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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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从南京去北京出差,以及从南京回到兰州,都是坐火车。但有所不同,因为刚好赶上了全国火车第五次大提速。现在从南京到北京,只需要九个小时的时间,而从上海到北京,也是朝发夕至,十一个小时。南京到上海就更不用提了,点对点的列次,只需要两个半小时。这也不说了。可是兰州与南京,在人的心理上还是蛮远的吧,兰州不仅是真正的北方,而且还是又西又北的,南方人想一想,兰州,过了西安还要走许多时间呀,真是感觉着远了去了。不过现在,从南京到兰州也只需要二十个小时了,前一天在南京晚七点上车,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就到了兰州,对于爱睡懒觉的人,只是睡了美美的一觉而已,还在正大光明的下午,就到了。

    世界越来越小了,人们常常说这样一句话。可是我看来,只有火车才可以在心理上以及实质上让世界变小的概念得以真正的实现。飞机的费用终究还不是让每一个老百姓承受起的,而飞机正是因为运营成本的高昂与安全问题的特殊性,使得乘坐飞机远远不如乘坐火车那样简单方便。坐火车,这火车站就在城市里,顶多你住在城市的另一头,做一个一路车也就马上到了,进站上车马上就走。可是坐飞机,再近的机场,也在城市的几十公里以外,坐民航的巴士也好,打的也罢,总是更加紧张了一点,那飞机票的价格就与火车票不能同日而语呀,错过一列火车与错过一趟飞机的概念也是大不一样。

    青藏铁路正在修建中,官方的报告说是2007年的7月一号正式通车,可是我想对于这个日期的来临的期盼,恐怕没有人比我更迫切了。其实许多人还在说别样的话语,比如有人一本正经的说:哎呀,西藏通火车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呀,你想那么一个美丽神秘无污染的地域,一旦通了火车,进出的方便大大增加,有多少不好的事物要一起涌向到西藏,到时候,西藏也不会如现在一般的美丽了。所以,要是想到西藏玩玩去看看,还是紧着现在火车不通的时候去吧。免得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一个西藏了。面对如此言语的时候,我总是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我也是不能完全的理解他们如此一说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们所担心的要涌进到西藏来的不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大量外来人口带来的先进文明,还是伴随之而来的污染与过度开发,还是汉族人久已闻明的无坚不摧的对于其他民族的融化力,或者汉族人文明下所隐藏着的人性的复杂。反正别人的意思总是不好猜测,如果不是随口乱说的话,总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不过作为一个在西藏拉萨长期工作生活的人来讲,我是深深知道这火车不通所带来的不好的,我也有着自己的理由,盼望着青藏铁路早日修通。

    大家都叫嚷着西藏的工资高,正是应了老人们的一句话,带话会带多,带东西会带少。西藏的工资有多高,终究是有数的,有国家的明文规定的,哪里会高到没有数呢。可是西藏的物价更是高的惊人,这个却没有人谈起。一瓶百事可乐,内地的超市里的价格是两块三毛钱,可西藏是两块五。一听百威啤酒,内地是四块六,这里是五块五,就这样的小东西,价格都有如此的悬殊了,何况其他物品。在内地,无论北京,上海,南京,花不多的钱,可以吃到一顿相当不错的饭菜,可是要吃到相同质量,相同服务档次的饭食,在拉萨,至少价钱得翻一番了。而且最可怕的事情是,有时你即便想花上三倍五倍的钱,还没处去买呢。这个巨大的差别,就是火车不通的缘故。你想那西藏的交通,到现在为止,只有飞机与公路两种,可这两种都时远远不能与火车的运输量相比的。飞机不说了,西藏的公路一共四条,出了青藏公路,另外的三条那一条不是险之又险的生死之路。

    内地出差一年,女友在西藏,过年了,特别想回去一趟。热恋中的人,怎么能受的住相思的熬煎。可是单位只管你出差一个来回的机票报销,哪里会管你中间回来的路费呢。对女朋友说,要不我过来?其实她也好,我也好,都是想一起呆一段日子的,可是没有火车,坐汽车,爱情的价格再高,有冬天坐汽车进藏的生命的冒险的价格高吗?坐飞机,来回至少五千块,两个月的工资,你把爱情喂饱了,还用什么喂饱自己的肚子呢?所以想来想去,忍着牙,没有回西藏看女友。两个人的年都过得空荡荡的。没有了爱,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呢?那好,出差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可是回来却发现物是人非了,一年的时间,有太多的事情已经发生变化了。爱情,爱情就有天赐的对于改变的豁免权吗?回到拉萨,终于见到了女友,却不是所期盼的甜蜜与喜悦,各种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分手了。女友趴在我的怀里哭成了泪人,我也难过的要死,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年,太多的事情发生了,要分手也是不得已了。别的原因别的可能的过错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只要我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现在的结局就不会这样。我不回来的愚蠢如果再不提,至少我还可以说,如果西藏的火车是通的,我与女友的结局也不会这样。我于心酸之际,又不禁自我解嘲与玩笑:这一切,都是没有火车的缘故呀。

    火车与汽车也不是同样的概念。火车给人的感觉是稳定安全可靠的,只要通火车的地方,哪怕远在天边,在我看来,也是近在咫尺。而西藏给大多数的人的感觉是那么的远,也正是因为没有通火车的缘故。我鼓励我的学建筑的学生说,西藏通火车的时候,你们也大多都学成工作了。你们要在西藏工作的话,希望你们能够把火车从拉萨修到西藏的任何一个角落,修到林芝,修到山南,修到昌都,修到日喀则,甚至修到阿里,如果通往阿里的火车经过圣山神湖,我敢保证在玛旁雍错边上,在岗仁波奇脚下,你们的雕塑会高高屹立,一定会有人象朝拜山与湖一样向你们致敬,你们的价值会和山与湖比美。

    在西藏,许多人会惦念起内地的好,我也不列外。拉萨是再熟悉不过了,还走过与拉萨天差地别的阿里。从阿里二十天回来的时候,车子驶进日喀则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们到了天堂了。其实与内地的一个地区相比,拉萨的落后又该怎么具体的形容呢?恐怕也是天差地别的概念吧。我是一个在拉萨生活的人,至少我也是一个站在在此生活的角度上为西藏说话的。我不希望西藏成为仅仅一个保留了纯净神秘与落后不发达的封闭的区域,只是供别处发达地区的人们一年一次的倒此观光观光而已,我希望此地的人们也能过上与内地一样的生活,享受到内地的人们享受到的一切。我坚信,当西藏不仅通了火车,而且西藏的每一块地域都通了火车,有了有着防护栏的铺着柏油的马路,人们再也不用坐在去往日喀则的道路上担心被突出来的石头掉下来砸死,掉在深不可测的江中淹死,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这里的山与湖不会因此而失掉魅力。当这里的人们也有着不异于内地的人们的一切物质设施物质享受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也不会变得有多么坏,至少也是和内地的人们一样的水平。

    改变,这里需要太多的改变。这里不需要永远的成为别处人们心中的天堂,这里首先得成为居住在此的千万人的天堂。我知道这改变很难,但是我也知道,这改变才是不可遏制的发展趋势,这一切也必将发生,或早或迟的,將成为事实。

    而这所有一切改变的开始,也已然开始,铁路,火车就是这伟大的开始。

    青藏铁路,我为你致敬。我等你!

    2004。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