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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知莫若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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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自作聪明的王志明,确确实实打错了算盘。

    随着高家河老村长的及时报案,又赶上全国公安系统开展打击拐卖妇女儿童活动,县公安局领导十分重视,老王原计划把梁欣的孩子骗出来,将孩子托县城的地痞王小二,卖给河南的人贩子,同时自己锯断高家河铁索桥的桥板,摔死梁欣,报仇雪恨。

    那料还没三天,县公安局在乡宁去临汾的路上,救回了梁盼,逮捕了人贩子河王小二。一审一查,王律师的最恶计划,全部露馅。很快,县法院就以故意杀人罪,拐卖儿童罪判处王律师死刑,心怀鬼胎的王自明,自己将自己送了断头台。

    事情全清楚了。

    此时,心中不安的除了日夜守护梁欣的秦奶奶,老村长,还有二三百口的高家河乡亲们。为给高家河村办学,人家妮子受了一症,而今,又为咱高家河村争地,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高家河的老村长,秦奶奶,以及乡亲们,几乎每个人都找了县医院的大夫,千嘱咐万叮咛:“你们想办法救救梁老师吧!她可是我村的大恩人呀!”

    老村长虽知道,病人不光摔破了头,摔断了腿,而且还伤及了内脏和大脑。情况十分危险。但他不敢告诉大家。不管大夫护士如何努力,跌涧摔伤的梁欣,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糊涂时,酣然大睡。

    清醒时,一遍遍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声音沙哑:“盼儿呀,妈对不起你,是妈连累了我娃呀!儿呀,儿呀”

    儿子平安的回来了,可他妈的病情加重了。近两三天,梁欣一直闭着眼睛,只有氧气瓶的滴管不断冒泡,证明梁欣还在呼吸,小梁盼白天黑夜守在他妈的床头,不顾医生,护士,老奶,小姑的劝阻,一遍遍的呼喊着妈妈,拉拽着妈妈。

    大伙都为这苦命娃惋惜,希望梁欣能起死回生,转危为安。短短几天,县医院简直成了高家河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了一伙又一伙,来了一队又一队,大家都站在特护室门口,隔着玻璃,泪水汪汪的打量着面色苍白,斜靠病榻的大恩人,尤其是小学生娃娃,他们排着队,轻轻的轻轻的走过,生怕惊醒熟睡的老师,默默的念:“梁老师,我们想念您!”说来也怪,梁欣跌涧摔伤的第八天早上,她突然清醒了。

    那天黎明前的三点来钟,老累了一天的秦奶奶和仙云和衣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整个病房静的出奇,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声响。唯独梁盼,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拉着她的胳膊,目不转睛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

    “姑姑快,快,我妈睁开眼睛啦!”

    “扑浪”一下,仙云即刻睡意全无,霍的站了起来,趴在姐姐的床头“姐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啦!”随着仙云的大呼小叫,大夫,护士,秦奶奶,老村长,呼的全围了上来。

    梁欣吃力的微笑着,看了看大伙,又晕了过去,众人们又忙活起来,天大亮了,太阳升起来了。

    县医院梁欣的病房内,仍同以往人来人往,八九点钟,梁欣又醒了,这次她没晕过去。

    “村长大叔,秦奶奶,我不行了你们给我办几件事”

    老村长面带苦笑:“梁老师,你行,你能挺住,没事,躺几天就好了!”

    梁欣摇了摇头,她吃力的欠了欠身子,想趴起来,末能如愿,又躺了下来。

    “奶奶我死后,你们先把我送回乐昌,我的事你们慢慢就知道了,我没妈了,你叫他爸爸堂堂正正的把我娶回家,我给他家生了一个儿子,没功劳,也有苦劳”

    秦奶奶含泪点了点头,接着,她又瞅着老村长;“大叔,我求您,先把盼盼带到洪洞,把儿子和我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一同交给省路桥公司的老总,刘浩,那是他爸爸”

    老村长擦了擦流出的眼泪,说:“梁老师你咋不早说”

    梁欣苦笑着摇了摇头。

    “仙云,仙云,”

    仙云拨开人群,走到姐姐跟前。梁欣:“妹子,你回去,别开饭店啦!到咱学校教书吧!咱山里娃耽误不起!”

    梁欣说着,吃力的咳嗽起来,一股股鲜血,顺嘴而出,医生和护士连忙擦拭。

    好久,梁欣喘了一口气:“盼,妈的挎包里,有用你的名义给你爸爸写的一封信,你抄一遍,给了他,记住,别写错别字,你爸爸脾气怪!”

    小梁盼大人似的点了点头。

    “盼,妈不行啦!再不能管娃啦!以后跟着你爸,要听你爸你姐的话。要听”

    梁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头一歪,那双拽着儿子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姐姐,”

    “妈妈,”

    “欣欣”

    “梁老师。”这回不管仙云,梁盼,秦奶奶,老村长如何喊叫,梁欣再也醒不过来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

    反正,我是下定了决心,梁欣死后,高家河众乡亲请求,临汾地委追认她为烈士,并且号召全区人民向她学习,让其遗体葬在烈士陵园。

    可她是我妻,我不能一错再错,让她离开我,我要把她葬在我家坟地,让她永院和我在一起。决不能让她再漂泊流浪,作那虚无漂渺的孤魂野鬼。这样,一时遵了亡妻燕茹的遗愿,二是应了我一家的人的诚心。

    再者,她生前没名分,死后我刘浩一定要给她,否则,于心不忍,天理不容。

    可是,最后将近一年,事情总算有了眉目。我日夜思念牵肠挂肚的梁欣,明天就要起灵,从乐昌搬回南堡了,今夜,我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院里,仰头望着黑黝黝的苍穹,忽明忽暗的繁星,心乱如麻,说不出是悲是喜,是苦是甜。

    次日,真像过年一样,天还没亮,萍萍,盼盼,红莉和我,一家人开着从公司借来的长安面包车,上路了。

    一路上大伙心如坠铅,没人说一句话,没人吭一声气。就连萍萍刚满周岁法小儿子,也像懂事似的,不哭也不闹。拨拨郎郎的摇着头,静静的躺在他妈的怀里,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并不时伸手摸着母亲垂泪的双鬂。

    我们的车还没到,梁欣的坟前,早已围了一大群人。杨支书,杨奶奶,服役返家的民民和他新婚不久的青海妻子,以及乐昌镇前来帮忙的父老乡亲。大家早把梁欣墓前的土铲开,扔到了一边,等候我一家开窑搬尸了。快到坟前,我把车还没停稳,萍萍把孩子往红莉的怀里一推,也不管他哭不哭,拉着盼盼跳下车,像疯了一样的朝前跑去。

    “小姑,妈”姐弟俩哭着,喊着,踉踉跄跄向母亲的坟前扑去。梁欣坟前,大伙七手八脚的拉着这对年纪相差如同母子的姐弟俩。

    “好娃哩!别哭了,吵的你妈不安宁,让她静一会吧!”杨奶奶一手拉盼盼,一手拉萍萍,劝阻姐弟。

    “小姑,姑妈,妈千不该,万不该,你女儿写那东西是我害的妈回不了家,萍萍后悔,萍萍后悔姑妈。妈呀。妈呀”

    萍萍哭瘫在地上,嗓子都哭哑了,仍在嚎,杨支书站到萍萍身后,两手把萍萍腰一抱,妮子别哭了,天不早了,咱还是烧香起灵,让你小姑,不让你妈早些回家,安息吧!盼盼手扶窑门,哭着喊着要妈妈,谁也啦不起来。远处,我和红莉抱着孩子,站在煦煦嚷嚷的人群外。

    “欣姐,你妹子十几年为了个啥呀!”红莉念叨着。

    她早想哭,五次三番的要把孩子给我,可我推推她:“莉莉,咱俩今天都别哭,咱一家都哭,咱这事还咋办哩!”

    话虽如此,但我的泪水咋也擦不干。

    雨后的太阳升起来了。汾水之畔的清明,一扫昔日的阴霾,霞光万道。苍穹如洗。西崖下的靑草,经过去冬瑞雪的滋润,绿芽点点,大道旁微风吹拂的杨柳,虽没出新叶,可早已显出翠绿和浅灰。啊!临汾盆地,一年一度的春姑娘,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隆重而又悲怆的起灵仪式开始了。

    坟前,萍萍和盼盼跪在最前面,随后是我和抱着孩子的红莉。民民和他新婚的妻子跪在背后,其他梁欣相好的同伴与姊妹,跪了一大片。杨奶奶蹲在坟侧掩面而泣。杨支书先从坟前的长条桌上拿起一根长香,在桌上着火的白蜡烛上点着,递给身穿孝服的姐弟,娃,你俩把这香插在坟后,告诉你妈,你爸接她回家哩!

    接着点了一张纸,很快,你哭我嚎乱成一片。点好香烧完纸,我站起来,顺着哭着喊设的大伙让开的路,手拿砌砖用的跑锛和瓦刀,缓缓的向墓门走去。朝思暮想,苦等静盼,日夜思念的恩人,爱人,心上人,别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眼下,我只能见到的是蒙尘披垢的灵柩以及静卧棺中的凄凄白骨。

    别看这十几步,平平坦坦,我觉的每一步都像攀崖爬山,步履艰难。墓门前我双膝跪地,手举跑锛,向七横八竖的堵窑砖敲去。

    棺材打开了,梁欣身上的衣服见风就烂。一具白骨平铺棺底,捡骨的是我,摆骨的是她儿子梁盼和只比她小三岁的女儿萍萍。红莉,杨支书,杨奶奶以及乡亲们围了一圈。

    这会,大伙瞪着眼,屏着气,看着我们父子,有紊不乱的在一旁的小柏木棺里,小心翼翼的移挪着亲人的遗骨。红莉站在一旁,怀抱着萍萍末满周岁的儿子,不停的吩咐萍萍和盼盼;“轻点,萍萍,别摔着你姑妈盼盼,摆正一点,你妈一辈子就是一个周正人,爱干净,爱讲究”

    弯腰俯身的杨奶奶,伸手摸着棺底的棉花,吩咐老村长:“他爸,你把咱家的棉花再拿点,娃改的远了,别咯着孩子”

    捡完骨骸,红红的太阳已升起一杆子高了,清明后的太阳,不但有了光气,也有了暖力。照的人背上暖烘烘的,像背了一盆火。钉好棺木,裹好红绫,大伙正要帮我们抬灵装车,突然,一声尖叫哭嚎自远方响起;;“放下,放下我姐!”

    大伙闻声抬头,只见西崖旁的大路上来了一辆大客车,呼呼啦啦的下来足有几十个人,跑在最前头的仙云像一只疯了的狮子,连哭带喊。后面紧跟着秦奶奶,老村长,以及高家河的男女乡亲,老村长振臂高喊:“先放下棺材,先放下棺材,人不能抬走!”

    去年清明,我到高家河村领儿子,仙云就和我开了一战,最后还是秦奶奶出面,我才把儿子领走。为这事,红莉和仙云,弄了一个不愉快。怕谁,就是谁,怕啥,就有啥。我们全家,谁也没有料到,要紧三关,高家河人插了一杠子。就在梁欣坟前的西埝下,高家河人和我进行了一场针锋相对的舌战。

    首先开口的还是仙云,几年不见,这妮子真出息了。她轻蔑的把嘴一撇:“姓刘的,我说人不能占了便宜顺杆爬,人心不足蛇吞象。儿子你领走,这事俺姐的嘱咐,我没说的,可今天搬我姐,你为啥不通过俺高家河人,当初我姐要愿意跟你,为啥让我们把她送回乐昌。”

    答腔的当然是红莉:“仙云妹妹,姐不跟你吵架,咱姐的血书你也看了,日记本你也翻了,俺这样作,也是遵照姐的遗愿,让她叶落归根哩!”

    秦奶奶一手抓住盼盼,一手撩了撩垂在前额的银发,说道:“妮子,我今天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虽说乐昌镇是欣欣的娘家,是杨支书,杨奶奶把她抚养成人,可她也在俺高家河住了八九年,俺们也是娘家人,你们要搬俺闺女,这事你们是提过,可我们并没答应呀!我敢说,要是俺闺女在,我老婆子不发话,她绝不敢走!”

    萍萍听完秦奶奶的话,略一沉思:“奶奶,你是长辈,我不能说您说的没道理,你们照顾了我姑妈,照顾了我弟弟,我一家感激不尽不过,我姑妈咋说也是有家有舍的人,我全家那能让姑妈在这里埋孤坟奶奶,您说对吗?”

    萍萍还没说完,高家河村的老村长打断了她的话:“妮,俺们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啥事该咋办,你姑妈是为俺高家河的事壮烈牺牲的,俺全村人不能对不起她,自她走后,俺高家河几百口人,就在她遇难的那修桥建陵园,我们要祖祖辈辈祭奠,世世代代怀念,你能说我们做的不对吗?”

    红莉和萍萍仍不服气,我摆了摆手“大伙都别说了,事情全是由我而起,俺对不起梁欣,对不起她妈,俺有个请求,让我和梁欣举行一次婚礼,她为俺老刘家苦守了十年,生儿育女,是俺老刘家的有功之臣。让我这良莠不分的糊涂人,也给她一点补偿,安慰安慰自己的良心吧!”

    话没说完,头一晕,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睁开双眼,已经躺在乐昌医院的病床上,萍萍,盼盼,红莉,仙云,杨支书夫妇,老村长,秦奶奶好多人围在床边,萍萍和盼盼一人拽着我的一只手:“爸,你醒了”

    杨支书挤到床边,说:“刘工,我和老村长商量了,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但是,这个婚礼必须在高家河举行,因为那也是她的娘家,我们在娘家发落闺女,是俺这的规矩”我看了看红莉,她点了点头,后瞅了瞅萍萍,她也点了点头,看来,事情只能这样了。

    -----

    明天就是四月十八了,这天既是梁欣的生日,也是她遇难的日子,还是她和我结婚的日子。

    过了今晚,我既要同她结婚,又要将她安葬,都快半夜了,盼盼和萍萍以及她那末满周岁的儿子,全部入睡,家里只有红莉一个人在外屋忙碌着,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桌前,看着妮子忙碌的背影,连自己也不知心里是啥味?要说她,并不像仙云在高家河村接盼盼时骂她的那样,忘恩负义,鸠占鹊巢。她想什么,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我一清二楚。

    九年了,我家确实是多事之秋,梁欣出走,萍萍念书,我一疯就是四年,她为了报答姐姐,既要照顾我,又要供萍萍念书,任劳任怨,日复一日。

    萍萍上大学的第二年暑假,她为了给妮子邮生活费,不但拿出自己的积蓄,而且还偷着到医院卖血,要不是事后县医院工作的同学告诉我,我真不知道,那次红莉卖完血,晕倒在医院的走廊里。后来,萍萍大学毕业,找对象结婚,因我在病中,所有一切,都是与萍萍同龄的红莉操办的,扯衣服,买嫁妆,一切有紊不乱,井井有条。

    姑娘出嫁后,她为了让萍萍安心上班,请假在家,伺前伺候,一直到我疯病全愈,好几年不挣一分钱。

    作人难,作女人更难。屈指细算,一个女人风华正茂,如花似玉的年华,能有几何?曾记否,红莉二十三岁那年,上大学的萍萍,在太厡给红莉找了一个对象,想不到挨了红莉一顿数落:“撵我走,你爸谁管,家里谁管,你妈走的早,我再甩手一走,咱家能不垮吗?将来你小姑回来,我咋交代。别劝我,你小姑一天不回来,你莉姨一天不嫁人,你小姑这辈子不回来,你莉姨就当一辈子老姑娘。”

    后来,我也试图劝过红莉,她狠狠的把我顶了回去:“我说浩哥,你大概是吃饱了撑的吧!别人笑话我,我不生气,你也跟着凑热闹别忙着给我找家,你先给你找一个,省的俺姐俩再守你!”

    自从盼盼接回来后,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没明没黑的笼罩在我头上,我又和以前一样,茶饭不思,日益消廋。 形容憔悴,鬂生白发。

    一看到盼盼,我就想起了梁欣。尤其是黑夜,只要一闭上眼睛,活生生的梁欣,就站在我的面前,仍然是原来那个样子,面若桃花,亭亭玉立。虽然我也晓得,人生不能复生,但嘴说不过心。不管红莉和萍萍咋劝我,我就是转不过那个弯。

    那天夜里,可能都快十二点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梁欣和燕茹的遗像,咋也睡不着。

    刚拉灭灯“他爸,咱俩商量个事?”

    说句心里话,萍萍妈去世快十年了,没有女人这么叫自己,也没有一个人用晋南人特有的妻子对丈夫口吻,跟我说过话。

    我扭过脸,拉开灯,原来是红莉。这么多年来,虽然她时刻在我家,我从末发现红莉这么俊巧。这么漂亮。上身枣红色的翻领毛衣,紧恰合身,显的妮子身子更加苗条,前胸更加挺拔。俩奶子像仙桃,喷薄欲出。下身深蓝色的牛仔裤,勾勒的她大腿丰满,小腿细长,臀部上翘,曲线优美。

    “啥事吗?你说”我坐直身子,同她并肩坐在床沿上。

    “为了盼盼,为了我姐,咱俩咱俩结婚吧!”

    红莉把脸扭到一边,喃喃的说。

    “哈哈”我苦笑了一下“莉莉,你今天咋啦你多大,我多大,你才二十出头,我都快五十啦!我这破车子不能挡你的好路,耽误你的靑春”我说。

    “浩哥,我看是你这公司老总,高级工程师,嫌我丑配不上你吧!你大我小,咱国家婚姻法没写你五十,我二十,不能结婚吧!况且,你也没有五十,我也不是二十,这咋不行?欣欣姐对你好,她已经走了,你要愁出个三长两短,盼盼咋办?你要再娶一个,你敢保证她对盼盼好吗?”

    红莉看着我,神情严肃,一字一句。

    “红莉,当哥的也说句心里话,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你念你姐的好,照顾我,关心我,为我一家跑前跑后,我感激你,女儿儿子感激你,我全家报答你,天经地义,但和你结婚,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开诚布公,有啥说啥。

    “浩哥,我也郑重的告诉你,你一天不成家,盼盼一天没人管,我一天不嫁人,直到盼盼长大”

    红莉说话,不慌不忙,字字千钧。临出门,红莉嘱咐我:“浩哥,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时咱俩结婚。另一条是盼盼归我,我走到那带到那,省的你高工后娶继母,虐待我姐这没妈的娃!”

    没待我答话,红莉摔门而去,把我一人孤伶伶的搁在了屋里。

    从此以后,红莉就让盼盼叫她妈,孩子穿衣吃饭,上学回家,她事事在意,处出关心,俨然是一付母亲模样。加上盼盼嘴甜,一口一个妈,若不知内情,还真以为盼盼就是红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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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花烛夜,春宵值千金。”

    我虽今天结婚,洞房内,红灯,红烛,红被红褥,红家具,妹代姐嫁,新婚燕尔,可我咋也高兴不起来。将近十点了,妻子红莉还忙着招呼我的新朋旧友,她的结交姊妹。我偷偷回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瞅屋顶天花板,白日的情景,像走马灯似的在我面前,周而复至,来回转悠。

    梁欣的喜房,就在她生前居住地——云欣饭店。那间屋,自她去世,善良勤劳的秦奶奶,再忙都要清扫擦洗几遍,桌上的笔筒,看多的小说,读过的报纸,都和过去一样,干干净净,齐齐整整。这个房子,墙上除了原来的几张奖状外,只多了一张用她参加县优秀教师表彰会光荣照加工的婚纱照。整个房间,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

    迎亲时,彩旗飘飘,鞭炮齐鸣。在锣鼓喧天的喜乐声中,崔红莉身披婚纱,怀抱姐姐的婚纱照,从姐姐的喜房内,缓缓而出。无论谁,嘴说不过心,没一个人高兴,没一个人欢乐,不管咋,个个眼泪打转,但谁都没哭出来。

    典礼前,秦奶奶搂住盼盼,只一句:“无娘的儿呀!”

    马上,就把这本身毫无喜悦的婚礼,蒙上了一层悲怆的色彩。这时,红莉缓缓的走到秦奶奶的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腾出一只手替奶奶抹去脸上的泪水,拽过盼盼,情真意切的说:“放心吧!奶奶,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盼盼亲妈我以后替我姐姐孝敬您,我和仙云我姐一样,您就是我的亲奶奶。”说完,一手托着姐姐的照片,一手拉着盼盼,步履沉重的走向我们的婚车。

    后晌,参加梁欣葬礼的人,可比上午人多的多了,广场,山坡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灵棚内外齐刷刷的站着新老师仙云与她几十名头系素绫,臂缠黑纱的小学生,县市领导,报社记者,电视台采编,轰的来了几十个,各式各样的大小轿车路上,摆了一大溜。五颜六色的花圈,挽联悬匾。围着灵堂,摆了一大片。

    追悼会还是老一套。高家河老村长主持,乐昌镇杨支书致悼词。尔后,县市领导讲话。我头嗡嗡的,啥也没听清。倒是梁欣灵棚外,省书法家柴峰先生的行书挽联:“凭良心作事,苍天在上,为众人活着,万古流芳。”

    点点苍劲,字字狂舞,猎猎作响,活灵活现。加上灵堂俩侧的大啦叭,播放着根据古诗相见时难别亦难改写的悲歌,使人虽在初夏,但脊背凉嗖,毛骨僳然。

    简短的仪式后,在那神泣鬼哭的哀乐声中,身着孝服的萍萍和盼盼抬母亲照片带路,我和红莉,仙云,老村长,杨支书,秦奶奶,扶灵在后,八个年轻后生抬着灵柩一步一步的向村外走去。一路上,除了哭声,还是哭声,除了悲痛,还是悲痛。领导,村民,学生,乡亲,浩浩荡荡,缓缓而行。

    我们将梁欣安葬在她遇难的管芩山山腰,路旁一溜靑石阶直通墓地。此处虽山崖陡峭,但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墓窑坐北朝南,头枕靑山,脚蹬平川,是高家河村又名的风水宝地。墓前,两米来高的靑石碑上,撰刻着地委书记徐生岚亲笔题写的鎏金大字:梁欣烈士之墓——高家河全体村民敬立。

    现在,梁欣遇难的铁索桥早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单孔拱形钢筋混凝土公路桥。俩头各卧一块红白相间的巨形花岗岩。一端撰刻着书法家徐刚先生的草隶大字良心桥,另一端是书法家柴峰老先生的题词:“凭良心作事,靑天在上,为众人活着,万古流芳。”

    真没想到,高家河2007年安葬梁欣以后,每年四月十八,前来扫墓的人络绎不绝。后来,镇政府把这天定为高家河庙会,取名“良心会”意思是前来赶会的人们,必须面对桥头石碑,深刻反省自己,作事是否违背了良心,不来“良心桥”即刻,灾星临头。若作善事,马上延年益寿。

    不管咋,这尘世上,都想做有良心的人。都害怕别人说自己没良心。这个庙会,开始是一天,后来成了三天。而今是七天。近几年,随着高家河煤炭工业园的扩建,一过四月初十,高家河就热闹了,南客北商,往来几十里,甚至几百里,都来参加庙会。县蒲剧团,地区蒲剧团,每年都要来唱几天大戏。

    要说,今年四月十八,比往年人多,热闹,这是事实。因为一则今年是梁欣遇难十周年,二则,由省作协主席张平先生根据梁欣事迹创作的蒲剧现代戏问心无愧在此举行首演式,主角是地区蒲剧院全国梅花奖获得者宋秋玲。

    和以往一样,凡来赶会的人每个人都要对梁欣的墓碑鞠三个弓,在梁欣的坟前放一朵白花,一表示自己对梁欣烈士的悼念,二表示自己也是有良心的人,作事没有丧良心。瞬间,群花遮坟,银装素裹,咋看都像梨飘香雪,梅开二度。

    俗话说:“知妻莫若夫。”这好几年了,我仔细一遍遍的阅读梁欣留下的所有日记。那里面,只详细的记录着,她在高家河这几年,村里,镇里,县里,以及各位父老乡亲,对它的帮助和鼓励。

    每件事每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恩图报,良心至上。日记中,她虽没有把党恩民情写入字行,而将其溶于其中。言行举止,点点滴滴。为之而行,为之而作,为之而思,为之而奔。

    这不由使我想起了一位诗人的名句:“有的人死了,他仍然活着,有的人把自己的名字刻上石头,但绝不会流芳千古”

    掩卷沉思,感概万千。啥叫良心,良心是啥?没良心,有良心,坏良心,昧良心,这话虽被人们常挂嘴边,但谁能说明,有良心,与坏良心的分界,昧良心与坏良心的范畴。

    谁能说清良心是啥东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