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66章

    几人说话间,温有拘便被人请了进来。

    他今日也只是穿着一身常服,青色长衫,并不算华贵的料子,瞧着倒很是舒服,又在那衣摆上绣着竹子,看起来却是比平日还要多几分温润清隽的模样。

    等走进来后,看着屋子里的这一众人,他是微微愣了下,却是没有想到今日崔家会有这么多人。

    崔长岂看着他却很高兴,见人进来便忙起身相迎,一边是拍着他的肩膀请人入座,一边是笑着与人说道:“等了你好一会了。”

    他和温有拘虽然相识不久,却因为彼此秉性相投的缘故,倒有些相见恨晚。

    等引人入座后……

    他才又回了座,握着茶盏,与人说道:“昨儿个底下的人射杀了一只鹿,知我喜欢便给我送了过来,我瞧着不错,晓得你在京中没什么亲眷便邀你过来一道吃用。”

    他说起话来,满面笑意。

    较起先前面对王慎时的模样,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不知道这其中关系的,只怕都该以为这温有拘才是崔长岂的妹夫。

    王慎也的确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因为崔长岂的态度,而是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温有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他对这位荣安侯,也没什么看法,可只要想到那日他和崔柔站在一道时,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情绪,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尤其是那日,他从西山回去的时候,私下问起崔柔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她回答说是和娇娇去了铺子。

    再问有没有其余人的时候,她却说没有。

    想到这,王慎握着茶盏的手便又忍不住握紧了些。

    王慎这副模样,旁人自是未察。可崔柔与他二十年夫妻,又坐在他身边,见他一直垂眸不语,只当是因为哥哥先前态度的缘故。她也没说什么,私下却是轻轻握了一回他的手,见人循目看来便又递了个安抚的笑。

    眼看着身侧妻子的笑容,王慎这心中的不舒服倒也去了不少。

    不管如何……

    阿柔都是向着她的。

    王慎想到这,眼中的笑意却是又温和了许多。

    而坐在圈椅上的温有拘,目光在落到对侧那一对夫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微顿。不过也就一个呼吸间的事,他便又恢复如常与崔长岂说道:“兄长美意原不该推辞,只是今日到底是崔兄一家齐欢之乐,我一个外人……”

    他这话还没说完。

    崔长岂便已皱了眉接过了话:“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当初若不是你,我们一家早就被那群水贼杀了,哪里还有机会来享这阖家欢乐?”等这话一落,他是又不高兴得添了一句:“九信,你我都是武将出身,怎得如今你也学了那派酸儒的做法,穷讲究起来了?”

    他不高兴的时候,脸上是没有半点遮掩的。

    温有拘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些无奈。

    到后头还是谢文茵也帮着说了几句,总算是留了人一道用膳。

    因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崔柔和谢文茵便起身去了厨房帮忙,而崔静闲也笑领着王珺姐弟往外头走去。

    王祯早先在朱先生那儿待着,自是也不知道城里发生的这些事。

    却是等到昨儿个回家的时候,才从贴身小厮那处知晓萧无琢被许了婚,知道此事后他心里自是不满,原本想跑去萧无琢跟前问一问,问一问为什么他满口说着要娶阿姐,最后却反而和表姐定亲了。

    可是还没动身便被阿姐劝住了。

    如今从阿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祯自是也明白过来了。

    可只要想到自己的好友要娶表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别扭,因此这会他便跟在两人身后也不说话。

    崔静闲看着王祯这幅模样,自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仍是眉目弯弯,与人笑道:“祯哥儿年纪大了,再同我们玩闹也觉得无趣,倒不如去后边的练武场练练手?那里有几个父亲的长随,骑射武艺都不错。”

    王祯如今正是爱动的年纪,真让他跟在两个姐姐身后,听她们说闺阁女儿家的事,也不自在。

    因此听到这一句,自是眉开眼笑,应了。

    崔静闲见他高兴,便又遣了个侍女,让人领他过去。

    等到王祯走后……

    王珺才又同崔静闲一道回了她的屋子。

    如今正是暑日里最炎热的时候了,王珺有段日子没来,如今打眼一瞧,倒也发现这屋子里的布置变了许多,原本那挂在外头草绿色的夹布帘子换成了鲛绡制的轻纱。

    瞧着清爽又透气。

    而两边轩窗大开,又恐外间日头晒人,便又各自悬了一段竹帘。

    如今那竹帘半卷起来,盖住了外间的日头,却也不至于让这屋中没个光亮。

    再往另一处瞧去,便见那多宝阁上和墙上置着的东西与往日倒是没什么差别,一架用绿布包着的古琴,并着一副字画,显露出这屋子主人的书香气。而往东边的窗户看去,倒是瞧见那窗子底下多了一个绣架,如今红色绸布摊在那头。

    因着离得远,王珺也只能隐约瞧见一双鸳鸯。

    眼瞧着那双鸳鸯,王珺的步子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有一瞬得凝滞。

    “前些日子,家里请了个妇人,不仅做得一手好菜,那做糕点和甜水的手艺也格外不错,先前我已吩咐人下去了……”崔静闲边走边说着话,等了有一会子也没听身后的人出声,便扭头看去。

    待瞧见她盯着那绸布上的鸳鸯瞧,崔静闲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也没说话,只是笑着握了人的手,而后是与人说道:“快过来坐吧,我们也许久没说体己话了。”

    王珺耳听着这话倒是也回过神来,她收回了目光有敛了心中的思绪,闻人话语便也柔声说了一声“好”,随着人一道坐在了那靠窗的软榻上。

    茶点瓜果是早已备下了的,几个丫鬟知道她们要说体己话,等布置完便笑着退下了。

    等人走后……

    王珺才取过早先备下的盒子与人说道:“早先母亲给表姐的,是我同母亲一道挑的,至于这一盒子……”她一面说着,一面是把手中的盒子推到人跟前,跟着是又一句:“这是我自己送给表姐的。”

    其实这一盒子,虽然是她和萧无珩两个人挑的。

    可钱却是没付的。

    若说起来,还是萧无珩的功劳要大些,可说到底,她如今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自然没这个脸说是同萧无珩一道送得。

    崔静闲却不知她在想什么,闻言便笑着搁了茶盏,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瞧着里头都是些稀罕玩意,有葡萄花纹银质的香囊球,也有样式精美又华贵的珠钗,还有字画孤本,满满一盒子,且不说银钱,便说这心意也是满满的。

    王珺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见她一件件翻着,便又同人说了一句:“当日表姐问起过我那支杏花簪,前些日子我也问过我朋友了,只是他说那师傅已经不再做这样的簪子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免不得想起当日萧无珩与她说起这番话时的模样。

    “若是你要,他分文不取也会给你送来。”

    “可若是别人,纵使金山银山,他都不肯。”

    那人的话就和他的性子一样霸道,即便过去有那么几日光景了,可这些话却还是时常在耳边萦绕着,甚至连那人说话时的样子,呼吸间喷出来的热气,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崔静闲原本当日也只是随口一提,倒是没想到娇娇竟然记在心上。

    她刚想与人说一句“无妨”,抬眼看去便见对侧的娇人满面绯红、一双桃花目还泛着涟漪,这样的模样,崔静闲并不是头一回瞧见,以往玩得好的手帕交想起情郎的时候,也有这样的。

    可在娇娇身上,她却是第一次瞧见。

    她心下思绪微动,待把手上的盒子一合,便压低了嗓音问道:“娇娇说的朋友怕是你的心上人吧?”

    王珺骤然听到这一句,起初神色是一变,又见她笑目盈盈便又红了脸,她忙捧了茶盏作势饮茶,等稍稍平复了才说道:“表姐浑说什么?我哪来的心上人?”

    “我若浑说,你红什么脸?”崔静闲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含笑,神色也很是笃定。

    王珺看她这幅模样,却是越发羞恼起来。

    她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嫁过人的人了,以前和那些妇人凑在一起说起别的姑娘家的婚事,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就算和萧无珏相处也是相敬如宾,哪有这样容易害羞的?可如今倒是跟个不知事的小姑娘,越发回过去了。

    崔静闲看着她这样子,便又笑着问了一句:“若是我没猜错,那人是齐王殿下吧?”

    等这话说完,察觉到对面王珺怔忡的神色,她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也不等人问,崔静闲便先解了她的疑惑:“那日在宫里的时候,我瞧见那位齐王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同。”只是那会她也没有多想。

    王珺此时心情倒也平复了不少,没有先前那样容易害羞了。

    于她而言,表姐不是外人,因此听人说完,她在一瞬得犹豫之后,便问道:“表姐觉得他如何?”

    如今心里有了萧无珩。

    她自然也想知道身边这些亲近的人是怎么看萧无珩的。

    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萧无珩虽然战功赫赫,却是个难以亲近的性子,又加上他生性淡漠,在这长安城中的名声且不说比不上萧无珏,便是萧无琢几人也要比他高些。

    崔静闲耳听着这话,倒是细细沉吟了一番,而后才与人说道:“这位齐王殿下,虽然性子寡淡了些,为人也少言寡语的,人却是不错的……父亲很少佩服人,这位齐王却是一个。”等这话说完,她便笑着握了王珺的手,柔声说道:“你若真喜欢他,倒也是好的。”

    她心里总觉得那位魏王,虽然平日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行事却有些捉摸不透。

    何况她也不傻,当日在宫里,究竟是谁设计让秦王来归云亭,除了那位魏王只怕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是这魏王平日甚会做人,秦王也的确是犯了错,又无凭无证,那些人纵然有心思,也没这个胆量敢把罪责推到一个广有声誉的王爷身上。

    倒是那位齐王……

    虽然他在城中的名声不好,可想到当日他看向娇娇时的眼神。

    犹如峭寒冬日里的一抹阳光。

    虽然不至于让寒冬化开,却也足够暖到人的心间了,这样的人若是真得喜欢一个人,必然是全心全意的。

    王珺耳听着抓,脸上先前的踌躇和担心,却也消了个无影无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握住眼前人的手,露了个笑。

    等到两人回到堂屋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的气氛并不算好。

    王珺在请安的时候是扫了眼屋中,母亲和舅母还没回来,荣安侯仍旧神色如常得坐在一侧,而舅舅和父亲却都有些沉着脸,尤其是舅舅……

    她心里明白舅舅这是还没有原谅父亲。

    若不是因为目前和她们姐弟的缘故,只怕舅舅根本不会让父亲登门。

    她也听说近些日子舅舅和父亲在朝中时常有意见分歧的地方,不过这些事,她作为晚辈的也不好多说。

    好在崔长岂到底还是顾念着王珺,眼见她们进来,也就敛了脸上的阴沉,重新拾了笑意。

    待又过了一会……

    便也到了该吃用午膳的时候了。

    崔长岂三人是要喝酒的,因此谢文茵便给他们三人在外厅又布置了一桌。

    至于王珺几个,自是留在屋子里。

    ……

    等过了未时。

    温有拘因为先前得了亲随的禀报,说是有事,便与崔长岂两人请辞了。

    左右如今吃用得也差不多了,崔长岂自然也没拦人,只是笑着让他无事便来家中,便让人领着他出去了。

    不过温有拘还没转出外院,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侯爷留步。”

    却是王慎。

    温有拘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步子倒是停了下来。不过他也没有转身,只是耳听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待看到那人走到身前的时候,才淡淡同人打了一个招呼:“国公爷有事?”

    王慎耳听着这话,却没说话。

    他是先朝侯在一侧的小厮说了一句:“你先退下,我有话同荣安侯说。”

    等到那小厮应声退下,他才又看向眼前的温有拘,问道:“荣安侯往日可曾见过我家夫人吗?”

    温有拘闻言,负在身后的手有一瞬得停顿。

    只是也就那一瞬的功夫,他便又神色淡淡得看向王慎,道:“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王慎看着他这幅模样,神色却是一变。

    先前人多,倒也没发觉什么,可如今只剩他们两人,他自然是清晰得感觉到温有拘对他的敌意。

    男人间的敌意,除了政见,便是女人。

    他和温有拘并无政见相左的时候,那么如今他的敌意,自然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想到这,王慎也就不再端着身份,沉着脸,冷着声,与人说道:“我不知道荣安侯心中是怎么想的,可阿柔是我的妻子,我希望日后侯爷不要再私下见阿柔。”

    温有拘耳听着这话,却迟迟不曾说话。

    他只是垂着一双眼看着王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很轻得笑了下。

    王慎看着温有拘略带讥讽的笑容,皱了皱眉:“你在笑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神色也有些不好。

    他不喜欢温有拘这个人,更不喜欢他这样的笑。

    “我笑什么?”

    温有拘似是在重复他的话,等说完,便又把目光投向王慎,跟着一句:“国公爷难道不知道吗?”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王慎走去。

    等离人还有一步距离的样子,才止了步子。

    他们两个人的身量其实差不多高,只是王慎出生士族走得又是文官的路,而温有拘却在战场上打滚了二十多年,气势却是截然不同的。此时温有拘就这样负着手,用一种未加掩饰的嘲讽和鄙夷,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站在王慎的跟前,说道:“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丈夫?”

    当日在寺里见到崔柔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来让亲随仔细查了一番,才知道王家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只要想到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做出的那些混账事让她如此伤心,他就想不顾一切得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不行……

    他没有这个资格。

    他也知道,那个人不会随他离开。

    因此他也只能站在王慎的跟前,与他冷声说道:“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守在她的身边?”

    等说完,温有拘一手扶着袖子,一面是站直了身子,神色淡淡得看着他:“国公爷若是没事,本侯也该告退了。”这话说完,他也懒得同人做什么样子,只是提步打算离开,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国公爷既然还记得她是你的妻子,就该好生珍之重之。”

    “别等到有一日,追悔莫及。”

    等这话说完,他便再未停步,继续往前走去。

    王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竟浑身发冷,他望着温有拘离去的身影,耳边环绕得却只有他先前说得那番话。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丈夫?

    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守在她的身边?

    他这样的人……

    小厮送完温有拘出去后,发现王慎还站在那处,便有些诧异得迎上前问了一句:“国公爷,您怎么了?”

    王慎耳听着这道声音,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那个小厮眼睛里头倒映出来的自己身影,再无往日的气度,面容惨白而又仓惶。他是合了合眼睛,等到渐渐平复了心下的情绪才哑着嗓音说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