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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为何不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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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招?什么急诏?”庄澜越问道。

    林雨泽却是从鼻间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宫里的人说了要见到将军才能宣旨。”

    两人话语间的针锋相对,绕是叶安歌这个外人也听得明白,上次林雨泽见到庄澜越时,还亲切地称他“哥”,现在却变成了疏远的将军,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于是叶安歌更加不敢说话了,恨不得根本没有出现在此处。

    庄澜越也没想到宫里会传来急诏,很是为难地看着叶安歌,此刻倒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林雨泽一直盯着庄澜越,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开口道:“将军还是快些回去听旨吧,至于她……我自会将她送走。”

    庄澜越想了想,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于是小声嘱咐了林雨泽几句,最重要的便是告诉他要将叶安歌安全送回锦瑟酒肆。

    吩咐完一切之后,庄澜越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叶安歌,这才上马绝尘而去。

    庄澜越走后,叶安歌也站起身来,早在两人说话时她便穿好了靴子,将一切都整理好了,走到林雨泽的身边,道:“有劳军爷了。”

    林雨泽甚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嘲讽道:“你还真是好本事,迷惑了公子还不够,还妄想勾引堂堂镇国将军。”

    叶安歌知他误会,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道:“军爷还是快些走吧,待会儿天便要黑了。”

    “我从未见过公子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原还替公子找到了知心人而高兴,没想法你竟是此等水性杨花的女人。”林雨泽一把扯住叶安歌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停下,咬牙切齿地道:“我自小父母双亡,跟在公子身边长大,我敬重公子如同拥服表哥一般,若是你胆敢伤害他们二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军爷说笑了,夕颜还没有如此大的本事。”叶安歌淡淡应道,心中却是了然,难怪林雨泽如此维护楚博衍,原来他们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回程一路默默无言,待林雨泽将叶安歌送回锦瑟酒肆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叶安歌下了马摸黑从后门进了小楼。

    虽然已是深夜,但叶安歌关上门,点上灯烛,见到墙上挂着的小弓还是忍不住拿下来擦拭一番,脑子里全是今日庄澜越对她的告白。

    那日虽然负气说要丢了弓,但她和庄澜越和好后,便从邵晟元那里要回了弓,终是舍不得丢弃。

    叶安歌擦拭了好一番,这才将小弓重新挂回了墙上,正打算出门吩咐人准备洗漱,忽然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难不成是庄澜越?

    下午间庄澜越急匆匆地离开,晚上来找她倒也在情理之中,叶安歌想着,走去开门。

    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同凉凉夜风一起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一进门便紧紧抱住了叶安歌。

    不……不会吧……黑色斗篷下的人难道是……

    叶安歌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而那人却已经捧住她的面颊,朝着水润香甜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皇上!”

    叶安歌这一下受得惊吓可不小——要知道自云蒙山分别后,楚博衍就未曾有过任何音信,而今他却突然在深夜出现,难道说……

    他发现了什么?

    可是为何他又穿得如此低调神秘,而且进门后又是抱又是亲的,举止亲昵如常?难道说他根本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因为想自己了才突然造访?可怎么会这么凑巧,正好在庄澜越回了军营,林雨泽送回自己之后?

    叶安歌只觉得脑中已经成了一派混沌的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对方做了什么她亦是全然没有感觉。

    而楚博衍捧住她的脸吻了一气后,愈发深情款款,对着外面道“你们都去楼下守着,没有朕的口谕不许上来”,然后就用宽大的斗篷卷了叶安歌,一路抱到床上放下。

    叶安歌微微向后退了一些,道:“皇上为何深夜到此,能先让夕颜弄个明白吗?”

    楚博衍低头看着她,嗔笑道:“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是说话的时候吗?朕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解释过?”

    “夕颜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叶安歌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楚博衍。

    楚博衍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她是认真的,于是缓缓退开一点,凝视着那双眸子,道:“朕……不过一时兴起,想要找点乐子罢了。方才刚好从楼下经过,见楼上灯火通明,便想起了你……”

    叶安歌看着他,腹诽不已,有谁半夜三更会在外面游荡,还游荡到江边来了?楚博衍这番谎话编得实在没有水准。

    叶安歌如是想着,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异样,只是支吾道:“我……只是一时睡不着而已……”

    楚博衍忽然又下压几分,凝视着她的双眼,漆黑的瞳孔犹如深不可测的漩涡,几乎将人吸附进去,道:“你说睡不着,是在想着朕吗?”

    叶安歌脑中一片空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那皇上呢?一别五十六天,皇上可曾想过夕颜?”

    楚博衍的目光一时变得迷蒙且忧愁起来,半晌后才幽幽地道:“你居然还记得……过了五十六天……”

    叶安歌神色暗淡,没有再开口。

    “其实,朕若是不想,便可早些过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安歌有些听不明白楚博衍的意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而楚博衍则转过身去仰头望着头顶上方的房梁,缓缓地道:“其实,回宫以后,朕原本是不打算再见你的。”

    果然是这样……

    虽然早已明白,可叶安歌还是觉得心中一痛,恨不得现在就转身离开,但她也只是偏过了头,似要求个答案,固执地问道:“既然如此,皇上当初为何不杀了我?”

    “是啊,为什么不呢?”

    楚博衍回过头来,看着叶安歌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他的目光一向极冷,极淡,仿佛世间并无任何能入他的眼,哪怕是在做那事的时候,眼中也是一派清明,甚少染上雾霭,而这一刻,这一瞬间,他的眼中只有叶安歌,眼睛里只有一股致命的温柔。

    叶安歌见了,也忍不住想要沉沦……

    “你若是死了,在这世间朕便再也没有了想念之人,朕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是好……”

    话音落下,楚博衍便探过头来,与叶安歌轻轻吻在一起。

    整个房间里,灯烛摇曳,两人形影交缠,只剩下唇齿相依的声音,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明明楚博衍只是说了几句话,叶安歌却感觉像喝醉了酒一般,整个头都是晕乎乎的,晕乎乎地被楚博衍亲吻,晕乎乎地被压倒……

    忽然之间,叶安歌被他推开——

    “你的手……怎么回事!”

    听到楚博衍话语里的怒气,叶安歌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雪白的手腕上有着一道鲜红的印子,五指分明一看便知是个男子的手。

    “哼!”

    楚博衍站起身来,立刻便要走。

    而这时,身后的叶安歌忽然大声道:“皇上这是要怪夕颜身在秦楼楚馆,花街柳巷之罪吗?”

    那声音如此凄楚,令人动容。

    楚博衍的身子一顿,就此站住了。

    其实手腕的印子是下午间被林雨泽拉扯时留下的,只是她却不能据实相告,否则便是出卖了庄澜越,按照楚博衍的脾气秉性,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庄澜越,情急之下,叶安歌只得这样说道。

    见楚博衍停下脚步,叶安歌便哭了出来,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都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当日皇上一走,可曾有过什么安排,留过什么话?皇上要夕颜等过什么,守过什么吗?”

    佳人落泪,楚博衍想要离开也是不能了,想到她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不是实话,楚博衍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随即反身回来,一把抱住叶安歌,就此不动了。

    脸颊贴着楚博衍温热的胸膛,叶安歌的眼泪越发地收不住,索性放开一切大哭了一场,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停了下来,趴在他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主人,子时已到。”

    闻言,叶安歌本来渐渐平复的心情忽然崩裂,柔软的身子也变得僵硬,立时推开楚博衍,转身看向别处,就是不愿意面对他,“皇上该起驾回宫了。”

    叶安歌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他却依然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道:“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要朕留下来?”

    “夕颜人微命薄,不敢有此奢望。”

    还是那道背影,还是那倔犟却有脆弱的模样。

    “夕颜只盼着皇上能如今日一般,偶尔兴起,偶尔能够想到夕颜,不论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夕颜看见皇上,夕颜就心满意足了。”叶安歌说着,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听得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主人,子时……”

    “知道了,摆驾回宫。”楚博衍原本想说什么,却又被打断,只好站起身来,负着手走到门口,却又站住了。

    他转过身去,凝视着坐在床头的叶安歌,而她本来正在偷看,见他回头,连忙别扭又生硬地转过头去。

    楚博衍略顿了顿,抬脚就要离开,却听得身后的人道:“皇上,夕颜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之事,这手印不过是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拉了一把罢了,皇上若是不信,夕颜也没有办法。”

    “嗯。”楚博衍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侍卫下了楼。

    等出了院门以后,楚博衍却又猛地回过头去,望着那楼上的灯火,止住了呼吸。

    “皇上……”

    随行的侍卫正要再劝,只见楚博衍缓缓半转过身子,望向自己,那双眼睛如此冷漠无情,仿佛他再多说一句便要小命不保,侍卫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

    楚博衍又转过身去,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低下了头,一步一步上了马车,黑色的帘子放了下来,掩住了他俊美潇洒的容颜,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博衍走后,叶安歌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好一会儿,待到腿终于不那么软了,这才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来到窗边张望。

    只见漆黑的夜里,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前面主楼还灯火阑珊喧闹四起,叶安歌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关了窗,软软地坐到椅子上。

    方才与楚博衍的一番博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叶安歌也不知道自己哪句或许是真心,哪句或者就触怒了龙颜。

    哪怕此刻楚博衍已经走远了,叶安歌也觉一颗心犹在乱跳,紧张得不行,四肢百骸间酥酥麻麻久久不散,她将方才与楚博衍的对话又细细想了一遍,心口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谈不上到底是喜还是悲,只感觉又苦又涩又累,很是茫然,至于楚博衍留下的体温和深吻的热度,都已经消散殆尽,摸不着抓不到。

    另一边。

    三更已过,慕容焕还和衣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

    这时,一位侍候的长者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慕容焕目光一闪,自繁多的奏折中抬起头来,道:“真的?”

    “三爷那边刚刚送来的消息,说是庄澜越的表弟林雨泽亲自护送回来的。”

    慕容焕沉吟片刻,道:“这一去,怕是有六七日了吧。”

    “王爷说得一点儿不错。”

    “这丫头,果然有些能耐。”慕容焕面露兴奋,从椅子上站起来,搓了搓手,道:“之前刀穆清说她和庄澜越有些交清,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本事。这庄澜越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连他底下的直属亲兵也是难惹得很,我还正犯愁不知如何安插人进去,这下可好,她一出手便拿下了庄澜越和林雨泽,等于卸了楚博衍的左膀右臂,既如此,这天下何愁不在我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