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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图穷匕见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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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隔了一年,老翁在相好的粉头那儿,中了马上风,来个“情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在守丧期间,亲族间为争其遗产乃兴讼,状子送到了一位直指使手中。

    此时为明朝嘉靖五年,直指使因在朝中议礼,忤皇帝旨意,于是外放出为两淮盐道,由于翁的族人皆为商人,因此便向直指使申诉。

    直指使观览状子后,笑着说道:“老翁得子,能够有一个就已很难得了,怎可能如此多产?”

    于是乃拘提众姬来到堂上,果然是女要俏,一身孝,众姬妾正在为赵老翁守丧期间,个个身着雅白色长裙,虽无往日之雍容华贵,但是玉质柔肌,光彩射人却增添几份我见犹怜,韵味十足,令人遐想连连。

    一行人袅袅婷婷来到堂上,向直指使跪拜之后,束手肃立一旁。一鸣久着女装,与其他姬妾站在一起,倒也能够鱼目混珠,直指使看来看去,看不出一丝破绽。

    直指使见是雌雄难辨,于是乃请来稳婆为姬妾一一验身,这一鸣久练素女之术,阳jù早已练就得能硬能软、能伸能缩,运起神功时能够缩阳为阴,因此稳婆看来看去似乎都是女身。

    如此一来搞得这直指使没理会处,于是唤过稳婆密问:“难道毫无可疑之处?”

    稳婆回道:“只有那六娘,虽不见男形,却与女人有些两样。”

    一旁多事的绍兴师爷帮着出主意道:“曾经听闻有那缩阳之术,既然稳婆说有两样,必然有蹊巧,下官记得有一法可以破之。”

    于是命人取香油涂其阴户,再牵一只狗来舔食,那狗儿闻了油香,伸长舌头舔之不止。

    原来狗舌最热,舔食动作又快,一鸣感到胯下是又麻又痒,直把那出这主意的短命师爷一家大小问候了一番,待狗儿舔到十余下,那假扮六娘的一鸣胯下热得难熬,素女之术破功,全身打了一个寒噤,腾的一条粗棍儿,自胯下直统出来,且是坚硬不倒。

    众姬妾与稳婆见此变故,纷纷惊呼掩面不迭,堂上见他当当男子居然假扮女子,一怒之下准备为他上刑,一鸣一急,喉中骚痒无比,一股气突然冲出,居然发声念道:“百卉原无主,孤禽宁有声,三春虽寂寂,遇贵自长鸣。”

    接着一鸣又急声叫屈说:“久被幽禁于主人家,如今遇到贵人才能再见天日,为何欲要对我动刑呢?”

    众姬见到一鸣突然能够言语,皆大惊失色,直指使觉得很奇怪,于是问众姬有何惊讶处,众姬皆告诉直指使,三四年间没听过一鸣说过一句话,今日真是怪事一椿。

    官吏还不相信,于是一鸣乃从头细说始末,当说到落水遇仙,授予仙书上,上有五绝偈语,直指使听到诗中“遇贵长鸣之”一句,硬板的脸上转露出喜色,便欣然说道:“原来予本是治哑之御史也。”这可真是千通万通、马屁最通。

    至此也不再细问案情,同情一鸣文弱,再加上此事仍是赵老翁授意亦非其本心,于是不科其通奸之罪,惟判令诸赵姓商人尽收赵老翁之遗产,而诸姬母子则悉判归一鸣。

    直指使又判诸姬得以将当年陪嫁之物携出赵府;想当年,诸姬妾都是被卖入赵府,何来陪嫁之物?然而只要诸姬说是当年带入赵府之物,官差便为其登录成册,任由其携出,于是挟资数万出了赵府,而曾与一鸣有合体之缘的贴身俏婢,也说是当年陪嫁的丫鬟而带出赵府。

    赵翁之族人不敢违背直指使之命令,于是便放过一鸣,任由其挟巨资、携美眷侨寓于淮上,而赵翁身后所剩遗产,便被族人瓜分一空。

    一鸣在邻近另找一间巨宅,经过数日之整顿,自成一家之主,不再寄人篱下,这是与众姬共聚一堂,庆贺新生时,众姬询问一鸣:“君一向都寂静不鸣,如今为何能做出如此惊人之声?”

    一鸣也不明所以,只是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只觉得想要说时便脱口而出。”

    众姬也不再穷诘,一鸣能够说活倒是有一椿好处,在干事插穴时节,增加了许多助兴之甜言蜜语,令姬妾们更为受用。

    一鸣换成男装之后,也不再成天窝在家中,常与当地文士诗文往来,渐渐文声鹊起。

    直指使有一女儿名叫怜花,长得又美又有才华,至及笄之年仍未有婆家,曾作了一首咏燕诗:

    “非向金闺惜羽毛,双飞只虑近蓬蒿;雪衣笼内终嫌媚,霜爪风前亦惮劳。”

    吟到这里,苦思不得下文,因此发誓说,有能续成本诗者,情愿服侍其一生。

    直指使将这首诗出示给当地士绅文人,有数十人慕小姐美名,纷纷前来献诗,然而皆不得其意。

    直指使后来听说一鸣能作诗,于是召他前来续作此诗,其实此老见他一表人才,也颇有意于一鸣坦腹东床,果然一鸣见了前文之后,挥洒自如、援笔立就:

    “落月屋梁眼自稳,飞花帘幕舞偏高;香泥衔罢清波静,又逐炉烟傍衮袍。”

    怜花小姐一览此诗大喜,春风满面的对着直指使说道:“这就是妾身的意中人了。”

    直指使也顺从她的心志,于是便决定将一鸣入赘为女婿。

    众看倌此时可能会奇怪,这一鸣身边带着一堆美妾,直指使为何还要将宝贝女儿嫁他?不怕女儿受到委屈吗?

    关于女儿若是嫁给一鸣是否幸福,这点直指使可一点都不担心,当初在堂上审案时,早已探明一鸣得仙人之助练就素女之术,见到众姬满脸性福十分滋润的脸色,想必这一鸣在床第间乃游刃有余。

    再加上女儿嫁他乃是正妻,再加上自己身为高官有权有势,姬妾再多也不敢乱来。再说大丈夫有本事就来个三妻四妾,如今一鸣有五位姬妾,再加上一位正妻,还不到三妻四妾之数,怎能算多?

    更重要的是,直指使看出一鸣十分聪明,文采甚佳,在功名上应可有一番作为,小姐嫁了他,将来一定不会辱没,官夫人之份必如探囊取物。

    于是选了个良辰吉日,将怜花小姐绣楼布置成新房,让一鸣赘入直指府中。

    一鸣新婚大喜,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骑在骏马上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见到他那俊俏模样,街旁看热闹的一干闺女、媳妇,个个都道直指使家的小姐好福气。众人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将他这位新郎官送入官家府第。

    待到进了府门,但见一位佳人在侍婢扶持下,娇娇怯怯地走出房来,一鸣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位素未谋面、博才多学的俏佳人。

    虽说她头上仍罩着大红盖头,身披红艳华丽喜衣,却仍难掩她那诱人风采,见她那一行一止、一举一动,无不显得婀娜多姿一鸣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心中暗想:“早听说小姐姿容绝世,如今虽然看不见玉人娇颜若何,但单看这玲珑身段,肯定是位美娇娘无疑!”

    而那怜花小姐一想到拜堂之后,就要成为人家媳妇,未来夫唱妇随、诗文唱和其乐无穷,心底又不免存着许多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一对新人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正厅直指使夫妇座前,行过跪拜之礼之后,一鸣与怜花就分别被送入了布置一新的洞房。

    这洞房之夜,可说是:花烛之盛,世上罕见;鱼水交欢,人间难寻。

    喜娘扶着怜花小姐入房后,便令她一人独坐于新床上,她本份的不敢掀开盖头偷看一眼,更不敢随意走动,只是两手合起置于膝上,端端正正坐着。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忽而想到将为人妻,忽而想到那文采飞扬之夫君,听说他人长得俊俏又斯文,又想起将要发生的一切,不禁忐忑不安,又莫名的有些期待。

    过了一会儿听到了脚步脚,怜花立刻紧张了起来,凝神倾听却只是过去点了红烛,又悄然退下。她心里越发焦急难耐,心中不禁埋怨道:“怎地人还不来?”

    你道怎的一鸣尚未进入洞房?原来直指使两老仅有这掌上明珠,平日宝贝异常,因此在一鸣进洞房前,便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善待怜花小姐,怎知道小姐在新房枯等得不耐烦起来。

    怜花那不耐久等之念头刚刚闪过,又听到有人走进房来,却听门掩上声音,接着便是由远及近一步一步走向喜床边的脚步声,那怜花心情也越是紧张,只觉得一颗芳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一鸣也是小心谨慎,虽则自己早已花丛高手,熟悉于床第交欢,然而这洞房花烛却是头一遭,特别新娘子又是救命恩人的女儿,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虽则佳人就在眼前,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做才恰当。瞥见案上放了只长尺,连忙取过来,颤微微地伸出去,依据礼俗挑那罩在佳人头上的盖头。

    怜花小姐也是紧张万分地轻闭双眼,想到盖头掀起时,那俏郎君就要见到自己样貌,虽则平日揽镜自照时,对自己容貌颇为自豪,然而此时却也不禁有些担心,生怕不能令那郎君满意。

    一鸣深吸一口气,摒住呼吸,将长尺挑住盖头一端再向上一撩。大红的盖头如红云般飘然落下,好一位如花似玉、娇艳动人之丽人就在眼前。

    怜花因为羞怯紧张,一张吹弹得破的细嫩脸蛋,此时是羞得通红,双眼轻闭着,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琼鼻翘挺,樱唇微启,微露编贝似的皓齿,乌黑亮丽秀发盘于头顶,再配上那身姿窈窕,双肩斜削,柳腰盈盈一握,可真个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要说一鸣众姬妾已是美极了,而这小姐除美丽之外,另有一份端庄、稳重之气度,以及极浓重之书卷气,却又是众姬妾无可比拟处。先前听人盛传,直指使之女又美又有才华,堪称为大江南北第一美人,当真名副其实。

    他急忙后退一步,诚惶诚恐地一揖到地道:“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小生不知何德何能,得蒙小姐赏识成就此良缘,真是三生有幸。”

    怜花听得夫君如此夸赞自己,忙将眼儿张开,但见面前立着个白面官人,人长得俊俏不说,面上表情丰富诚恳,比先前想像的还要俊上几分;再者那性情又温存,揭开盖头后,并未显现任何猴急色相,而是相敬如宾先行一礼;再想到他那惊人文采,心中实在欢喜不已。

    怜花心里异常甜蜜,含羞微笑,娇声细语回道:“夫君切莫如此,真个羞煞妾身了,妾身蒲柳之姿,郎君天纵英才,承君不弃今生能伴君侧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一鸣听得佳人出声,只觉得这声音莺莺呖呖、娇娇柔柔,好不诱人,一听之下全身舒坦,真是百鸟齐鸣也及不上之天籁。 然而见到怜花小姐面容端正,料想她仍不解男女情事,尚未动情,也不敢冒然唐突佳人,于是便欲借酒催情,对小姐说道:

    “今夜真个是良辰美景,且让我们先喝过合卺酒可好?”

    怜花羞红着脸儿说道:“妾身今后就是夫君的人,一切由夫君做主便是。”

    于是两人来到桌案旁坐下,一鸣斟了两杯酒,递给怜花一杯,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又将手臂互钩,一块儿高举起酒杯,抬首一饮而尽。

    酒一入喉,只觉一股热流充盈肺腑之间,怜花顿时感到醺醺然,情不自禁慢慢地靠上一鸣,将头儿轻倚在他肩上,一鸣则伸臂环抱佳人那柔弱无骨之娇躯,嗅着佳人身上散发出如兰似麝之处子幽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说道:“好娘子,咱们上床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