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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话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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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话 血光之灾

    在小城里听人说,邻县有座小庙,香火可是极盛的。而那里面的庙祝卜卦更是一等一的准,去问卦的人无不欢天喜地的。即便是下下签,却也可以选择不需要听,也就免得徒增烦恼。

    关于下下签那段,是那庙祝的原话。

    单白立刻觉着那庙祝实在是可爱极了。恰好在小城也没什么可逛,于是一大早在长途汽车站,坐上开往邻县的长途车,五个多小时就会到。

    临上车前,蔚年遇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准备路上给单白解闷。却没想到,在车上遇到一家子,那家里的小孩长得可爱极了,单白一高兴,差不多把大半袋的吃食都塞给了人家。

    最开始是小孩子咬着指头,眼巴巴地盯着单白手里的果冻,撅着嘴不说话。单白只觉得,小孩子那种渴望至极的眼神,就像就像她以前那样。

    一模一样。

    即便有欲求,可是那欲求也是小小的,合理的,而渴望也只是渴望,在得不到的时候并不会无理哭闹,非分要求。

    对于这样的眼神,她无法不心软。于是亲自撕开果冻的包装,塞进孩子小小的手掌心里。

    小孩的妈妈忙拉着自家孩子软软的小手,说要向阿姨(单白怒:我是阿姨?!)道谢。

    蔚年遇扭过头,使劲、使劲、再使劲,才憋住没笑。

    单白很是尴尬地撇了撇嘴角,将“我才十七”这句话狠命咽回肚子里去,非常无奈地应下那句“谢谢阿姨”不过,孩子软糯的童音听起来真的是舒服得可爱,她爱不释手地捏捏对方的小脸,没有把人家吓哭,孩子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欢快的笑声软了单白的心,当即,她将果冻、软糖一类,孩子可以嚼得动的东西,都塞进小宝贝的怀里。疼爱的目光,简直写满想要扑上去恶狠狠啃两口的冲动。

    只是那一家子下车比他们要早。

    看着小孩乖巧地跟她挥手喊“阿姨再见”单白叹了口气,靠进蔚年遇怀里。

    “小孩子真的蛮可爱的。”她不由自主说了这样一句。

    蔚年遇轻轻一笑“你喜欢的话,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单白眼睛滴溜溜一转“切跟谁生?”

    少年勾起唇角,丝毫不觉厚脸皮地指着自己鼻尖,哼哼一声。

    果然,被单白骂了句:“想得美!”

    单白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树景,轻声说:“其实在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生孩子”她没说的原因,他全都懂。她自己的经历正是这样——母亲私奔,跟了一个知人知面却不知心的烂人,生了孩子,磕磕绊绊辛辛苦苦地才能拉扯大,但十多年里却饱受恶劣丈夫要卖妻卖女的恐惧威吓而正因为单白是真的喜欢小孩,所以才不会轻易生下,深恐给了孩子生命,却给不了一个安定稳妥的未来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己的骨肉。

    她心里的恐惧仍在,而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用力,再用力直到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再没有起伏,那么紧密地契合在一起,似乎内心的阴霾和寒冷才稍稍驱散了些。

    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衣服里,鼻端嗅到的是他身上无论何时都不曾变过的青草香气她想,果然还是需要另一个人,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总会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好地驱散恐惧和不安。

    ******

    两人到庙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邻县人口不算多,唯一出名的也就是这座小庙,算是周遭有名的旅游胜地。即便这个时间更多的人选择午睡,但游人还是多不胜数。

    小庙其实并不算太小,前门和后院共分出三进。中庭有一口超大号的香炉,当中插着三把足有手指粗的长香,幽幽的檀香气令人心境辽远。

    因为正殿与庙祝在的小屋游人实在太多,他们挤不过去,也就放慢了步子,先到了偏殿。

    偏殿供奉的,是一座四面观音。听到旁人有地陪导游介绍:“这一面是送子观音,而本地的送子观音娘娘可是非常的有名,求男得男,求女得女”游客们立刻发出善意的嘘声“哪里会有这么显灵!”导游忙道:“灵不灵,求一求拜一拜不就知道了么?不过我们这里,向观音娘娘的求法和跪拜都是有说道的——要慢慢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展开,铺放在蒲团两侧,身子平平地鞠下去记住,心里一定要虔诚哦”等到游人嘻嘻哈哈地随着导游转战下一处景点时,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不吭气的少女,拉着蔚年遇就要跪拜。

    蔚年遇挡了一下,没挡住,笑问:“你还信这个?”却见单白已经双掌合十,微微闭起眼睛,低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嘘,不要说话,我想许愿。”说着,便真的不再理会蔚年遇。

    我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平素也从未敬拜任何神佛今日来到这里,只求菩萨能真的如此显灵我不多求,只愿岁月静好,生途安稳。身边的人皆因我而堕入红尘,牵惹是非,若是若是我再度不幸落入魔掌,也惟愿菩萨能保他一生平安送子观音娘娘,若您真的如此灵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有个孩子?即便日后不在他身边,也可以有个可爱的孩子,替我陪着他也请不要赐女孩,因为女孩子的未来,着实太令人担忧害怕会不会愿望太多了呢那么,那么就少一些,再少一些只请菩萨,保他安宁吧少女垂下虔诚的小脸,慢慢俯下身,腰身挺得直直的,直到额头叩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扶她起来,为她擦去额上沾染的灰尘,扑哧一笑“真像个小花猫!”少女娇俏地笑起来,难得的天真灿烂,映亮了少年的眸子。

    两人牵着手,飞快躲进前一拨游客的队伍后面,佯装自己也是这一国的,于是在末尾顺利地排队进了庙祝的小屋。

    庙祝的规矩,是一次只能进一个人,或是连带的一家子,但这一家子也绝不能超过四口。蔚年遇陪坐一旁,只听单白乐淘淘地向庙祝解签。

    庙祝是个年逾古稀的老爷子,但身体却硬朗极了,背脊微驼,却仍显矍铄挺拔。他见单白手中并无任何签文,不由得一笑,抖动腮边的花白胡子“小姑娘,你既未求签,又没有签文,我怎地给你解啊?”单白勾唇,故意摊开双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您可以帮我看看手相啊!”不过话说回来,未能求得签文,根本是求签处的人太多,她哪里抢得上位置!

    庙祝老爷子也不多言,伸手示意“来小姑娘,放你的右手上去。”单白忐忑地将掌心摊开。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这种东西,然而真到临头,才发现对此自己的情绪是如此不安,却又夹着满满的期待。

    蔚年遇是不怎么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过单白想试试,也就顺着她了,但他自己却是坚决不做这种事情的。

    庙祝取来一只细长的黑色圆棒,捏住单白五指,将其掌心尽量摊开在灯光下。圆棒一端细致划过她掌心,严格沿着她手心里面的主干线走向。

    半晌,庙祝说道:“小姑娘,你的生命线分成三个岔路,即预示你有三个极为可能的结局现在,这三条线仍在隐隐变化中,尚不知真正后世之事——你,想要如何选择?”单白慢慢收回手,挽住身旁少年的手臂,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选择。不过谢谢您的解惑。”她没有听庙祝继续说下去,这便要告辞,却听身后老爷子沉吟片刻,朗声道:“小姑娘,你身旁这位年轻人,难道不来卜一卦么?”蔚年遇没有回头“不用。”

    他对这种所谓的预知没有任何期待,也绝无半点好感,索性连拒绝都是极为干脆的,掀了帘子便拉着单白走了。

    庙祝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知天命以来,他从来信奉的,便是一个缘字。惟有真心走到他面前祈问的人,他才能根据上天的预示,告知任何可以明说的事情。

    “分明血光之灾临近啊”他轻声低喃着。想起自己在少女手心上看到的奥秘,那分明无论哪个结局,都没有他。

    可是那少年没有停留。而他若是硬要逆天改命,便是违了人伦,将会受到天罚。

    也罢如果一个人自己心无所念,不相信什么,他一个老头子,又怎能挽救颓势?

    ******

    据当地人介绍,县城里最有名的吃食,便是喷香松软的驴肉。驴肉火烧驴肉蒸饺,以及任何驴肉做菜可以想象到的,城里的饭馆都能做到。

    两人搭车进了县城,到了小小的市中心,果不其然发现整整一条美食一条街打的都是驴肉招牌。他们走走停停,也就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些的店面进去,由服务生介绍着点选了几个菜。

    两人吃吃喝喝,听老板娘说,县城里还有一项特产,便是香酥脆软的酥饼,他们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带些回去,给家人捎着,尝尝鲜?!

    这话说得他们两个心里都是微微一涩。单白是早没了双亲,而蔚年遇则是想到,家里人又岂会在乎这些小特产。

    不过也不好拂了这么热情的老板娘的面子。吃了饭,他们由老板娘带着,就在附近的酥饼店里,选起酥过来。

    铺子不大,门脸也亮堂堂的,内里搁酥饼的都是擦得倍儿亮的玻璃柜子,店员保证干净又卫生。给两人端出一只小托盘,上面有好几种口味的小酥饼细细切了,用牙签扎着递过去。

    最后单白选了绿豆的(我爱吃啊!),五仁的,而蔚年遇则选了红豆的(心思不纯啊),齐齐整整包了一个大包,弄得单白都不由感叹:“连晚饭都可以省了!”吃了饭,又不想那么快回去,而市中心附近恰好有一个很适合用来消食的小广场。单白拉着蔚年遇找到一只长椅坐下,而少年揽住她的腰,单白便顺势倚进他的怀里。

    只因下午的日光暖暖的,映在面上很舒服,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着,随兴所至,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单白问他的时候,像小猫一样拱了拱。

    微微敞开的领口肌肤被她软软的头发蹭到有些发痒,他笑起来,心里感到那么舒服,一切都美好得不似真实。“没有细想过,不过,总归是继承家业吧。你呢?”少女低头绞着手指“我呀哎,我可是个没文化没内涵的,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呐,还能做什么”这话真真说得没有底气。不过“你才十七岁嘛,不用急。”蔚年遇温柔地安抚她“以后如果你想读书,就去读,想学多久就学多久——不过,可不要学傻了哦!”“你才学傻了呢!”她软软地回了句嘴。

    他笑笑,又道:“或许你也可以不用读书啊,只要乖乖待在家里,看好孩子”单白又有意见了“你拿我当抱窝的母鸡啊!”她的娇嗔反而惹来少年侧目“你确定你会有母鸡的生育能力?!”“蔚年遇!你找打——”

    她举着小拳头,高高便要落下,被他轻易抓个正着。将她本就没有多用力握紧的拳头打开,抵在他心口“只要能让你安稳、快乐地过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只有这个?”她的音调有些颤抖“只跟我有关?”他答得坚定“是,只与你有关!”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嗓子里面哽咽住,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她又想说,你的梦想都是我那你自己呢?真的一点都不为你自己着想吗?

    两人十指交缠,映在地面上的影子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见你快乐,我便快乐。”而他在心里又默默地加了句——如果没有你,他是真的,生无可恋。

    这一时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家族的重责统统丢到脑后,他只想用力盯紧她,将她所有的一颦一笑,连同皱眉哭泣惊惧的样子通通记在脑海里。就怕有那么一天,不管他们之中的谁先离开,但仍会有那么一个人,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从生记到死,永远永远印刻在心里,决不会忘。

    北方的冬日远远要比温暖的南方天黑得早的多。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色已近昏黄,两人问了路,沿着街边,慢慢走向当地人所指引的车牌。

    市中心距离长途汽车站仍有一段距离,而返回小城的长途车也会在市中心附近的站牌停靠,所以才免去他们再度奔波。

    两人方在车牌下站定不久,一辆有些破旧的长途车晃晃悠悠开了过来。看了看车头的挡风玻璃后夹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x县?y城”确定是这条线路,两人便上了车。

    上车之后才发现,偌大的车厢里乘客不算太多,有男有女,只是神情有些冷漠。没有像来时路上那一家子里的可爱小孩逗弄,单白有些意兴阑珊。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随后车子吱嘎一声,晃悠悠地开走。老旧的马达发出轰隆隆的噪音,一切仿佛古旧褪色如同旧时代的老照片,背景昏暗,每个人的面上都定格着那个时代的僵硬冷淡。

    车子太破,连带着没有暖风。车厢里很冷,单白忍不住轻轻跺脚。蔚年遇敞开衣襟,将她冰凉的双手拉进去,又将娇小的她整个裹了进去“我给你暖暖。”冰冷的小手刚一放进他温热的怀抱,触碰着他,令他明显抖了一抖,连单白都察觉到了。单白想缩回去,被他拒绝,然而他怀抱降温的速度那么快,似乎没过多久就被她同化了,吸收了所有热量。

    单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微微暖和起来,便裹住他的,用力搓着他的手心手背,还有五指,边呵呵笑道:“摩擦生热,摩擦生热往年我妈也是这样帮我保暖的”他反握住她,打断她未完的话“现在有我。一切有我!”单白望着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不说什么,只是用力为他的冰凉呵着热气。

    车子大约开出一个多小时,当时间渐近六点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部沉了下来。窗外一片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样,令人心里无比沉闷。

    忽地又是吱嘎一声,车子停了,司机在前面控制着将车门打开。

    单白看到,此时已经过了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周遭俨然一片野地。而在这地方居然有人上车不知怎的,令她心里一哆嗦,连忙透过椅背间的缝隙看过去。

    上车的有四五个大男人,神色有些跋扈嚣张。老旧的车门开启得有些慢了,当头那个立刻一脚踹开,加速它启动,然后扒着车门把手便爬了上来。

    那几个人,大多贼眉鼠眼的,眼露邪光。上车之后,慢慢走到后座,从前到后挨个座位将人瞄了个遍,在看到单白这一对时,眼中哗然一亮,露出奇怪的精光。

    单白缩了缩身子,向蔚年遇靠近。而后者则紧了衣襟,紧紧握住单白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不过那伙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后座,占满了一排座位,抽烟的抽烟,大声吵嚷着说着混黄段子。

    车子又开了约莫半个小时,那几个人突然窜到车厢过道,纷纷从衣兜里掏出刀,掰开闪亮的刀刃,恶狠狠地大吼:“劫车!劫车!手机都交出来!”说着,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纷纷争抢众人包里的手机,坚决不给乘客任何威胁到他们劫匪的机会。

    眼见着他们是在搜身,单白他们虽然无奈,但蔚年遇不想他们的脏手碰到单白,也只得将自己的电话交给他们。

    此时汽车因着突来的动静大力地向前窜了一下,却惹得为首的那个人冲过去,一把揪住司机:“给老子停车!”吱嘎——车子再次停住。

    司机被为首那人推推搡搡地撵下了去,而车厢里那几个人也持刀威逼着众人一一下车。

    蔚年遇将单白拉到身后,慢慢地走在后面,最后一对下了车。

    持刀的四个人见他走的实在有些慢,又嚎了一嗓子:“都他妈快点!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说着,一巴掌便冲着蔚年遇扇过去。

    蔚年遇一手挡住,冷冷一笑“少动手动脚!你们不就为了求财,到时候弄得人财两失可不好!”那小子嘴里仍骂骂咧咧的,冲上来就说要好好收拾他,却被身边其他人给扯住了。

    其中一人冲他咬耳朵“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肥羊,你何必跟个小孩子闹气!待会再收拾了他,那小子身后的嫩妞不还是你的”这话说得在理,那人也就止住势头,但仍呲着大黄板牙,用力推搡了蔚年遇一把“那你小子就识相点!要不然哼哼,小心你马子那如花似玉的小脸!”说着,还嫌威胁不够似的,冲着蔚年遇闪了闪雪亮的刀刃。

    蔚年遇眼神一闪,没说话。

    单白心里通通直跳。但蔚年遇死死按着她,根本不让她露出头来,她也只能听,看不到现在的任何情况。

    车里的乘客本就不多,小猫三两只,连同司机那个软骨头,现在除了劫匪,根本没有敢大声吭气的!那破车劫匪也不要了,胁迫将他们向中心的草甸子里撵。

    队伍后面紧紧跟着一个劫匪,两侧各一,前方两个带头,将他们乘客围在中间。蔚年遇一把搂过单白,低声跟她飞快说道:“一会我引开他们,你就赶紧跑路上我看到这附近有一个加油站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别忘了报警”单白死死扯住他,眼睛狠狠瞪着他“那你呢?你怎么办?”他轻轻一笑“你忘了吗?我好歹也是个继承人,总会学点功夫防身,不比你安全?其他的人我都不想管,可是惟有你,我不敢冒险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无所顾忌,你知道吗?”单白不是那种缠绵到不行的2b言情女主角,这种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这里根本就是累赘,还会让蔚年遇分心,于是轻轻的、困难的,点了头。

    可是心里沉甸甸的,那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似乎正一点一点割着她的心,钝钝的痛,仿佛在预示着她什么她忽地问道:“那你用什么防身?”蔚年遇拍了拍她“放心,虽然没有枪支弹药,但我也有刀啊!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一行人约莫走出了数百米,劫匪围拢,将乘客逼到枯黄结霜的草丛中蹲坐下来。为首的劫匪指挥其中一名小弟下去搜身抢钱,快到蔚年遇这里时,他突地暴起,大喝一声:“快跑!”单白立刻如脱兔一般,娇小的身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那劫匪大惊,却被蔚年遇紧紧扣住手腕,用力向后一扳,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蔚年遇掌中突地闪过一抹寒光,在那劫匪吃痛,而扑向自己的时候,狠狠划向对方的脖颈乘客见此异动,顿时也都向四面八方跑了起来。为首的劫匪见状,连忙大喊:“都不要命了!——想屁呢,赶紧给我追啊!”单白不敢回头,身后的呼喝纷嚷仿佛近在咫尺,又倏地隐约似遥至天边,可她只能埋头往前冲,丝毫不敢想,自己若是真的被那些匪徒抓回去,被束缚了手脚的蔚年遇会怎么样被动挨打她只能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前方有隐约的一抹光亮,眯着眼睛去看,似乎是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她大喜,连忙加紧了步子,哪怕脚步再软弱无力,胸肺间呼吸已经隐隐含着血气,可她仍然不敢放松。

    等到跑到近前,果然是蔚年遇所说的加油站!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值班室,见里面只有一个人,立刻趴在窗口,抢了桌上的电话便按起键子来。值班室里的加油站员工立刻急了“这位女同志,你怎么可以乱抢东西呢!”单白一把推开他。许是真的急了,原本无力的手却突地爆发,将对方推着退后了一大步。

    “你走我要报报警!”

    断断续续说完,单白已然按下110,等待里面发出接通后的真人说话声。

    嘟嘟

    嘟嘟

    单白不信邪,按下停止,接着又拨了一遍。

    仍然没有接通。

    再按,再拨仍是如此。

    那员工见女孩子真的焦急痛苦得马上要哭出来了,连忙拦住她破坏电话的手,飞快说道:“西边再过去二里地,有个小派出所”单白扭头就跑了出去。

    身后隐约“到底有没有人在可不一定”的喊声模糊一如空气中冷冷的烟气,轻轻一吹,就散的无边无际。

    不管怎样,总归是个希望!

    单白跑到那小派出所的时候,门外没有任何警车,屋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也就前台做了一个状似值班的,还是便服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民警的一个猥琐中年男人!

    她半伏在高高的前台上,用力拍着胸口,喘匀了气,用力喊出声来:“快快去救人!”中年男人正在看报,桌前一杯袅袅腾雾的清茶,闻言,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问:“在哪啊?地点,人物,时间,事件!”“在”单白有些犯难。这具体位置可不好说啊!“附近那个加油站,知道吧!距离那里得有将近一公里,在一片大草甸子上,有劫匪劫了长途汽车!在场乘客将近十个,劫匪劫匪有五个!快去救人呐!”单白忍不住用力拍着桌子,冲那个不紧不慢,甚至连起身都没有的中年男人大吼。那男人慢慢扭过头,挑眉望着她“劫匪?劫车?哦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少女急切地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我我男朋友护着我逃出来,他自己还在那里面给劫匪缠着那些乘客都有生命危险啊!”啪,中年男人甩来一个记录本和一只几近干涸的中性笔“记录信息——写上你的名字、身份证号,上面有什么项目都要仔细填写”“这是什么?”

    “备案!”

    单白忍住气,刷刷几笔写完,将本子撇过去。

    中年男人翘起兰花小指,捏着薄而脆的纸页,一页页翻着,看到她写的,还扑哧一乐“你叫单白?才,才17啧啧”啧个屁啊!单白差点冲进台子后面“到底现在能不能配备警车,赶紧让民警去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见她总是催,中年男人也怏怏不快起来,啪的一下把本子合上,拎起报纸“等会!现在没人,哪里出得了车!”“你们是警察啊!”单白震惊“你们不去,那些乘客都有生命危险啊——”中年男人在报纸后面冷冷一笑“生命危险?那你丢下你男朋友独自跑了,就不担心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切,还说我”“你!”

    单白怒火中烧,却哑口无言。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嘎吱一声车子甩尾的动静,片刻,从外面走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边走边解开身上的配枪和束得紧紧的腰带,还没进门就先嚎开了:“他个格老子的!下次谁再让老子去抓什么野外逃犯,老子先给他一闷棍再说!”那汉子扭头对着前台的中年男人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就笑骂:“还是你这个老王八小日子过得好啊!半退不退的,又能混着工资奖金照发,又不用死命的跑腿追犯人老子嫉妒死你个老王八了!”说着,将腰带之类的东西甩在肩上,大汉便向前台冲了过去。一打眼,却看到飞快跑开的单白,不禁扭头好奇地问中年男人:“这小姑娘是谁?可不是你女儿啊,说!又勾搭上哪家的——”然而中年男人却是一脸惊恐地冲着汉子大喊:“快,快拦住她!”但是晚了!

    单白早已跑到他身后,一手掰着对方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下去!大汉吃痛,而她顺势将那汉子的配枪牢牢抢在手里,遥遥站开,将枪口指着他们,一字一句。

    “开警车,救人!”

    大汉和中年男人俱是一愣,特别是中年男人,脸色简直都发白了。这小姑奶奶的架势可真不得了啊,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更别说方才他还真是他狗日的!

    “小姑奶奶,您是我姑奶奶还不成!”大汉急了,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求求你了,把枪放下,啊?别走了火——”“别他妈跟我废话!”少女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哼笑声,似嘲,听起来却像幽怨的哭!“来个人开车!快点!”这是,门外纷纷传来停车的声音。大汉自觉底气足了,朝着少女哼哼冷笑“袭警,夺枪,还威胁人民保姆的人身安全!你,你完了你!”然而涌进门的同事还未等大汉得意够,当即有人站出来,诚恳对单白说道:“姑娘,你可以跟我们上警车!我们已经接到加油站的报案,现在已经有和你同乘的旅客逃脱——”单白手一抖,然而仍旧死死抓着枪杆,令大汉他们又惊又吓又失望地上前一步又退后。

    “逃出来的是男是女?”少女抖着嗓音,低声怒喝“快说!”民警赶紧回答:“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人!”单白不再废话,用枪指了指他们,示意大家一起上车,赶回去救人!

    一路上,没人敢跟单白同车,除了不幸被抓包当司机的年轻小警察。

    警铃一路呼啸着穿过茫茫草甸,单白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抓不稳手中黑沉沉的枪支。她低声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阿年,你会等着我的,是不是?是不是然而到达那里的时候,乘客已然全部跑光,地上散落几副横躺着的躯体。单白遥遥看到,下车的时候,脚软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脚踝处咯啦一声,听起来就像是扭到了,而且还不轻。

    小警察不忍心,想上前扶她一把,却见她好似没事一样,飞快地跑向那场地中心!

    眼见着在场的没有能站得起来的,民警已经准备上去进行善后,然而单白跑过去,站在前方,冲着他们举起枪,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你们不许过来!都别过来!”“白阿白”

    耳边似乎听到蔚年遇低唤她的声音,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哗的一下全部掉落下来,再难忍住。她瞪大眼,丝毫不敢眨一下,拂开草丛,细细翻找蔚年遇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为她指引:“我我在这咳咳”她看到他了!

    单白忍不住绽放笑容,唇角越发拉大,向他跑了过去。

    然而直到近前,她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天嚎啕!

    蔚年遇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寒霜打湿了他的头发,而他的面色苍白的吓人,嘴唇青紫,也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口,正正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鲜血流了一地,但大部分都被他厚厚的外套吸尽。

    单白惊呆了,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可以走路,用膝盖一点点蹭着,挪着,爬到他的面前。颤抖的手抱起他的头,将他渐渐失温的头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汗湿的重衣内,少女愣愣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微笑,柔柔的,温暖的“阿年”她小小声地唤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不要吓我,我很胆小的”

    “阿年阿年你,你说话啊”少年低低咳了起来,每咳一下,胸腔震动,都带动着心口留下大滩大滩的鲜血。

    “乖”

    少女滚烫的眼泪落在他冰冷的脸上,那么烫,似乎要将他仅剩的一点余温都燃烧殆尽她用力去抹,却越弄越乱。眼泪混合着鲜血,胡乱成一团,擦在他脸侧,他却感觉,那么暖,好像回到小时候常年在英堡居住时,冬天点起的壁炉,暖暖的,热烘烘的“阿白我想,我要食言了咳,咳咳我,我很抱歉,以前骗了你”“不,不要说了”单白想去盖住他的嘴唇,却被他死死按住手。

    “你听我说”少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么多的话“我骗了你虽然我不是心脏病,可那里受过伤,本来不换心,我也是活不久的”“我以为所有的记忆都交由我来保管是你会先离开我可怎想到,现在我要放开你的手了”单白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不!你看,你看我们没有放开,手一直是牵着的牵着的!”她心急地打开五指,要和他的手指交缠给他看,可是冬日的寒冷空气那么过分,他们的手都僵硬住了,那么用力那么困难,才有一两根手指真的插入彼此的缝隙间,其他的却在相撞。

    少女用力抱起他“走!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你会好的相信我,只要换了心,你会好的!”“别别费力气”

    少年的身子太过沉重僵硬,她根本拖不动。最初爆发的那些猛劲似乎一瞬间全都子虚乌有,化为飞灰。她紧紧咬着嘴唇,委屈欲泪的模样,似乎两个人之间只是平常那些玩乐的小打小闹,而非真正的生离死别。

    “能陪你走这一段能保护你我我很高兴”一旁的民警揉着眼睛,终于壮着胆子走上前来,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单白急忙揪住对方的袖子,高声喊着:“快!快送我男朋友去医院快救救他”最后几个字,分明失声了。

    然而在开往最近医院的路上,一直紧紧握住的手,终于还是慢慢滑落了。

    她呆呆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紧紧皱着的额头,他的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前二十年的人生,他过的窝囊,胆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厚重的龟壳里。生命中唯二的壮举一次,为他换来应无俦这个朋友,却造成一颗破裂的心脏;而最后一次,他用整个生命,保护了他最在乎的女神,他的光。

    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他说,阿白,你要坚强。

    可是没有他,她再坚强,即便只是无声的哭,也已经没有人再给她擦泪了。

    坚强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