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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实力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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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实力才是王道

    当日,刑场现场李成勇妄言乱语之际,陆膺当机立断将之行刑,派话唠消息将传给岳欣然,便率麾下往城外二十里之地而去。

    李成勇一个败军之将,不论计谋、交锋、甚至舆论与官场争斗都输得那样彻底,怎么可能有脑子在最后关头穿出那种挑唆百姓、动摇民心之语,这种流言背后必有缘故。

    只是都护大人处置事情与众不同,他知道有人弄鬼,非但没有留下来协助司州大人应对,反而是直接出了城。

    都护大人看来,这种阴谋诡计,阿岳必能应对,他反正留了话唠领着一队黄金骑在亭州城中坐镇,他本人在与不在,并无不同。

    倒是有人频繁玩弄这些小动作之事叫都护大人心中不悦,生出来这许多事,归根到底,还是镇北都护府新立,实力不足以震慑宵小之故。

    陆膺有陆膺解决问题的方式,所以,他索性出了城,到临时营地去,石头已经在此驻扎了五日,此处原本是景耀帝阅兵时,大军驻扎之地,诸多设施俱是齐全。

    李成勇与杨大福麾下,说是兵,却是来源颇杂,有不少原本是匪徒,听闻二人势大去投的,似这种原本手上就有人命的亡命之徒,跟着李杨二人,自然越来越大胆,多在此次被斩之列。亦有不少原本是良民,在乱世流离之中被二人掳去,被挟裹在大营中,兼之失去土地,只能以此糊口。

    陆膺抵达这两个营盘之时,先拿了与李杨二人关系紧密的从犯,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抄了粮仓,将之运回亭州城,少了从中作乱的那帮乱匪头子,再没了糊口的米粮,两边营寨中的兵士纵使人数远远多于黄金骑,也只能乖乖跟着陆膺回到亭州城,驻扎在这临时营地之中。

    一路上,黄金骑人虽不多,却是这些杂鱼兵生平仅见的军容整肃,行军之时,不要讲什么说笑打闹的举动,连身体乱晃、交头接耳的都无。他们这些乱七八糟、东拼西凑而成的军旅,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路上便是老老实实,倒是未曾生事。

    到得那临时营地,才晓得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十人为一队,一队占三丈之地,无令不得出队伍所在之地,否则杖责二十。队伍之内,择一队长,责令所有人必须学会坐、卧、行、骑,一人不会,全队挨罚,当曰吃不上饭。鸡鸣时,号吹三遍,必须起床整顿好军容以待检阅,衣着不整杖责十下,迟到十个数者杖责三十,无故缺席者斩。晨起训练两个时辰,方可打水做饭,汲水者超过半个时辰未归,亦有军纪处置……

    如此零零总总,几乎连每日的衣食住行都有在条条框框之下,他们这些自在惯了的散兵游勇如何吃得消?

    接连几日,都有人在悄悄搔头摸耳,借着汲水、大小解等诸多机会私下勾连,对这种情形,石头只冷笑一声,睁只眼闭只眼,要在斥候的祖宗面前玩这些小把戏,还是在军营中玩,这些人简直不要太搞笑。

    这一日,正午时分,本是汲水做饭之时,营中却吹起号来,号响三遍,人人听得分明,此乃集结的号声,一般只在清晨响起,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在这正午之时响起,原本心中颇有牢骚之时,此时更满腹怨气,到了饭点还不给顿饱饭,这劳什子镇北都护府还不如大当家对他们照顾!

    虽是这般说,但这几日层出不穷的严厉训诫与责罚终究是叫他们生出了一些条件反射,还是集结成队。

    听到石头向他们道:“都护大人亲至,你们都给我好好表现些!谁若敢生事,休怪军纪无情!”

    他这般一说,队伍中登时便有几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起来,来人应该是那位镇北都护了?一时间,诸多念头涌现。

    陆膺快马进入军营之时,便是一支略微有了些形状,却依旧叫他不甚满意的行伍。

    但是训练时日尚短,能有这般模样,也是石头的功劳与手段了。

    陆膺站到这数万人之前,先声夺人:“这段时日,我非常忙。不瞒你们说,刚刚斩了李成勇一众党羽,这段忙碌才算告一段落,这是李成勇的罪状,你们不妨也听听罢!”

    说着,陆膺身后黄金骑打开黄云龙拟定的罪状宣读起来,从杀人越货到企图抢劫官仓,桩桩件件,详详细细,人物、时间、地点、事件一应俱全,只听得下边许多人心中惴惴不安,这许多事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有参与,岂能全然无知,如今李成勇、李定勇兄弟连同一众心腹伏诛,这位都护大人却专门叫人来念与他们听,这是何意?将来会否也要追究他们这些人的责任?

    一时间,原本有些躁动的场中登时安静下来。

    待罪状念完,陆膺才缓缓道:“这些事,俱是李成勇与杨大福作主所为,你们中许多人或许有参与,但念在,你们或是被挟裹、无法决定,或是参与较少、未曾真正为害,便不再追究。我现下便可告诉你们,在镇北都护府,今日未被审判者,过往在杨李二人大营中的事,便可既往不咎。”

    底下许多人登时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在这样的场景中,陆膺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和煦地道:“听闻,你们许多人觉着营中管束太多,不想继续待下去?”

    此时的陆膺看起来和气极了,那张英俊得过头的面孔也莫名有种他好像真的非常好说话的感觉,叫人轻易便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登时就人试探性地道:“都护大人,我等可以离开营中的吧?”

    陆膺微笑着点头:“你们皆是我都护府的子民,我自然不会强求。”

    底下登时就热闹起来:“都护大人!这营中简直不是人待的!”“咱们连走动都不能轻易走动!”“俺上次汲个水就慢了一刻钟都挨了军棍!”“你汲水被打算啥啊!我去拉个屎,晚了一步集结还被罚饿了一天哩!”

    乱哄哄一片中,都护大人一脸同情地伸出双手摁了摁:“都慢慢说,一个个来,你们离得太远了,我都听不清,一个个上前来说。”

    石头等一众黄金骑怜悯地看了一眼台下的士卒,可怜哇……要是你们知道李成勇是怎么落网的,估计你们就知道这个道理了……都护大人的嘴,骗人的鬼,千万不能信。

    ……此时才从李杨二人这种直肠子匪徒手底下出来的士卒们,显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一个个站出来,义愤填膺地告着状:“连吃食都只有黍米,没有猪羊!俺们在先前的营里,三五不时还能开个荦呢!”

    都护大人从头到尾都十分细致耐心,就像他那张面孔表现出来一样,叫人信赖。

    终于听他们一个个说完,都护大人笑眯眯地道:“既然你们对军营有这许多想法,想离开的人,自可离去,有吗?”

    场中先时抱怨的许多人又面露迟疑,说实话,他们离了军营,一时也不知道去找什么营生才是,尤其是那些还有家小拖累的,若是离了军营,哪里去寻米粮省下来偷偷养活家人呢?

    只是,也有许多放浪无甚束缚的人,此时几乎是迫不及待站了出来:“多谢都护大人,我想离开!”“俺也是!”

    一个二个争先恐后站出来时,陆膺却是笑道:“哎,你们莫急,只要想走的,我定然愿放你们走,我身为御敕的镇北都护,一诺千金还是做得到的。只是,在你们走之前,是不是也该知道一下,你们可能错过的是什么。”

    陆膺一个眼神,立时有黄金骑上前,一拍自己身上的盔甲,大声道:“我身上的赤金甲、龙鳞刀、牛皮靴,俱是军中所赐!”

    想走的人中,便有几人眼神闪动了一下。

    石头立时咳嗽道:“你们表现优异,都护大人首肯,自然也可加入黄金骑。”

    那岂不是还要受这般约束,登时再次动摇。

    另一个黄金骑牵着自己的爱马上前,昂了昂下巴:“我这匹乌骓,亦是军中所配,乃西域所产,极通人情,只消我一个眼神,它都晓得我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马儿打了个响鼻,蹭了蹭他的手指,好像在赞同一般。

    底下登时一阵骚动,一匹良驹!这在北境男儿的人生追求中,几乎同找一个心爱的媳妇儿不相上下了!

    这样的马儿,四蹄矫健,臀圆颈长,一双眼睛乌黑灵动,极通人性,不只是一匹如此,放眼看去,黄金骑座下马儿几乎皆是这般价比黄金的良驹!

    一时间,原本想走的心彻底动摇。

    最后一个黄金骑上前,傲然摸出了怀中一把纸片。

    底下士卒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先前那些他们都觉着不错,金甲名刀良驹,都是男儿渴求,眼前这什么玩意儿?一把纸?

    这黄金骑却是傲视全场,鼻孔几乎朝天道:“司州大人说了,除了咱们身上所着、日常吃喝嚼用不算!以后我们每人每月可领十张粮票!一年便是十二石米粮!想买什么买什么!”

    不只是底下的士卒彻底骚动了,就是石头等人俱是目光炯炯地同时转头看向陆膺!

    十二石米粮!这在如今的亭州,简直就硬得不能再硬的硬通货!

    陆膺差点没呛住,这事他不知道!

    现下米粮如此紧张,阿岳怎么这般大的口气!

    可是,媳妇许的诺,他跪着也得认,登时一语不发,算是默认。

    原本吵着要走的人忽然嚷嚷道:“都护大人!俺不走了!”“大人!我会耍枪!留我!”“大人!我愿追随大人奋勇杀敌!”

    陆膺温和地笑道:“你们都不走了?”

    这些人登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走了不走了。”

    陆膺笑容特别慈祥:“真的想好了?”

    这些人点头如小鸡啄米:“想好了想好了。”

    陆膺笑容一敛,面色冷酷如冰雪:“来人!”

    黄金骑齐齐踏前,那些人不由身形一僵,便听陆膺道:“这一个,这几日每日绕营跑十圈!”不是喜欢走动吗。“这一个,叫他为全营汲水三日!”你不是喜欢汲水么。“这一个,去好好打扫茅房,哦,肥都别浪费了,地里等着要用。”喜欢蹲茅房便蹲个够。“这一个,今日就别吃了!”营里只有米粮,不爱吃就别吃。

    “至于你们……”陆膺视线阴森森扫过先时吵着要走、后来又吵着要留、现在又突然后悔有点想走的家伙:“都挺有斥候的潜质啊……”

    石头等人的视线中简直就是默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