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采青踏上凊远侯府台阶,夏总管站在门口,接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万分为难地看着万公公,一面派人进屋通报将军。

    “万公公”夏总管扭着手,不晓得怎生应付眼前局面。

    “育贞格格不能进去吗?如果是的话,请夏总管明说,我好把格格接回宫中。”万公公从容道。

    这句话带了威胁,采青怎听不出,她不想教夏总管难做人,何况她没有意思和谁对峙。

    回首,她对万公公说:“公公请回宫吧,也请公公转告皇上,采青一切安好,请皇上毋庸操心。”

    她决定单独面对,或者煜宸对她误会,或者他们之间存下心结,但她有毅力,坚信自己有能力将结打开,使两人恢复从前。

    送走万公公,派进屋通报的人正好出来,他低声在夏总管耳畔说话。

    “育贞格格,将军不愿接见您”语调渐低,他好抱歉。

    夏总管唤她育贞格格,不喊她二夫人换言之,皇上并没有诓骗她,煜宸的确不要她回来默默地,她伤心

    不行,先缓缓啊,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必须解决问题,而非扩大问题,煜宸或者误会她和皇上之问,可她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只要捺着性子好好分说,煜宸总会了解。

    深吸口气,挺直腰杆,采青说:“不管将军见不见我,我都得见他,请告诉我,将军人在哪里?”

    夏总管迟疑好半晌,方硬着头皮回话:“将军在二夫人房里。”

    他在她房里?

    很好,他终是牵念自己,终是对她有几分感情,否则他不会在她的小屋子停驻。

    带着乐观与自信,采青迅速往自己院落走去。

    她的动作从来没有这样快过,因为她明白,他们之间不能任由误解继续,只要他还有一分心,她就要用罄所有能力挽回。

    她几乎是小跑步了,跟在身后的夏总管气喘吁吁,她无法理会,真对不起呀,但这会儿她没空回头说抱歉。

    她恨不得长了双翅,一举飞至煜宸身边,倾诉她的满腔思念,告诉他,分离对她而言,是多么痛苦的试炼。

    当然当然,她有喜讯,她要赖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对他说,他们的爱情有了美满结果,一个生命、一份延续,往后,他们之间不会断线,只会更加紧密。

    她果真跑起来,虽然这行为不成体统,缺乏大家闺秀的端庄,可有什么关系呢?她就要回到他身边了,几十日的相隔,无数日夜的思念,他们的误会将迎刃而解

    他会把她紧拥怀间,说不定又要高举她绕圈圈,然后飞上屋顶,欣赏遍地白雪。

    “格格,将军不在那里。”夏总管的声音即时阻止下她的兴奋。

    停下脚步,她回头,试着理解夏总管的言语。

    “你刚刚不是说,将军在我房里?”

    “二夫人是指小茹夫人,将军正在她房里。”夏总管尴尬。

    小茹夫人、二夫人?

    好熟悉的讯息,这话儿,她在哪边听过?哦,有了,皇上告诉过她,只是她不愿相信,她主观认定那是误传。

    怎么办?小茹是二夫人了,自己呢?是三夫人或者外人?

    愁了眉目,这消息难以消化,采青拚命将眼中泪水咽下,没想到难下咽的泪水和着委屈,哽在喉间。

    “那么请你带我去二夫人房里,好吗?”采青咬唇,在下唇处印上一道红痕。

    “是,育贞格格。”

    停滞的脚步,沉重艰难,采青失去自信、失去肯定,对于他的情分,她再无半分把握,皇上的话萦绕耳边,不愿相信的讯息,横在眼前。

    皇上说,她的爱情消失不见,她的作法纯粹自讨苦吃,煜宸不要她回来,一点都不要

    怎么办?她怎落入这样局面?她没做坏事,怎坠入因果?想想、认真想接下来,没了煜宸的爱情,她将何以维生?

    她开始害怕,双腿颤抖、手心冒汗,她努力让自己看来雍容,努力维持骄傲,可是难呵,好难好难,想起他,遍地碎心。

    “请格格稍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夏总管转身,留下采青屋外独自徘徊。

    白雪覆满大地,曾几何时,他才说过,待冬季一到,要领她上山,看看全身洁白的雪狐和轻盈雪雉,怎地,言犹在耳,他已另结新欢?

    天灰蒙蒙,又要降下大雪了吧?

    昨夜,她在窗前贪看雪花纷飞,想念他说过的话语;昨夜她在蜡泪间回想他的容颜,短短几日恩爱,她能回忆的事情无数无数。

    她想念替他裁的新衣,衣襬下有几竿绿竹,她想着在竹叶上收集冬雪,为他酿起一坛清露。

    爆中生活月余,她计画过许多事情,每件事总和煜宸有关。岂知如今,他急着切断两人间的关连,教她情何以堪?

    “格格,将军有请。”夏总管说。望着她的眼光中,透露出一抹悲怜。

    “谢谢。”她向夏总管点头致意后,推门进屋。

    屋里燃起暖炉,热烘烘的炉火驱赶了屋外清冷,采青抬眼,煜宸坐在太师椅上,而小茹坐在他膝间

    那是何等亲密的动作?短短数日,他们的爱情迅速蓬勃,他们的感觉与日俱增?小茹的手环住他的腰,小茹的笑容洋溢,那是幸福表情,曾经,她拥有过这号表情,而今,远了她的幸运

    皇上说过,小茹怀有身孕,是否、是否他们夜夜恩情、点点爱意?难怪他不在乎旧人伤心,难怪他不要她回来

    能不能假装没看见?

    采青但愿自欺欺人,可惜,他不数她如愿,打横抱起小茹,走到采青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茹放落地面。

    “格格来访,不知何事?”煜宸同她打官腔。

    “我想”

    想解释的事,此刻突然变得不重要,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她和皇上发生过什么,若是如此,她的急切解释,不显得多余而可笑?

    “你想见我的二夫人?”

    他环住小茹的肩,拉起她的手,珍视与疼惜写在每个动作里,他故意的,故意要采青难堪。

    “为什么?”

    采青不解,是男人善变,还是他的心与她无缘,为什么一个转头、一个短暂分离,他忘记两人之间的曾经?

    “我不明白你想问什么?”

    他刻意忽略采青,挽起小茹,他替她扶正鬓边的玉簪子。

    说不嫉妒是假话,他对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温柔。“为什么你和小茹”

    他截下她的话。“很难懂吗?小茹温婉可人,体贴善解,加上她对我忠贞,我自然该对她多几分爱怜。”

    他的重点在于“忠贞”可是采青没听出重点,她眼睁睁看着小茹偎在他胸前,浓情蜜意,她的眼睛一瞬不瞬,想象自己的爱情断线。

    “你爱她?”同爱自己一般?后面那句采青说不出口,她再没有半分把握,把握他爱过自己。

    “爱?当然爱,有什么理由不爱,她死心塌地待我,她眼里除了我,再容不下其他男人,谁的谦逊、幽默全与她无关。”

    “是不是你生气我和皇上?”采青试问。

    她和皇上?何等亲密的说法!他们已经是一体,串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一体了?!拳头缩紧,他的气焰正炽。

    “格格,别把话说严重了,生气格格和皇上是何等重罪,微臣可担当不起。”他冷笑。

    “你该相信,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些日子进宫,我一点都不快乐。”

    又是一句“我们”煜宸的妒忌爆发,他想亲手掐死这个女人。

    “怎么会呢?有个幽默风趣的皇上相陪,格格还不快乐,会不会要求太多?”煜宸讽刺。

    “我当然不快乐,你不肯接我回家,留我一人孤伶伶在宫里,教我作何感想?我天天想你,日里想、夜里想,猜想皇上是不是骗我,他答应过,只要你请奏,便送我回来呀!

    我猜想,或者他想多留我,便诓骗我,骗说你不曾请奏,一天、两天、三天我等待又等待,思念又思念,那苦是煎熬又煎熬啊,我甚至用冷淡向皇上抗议,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压根不想我回来,你忙着迎娶新嫁娘,忙着织就新恋情。”

    她的骄傲消失、自尊毁灭,脑间剩下的唯一念头,是挽回爱情。

    采青越急着分辩,煜宸就越认定她有罪,他永远忘不了,她是多么“迫不及待”、“飞奔而至”皇帝身边。

    甜言蜜语他听多了,这回,他再不上当受骗。

    “孤伶伶?别开玩笑,宫里多少太监宫女等着供格格差遣、哄格格开心,怎说得上孤伶伶三字?何况,都飞上枝头了,又何必眷恋洞穴窠臼?”煜宸字字讥讽,噙着冷笑的鄙夷教人忍受不住。

    “我不想当凤凰,我只爱你给的小小窝居,几竿竹子、几朵黄菊,架构起全世界。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冤我?你说过,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我不懂你怎能毁约?怎能理直气壮把错归咎到我身上?”

    采青说得诚心,煜宸却连半句都不相信。

    在紫鸳慌得四处派人寻他时,她急着接下圣旨,没有眷恋、不曾回顾,她坐上轿子,一心一意寻找自己的幸福。现下,她回来了,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皇上对她厌倦,再不愿意为她担上夺臣妻的恶名。

    “你在哪,我便在哪儿?那些话不过是戏言,你居然认了真,呵呵!真是枉费了格格的聪慧。”

    采青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闻,踉跄几步,她几乎支撑不了自己。

    “你说那是戏言?”她迟疑,再次问清。

    她以为他们盟定三世,结果居然是假的?她以为他们的人生踩在同一条路途,结果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那么她的爱情呢?也是假的、也是她的自以为是?

    天啊、天啊!她的信念被打破了,她的坚持变得荒诞可笑,怎么办?天地问有什么事情值得信任?

    他不爱她是真的、他喜欢小茹是真的、他厌倦她是真的、他希望她离开,永远不回来是真的?

    糟糕怎地一转眼,天地变了样貌?怎地她回头,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死了吗?她成一缕幽魂了吗?可痛还真真实实卡在心中啊!

    “我们谈些实际点的,你为什么急匆匆回来?”

    “我”

    是啊,她为什么回来?回来受辱?

    不是的,不是这样,她有好重要的事情要说予他听。

    头又重又昏,她拚命回想,拚命寻找不记得的部分,为什么她要急着回来?她要向他解释一些事情,要打开两人间的误解

    可是,哪里有误解?他只不过对她作戏,是她太认真,认真地以为他们之间存有爱情,他不在乎她的思念,不介意她和皇上之中是否有过暧昧。

    他真心爱小茹,因为她有自己欠缺的温婉善解,而她她是仇人的女儿

    恍然大悟!

    足啊,她怎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他恨她啊,他们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恨,他说过,对他们的婚姻不情愿;他说过,她一百条命也抵不过一个睿王爷

    天吶,他恨她,她居然忘记他的恨滔滔不绝,忘记他母亲死前的谆谆告诫

    了解了,难怪煜宸费心欺她,他教她以为仇已释,怨已了,让她安心放下爱情,一天一天,情深爱浓,到最后,真相揭开,她痛心疾首。

    他选择了一种她料想不到的方式复仇。

    这一解释,所有事情全透彻了。

    摇头,她凄楚问:“你恨我,为了我阿玛,对不?”

    她的眼光追着他要答案,煜宸不说话。

    他默认了?没错,她寻到正确方向。

    他是恨她,恨入骨髓,他的报复用不到阿玛身上,便全数赠与她,他欺了她的感情,再狠狠嘲笑她。够狠!

    事至此,情况回到原点,回到新婚那夜。她仍旧是弃妇、仍旧是夫君不愿承认的妻子,吞下泪水,眼前,她只能回到自己的后院房间,慢慢地,为自己舔舐伤痕。

    转身,采青走出“二夫人”房间。

    “你要回皇宫?要不要我派轿子送你去?”他冷嘲热讽。

    “不,我回房。”

    “凊远侯府没有你的房间。”他赶她,理直气壮。

    难堪当头浇下,她狼狈不堪。

    哀抚腹部,采青不顶嘴,就当是厚颜吧!她必须住在这里,她没有条件任性,为阿玛,为孩子,除开凊远侯府,她哪里都不去。

    也许、也许她够坚持,能为孩子挣得一丝生存空间;也许、也许她的执拗会教他慢慢淡忘仇恨

    她的未来竟操纵在可悲的“也许”手中,她能倚靠的竟只有那一点点、为数稀少的“也许”

    ----

    煜宸对采青坏透了,没人为她递茶送饭,没人为她打理房间,生活所需她得靠自己一手张罗。

    幸而,采青对生活的需求向来不多,一壶清水、几片干粮便已足够。

    在凊远侯府里,她连客人都不是,她只是个强行寄居的无耻之辈,没人看得起她,甚至有仆役敢当着她的面,对她指指点点。

    再没人肯踏进后院来,人人避她如蛇蝎,彷佛沾上边,便沾了污秽。

    对于这一切,采青不生气,她只是伤心,只是不明白,爱情怎说来就来,说走便消散

    站在竹下,采青苦笑,看着瘦骨嶙峋的双手,自己肯定丑得紧了。

    日前,小茹来探望,她劝自己离去,说这里再无她的容身地,可天地苍茫,何处能让她栖息?

    她不能回睿亲王府,不能挑起煜宸和阿玛的战争,更加不能回到宫里去,烈女不事二夫,她一去,算什么呢?

    她不断自问,问自己为何对煜宸倾心?为何割舍不下爱他的心情?明知那是谎言啊,她还是无法忘记,忘记那些日子里的情爱恩义,即使恩爱对他而言,不过是演戏。

    片片段段的梦境始终困扰着采青,她几乎可以将梦境组成故事,一个有他、有她的悲剧。她不晓得梦境想提醒自己什么,提醒她放手爱情?

    她完了,她真的完了,她的人生即将沉沦,她的性命将缺乏定义,未来如何进行,她没有半分概念。

    娘说她福单命薄,所以她这种人岂能拥有他这个丈夫?他是大富大贵之相,是荣华风流的命格啊,她怎能同他比翼?

    他们在一起,便是悲剧,他们无法交集,不管几次轮回,全是注定。

    拿起刀片,她在竹上刻字,几次不小心,红红的血染上竹节,不觉痛,只感到心酸,心酸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格格,将军请您马上到前厅。”

    下人声音传入她耳膜,出神的采青被拉回现实。

    他要找她?他想开了,决定和她谈谈?

    不做思量,采青跟着来人走到前厅,一路上,她忐忑难安,猜想着将要发生的事,自己是否有能力应付。

    一进屋,她首先看到的是煜宸愤然,然后是紫鸳的得意和小茹的快乐。

    轻喟,她站在煜宸面前,等他开口说话。

    同样地,他也在等她的解释,两个人僵持着,他瞪视她,暴怒眼光像利刃,一吋吋凌迟。

    采青回望他,不示弱,她没做错,不需要回避眼光。

    终于,煜宸发难。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圣旨抛到她面前。

    采青接过,从头读到尾,细细念,慢慢读,一遍接过一遍,微微笑起,原来世间还有人在意她、在意她的孩子,皇上的关心让她像见到亲人般,温暖窝心。

    “格格,皇上真的很关心你,全府上下没人知道你怀孕,皇上不但知道,还送了那么多的补品和珍珠过来,你看,皇上对你真的很好。”

    小茹走近,把皇上赏赐的物品堆到采青面前,她不断用语言向煜宸暗示,暗示采青和皇帝之间不寻常。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紫鸳见缝插针。

    她该有什么难言之隐?采青不懂她们的挑衅。

    “说话!”他怒目向采青。

    “说什么?说我怀孕了?重要吗?我不记得自己是重要人物。”幽幽地,采青回答。

    “这就是皇帝不让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挑眉,他眼底的轻蔑明显。

    摇头,她不懂他的话。

    “皇上不确定这是他的或是我的骨血,万一,将来登录名册,继承大统,岂不乱了朝纲?所以,他把你送回来,留在我身旁,若孩子是他的,他可以时时微服私访,若孩子不是他的,也免除外姓人封亲王的危险,是不是?!”

    他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

    他轻贱她至此吶,她的贞德、她的品格,在他眼中不过是池中污泥。

    煜宸的话像大石磨,一口气碾毙她所有知觉,采青全身发抖,气极攻心,一口血腥涌上,手指向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难怪不管怎样,你都不愿意离开凊远侯府,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原来你要的是一个肯戴绿帽的男人。”

    如果他对她有一点点感情,他不会血口喷人;如果她在他心中占有一点点地位,他不会不经求证便污辱她的贞洁;换言之,他对她无心、无情、无爱也无义。

    既然如此,还坚持什么?

    觉醒吧,他恨你啊!觉醒吧,他存心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你无心,从何回心转意?他对你无爱,你的爱情如何挣取转圜?他除了恨你,还轻贱你,这个地方怎还能留、怎还能留啊错了错了,她错得太离谱人心难勉强,更何况是勉强他的爱情,他是那么固执的男人

    他成功谋杀了她的意志、谋杀了她的情感、他彻彻底底谋杀了她整个人。

    半句话不说,采青豆大泪水一颗颗涌出,落上衣襟、落下地心,落入无人见着的荒凉里。

    她的眼光教煜宸发狂,他抓起玉盘上的明珠,狠狠拉过采青的手,狠狠往她手心塞去。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你要不要感君缠绵意,系上红罗襦,再吟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粗暴震怒,嫉妒在胸中沸腾。

    她摇头,不犊旎断摇头,他斩去的,何止是她的心?

    幽幽地,她回口:“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采青眼底有太多的绝望悲恸,她恨他。没错,她恨,恨他的蔑视,恨他的鄙夷,恨他对孩子没有半分亲情。

    “那么多的恨怎生处理?我干脆大方,把你送至君侧,让你们在天做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

    比翼鸟,翅残;连理枝,根断,她还剩下什么?剩下满身污名。凄绝一笑,她吟道:“地久天长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吧,她恨自己的固执,恨自己把骄傲送到别人手中,任人摧折。

    “何必恨?锦绣人生就在你前面。”

    采青沉默,背过他,她太疲惫了,累得没有半分力气,但她还是得走出这里,走出这个无情天地。

    她又要缩回后院?采青的安静再度激怒他,煜宸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勾起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你真以为我还会让你留下?”一字一字从他齿间迸出,每个字都带了浓浓的厌恶。

    没有力气看他,她累得好严重,连抬起眼皮都是吃力。

    “听见没,我要你马上离开凊远侯府。”他对她大吼。知道了、知道了,她马上、马上出去,这地方,她不会再多待片刻。

    点头,她回答他的斥喝。

    “要不要我亲自送你进宫,交给欣赏你的皇帝?”他痛恨她的没反应。

    她都要离开了,何苦再伤她几句?倘若真恨她,何不拿把刀子将她凌迟处死?

    不语,采青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掌中抽离。

    “收拾你的泪水,见了皇上,你将荣华一生。”

    旋身,不回话,他想说什么都由他吧!

    采青走出大厅,踩着雪地,往大门处去,她离开,为了仅存的尊严。

    煜宸望着她的无助背影,一股莫名心惊揪紧他,窒息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手紧抓门框,颈问青筋暴突。

    终于走了,采青终要离去,终是遂了他的心,可是他丝毫不觉得意。

    举步维艰,采青忍了再忍,喉间腥咸冲出,噗!鲜血冲出双唇,点点滴滴喷上雪地。

    不要,她不倒下,就是死,都不要死在凊远侯府,她强撑自己,逼迫自己,她要走出大门、走出所有屈辱

    终于,双脚踩出侯府大门,松口气同时她倒下,在侯府外的台阶上、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