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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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铁靳姗姗来到美人窝前。

    上次她亲自来抓人是什么时候啊?好像是四个月不不,应该是五、六个月前了吧!那时候这里的招牌不是美人窝,好像叫万花楼的。

    这些生意人,真不懂他们,美人窝、万花楼,同样是做**买卖的,何必要改名号?

    “姑娘,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点走开。”

    门都没构着,铁靳就被守门拉客的给挡下了。

    “我这身打扮像是姑娘家吗?老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汉。”什么嘛!她男装扮相多年,还没有人能识破,这看门的竟一眼就看穿?

    啊?面前杏眼桃腮、细柳眉的人自称是男人!打死当了一、二十年看门的他也不相信。“姑娘家就是姑娘家,还硬装是男的。”

    呃!她都开口澄清了,怎他还是不信?“我找人。”好吧!挡着门不许她进去,那叫人出来总可以吧?

    找人?就说嘛,他一双利眼阅人无数,哪会将男、女弄错。

    原来眼前这个是来找相公的,这年头可真时兴做人妻子的上妓院抓奸时假扮男人呢!“来抓相公回去呀?放你进去是不可能,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进去问问。”前回就有个闯上门来闹的,害他足足被许鸨斥骂了一天,这次他才不会让眼前的女人再跑进去害自己了。

    他把她当成怨妇?!她像吗?铁靳不高兴的送了他一记白眼。“童仓堤。”要不是得完成干爹的交代,她早就扭头离去。

    “原来是找童公子。”看门男子明了的回应。不对,童公子明明未娶妻妾。他上下打量一回这穿男装的美人“去去去,你是哪家来抢客的,以为我好骗啊!”想来抢他美人窝的金主?哼!门儿都没有!

    “你既不让我进去找人,也不帮我叫人出来,摆明了耍人嘛!”

    “耍?是你先耍骗我,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我耍你!快走,快走,回你的店里去,别杵在大门,妨碍我们做生意。”说他骗人,她才是想来拐拉人抢生意的呢!

    什么呀?!她又变成是来抢客的烟花女子了!“滚到一边去,你这个没长眼的。”敢凶她、赶她,说她是做妓女的,不要命的大龟公。铁靳用力朝他小腿的穴道一踢,气呼呼的推开半掩的门,留下倒地惨叫的看门人。

    臭阿堤到底是躲在哪个房里?逢阻挡之人便踹脚点穴,怒气冲天的铁靳为了尽快抓他回家,忍着一肚子的羞愤,充耳不闻后头自称此窝所有人的许嬷嬷的喊叫,再闯一间房。

    “铁靳大人,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再乱闯啦!”许梅枝如丧考妣的垮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跟在后头。

    也不是这间。

    在床上两个赤身**、浑然忘我的人尚未发现之前,她已关上门,退了出来。“不说他在哪里,我就自己一间一间找。”她看够了,也受够了,一群沉迷酒色的浑人。

    没想到今天会有人上门闹市,还是常为手下莺莺燕燕看病的铁大夫。“许嬷嬷我先替外头那个不识得你的笨蛋给你赔不是,你就大人大量,歇手啦!”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看那些会长针眼的活春宫。“叫出童仓堤,我就走人,绝不惹是生非。”

    “童公子,呃──他──”许嬷嬷两只眼睛飘啊飘的,就是开不了口对童子鸡的铁大夫解释他正在巫山云雨中。

    许嬷嬷的脸在向她表示──不想说。

    怎地,这次找人那么难?冷下脸来,她威胁道:“不叫他出来,我可不只是入内瞧一眼而已喔!”她就不信用恐吓的,许嬷嬷还不说。

    哎呀!使不得,千万不能再让他闹下去了。

    铁大夫一路闯闯撞撞,已经破坏了多位金主的兴致,若再发狠闹下去,她的美人窝不是要宣告关门了?“童公子在右转最后一间房,我叫人请他出来。”权宜之下,她只好忍痛扫童公子的兴,以后再找机会补偿他了。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找。”虽说她是个大夫,看惯了男男女女之身,但要未经人事的她在这儿耗上半个时辰,瞧尽男女巫山云雨,实属难事。

    现下,知道阿堤在哪儿就好办了。铁靳甩脱许嬷嬷拉扯的手,快步走向目的地,想速速摆平。

    苦啊!通报童公子是一回事,直接让他进入牡丹房,坏了童公子的好事,他不大发雷霆,从此不上这儿才有鬼咧!“等等呀!铁大夫,求你别乱闯啊!”撩起了裙-,许梅枝不顾形象的追赶而去。

    牡丹花房内,袒胸露背的童仓堤一颗头埋于牡丹腹间撩拨。

    “够了,堤──啊──”美人窝的首席花魁──牡丹扭腰摆臀,嘶声的娇吟。

    两个专注在**中的人完全未闻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他们

    眼见熟识的人做这档事,铁靳闪了神地张大眼,楞怔在当场。

    她对阿堤的风流是早已知晓,但亲眼目睹,有点不是滋味的心漏跳了一拍-

    脏!这是她此刻感受到的字眼。

    铁靳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这次的声响引起床上人的注意了。

    醉眼惺忪的童仓堤抬头望向发声处。

    没想到这美人窝里竟有人身形像极了铁靳啊!甩甩头,他笑笑的俯身找寻身下人的唇瓣。

    身无寸褛的牡丹发现床前多了个未曾谋面的貌美男子和嬷嬷,她神色自若地闪躲童仓堤的脸,轻推开他下了床。“这位公子闯入牡丹房有何贵事?”

    她不拿件衣衫蔽体,就这样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问话!铁靳微张着口,眼睛眨也未眨的与牡丹对望。

    玲珑剔透的肌肤、饱满可观的胸、纤腰、圆臀,还有柔细的嗓音,自己一样也比不上她,难怪阿堤会乐不思蜀。“我来带他回去。”铁靳手一指,清清嗓子,表明来意。

    “原来这位公子是童公子的朋友。”牡丹害羞有礼的对这美男子欠了欠身。“童公子现在可能不方便和公子走。”

    满身酒臭味、神智不清的躺在床上傻笑,她说得没错,要阿堤自己走,很难。“无碍,我会搀扶着他。”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衣服,铁靳往床边一坐,一巴掌甩打在他的右脸上。“起来,回家了。”她威吓道。

    脸颊火辣辣的痛传入脑中,童仓堤猛然睁眼,没看清是谁,反射性的拉下人来,凑上嘴就是一阵唇舌并用的热吻。

    “堤!”

    “哎哟喂呀!”

    臭阿堤在做什么!听到牡丹和许嬷嬷惊讶的呼声,铁靳咿咿呀呀的出声扭动,就是无法扯开他的箝制。

    不准的焦距迎合着他所吻的人,好像铁靳啊!童仓堤有如置身天堂,唇舌更加卖力的想取悦人儿。

    这是什么感觉?阿堤濡湿的唇舌温温热热的,没有想象中的恶心。

    她许梅枝从十六岁跳入火坑熬至今坐三望四的岁数,是曾听闻断袖之癖,可还没真正当场瞧过,两个大男人嘴对嘴的,缠得难分难舍。看得她脸红心跳,胸腹起了欲念。

    铁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状似女子,不能怪醉醺醺的童公子将他错看。但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吻在一块儿,太惊世骇俗了。“快点将他们两人拉开!”冷静的牡丹一边唤醒犹在惊愕中的许嬷嬷,一边走向前喊道。

    人说醉汉力大,胜过三、五个平常人,这句话用在此时,一点都没错。

    牡丹和许嬷嬷使出所有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铁靳由童仓堤的怀中扯离。

    四个人经过一阵拉扯,酒气甚浓的童仓堤嘴角含笑的睡去,其他三人因不同的缘由气喘吁吁的呼吸着。

    “找几个人帮我把他扛回童府。”铁靳尴尬异常的红着脸要求。

    “我们会的,是不是,嬷嬷?”看遍人生百态的牡丹一边镇定地应和,一边对许梅枝使眼色。

    “当然。铁大夫不必担心,许嬷嬷我马上派人送童公子回府,甚至刚才发生的事,许嬷嬷我向你保证,仅有你知、我知、牡丹知,绝不会再有人知。”许梅枝鞠躬哈腰的拍胸脯打包票。

    “许嬷嬷不愧是见过世面、做大生意的料,那铁靳先向你道声谢了。”虽不太能相信烟花女子的嘴,但现在这个局面,她也只能期望她们两人说到做到了。

    “好说,好说。铁大夫若有需要,欢迎到美人窝来呀!我们牡丹定会好好招待、伺候你的。”许梅枝语音暧昧地说。

    要她上窑子?!有没有搞错?“牡丹姑娘是不是先穿上衣服比较好?”看着大方不害臊、光着身子的牡丹,铁靳自惭形秽。

    接连好几日的细雨纷飞,总算在今天晌午后放晴。

    铁靳偷得浮生半日闲地漫步在枫树林内,欣赏五叶枫,晒晒秋阳。

    “铁靳,你在这儿啊!”是阿堤。

    避了多日,竟在她享受枫红美景时,跑来杀风景,扫人兴,真是讨厌。两手置于身后,铁靳充耳不闻的漫步树林里。

    “我是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不过这么多天了,你气也该消了吧?”童仓堤弄不懂自己是何时惹火了铁靳,让他远远见到自己就避。

    他当然不会晓得她在气什么,因为她是很想气,可是气不起来呀!

    她光是瞧着他就会想起牡丹房里的事,想到那件事,她就不自在得不敢面对他。

    “听牡──说,前些天是你上那儿带我回来的?”好吧,好吧!他不出声,就由自己来说、来问。

    “嗯。”臭阿堤,哪壶不开提哪壶。铁靳吭了一声,朝回头路走去,不愿与倒着走的他眼对眼。

    “老实说,当天的情形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问牡──她,仅是掩口笑说要我回来问你,她还要我下次去时邀你一块同往。”他跟着铁靳转了个弯,还是倒着走又道:“你倒是说一下,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气得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

    “没有。”他不记得最好,她才不会自打嘴巴说给他知。

    “一定有,不然你不会连话都不和我说。”

    都回没有了,还不死心的问!“我还有事,先走了。”铁靳拔腿就跑,远远地将他抛在身后。

    “我到底是做了啥事,让他见我如见鬼?”童仓堤不知所以然的站在枫树林间自问着。

    抚了抚快速起伏的胸口,逃回住处的铁靳吞了几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靳儿。”

    久未听见的声音响起,是母亲!铁靳倏地直起背脊,环顾四周。“娘,你在哪里?是不是爹要你来带我回去了?”房内遍寻不着母亲的身影,她星眸粲然地对着天空大声问。

    “娘在族里,娘是以破空之音来告诉你一件事。”

    不是来带她回去的,不是要让她离他远点。铁靳泄气的拧眉坐上椅子。

    “族里发生了一些事,娘要你自己决定是回来帮你爹,或是留在童家。”

    “族里发生什么事?爹怎么了?”娘无头绪的说辞,挑起她无限的恐惧。

    “娘下面要说的话是瞒着你爹告诉你的,这事对你来说有很大的危险性,不论你回或不回,娘都支持你的选择。这几年,族中有人企图”

    事情听来非常严重。铁靳理理被童仓堤打乱的思绪,集中精神聆听由娘口中吐出的惊人故事。

    “你再说一次!”大厅上,童重吉一边安抚瘫软在椅子上的老伴,一边瞪大了眼,难以消化从儿子口中吐出的话。

    儿子说为了那该死的抢官银案,要出远门到京城去!

    童家延续香火的唯一子嗣再一次要离家了。“要去多久?”童重吉臭着一张脸问。

    “少说有半载,也可能一年。”

    “不行。”这个不孝子,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儿啊!你近而立之年,街坊邻居与你年纪相当的,早就成家立业,儿女成群了,然而你唉!”

    童重吉想起十四年前,儿子因天生身子骨不好,他用尽珍贵补品,只望改善儿子的体质,可儿子的身子却对上好的补品完全吸收不了。当他在束手无策、绝望的准备为儿子办后事,铁靳的父亲──铁翱及时出现。

    他说有位绝世高人可以帮助儿子,让阿堤能像常人一样蹦蹦跳跳,但高人隐居在人烟罕至的深山中,不问世事多年,想要有求于他,必须曾是有恩于他的人,拿着恩人的信物上门。这样的高人童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请得到,童重吉在听完铁靳父亲的话后,心由原本的浮上希望跌入失望。

    不知是不是阿堤八字好,福大命大,铁靳的爹下头要说的话,让童重吉又惊又喜的再度燃起希望。

    他说他晓得高人所居之地,并和此高人有过一面之缘,可由他带阿堤寻访请求此人,但有个条件。这等好机运,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童重吉说什么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于是他一口答允铁翱将儿子铁靳寄托在童家,直到他来接。

    他留下虽年幼却很懂事、善解人意的铁靳,并约定好一年后回来带阿堤去找高人。

    一年后他依约带走儿子,留下不舍独子的两老天天盼着儿子早日回来。

    六年前,好不容易让他们两老盼回了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儿子。

    这个由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儿子也因没了缠身的宿疾,性情转为开朗,而且是那种过了头的开朗,仿佛他有九条命死不完似的,着实让人担心。

    担心他一天到晚随着县太爷东奔西跑,不顾自身安危。担心他在外的风流事会影响名声,别人家会不愿将女儿嫁入童家。如今儿子竟又要离家出远门,为了件不干他事的案子上京城。“要去可以,先办好你的终身大事。”童重吉神色一凛地回道。

    又来了!“老爹啊!可不可以不要提这档事?”让人听了生烦,听久生厌。童仓堤蹙眉瞪眼地望着父亲。

    “不可能。我会提,提到你娶了媳妇进门那一刻,提到我和你娘两腿一伸,进了棺木那一刻。”有时他还真有点想念病榻上的乖儿子。

    “老爷,少说一句吧!”童氏不舍儿子要出远门,但她已较先前儿子提出时能面对了。

    反正口已说干劝累,她看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成年的儿子从回家以来,对他们两老的小小期盼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是啊!老爹,娶妻这等事是随缘的,可遇不可求。你老人家就甭操心了。”有娘撑腰,童仓堤理直气壮了。

    “夫人,我正借机劝儿子,你怎净扯我后腿?”

    “我哪是扯你后腿?你想想,儿子自从回来后,咱们软的、硬的都施过,他有屈服听进去吗?”

    “是没有。但那不代表咱们就任由他胡来、为所欲为。”

    童家两老忘了原先的目的,相互斗起嘴来。童仓堤轻松自在的盘腿坐在太师椅上,边品茶边看着家中二宝你来我往的为他的事拌嘴。

    “干爹、干娘都在这儿啊!”接到亲娘传来的讯息,铁靳匆匆忙忙奔出房门,预备向童家两老辞别。

    “你也来看热闹啊!嘘──要看热闹,不要出声。”瞧见来者是铁靳,童仓堤顽皮的对她眨眨眼,低声说道。

    没想到刚才才躲开了他,现在又于大厅上和他碰个正着,铁靳顿感挫败地叹口气,故意装作没瞧见他。

    “来来来,要不要喝茶?”挡在铁靳身前,童仓堤厚颜的不顾她的不理不睬,送上自己喝了两口的茶。

    臭阿堤,喝过的茶竟拿给她喝!

    瞪着他手上的杯子,她想起那一幕。“没一刻正经,懒得理你。”

    “你终于看我啦!”视他如瘟神的铁靳与自己对上眼,童仓堤有说不出的欣喜,马上以十足诚挚的眼神求情。

    啊?!他干嘛用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不放?慌乱的铁靳移开视线,直接走到童家两老中间。“干爹、干娘,我有一事要和你们说。”她神情肃穆,语气凝重。

    又避开他了!童仓堤颓唐的垮下肩。

    铁靳清清喉咙后说:“家中请人捎来口信,要孩儿即刻回乡。”娘诉说族中的乱象,让身为族长之女的她能自私的待在此处,不回去帮爹吗?

    什么口信,这些天衙门没大案,他留守家中,没上牡丹那儿,根本未曾看过有生人上门啊!

    搞什么嘛!儿子刚提出要出远门,干儿子又说要回乡了,难不成府里真要留他们两个孤单老人干瞪眼!“我说靳儿呀,你爹可有说何时回去?”

    “愈快愈好。”早一日回去,她便能早一天陪着爹娘渡过难关。

    “呃!”人家亲生爹上门要人了,他能霸着不放人吗?童重吉失望的说道:“那回乡之后会马上再回这个家吗?”

    会回来吗?此去凶险不明,她不能给答案,也给不起。铁靳抱歉的戚然一笑。

    铁靳不太对劲。

    除了这些天和他的不对盘外,现下的铁靳眼底有决然赴义的神色,字字带着诀别的意味。“铁伯父为何急着唤你回去?”

    “这”“这么难说出口?或者是你不想待在这个家,所以胡编个伯父要你回去的理由?”童仓堤收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眼光锐利的出声咄咄逼问。

    臭童仓堤,没事找碴也不看时机,拿审案的鬼样儿问话,她可没闲情逸致和他闹。“孩儿想尽快回去。”铁靳径自望着上座的童家两老,等待他们的答允。

    不回答他,一定有问题。

    认识铁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会不清楚铁靳的个性吗?

    难道说是在牡丹那儿发生的事,让铁靳要离开这里?“十几年未回家,是该回去尽点为人子的孝道。好久未见铁伯父、铁伯母,我也该去拜访他们。不如这样,这趟就由我陪你回乡。”管他官银不官银,他不许铁靳不清不楚的从童家离开。

    什么?!阿堤想做什么?铁靳无法置信的盯着他。

    “好,如此甚好。靳儿,阿堤就陪你回乡,也顺便代我们两老向你父母问声好。”儿子不去京城,他哪有不举双手赞成的?

    童家两老赞成,她可不赞成。

    这趟回去,她都备感危机重重,哪还会将外族人牵扯进去?尤其童家人虽不是她的血亲,却有养育之恩,她不希望为了自己的事,使得童家唯一的血脉──阿堤陷入危境。“不行。”她一口否决他的跟随。

    铁靳急遽的拒绝使得童家三口人不解的噤了声。

    “不行?是因为讨厌我?”童仓堤深邃的眼直望入她的。

    “呃”推拒得太快了,铁靳咬着下唇想不到字句自圆其说。

    “不行也得有个理由说服人,是你家乡见不得人?”

    “你”臭阿堤,敢说她家乡见不得人!“下次好吗?”退一步想想,她的家的确像他所言,是不太能在“人”前曝光的。

    “这次和下次有何差异?不如我就这次一同前往,路上你也多个人聊天。说定了,你何时出发,知会我一声。”童仓堤不容置喙的自行决定。

    “喂!你──”什么嘛!话都让他一人说完,她还说什么?

    臭阿堤,回家路上多了他,岂不是自己找气受?缄默的铁靳找不出好借口,只好以怒气腾腾的杏眼瞪他。

    “是呀!靳儿,难道是不欢迎我们到你府上叨扰?”童氏开口问。

    “没的事,干娘。”

    “那就让阿堤代我们两老去向你爹娘问声好吧!”

    童家两老你一言、我一句的要让阿堤跟着回家,她实在没法说出为何不行,眼看时光都浪费在此,有口难言的铁靳只好心一横,点头先答应再说;至于执意要跟的阿堤,上了路再想办法了。

    “何时起程?”他不可能让铁靳莫名其妙地从童家消失,即使要他死缠。

    “午时动身。”仅剩半个时辰,最好他来不及收拾细软,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单独上路走人了。

    “没问题。”他怎会不明白铁靳的小伎俩?想甩开他,门儿都没有。童仓堤面露笑意地朝他眨眼。

    瞧他一副乐陶陶的模样,铁靳没好气的鼓着两腮,柳眉倒竖地白了他一眼离去。

    铁靳临走时留下的一眼,仿如女子不依的娇俏模样,可让童仓堤看得痴傻地没了魂。

    “老爷,你有没有看见?”童氏细心的发现铁靳离去时奇特的举止。

    “看见啥?”

    “就是这样啊!”童氏将铁靳离去时的动作做了一次。

    “七老八十了,还学年轻人的举动,真难看!”童重吉取笑妻子的挤眉弄眼。

    “你”童氏气不过的捏了他的腿一把。

    “哎呀!”

    “老爹怎么了?”童重吉的大叫唤回了失魂的童仓堤。

    “没事,没事。”他哪敢吐出实话,不被妻子剥皮才怪。“你还不快去收拾行囊?”清清嗓子,童重吉装出长者模样。

    “奇了!方才我说要出门,老爹的脸黑得比包公还黑,怎地现在直想把我赶出门?”达到与铁靳同行的目的,童仓堤回头戏谑地取笑父亲。

    “有何奇?你出门是要去遥远的京城,又是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存在着看不见的危险,而陪靳儿回乡目的不一样,我当然是赞成后者,反对前者。还不去做你的事!”童重吉可是用心良苦,不希望儿子为了办案,忘了自身安危,而让童家断后。

    何况铁兄弟自从留下靳儿后便未再上童府,也没捎来只字片语,他本是该亲自前往一趟,却碍于靳儿一走,药铺子少了人手照料,走不开身,就趁儿子自告奋勇的机会,由儿子代他前去问安吧!

    “是──”铁靳给他半个时辰收拾,他得先走一趟索翊那儿,要他另派人上京。

    确认儿子走远,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老的时,童重吉压下声音告饶“夫人,下回有人在时,留点面子给我吧!”

    “谁要你正经话不回,净吐些不三不四的。儿子今天会变得不正经,一定都是向你学的。”童氏媚眼一抛,抱怨道。

    “夫人教训得是。”只不过他可很清楚,是他学儿子,不是儿子学他。“言归正传。说老实话,从小靳儿的一举一动我就感到太阴柔,长大后,小时的女性举止是消失了,可面貌却一天比一天美,肤如凝脂、容貌清妍净丽,二十来岁,没看他长根胡子,要不是他爹说靳儿是男的,我早认定他是女娃儿。”

    老爷不提,她还没想到。

    成年男子脸上连根胡碴子都没有,好像说不太过去。

    但是除了这些小小问题外,靳儿平时说话做事不矜不躁,较她那不修边幅、放荡不羁的儿子稳重多了。“也许是家族遗传。”

    忆及第一次见到铁翱时他那光滑无瑕的脸庞,童重吉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