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褚群毅——

    他,不敢回家。

    不能面对满室的黑暗与凄冷。

    没有清脆笑语和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

    也无浓浓的咖啡香和淡淡的茉莉花芬芳。

    轰隆隆的吹风机不再作响,甚至连空气都拒绝流动,只余无止尽的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秋苓——

    她,独自在家。

    等候电话铃响,渴望那听筒中浑厚的嗓音。

    期盼门铃声响,希冀那大门外俊俏的身影。

    然而,什么也没有。

    她的心飞了,魂散了。

    成天只有茫然地收拾屋子、洗熨衣服;恍惚地听音乐、观看电视。

    反反覆覆,断断续续,就这样日复一日

    正午的阳光为寒冷的冬天带来一丝暖意,办公大楼下也热闹非凡。赶着吃中饭的上班族来来往往,各式的小吃摊也传出此起彼落的叫喊声,空气中弥漫着笑语、香气,交织成一幅欢腾轻松的画面。

    但是这样的喧闹却化不开杨秋苓心中盘桓的惆怅,她漫步在金色的阳光下,失笑地想着筱筱的话。

    “杨姊,你一定要去喝一杯。那味道光是用闻的就让人先醉三分,入口之后,哇!已简直就是——”她偏头想了好久,仍是一脸苦闷。“哎呀!人家找不到字眼来形容啦!总之你去喝一杯就知道了,你这么爱喝咖啡的人,怎么可以不去喝呢?”

    就这样,她被推出了办公室。

    当她置身于点缀着各式电影海报、照片,和音乐的咖啡馆,点了杯名唤“迷迭香”的咖啡之后,她知道,筱筱没有骗她——它的确醉人,的确令人一饮难忘。

    “欢迎光临。”

    服务生愉悦的声音,让她将目光转向大门。

    她倒抽一口气,门口站立的人竟是群毅。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的目光一转,不偏不倚直落在她身上。他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她,然而就在瞬间,他已展着笑脸,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她笔直而来。

    “好久不见。”他在坐定后,淡淡说道。

    “好久不见。”她的神情也颇为腼腆。

    她瘦了,怎么会瘦这么多?忙吗?还是——

    他瘦了,怎么会瘦这么多?忙吗?还是——

    “你——”

    “你——”

    两人在历经一番沉默后,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你先说吧!”

    她抿抿嘴,淡淡地道出疑问:“你瘦多了,工作很忙吗?”语气中满是关心。

    “你呢?有没有正常吃三餐?我看你快瘦得不成人形了。”他炯炯的目光,直直地盯住她的。

    她笑了笑,他还是老样子,总是爱叮咛她吃饭。低头啜饮一口咖啡,她迳自转移话题:“一直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的帮忙,却因为忙着‘花与布’参赛的事情而耽搁了,真是对不起。”她歉然地对他微笑。

    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客套吗?”

    她愣住了。他眼中的伤痛和语中的无奈撕扯着她。不发一言地,秋苓低垂双眸,望着自己相互交缠的手。

    须臾、他放开了她。而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就这样不言不语。终于——

    “我先走了。”她拿起帐单。

    “不用,我来就好。”他望着前方空空的椅子,伸手拦住已走至他身侧的她。

    她没有争辩,轻轻放回了帐单,而后默然离去。

    群毅失神地望着桌上的咖啡杯,不禁又问起已在心中自问了个把月的问题:

    为什么不去找她?

    为什么不像前阵子一般,日日夜夜缠着她?

    或者为什么不能恢复往昔两人相处的方式?

    为什么不能忘记“假结婚”?忘记曾经“同居”的甜蜜生活?

    其实答案,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若他放任自己再去找她,两人的关系顶多只会回到原点、恢复十年来的相处模式,然而这不是他所愿意的,也不是他所能够办得到的。

    他再也不能日日缠着她,却夜夜守着孤寂独眠了。因为,他想要得到更多。

    他想和她朝夕相处;他想和她厮守终老。

    他想和她同享喜乐;他想和她分担忧愁。

    日月星辰共赏;青山绿水同游——|

    所以,他只有等待。

    等待,直到她——

    理清自己的心,认清爱情的面貌。

    等待,直到她——

    正视这段感情,明白他的爱。

    纵使这样的等待令他身心枯槁,但他仍愿意如此相守,只求有朝一日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回应

    她步出咖啡馆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踯躅。

    为什么他不来找她?

    又为什么他眼中的伤痛那么深重?

    为什么她那么期盼他的出现?

    又为什么她只能被动地等待?

    她望着玻璃窗上的身影,忽而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他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他啊!”她随即拨电话向筱筱交代一声之后匆忙地回到了家。找出群毅在拍结婚照那天为她挑的衬衫、牛仔裤换上,然后坚定有力地告诉自己:“走吧,别害怕!我要为他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让我们两个人都能好好地享受一下!”

    走出家门,她急忙朝超级市场狂奔而去,脸上的笑颜,一如阴霾多日后乍现的太阳,灿烂如花。

    她完全漠视发自心底的另一个声音:

    为什么你要去找他?

    为什么你那么期盼他的出现?

    为什么你要为他作饭?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在超级市场拉拉杂杂地买了许多时鲜,包括鸡鸭鱼肉及各式蔬菜水果。尤其是柳橙,她买了整整一大袋,准备做一大壶他最爱的冰凉柳橙汁。

    兴高采烈地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她开车直奔他家。一路上,瘫痪的交通虽阻碍她的去路,却挡不住她飞扬的心情。车中弥漫着她最爱的歌——陈淑桦“爱的进行式”:

    allth。sel。nelynights

    l。nelynights,l。nelynight

    多么难捱,爱过的人都明白

    那种孤单的感觉,到今天还在。h!l。nelynight,l。nelynight

    心情多坏,爱过的人才明白

    挥不去也甩不开,是伤悲的情怀——

    她随着歌声低吟,不知不觉已来到褚群毅的公寓门前,她把车停妥,吃力地拿出放在后座的大小袋子,摇晃着身子走进公寓大门。

    “别哭,会没事的,别哭。”

    褚群毅搂着泪流满面的江宜从房中走出。

    “真的吗?真的吗?”她扯着他,哽咽地频频询问。

    他关上铁门,为她拭去眼角不断涌淌的泪珠。

    电梯里,杨秋苓的眼眸随着数字的上升而晶亮——一、二、三、四、五、六。电梯顿了一下,门便往两边打开,她一抬眼——

    褚群毅正拥江宜入怀。“真的,相信我。真的。”他的语气充满怜爱和疼惜。

    江宜则将他紧紧搂住,一边仍不停地低声饮位。

    “砰、砰、砰”

    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令他抬头,一望——与他相对的是一双惊愕、不愿置信的眼睛。

    秋苓慌张地转身,举手按钮。

    群毅奔至电梯前急喊了声“秋苓!”但,来不及了,电梯门已毫不留恋地冷酷掩上。

    她落荒而逃。不理会散置在梯中的物品,踉踉跄跄往车子疾步奔去。上车后,她踩足油门,车子飞也似地在街头钻动。泪,随着速度飘飞,一滴滴跌在肩上、襟上,同时,也若在心版上。

    江宜走向站在梯前的褚群毅,泪犹未干。

    “她好像误会了,你和她有约吗?”

    他重重地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快去医院。”他拉着她的手,按了电梯钮。

    “那她那么办?”

    “等我回来再说!”

    电梯门一开,只见大大小小的提袋,和散置的鲜黄柳橙,一颗颗,在电梯中滚动

    屋里,黑压压的一片,一如她的心情。

    杨秋苓和衣躺在床上,娟秀的脸庞泪痕斑斑。

    江宜为何在群毅怀里哭得那么伤心?

    他们是一对恋人吗?

    “不——”她不禁狂叫出声。

    可是他们——

    早在担任模特儿时期,两人就是杰出的完美搭档。任何表演只要有他出场,她也一定会参与演出,两人一直是模特儿界的金童玉女。

    他们密不可分的工作环境,以及酷似的俊美面孔,常让圈中人视之为一体,并预期二人迟早会传出喜讯,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依旧不见丝毫动静。甚至在两人离开模特儿界,合组经纪公司的多年后,他们依然各自保有单身的身分。为什么?这是许多人想弄明白的问题。

    然而面对大家的质疑,两人总是微笑带过。不过这般秘而不宣的态度,换来的只是更多的揣测——

    两人性喜不羁,不愿受一纸婚约的束缚

    其实他们是同性恋,在一起只为避人耳目

    搞不好身怀隐疾,不愿拖累健康之人

    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也曾好奇地问过他和江宜之间的关系。

    “群毅,你为什么不跟江宜结婚?”

    “为什么我要跟江宜结婚?”他反问。

    “呃,因为大家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哦?那么你认为呢?”

    “这个——呃我不知道”

    就这样,他规避了她的问题。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不知道答案。

    江宜和群毅究竟为何没有结婚?

    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事业伙伴?恋人?还是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而她也不明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她更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碎得这么细、痛得这么烈

    三个无眠的夜,将她折磨得更形憔悴。她的泪早已流干,而她的希望在历经七十二个小时的煎熬之后,也渐趋稀靡,终至消失。秋苓痛得只能呆坐,脑中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不愿思考,世间似乎再无任何事能引发她的生趣——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一声声又急又切地回荡在屋中。

    她无动于衷,听若无闻。

    “秋苓!秋苓!开门哪”一个浑厚低哑的呼声混杂在震耳欲聋的门铃声中。

    她依然一尊雕像似的,动也不动。

    大概过了有一世纪那么久,好不容易,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

    隔着门,她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之后,他开口了——

    “秋苓,我知道你在家,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么我也只有站在门外跟你说话了

    “有很多事,并不如表面上所见的那般,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现在我只想请你别再折磨自己、糟蹋自己,我就要去南部出差了,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我”

    “千万记得,一定要吃饭,好吗”

    脚步声,渐行渐远。

    而她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他那充满柔情的声音。

    “千万记得,一定要吃饭,好吗”

    她终于出了家门——因为“花与布流行时装大赏”的缘故,她得到公司听取同仁的意见。

    原本,她企图以浓妆来遮掩苍白凹陷的双颊,但效果其差无比,她只得放弃任何“伪饰”的打算。

    公司同仁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明显的,他们知道绝对和褚群毅脱不了关系。但身为部属,又不便说些什么,更何况男女之间的事,外人本来就很难插得上手,所以只好卖力工作,除了为她张罗吃食,其余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上帝好好管教顽皮的的丘比特,叫它别再捣蛋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终于回到家门口,然而孱弱的身躯让她连开门这么简单的事都觉得力不从心。

    “让我来吧!”突然,身后冒出一个人影,拿走她手中的钥匙立刻替她开了门。并且手臂一弯,将她一把抱起。

    早已体力不支的她,当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自是任凭摆布了,尽管惊讶不已。

    褚群毅直接将她抱入卧室,让她倚躺在床上。看着她纤弱的模样,他不禁心疼地暗自叹息:究竟这种无谓的折磨和痛苦还要烧灼多久呢?

    床上的杨秋苓半声不吭,只是别转过脸,不看他。

    “秋苓,我知道你很累了,不过,我一定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否则,你铁定会这样难过下去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江宜的妈妈心脏病突发。她在公司得知消息后,就马上惊慌地跑来找我。多年来,她一直跟她母亲相依为命,在担心焦急、恐惧的情绪交错下,她才会哭倒在我怀中。”

    她没有表情,但是,他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里。

    他又继续说道:“我一定在想,为什么江宜只找我不找别人?当然,你知道的,一来,我们是事业上的好伙伴;二来,我们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杨秋苓的眼睛似在瞬间睁大了一倍。

    褚群毅早就预料到她会大吃一惊,于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说:“我们俩都觉得这件事属于个人隐私,没有必要昭告世人,所以,在面对各方的质疑时,总是微笑带过,从来不去争辩”

    “好了,我都知道了”她打断了他的话,尽管气若游丝,但是语气中之坚决却不容忽视。直到这一刻,她才能确定一件事——她的确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而这份“在乎”是不是同时也意味着“爱”?

    哦,天哪!她想她是爱上他了,要不然,为什么在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时,她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和举动?

    而他呢?他对她的感觉究竟又是什么?

    十年来,他分享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无论她如何顽固刁钻,他仍是温柔以对;他的呵护、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他的叮咛,无时不包围在她左右;而如果这么细腻绵密的情感不算是“爱”那么,又能算是什么——毕竟,他们可是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啊然而,如果他也是“爱”她的,那么,又为什么前阵子他不来找她了呢?

    相识三千六百多个日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她不闻不问,毫无预警地走出了她的生活——难道他不再“爱”她了吗

    “秋苓,搬来跟我住吧!”突然,他伸手抚触她凹陷的面颊,眼里满是心痛。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多教人难过你知不知道?”

    她的眼眶倏地红了,群毅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

    没有等她回答,褚群毅又继续说道:“搬来跟我住,让我像以前一样好好地照顾你,别忘了,妈还在生病,我们绝不能先倒了,对不对?””啊”真该死,她竟然把妈生病的事给忘了,她这算是哪门子女儿嘛

    “好了,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这样吧,待会儿你就跟我一块儿回去,这个礼拜六我再陪你一起回南部看妈,好不好?”他轻轻抚着她的发,语气里满是怜惜。

    “嗯。”好不容易,她点了点头;而在那瞬间,她仿佛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混杂欣慰与喜悦的光芒。

    好吧!她告诉自己,就再试一次吧!也许透过这样特别的“试婚生活”她可以重新检视他们之间的一切

    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杨秋苓和褚群毅开着那辆白顶浅蓝色的迷你奥斯汀车,已然回到了台南,两人的心情一如今天的天气!晴朗多云。

    还没走近红色大门,他们便听见一阵喧吵。

    “你别碰我的兰花!”显然,这个略带严厉的制止声是来自古慈云。“上次我那盆白色蝴蝶兰才让你浇过一次水就呜呼哀哉了,我拜托你,你就手下留情去喝你的茶,饶它们一命吧!”

    “喂!别胡乱给我扣帽子行不行?”这个委屈蒙冤之声,自然就是来自伍风了。“当初可是你拿着水要我帮你浇的。而且连水的多寡都是你事先斟酌好的,我只不过做了浇水的动作而已,瞧你说得好像是我把它害死一样,有没有搞错啊?”

    “嘿!你可说到重点了!为什么我浇水,它们就长得这么漂亮,而同样的事换成你来做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算了吧,我就算再糟糕,也总比有人明明身体硬朗如牛,却还可怜兮兮地假装得了胃癌”

    “大清早、光天化日之下就开着门打情骂俏,两位未免也太不浪漫了吧?”褚群毅拉着杨秋苓推开虚掩的门“适时”地对着园中一站一立的人大声喊道。

    古慈云和伍风同时将目光转向门口。

    “群毅?秋苓?”一见来人,古慈云立刻高兴地丢下小铲子,往门口迎去。

    “妈,你和伍伯伯在吵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杨秋苓笑看着母亲,心中还一边不住地估量着:嗯,不错,看起来气色很好,动作敏捷,声音也轻快,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没事人”?一思及此,她不禁把眼光投向一旁的伍风,只见他正笑呵呵地捡拾母亲刚才丢下的铲子。瞬时间,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古慈云握住女儿的手,高兴地回答:“哪有吵什么?”继而又转头看向“女婿”并且伸手指了指他的额头。“你啊,怎么照顾老婆的?瞧她这副模样!哦!——”她突然对着他眨眼睛。“是为了要让我早抱到孙子对不对?”

    褚群毅闻言只得傻笑,偷瞄一眼身旁人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她的脸红了。

    “妈,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杨秋苓微愠的语气里和着娇怯。

    “哎呀!害什么臊嘛!我已经讲得够含蓄了”她又转头看向褚群毅,企图寻求支持。“你说是不是?”

    而他,还是但笑不语。

    就在这个尴尬时刻,伍风的话适时插了进来:“别站着,大家进屋里聊嘛!”

    于是,一行四人鱼贯进入了屋中。杨秋苓跟着母亲进到厨房张罗吃食,而伍风和褚群毅就在客厅下起棋来。

    厨房里,流水声哗啦哗啦。

    “妈,你最近的身体如何?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边洗樱桃,边看着准备冲热可可的母亲。

    “我?”她转开瓦斯炉的开关。“我上星期参加学校运动会,还拿到短跑一百公尺的冠军呢!你说我的身体如何?”

    第一名?对一个得了胃癌的人来说,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她看着母亲略显得意的神情,心中的疑问愈来愈大。

    “倒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难道你照镜子的时候不会被自己吓到吗?”她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拿橱柜里的可可粉。

    “妈,我只是胃口不好而已。”杨秋苓则边答边蹲下寻找盛装的器皿。

    “胃口不好,就去找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来开胃啊!像我前两天胃口不佳,你伍伯伯不但炒了一大盘笋丝让我夹土司吃,还带我去吃麻辣锅呢,若不是担心体重直线上升,我还真想每天吃”古慈云连珠炮似地说着,丝毫不觉自己已露出马脚。

    “伍伯伯让你吃笋丝和麻辣锅?”她惊讶地转头。

    “有什么不对?”

    “没有!”她赶忙转回头,起身将樱桃全数放入玻璃大碗中。

    患胃癌的人可以吃这么高刺激性的东西吗?这件事实在愈来愈诡异。妈不但看来健康,而且精神状态好得没话说;而伍伯伯脸上也未见丝毫忧容,这这不是违反常理得离了谱?

    杨秋苓决定把事情弄清楚。

    晚餐过后,劳苦功高的“大厨”古慈云先去洗澡了,客厅里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伍伯伯,前两天你和妈去哪里吃麻辣锅啊?”杨秋苓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就中正路那家啊,味道一极棒,真是辣得烧喉”他回想起那滋味,不禁直咽口水。

    “真的吗?那我们明天也去吃吃看!”褚群毅兴高采烈地接道,因为他也是麻辣锅的爱好者。

    “好啊,你妈一定会很高兴。那天她可是吃得眉飞色舞,还直嚷着意犹未尽呢”他想起她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

    “伍伯伯,我妈根本没得什么胃癌,是不是?”杨秋苓突然冒出一句,然而语气中丝毫不见情绪的反应。

    只见两个大男人在瞬间噤住了声,半晌答不出话来。

    “胃癌这秋苓我”好不容易,伍风开了口,但是被人捉住小辫子的滋味可真是难堪,尽管他极力想自圆其说,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听使唤,脸色也倏地刷白。

    “伍伯伯,你还是告诉我实话吧!妈的胃癌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结舌、手足无措的模样。

    一旁的褚群毅见状,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让我来告诉你吧!”他说。

    然而此话一出,杨秋苓的错愕表情让他好生后悔,可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于是,他赶忙自动解释:“我也前不久才知道的。”接着,他和伍风便交替着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实在太过分了!”惊愕不已的秋苓在知晓事实后,不免一阵发泄。“她怎么这样对我?拿自己的生命要胁我结婚,甚至生子!简直把我的婚姻当儿戏!是谁口口声声说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她竟然这样草率决定我的终生幸福!太幼稚了,怎么可以让我担心受怕,难道她不知道她是我最亲爱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原本气得面红耳赤,说得激昂愤慨的杨秋苓,到最后已然哽咽哭泣。

    “乖,你别哭。至少知道妈是平安的,这不是很棒吗?”褚群毅搂着她轻声低哄。

    “都是我不好,不该帮着她骗你。”伍风羞赧地低垂双眸。

    “你瞧你,让伍伯伯也伤心了。听话,别哭了。”褚群毅抬起手,为她轻拭泪痕。

    她对他点点头,转头对伍风说道:“伍伯伯,你别自责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全是我妈的错,我知道你一定很为难,我了解我妈,只要是她决定要做的事,她会用尽任何手段和方法,不达目的誓不终止,谁也无法拦阻的。我想你一定被她整得很惨吧?”

    “秋苓,是我太纵容你妈,让她为所欲为。”

    “伍伯伯,你别这样。你对妈这么好,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她急急握住伍风的手。

    “秋苓,你不怪我就好。其实我知道你妈真的是为你好,只是用错方法,别怪她了,体谅她的苦心吧!”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伍伯伯,我妈让你陷入这么尴尬的处境,你还替她说话。你——”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爱吧!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

    “伍伯伯,你深爱着妈吧?”群毅问得恳切真诚。

    秋苓看他一眼,心中满是欢喜,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伍风只是笑,含着幸福,还带着无奈。

    “伍伯伯,我可是想叫你一声‘爸爸’想很久了。如我们上次跟你提的,和妈结婚吧!除非你不爱她。”秋苓迟疑地望着伍风。

    他微笑地摇摇头。

    “既然不是不爱,那你还犹豫什么?”褚群毅赶忙接腔。

    伍风看着眼前张着疑问双眼的璧人。“形式有那么重要吗?我倒挺喜欢目前的生活方式,很满足、很开心。”

    秋苓讶异地看着他,这是他的想法吗?这是他在母亲离开台北之后,仍央求与她同住的原因吗?

    伍风跌入思潮中。

    他不想吗?不,他想。他想将她紧紧握住,不愿再失去她。

    “伍伯伯!”秋苓见伍风双眉拢聚,不禁心痛地低呼:好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这样的神情令她动容,而且带点熟稔。不经意,她的眼光一瞥,望见群毅的面容竟和伍风如出一辙——他也为情所困吗?是谁困住他?会是我吗?

    沉默许久的伍风终于开口。“我也不瞒你们,我是担心倘使贸然提出结婚后,发现她根本不愿意嫁给我,这会破坏目前的和谐状况的,我没勇气赌。你们就别再为我们担心了。”

    秋苓和群毅相互对望,眼中尽是无奈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