了拉陆璟的衣摆,不敢多说,怕给马六听到,只能用这个方式暗示陆璟小心。

    陆璟握了握徐惠然的手,从床上下来,拿了件衣服披上走了出去。

    马六这回倒乖觉,没在正屋的院子里,而是直接在书房那里,还道歉:“没惊扰到嫂夫人吧?”

    “妇道人家总是胆小。”陆璟笑了,“六哥,我已经吩咐人准备酒菜,你我兄弟可以再来一杯。”

    “陆兄弟,你没事?”

    “没事。”陆璟摆了摆手,“上回让六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你们读书人的酒量怎么能比得过我们呢。”马六进了书房,就跟陆璟说起了如何发财。

    “陆兄弟,我告诉你,这每年在运河上的白粮,只要做那么几票,这一年都愁了。”

    “可这劫得粮怎么卖?官府就不抓?”陆璟有些担心。

    马六笑了起来:“陆兄弟,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入个股,算你一份,这个到时你分红就成了。”

    陆璟沉着声:“六哥,我当你是大哥,救了你,还让你在我家这么进进出出,要知道若是有人供了出来,我和你的关系。我不光官做不得,还得定个通匪的罪名。你可知道这通匪的罪名得多大。不就我得给凌迟,就是一家老小都得判了重刑,不说流徙,还得入了贱籍。而我内人到时就得没入官家。现如今你只说拉我入股,却不说关键,可见你是信不过我的。既然这样,马首领,请走吧。你我只当没有见过面。”

    陆璟站了起来,装作生气的样。

    马六一时愣了,倒不知道通匪的罪名是个什么,听着似乎挺严重:“陆兄弟,你别生气,那个这也是……”

    “马首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兄弟。我救过你,早已说过那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你我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马六的脸有些挂不住。江湖之上最讲究个义气。马六能坐大哥的位置,也是凭兄弟间的义气。

    现在陆璟的意思是他马六没有义气,那他算什么。

    “好,陆兄弟,既然这么说。咱们就歃血为盟,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

    “既然六哥有这个意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陆璟让福顺准备歃血为盟的物品。

    福顺不知道陆璟打得什么主意,跑去找杜阿福:“阿福哥,老爷真要跟那个强盗头子结拜了。”

    杜阿福磨着刀:“老爷让你准备,你就准备。不是兄弟,还不会给坑呢。”

    福顺点着头:“阿福哥,你说得好有道理。”跑去准备了。

    福顺拎着只公鸡,拿着酒来了。

    马六接过公鸡,一刀割掉了公鸡的头,把血滴在了酒碗里,端了一碗递给了陆璟:“兄弟,喝了这碗酒,你可就入了我群人里,不能再反悔了。你可要想好了。”

    “没什么可想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把酒碗接了过来,举起就喝了起来。

    马六看着陆璟举着酒碗喝,自己也喝了。

    福顺在边上看着。

    陆璟装着没站稳,往前踉跄两步,袖子里掉下了一块深色的手到花丛里。

    福顺瞧到了,悄悄咂舌,原来老爷没喝下去,全倒在了手巾上。老爷可是太聪明了,那这誓也算没发了。

    马六这下跟陆璟更亲热,拉着陆璟回了书房:“兄弟,大哥告诉你。这白粮劫了,自然不可能吃了。那是银子呀。高阁老家,知道不?”

    “怎么知道,只是怎么跟高阁老有关?”

    “有个高记米铺,你在京城,在北方一带打听下,那全是高家的产业。抢来的白粮,我们卖给高记米铺。高记米铺再这么转手一卖,黑的就成了白的。我告诉你,那抢来的粮,有时都不卸船,就这么直接驶走了。”

    “那些运白粮的人干?”陆璟问。

    “自然不干。兄弟,看到我脸上的这个疤了吗?几年前,我看看,十年前吧。我们兄弟抢了一批交税的白粮。说句实在话,我们也不会随便要人家命的,毕竟大家都不容易。可那个粮长太不上道,把粮留下就成了,结果还跟我们打。我这个疤就是那船上的一个小兔崽子砍的。我当时一来气,就让手下把那个粮长砍成了几块,扔河里喂鱼了,可惜那个小兔崽子却没有抓到。等哪天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陆璟咬着牙听完了马六的话:“六哥真不容易。”

    “哈哈,受个伤什么的家常便饭,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马六把衣服解开,给陆璟看伤。

    陆璟看着,那上面有他射的那一箭留下的疤。他的手捏成了拳头,这件事太大,他的官职太低,要想报仇太难。

    现在他只能借力打力。

    第二日,陆璟寻了个机会,悄悄去见了陈询。

    “你怎么到我这来了?”陈询看着陆璟。

    “学生是先生取的,自然要到先生这来。”陆璟轻轻地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

    “事太大,学生不敢说。”

    陈询的面色变了变:“有多大?”

    “不说天变了,可天上的云得变变。”

    陈询打量着陆璟:“你知道多少?”

    “大致的病因都知道了,药方也得了,只是少个药力强健的引子。”

    “这个引子,怕我这也没有。”

    “先生没有,先生的先生有。”陆璟看着陈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