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十五日后,扬州,楚府。

    玉珑在家里过完了中秋佳节,便只得乖乖地来到扬州。

    进了楚府才知道,楚家的富贵一点也不逊于家里,同样是高门华宅、楼阁栉比、曲院仆众。又知道楚昀阡除了有一个弟弟外,还有一个大姊,不过早已嫁去都城邑州,几年也难得回来一趟。

    他弟弟便是那日去送聘礼的斯文俊秀少年,和玉珑一样年纪,单名一个“天”字。

    玉珑自从到了楚府,比在家中更受宠,不仅楚夫人和楚老爷对她嘘寒问暖,人人都拿她当宝贝,但别人待她越奸,她心里反而越发憋闷得慌,因此,一闲下来,就和自己的四个毒丫头商量退婚。

    这一日午后,五个小丫头又窝在房里叽叽喳喳——

    鹤顶红在叹息“唉,这真是后拜射日以来最大的不幸”

    孔雀胆一撇嘴儿,补充道:“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不幸才对!”

    砒霜皱紧了一张小脸“小姐,怎么办呀?夫人说相处不来便允许你退婚,不过眼下楚老爷和楚夫人都待小姐挺好,楚家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敢欺负小姐的唉!”

    看她们这样愁眉苦脸,似乎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对她们小姐骂一句、吐两口、打三拳似的!

    玉珑抱膝坐在一张铺了绣金软垫的卧榻上,娇俏的眉宇皱得比丫头更紧,气哼哼地想,他自从把她接来楚府以后,都过去三日了,居然再也没来瞧过她。

    哼!这不是相处不来是什么?

    一阵风吹入窗内,带来外面园中桂花的清香,断肠草深深嗅了一口“小姐,是桂花,桂花开了,好香呀我们先别烦恼了,去园子里摘些桂花来做桂花蜜吧。”

    孔雀胆忽然抬首,睁大了眼“我想到办法了!”

    其余的三个小丫头忙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办法?”

    “其实我们都被夫人的话唬住了,”孔雀胆为了救小姐脱离苦海,不惜得罪当家主母,”二夫人说相处不来便允许小姐退婚,可究竟怎么样才算相处不来呢?”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儿呢!”砒霜讪笑着瞅了她一眼“相处不来,谁不知道呀?就是小姐在楚家过得不开心,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咯。”

    “错啦错啦!”孔雀胆得意地站了起来,学教书先生一般在房中慢慢走。

    玉珑不耐烦地抓起榻旁的一只小青桔扔向她“小孔雀,你少在这里扮书呆!那你说,什么样才算‘相处不来’呢?”

    “小姐,其实我们都被夫人的话困进了死胡同里,小姐跟楚少爷、眼楚家的其他人相处得好不好是一回事;可小姐若真要嫁过来,还有许多更紧要的事要考虑,头一件就是楚少爷对小姐的态度。”

    玉珑听她说起那个数天都不见人影的坏家伙:心头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断肠草却天真地道:“楚少爷对小姐挺好的呀,在那家客栈还守了小姐一夜呢。”

    孔雀胆摇摇头“这也作不得准,兴许他只是心肠好呢,何况那时他自己也说,是为了对老爷夫人有个交代,未必就是对小姐有那份——那份心思。所以,小姐想退婚,就得从楚少爷下手。”

    “下手?”断肠草吓了一大跳“下什么手?把人蒸了还是煮了?”

    “小草你别打岔!”砒霜掐她的脖子。

    孔雀胆继续装教书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弄清楚楚少爷喜不喜欢小姐,如果他喜欢,唉,那就得另想办法;如果他瞎了眼,不喜欢我们家小姐,那这个婚约就退成啦!”

    鹤顶红听得津津有味“那我们要怎么弄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欢呢?”

    孔雀胆坐了下来“其实办法有很多,我们可以尝试着给楚少爷找罪名,只要能找到一条,我们便可以去向夫人告状,帮小姐退婚。”说到这里,她用力想了想“譬如第一条嘛,楚少爷可能是个花心萝卜,他既喜欢小姐,可又喜欢其他的女人所以我们眼下该做的就是找证据。”

    断肠草插嘴“但若是楚少爷下喜欢其他的女人,只喜欢小姐一个呢?”

    孔雀胆不冷不热地瞅了她一眼“这是最不幸的状况了,日后再说。”

    “嗄?!”她张大嘴“那现在说什么?”

    “现在当然是继续替楚少爷想罪名啦!”砒霜敲了她的小脑袋一记。

    “哦,我想出了第二条,”鹤顶红急急地开口“楚少爷兴许是盆温吞水,既不喜欢其他乱哄哄的女人,可也不喜欢小姐,有这条罪名也一样,总之他不喜欢小姐,小姐就不嫁给他。”

    孔雀胆点头“对,还有第三条,即便他只喜欢小姐一个,可如果小姐住进他们楚家后,还未拜堂成婚,他就敢对小姐动手动脚的话——哼哼!也可以治他一个‘轻浮下流’之罪!”

    可怜的楚二少爷此时正在自家的商铺里和几位老掌柜盘帐,忽然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他哪里能料想得到,那几个反客为主的小丫头们,正在七嘴八舌地帮他盘点罪名呢?

    等到罪名全想齐了,接下去该做的就是找证据,看哪一条罪名才是真的。

    五个小丫头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先查第一条罪名——他会在其他女人和玉珑之间舍谁取谁。

    玉珑跳下卧榻,一本正经地表示“嗯扬州多美人,从此刻开始,你们四个都偷偷溜去大街上找美人儿,越美越好,至于人数吗,太多了不好,太少了又难保万一,嗯”她想了想,伸出白嫩俏丽的手指一比“就七个吧,不多也不少,你们用钱收买她们,等明天日上三竿时,再把她们带到楚府来。”

    待四个毒丫头都去“办事”后,她自己也跑出去找楚府上一个管事的妇人。

    “阮妈妈,”她笑得甜美“我想请你替我传个话,成吗?”

    阮妈受宠若惊“小姐有什么差使尽管吩咐,这样子客气反倒折煞我。”

    玉珑撮了掘睫毛,故意慢吞吞地道:“我自从过来楚府叨扰,已经过了三日,可二少爷再也没来看过我,明天我想请你替我办一桌菜,再给他传个话,请他来陪我一同吃午饭,便是这两件事。”

    “哦,小姐一定惦念着我们家二少爷吧?”阮妈笑得阖不拢嘴“这最方便不过了,小姐放心,等我回夫人一声,明天一定替小姐张罗满满一桌的佳肴,二少爷那里的传话,也一定下会忘的。”

    眼看着阮妈且行且笑地走远,玉珑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装出这副羞答答的模样,才真正折煞我哩!

    bbscn

    到了第二日,四个毒丫头不辱使命,果真带回了七个各有动人之处的美女。

    阮妈更是巴结地张罗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比七个美女更让人流口水呢。

    到了午饭时分,好戏开锣——

    断肠草一直巴巴地在窗前“捕风捉影”一瞅见远处那个半月形的门洞里走出一个俊逸的身影,忙跑到饭桌边禀报“小、小姐,楚少爷回来啦!快让那七朵花出来吧!”

    “急什么?”玉珑不慌不忙“待会儿我要让她们一个一个地出来,每一个都比花儿还美,哼!我就不信迷不了他!”

    正说着,脚步声渐近。

    楚昀阡一踏进门便看到一张笑嘻嘻的娇俏脸孔,双眸弯如月牙,不禁在心里狐疑。

    这小丫头以往几次看到他都是瞪大眼、恨得牙痒痒,眼下又想搞什么鬼?

    虽然有猜疑,不过他心中倒也有一丝惭愧,因为时节已是深秋,桂子飘香,他把她接来后便安置在“桂苑”即使有仆妇照料,他自己却再也没来这里看过她。

    一来,是这几日正巧碰上几笔大买卖,那几个掌柜的不敢擅自作主,每一桩事都需要他亲自拿主意,二来,当日他去沈家接她,小丫头坐在马车中仍气鼓鼓的,他也因此没来看她,省得自己被奚落,又让她气上加气。

    他一边在心中思量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走至桌边坐下“玉珑,你特地让我来陪你吃饭,有事吗?”

    “有。”她点点头。

    “哦?”楚昀阡淡淡一笑“什么事?”

    玉珑托腮,轻哼了一声“你把我接来楚家一丢下,自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他笑了笑,拿过桌上的碧玉酒壶,倒了杯酒“好,我罚自己,向你赔罪。”

    其实玉珑不过是随口找些话说,见他这副不咸不淡、漫不经心的姿态,却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但一想到这么多日来,楚府的老少都对她极好,唯有眼前这坏家伙,自从离开就再也没踏足桂苑半步,心里不禁泛起一种委屈的滋味。

    那感觉竟如在家时一样,她若做错了事,撒娇、耍赖,别人都只得反过来哄她,每每只有娘亲不为所动,该责罚的依旧责罚,玉珑便因此常感到委屈。

    不过委屈的滋味一升起,她的心头猛一震!

    难道是中了邪了?

    她一心想要退婚,他不来看她最好不过,谁生气才是傻瓜哩!

    这么一想,她便又挤出了笑容“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不生你的气,只想让你陪我吃饭。”说着随手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菜端到他前面“我听阮妈说,这一道菜是你喜欢吃的。”

    楚昀阡一看却哭笑不得,水里的活物除了鱼和虾,都为他所不喜,尤其这一道“椒盐鳝段”别说吃下肚去,光闻味道他便觉得不大舒服。阮妈在楚家已经多年了,怎么会胡说八道?

    他摇头苦笑,多半是这小丫头为了表现热络,信口胡说的。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了?有求于他吗?但不管是为什么,他倒是很喜欢她主动与自己攀谈的感觉。

    这时,玉珑突然对一旁的孔雀胆和砒霜递了个眼色,又转回头笑得牵强“其实我在扬州也有一些朋友,因为在桂苑里闷得慌,便把她们都请来了,你介意和她们一桌吃饭吗?”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楚昀阡柔声道。

    哼,现在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过会儿可不要流出口水来才好!

    小丫头一边愤愤地想,一边忙在桌边坐正身子,一同等着看那七朵花的“绽放”

    而孔雀胆则马上按小姐的吩咐,把七个美人儿逐个请出来。

    只不过第一个有些杀风景,是个村姑模样的女子,可身段倒是不错,纤细多姿,身上只穿了一件蓝底碎花的粗布衣裳,梳了两条绑红绳的麻花辫,肌肤也算白嫩,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最为诱人。

    她走出来,一瞧见楚昀阡便红了脸,娇羞地间:“这就是楚家的二少爷?”

    孔雀胆活像个老鸨,压低声下耐烦地道:“是了是了,这个就是,下要罗唆,快向他问个好,记得要搔首弄姿,把他迷倒。”她背地里比出两根手指,左右一翻,近乎咬牙切齿地又补充“把他迷倒了,我给你的银子还能再翻倍,足够你绣几十条绢帕了。”

    那女子一听立刻走上前去,娇滴滴地开口轻唤“楚楚少爷,我是乔兰花。”

    谁管她是哪朵花?楚昀阡一见她从屏风后出来,便约略猜到玉珑的小把戏,仅仅看了一眼,偷偷在心里一笑,便垂下眼自顾自地夹菜,一派风平浪静。

    这朵兰花不成!玉珑忙对两个毒丫头递眼色。

    孔雀瞻躲在屏风后吸了一大口气。

    再接再厉!这朵兰花是土了些,也难怪不合楚少爷的心意,再试试下一朵梨花。

    第二个莲步款款地走出来,已多了不少如大家闺秀般的高雅,加上一身月白色的裙衫,描眉如画,点唇如花,见到座上的年轻公子也照例是玉容微漾红晕,好一个清艳含娇的美人儿。

    乖乖,也不知四个毒丫头是从哪儿收买来的。

    “楚少爷,我姓崔,小名叫梨花。”

    可惜她拿着团扇,半遮半掩,羞答答地瞧了好一会,也没捞到半点回应,因为人家楚少爷只顾着夹菜吃饭。唉,看来还是古人说得对“饱暖思yin欲”所以在他没吃饱前,是不会拿正眼去看花的。

    玉珑的嘴都快气歪了,半口菜都顾不上吃,咬牙静等第三朵。

    谁知结果竟都一样!

    “楚少爷,我是佟别花。”

    “楚少爷,我是刘茶花。”

    “楚少爷,我是宋荷花,”

    “楚少爷,我是易梅花。”

    等到第七朵花出来,一报名号,楚昀阡仍是云淡风轻,但玉珑嘴里的一口酒却差点喷出来。

    “楚少爷,我是郑翠花。”

    气死人了!这四个欠扁的毒丫头到底是从哪儿找来这么整整齐齐的七朵花?!

    偏偏姓楚的这个坏家伙一朵都瞧不上眼!

    唉唉唉,第一回合,失败!

    bbscn

    吃完午饭,楚昀阡一边在心里好笑,一边告辞走人,回去自己的书房里午睡。

    不过桂苑可还热闹着呢!

    正所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玉珑和四个毒丫头叽叽喳喳一阵工夫,又想出一个办法。

    鹤顶红被派去求救。

    午后的熏风暖阳最易使人入眠,何况这些天的事的确让他累坏了,因此楚昀阡一沾到湘妃杨上,下多久便会了周公,但不一会儿,就有一串脚步声急匆匆地传来,一个声音活像炸雷般响起。

    鹤顶红放开了嗓子在窗边嚷“楚少爷,不好啦!我们小姐落入水里了!”

    虽然周公被硬生生地踢飞,楚昀阡仍揉着眼醒来,担心的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家小姐——”鹤顶红上气下接下气“和那七朵花在后园的那处荷塘上撑船玩水,结果人太多了,船身不稳,正摇晃得厉害,楚少爷,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再晚小姐就要掉入水里了!”

    那小丫头今天究竟怎么了?

    心焦的赶到后园的荷塘边,他仅看了一眼便又明白是她们玩的小把戏。

    后园的荷塘占地广,水深一丈有余,平日里的确可以划条小船在上面玩赏,而且眼下已入秋,荷叶俱残,水面寂静空旷,更宜于划船,不过玉珑和那七朵花挤在小船上看似慌慌张张,实则却是故意在左右乱晃,八个人能撑到现在还没翻船倒也实在不容易。

    “楚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船身晃得这样厉害,小姐她——”

    楚昀阡悠闲地负着双手,双眼噙笑的看着船上的玉珑“我看她正玩得高兴,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小船在八个人的乱晃下终于撑不住,倾覆之际,那七朵花瞧见岸上的俊逸身影,异口同声地叫唤“楚少爷救我!”

    唯有玉珑对着管荷塘的一个老人家求救“救命,我会赏你钱、好多钱!”

    蓦然间出现一双手搂住她的纤腰,然后挟带着娇躯只轻轻一旋转,仿佛两片连柄的树叶在风中飘落一般,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竞已平安地回到荷塘边。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她死活也不愿嫁的未婚夫婿!

    “是你救了我?”她怔怔地问。

    楚昀阡点头。

    “船上那么多人,你干么要救我?!”谁知没换来半句戚激的话,反而被小丫头质问。

    他一怔,继而有些明白过来,故意冷冷地道:“眼下你是我们楚家的客人,若是死在这里,坏了风水不说,伯父和伯母那里我也无法交代。”

    什么?!坏、坏了风水?她气得七窍生烟“哼!我才不会死在这里!”

    “那自然最好。”她越是气鼓鼓,他就越觉得好笑。

    她的这些小戏码,设下的这些小圈套,聪明如他,又岂会猜不出?

    方才他若是不救她,任她掉落水中,便是冷血无情,她大可以装着哭哭啼啼的样子去向她母亲大人告状,以逃脱嫁来扬州这桩“苦役”;若是救了别人,那更不得了,她更有充足的理由来退婚。

    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转过身“你既然没事,我就回去继续午睡了。”

    “你——”玉珑气归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拂袖离开。

    而另一边,那七朵花可就惨了,没有人及时地英雄救美,等到孔雀胆领着一干男仆咆过来救人,一朵朵都已在荷塘里“绽放”了,而且一个个全在水中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且张牙舞爪地扑腾个没完。

    奸不容易救上来,她们全都顶着塘里的枯茎水草,趴在岸边不住地呕水。

    四个毒丫头面面相觊。都是她们想出来的馊主意!

    “沈小姐,我们不陪你玩了。”七朵花都只剩一口气,乔兰花第一个打起退堂鼓。

    “是呀”郑翠花又呕出一口水“再玩命都没了,给钱也没有用。”

    说着手脚并用,七朵花里连滚带爬就逃走了四朵。

    第二回合,失败!

    “不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孔雀胆忙拉住苞着要跑的那朵梨花“你们都逃光了,我们小姐日后就非嫁不可,那怎么行?”

    鹤顶红、砒霜和断肠草也忙拦下剩下的两朵,桂花和梅花。

    孔雀胆得到小姐的首肯,一咬牙,比出了五根手指“你们若留下来再帮一回忙,每人可以再多得五百两!再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勾引楚少爷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她挤出笑脸,亲热地拨掉梨花头上的枯茎水草“若有人真能迷倒他,只需一晚上,我便可以再加两千两!”

    瞎,有钱果然能招来鬼推磨,三朵花在重金利诱之下答应再试一回。

    bbscn

    到了夜间,明月清辉。

    “问到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孔雀胆等在桂苑的半月形门洞旁边。

    断肠草气喘吁吁地点头“我找到那个阿树问了,他说楚少爷正在书房里看帐本呢。”

    两个毒丫头边说边一起赶回房内。

    “怎么样?”玉珑亲自询问。

    孔雀胆点点头,喜形于色“小姐,楚少爷这会儿正在他的书房里,她们三个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砒霜得意扬扬地插话进来“我亲手装扮的,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只见剩下的三朵花此时都换上了一套轻纱薄裙,粉绿得宛如春水,鹅黄得不啻新牙,月白得更比花娇,她们秀发如凝墨,只轻轻挽起,羞答答的每一个都像诗中所描绘的那般“侍儿扶起娇无力”

    断肠草见了不禁天真地拍手“这样的三个美人儿,谁见了都会心动的!”

    孔雀胆却有些沮丧,因为看今天的光景,楚少爷根本像个柳下惠似的。

    唉,这回她们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其实她们这一次是想挖一个更大的陷阱,让三朵花轮流去书房色诱楚昀阡,而玉珑和四个毒丫头则偷偷在一旁监视,只要二少爷定力不足,对任一朵花表现出动心,譬如色咪咪地盯着看啦,或者拉住柔荑啦,又更甚者抱住娇躯啦四个毒丫头就会闯进去捉奸,给他安上个“下流无耻”的罪名。

    可想而知,这样一来,玉珑的婚约自然就能退成了。

    首先由梨花上场——

    崔梨花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曳地长裙,莲步轻移,两段雪藕似的皓腕**在外,手中还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托盘,托盘上有一碗蟹粉粥。

    玉珑和四个毒丫头一起躲在书房外的暗处,五双眼睛眨也下眨,一起盯住屋内的那个身影。

    梨花叩门而入,楚昀阡微微皱起眉头。又是那小丫头派来的戏码!

    他索性放下帐本站起身,不冷不热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姑娘是什么人?和玉珑是什么关系?”

    七朵花都是扬州本地人,都曾听闻过广济商号的大名,也对商号的少东家、楚家的二少爷想入非非过,所以四个毒丫头跑去大街上拦劫美色时,她们才都会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下崔梨花还没回话,脸已先红了,眨着眼羞答答地回答“梨花是沈小姐在扬州的朋友。”

    “我倒下知她在扬州一下子便多出了七个朋友。”楚昀阡忍不住摇头讪笑。

    她把蟹粉粥端近他“沈、沈小姐伯楚少爷看帐本累了,让梨花端碗粥来来解解乏。”

    粥再香,也比不过美人身上的脂粉香。

    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人家楚少爷半点都没有享用美人恩的意思,只轻轻一摆手“我夜里从不喝粥。”说着又走去打开门,对隔壁冷冷地召唤“阿丁、阿树,过来替我送客。”

    结果梨花连人带粥被“送”了出来,一袭月华委身阶下的杂草丛。

    气死我啦!玉珑在暗中握紧了粉拳。

    再接再厉,接着是桂花——

    桂花的人正如它的香气,远比梨花浓烈得多,结果战败的时辰也短得多“吱嘎”一声,便由阿丁和阿树各架着一条手臂拖扔了出来。“接住!”阿丁顺带把她脱下的外衫也扔下台阶。

    最后一朵梅花更失败,连色诱的机会都没有捞到,阿丁和阿树就活像门神一般守在书房的门口,直接把梅花拦下送回。

    不出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精心装扮的三朵花便宣告阵亡!

    在屋外窥视的五个小丫头眼看没指望了,只得先偷偷地溜回桂苑里。

    鹤顶红想起了她说过的第二条罪名,烦恼地道:“小姐,楚少爷对那三朵花没有半点反应难不成真是个柳下惠?哦!他说不定是个——”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得竖起一根手指,慌张又为难“说下定楚少爷既不喜欢别的女人,连小姐也不喜欢,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

    “瞎说!楚少爷怎么会喜欢男人?”砒霜噘起嘴儿。

    鹤顶红也知道自己这样猜测太不妥当,怯生生地解释“说不定嘛,要不然他怎么会——”

    砒霜打断她的话“他可是夫人选的,你这样瞎猜下就是怪夫人看定眼了?”

    她急忙摇头“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砒霜却得理不饶人“再说小姐又没有试过,怎么能断定楚少爷连小姐也不喜欢呢?”

    “怎么,你们俩争什么?”玉珑吓了一大跳“我可不干呐!总不成要我亲自去试?”

    “对呀!”谁知这回四个毒丫头齐声回答。

    孔雀胆讨好地去拉她的手“小姐,眼下只有小姐亲自去试一次了,如果楚少爷让人把小姐也扔出门外,我们和小姐就连夜回苏州,去二夫人面前告状,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退婚啦!”

    “没有错。”砒霜也补充“楚少爷可是小姐的未婚夫婿,怎么能把小姐也扔出门呢?”

    她们叽喳了半天,结果只认定楚少爷一定会把未婚妻也丢出门的。

    bbscn

    “咦,沈小姐!”歹命被二少爷吩咐在书房外守夜的阿丁揉揉渴睡的眼睛,哈欠连天“刚才有三个不要脸的女人来骚扰我们家少爷小、小姐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哼,明明是三朵花,什么三个不要脸的女人?!玉珑在心里替阵亡的卒子打抱不平。

    “没事,我来看看他,不成吗?”

    “成成成!”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娇小姐,忙堆起笑脸“少爷只吩咐我守在书房外,不让闲杂人进去烦他,不过可没吩咐不让小姐进去,嘿嘿。”他卖主求荣地打开门“小姐请进吧。”

    轻软的脚步声刚从后面传来,楚昀阡便头也不回地问:“怎么又放人进来?”

    阿丁忙跑到窗下叫屈,”二少爷,是沈小姐,我可不敢拦下她,你、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是玉珑?!

    楚昀阡这才回头,果然见小丫头就站在后面,俏脸上的神情古古怪怪,正瞅着自己。

    “玉珑,”他放下手中的湖笔,推开帐本转过身。

    “你你怎么深夜还不睡?”她扭扭捏捏地走近他身边。

    楚昀阡笑了,在心里却只能无奈地摇头。她不会这么好心特地跑来关心他,多半又想玩小把戏,不过夜深人静,烛火摇曳,静室之中只有两人相对,他看着眼前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瞳眸、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不禁心头一荡,也罢,无论她想玩什么,他都耐着性子陪她玩就是了。

    他望着她柔声道:“这几日我特别忙,等再过几日忙完了,我带你去逛逛扬州,好吗?”

    “喔,好。”她答得言不由衷。

    但那俊美温柔的笑容倒让她生出了一阵慌乱。

    她有生以来,只见过自己的两个哥哥这般笑过,不过那是兄长,她承受得心安理得,不像眼前这个人,笑得她小脑袋里飘过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忘了自己跑来这里的目的了。

    “我我”玉珑东张西望,总算拣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指著书案边的一杯茶,结结巴巴地说:“你渴不渴,我让他们换、换杯新茶来。”

    楚昀阡笑意更浓“不用了,这茶是新端上来的。”

    “哦,那你快喝吧,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她从小到大还未曾对外人这么殷勤过。

    “玉珑,你来找我有事吗?”知她心里有鬼,他故意逗弄她“我几次见你都是英气勃勃的,怎么今天夜里显得这样拘束?嗯脸上的神情,哭也不像,笑也下像。”

    她在心里委屈地大叫——死男人,人家笑不出来嘛!

    可抱怨归抱怨,婚约最最紧要,只得竭尽全力地对着他挤出一抹笑,结果比木头还僵硬。

    他忍不住摇头,继而又向她招招手“玉珑,你过来。”

    嗄?!

    小丫头三步一迟疑,总算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猛然被他搂住腰,被迫坐在他的腿上。

    俏脸顿时酡红一片,像是可以掐得出水来一般,在烛光下犹显得可怜可爱。

    楚昀阡故意笑眯眯地说:“我们已是未婚夫妻,这样子搂抱也不为过,现在我有些渴了,你替我把那杯茶端来吧。”

    玉珑“忍”字当头,咬牙把茶碗拿过来,不过她终究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头一次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坐着,彼此紧挨着气息可闻,粉雪似的柔荑端着茶碗止不住的轻颤。

    好不容易端到他面前,那坏家伙偏偏还不知足“我要你喂我喝。”

    我杀了你!她的嘴都快气歪了,怨气让她笑得越加僵硬,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但此时她也只能照着办,于是取下茶碗的盖子,战战兢兢地喂他喝下一口。

    他搂在腰间的手无意地一紧,吓得她一撒手,连碗带盖都摔落于地。

    紧接著“哎哟”一声,原来茶碗正巧摔在她的脚上。

    茶水虽然已不烫了,不过茶碗摔下来也够疼的,惊得她忙缩起脚。

    唉,原来这丫头根本没被男人亲近过。楚昀阡弯腰抱紧了怀中的娇躯,然后俯身脱下那只倒楣挨砸的鞋子,把玉珑的脚连同外面雪白的袜子一起轻轻握在手里,皱眉关切地问:“疼不疼?”

    她点点头,不过被他这样抱着,羞怯感反而更甚“你放开我,我、我要回去了。”

    他不答话,却抱着她站了起来。

    玉珑的心中直打鼓,娇靥越红,胡思乱想着,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扔出门去了?

    谁知他抱着她不是走向门口,却转向了另一边的卧榻,卧榻上铺有厚厚一层软垫,白底紫纹,未走近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楚昀阡把她放了下来,玉珑却吓得攀住他的手臂。

    此时的她平日在苏州家中的刁蛮机敏早已一扫而空,娇羞得只如春风中的一朵粉桃。

    楚昀阡看得有些痴了,心中升起一股想轻吻那甜美樱唇的念头。

    在他那专注眼神的注视下,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忙大力地一把推开未婚夫婿“你、你我再也不理睬你了!”说着便爬下熏香卧杨,也顾不上穿鞋子,跷着一只脚,一跳一跳地狼狈逃了出去。

    唉,第三回合,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