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距离订婚典礼只剩下两个星期,林伊慕不再像先前那么镇定。

    她要回家。

    这与爱情没有关系,并不见得她非要嫁楚文俊,但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这是为了妈妈临终的遗言——慕儿,妈妈被别人骂贱女人骂了一辈子,你回到爸爸那儿后,可要好好争气呀。

    病危的母亲,使尽最后的气力,嘶哑着挤出这一句话,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闭着眼睛去了,嘴角带着一丝希冀的微笑,她没有强迫女儿答应,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这辈子就这个愿望,她能不答应吗?

    林伊慕记得,她对着冬天雪白清冷的阳光僵立了好久,才将妈妈的手握了握,放入被单,算是允诺了吧,她没有哭,尽管从此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完成这个遗愿。

    为了这个理由,她才跟着父亲回到林家,虽然她恨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为了这个理由,她才拚尽心智考上明星大学,别的富家子女是花钱进去的,她却是真枪实弹考上去的,虽然她对学位并不热中;为了这理由,她收敛从前随心所欲的个性,换上淑女的外衣,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伪装;为了这理由,她才答应跟楚文俊订婚,虽然她连那个男人的样貌都记得不太清楚。

    但此刻她却被囚禁在这里,失踪的消息大概已闹得人尽皆知了吧,林家自然有替她掩饰的方法,只要她能够在订婚典礼当天准时出现,所以时间不多了,她得想办法。

    “砰——”白瓷盘摔在门上,猛然碎裂,这是第五十六个,也是一连好几天她对待早餐的态度。

    “林小姐,吃一点吧,你这样会叫我们难做。”身旁的女佣战战兢兢地劝道。

    林伊慕偷笑,她并非绝食,每天她都会藏起一点食物,再把大部份摔得稀烂,但表现上,她要装出绝望愤怒的神情——狄昊天不会不理的,他留她在这里,似乎不是为了要她的命。

    果然——

    几分钟后,玄色的衣着出现了,狄昊天恢复得不错,短短一个多星期,已经看不出他受的枪伤,不再需要轮椅,而是迈着悠闲的步子踱进来。

    “听说你不愿吃饭?”他靠在门边,戏谑地打量她,像在取笑一个淘气的小孩。

    “我要回家!”这句话,每次见他她都要重复一遍,是开场白,也是结束语,她不会再对他说其他的话。

    他像是没听见,目光环顾屋内一周,指着墙上装饰用的雕花盘子“那儿还有,如果觉得不解恨,可以继续摔它们,外加这些景泰蓝花瓶,摔光了我会叫人再送来,但你必须吃饭。”

    好建议!伊慕咬牙切齿地心忖,然后一阵阵猛然的摔打声音再次响起,每一次都伴随着围观女佣的捂耳尖叫,几分钟后,风卷残云一般,屋内所有易碎物品荡然无存。

    狄昊天面不改色,仍是悠闲地把手环在胸前,像在观赏一出戏剧。

    “很好,很好!”他鼓掌“如果不是因为盘子不太够,我也会加入助兴。”

    “你”林伊慕瞪着他,喘着气,老天,她该怎么激起这男人的怒火?

    有了!

    瞥过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她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也许有效,她趁人不备时迅速捡起锋利的瓷片,往自己手腕割去。

    “你疯了?!”他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终于变了脸色,一个快步奔过来,打掉她手中的利器。

    “放开我——”林伊慕奋力挣扎。

    不知是什么布料被骤然撕裂,一层又一层缠在她的手腕上,像是缠住了她的呼吸。

    “调皮的小孩!”他的神色迅速恢复日常的戏谑,声音不细听,听不出略带一丝沙哑,他挥起大手,一掌打在她的臀部上。

    “不要——”林伊慕抱住头,以为那一掌是冲着她的脸而来,但接下来的触感却令她诧异不已,他居然像个哥哥,在惩罚似的打她的**?

    “不听话的小孩就应该这样!”又是一掌,不重不轻,并不觉得痛,只引得林伊慕想笑。

    “你干么?”话一出口,她便愣怔,那语调竟有明显的娇嗔。

    他似隐隐的愣怔,在对上她不知觉的撒娇眸子时,他庞大的身躯压下来,压得她无处可逃“不要想用绝食和自杀来威胁我,没有用,如果你再敢这样,我会惩罚伺候你的女佣人。”

    “你”他就那样自信,断定她不愿连累无辜吗?

    “还有——”他声音忽然放低,低到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耳语“下次偷藏食物的时候,选些有营养的东西,不要光啃干面包。”

    林伊慕惊得呆了,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诡计?!

    “可怜的小东西。”狄昊天看着她的惊愕哈哈大笑,拍拍她僵硬的小脸,潇洒地离去。

    这家伙可恶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并不放弃。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jjwxcjjwxcjjwxc

    这日天公作美,从清晨开始就下起连续的缠绵秋雨,林伊慕坐在窗台上,任冷雨飘进窗子,打湿了窗帘,打湿了地毯,也湿透了她的全身,尽管早已瑟瑟发抖,但她仍然保持这个姿势坐好,湿漉漉的头发贴住脸颊,不言不语。

    女佣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都不敢言语,接触了一个多星期,她们知道这位林小姐时常有些古怪的举动,最好不要打扰。

    狄昊天不知到哪里鬼混去了,整天不见踪影,林伊慕心里轻哼一声,大概又是找他的明星名模风流快活去了。

    从前,她以为这些黑道上的混混们,泡妞也顶多泡到酒国名花就算很了不起了,但这一个多星期,她从二楼的窗子俯视到院里来来去去的美人,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那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杂志上、电视上经常能见到,其中一位竟是被众人称为“玉女派掌门人”的甜姊儿歌星,这也就罢了,另有一位更让林伊慕大跌眼镜,居然是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联合国驻非洲扶贫的亲善大使。

    她不知道这些女人是否都属于狄昊天,但总有一个是他的吧。

    黄昏的时候雨停了,天边露出幻妙的霞光,狄昊天也回来了。

    这次他可没那么温和,从他踢门而入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终于惹恼了他。

    “你在搞什么鬼?!”他一把将她揪下来扔到床上,幽瞳闪着足以杀人的光芒。

    “我病了。”林伊慕愣愣地说。

    “你当然有病!”他怒喝“淋了多久的雨,说!”

    掰开指头,细细数给他听“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唔,大概快一个白天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的冷眸转向那群打颤的女佣。

    “林小姐不让”颤抖的声音同时回答。

    “哈啾——”一个喷嚏打断了狄昊天即将对女佣们裁定的刑罚“好冷喔。”她抱住被子。

    “愚蠢的小孩。”他的声音温柔下来,亲手拿过一块干爽保暖的毛巾,替她擦那成绺的头发。

    “唔——”林伊慕闭着眼睛,享受这种超级待遇,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从发尖暖到心间。

    “嘿。”狄昊天看着她如同猫咪一样缩在被子里,不禁怒气全无,低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你以为把自己弄病了,我就会心软放你走?”

    “哈啾!”她的鼻子又痒起来,痒到说不完一整句话“我才没有那么想你铁石心肠我感冒了。”

    “想让我送你到医院,乘机逃走?”

    “你们有自己的医院、自己的医生,我逃不走。”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笑了。

    拧拧鼻子,呼吸畅通后她坐起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看着他“带我出去走走吧,呼吸新鲜空气对我的感冒有好处。”

    “只是想出去走走?”他仍笑“想去哪?”

    “枫旋山!”她脱口而出。

    她知道枫旋街依山而建,背靠的就是枫旋山,山的另一边是大海,这样的布局可以防止外人围攻,但也方便了里面的人逃走。

    “好啊。”没想到他竟爽快地答应“换身干净衣服,我们走。”

    “呃”她倒犹豫“你要带保镖吗?”

    “怕有人暗杀我?”他又笑。

    她最恨他这样的笑,仿佛早已把她看透。

    “不是,”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怕把感冒传染给更多的人。”

    “我不带保镖,就我们两人出去逛逛。”他眨眼“这样满意了吧?”

    jjwxcjjwxcjjwxc

    被困了这么久的林伊慕,一来到山上便情不自禁地蹦蹦跳跳,她信手摘一把枫叶在手中挥舞,狄昊天跟在身后,不疾不徐,像在放任一只狂欢的小羊。

    “喂,你好慢喔,不怕我跑了?”她胆大妄为地把枫叶拂过他的眼睛,纵声大笑。

    “山后面是大海,跑过去你只有淹死。”他毫不在意。

    是吗?林伊慕心里暗自盘算,总算得了这个机会,该怎么把握才好?

    “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问。

    “只是一座普通的山罢了,”他淡淡回答“那边有个瀑布,你们女孩子可能会喜欢。”

    “真的?”她眼睛闪亮“怪不得一直听见哗哗哗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海水,嘿!快带我去!”

    绕过树丛,瀑布竟就在眼前,虽不能说是飞流直下的九天银河,但也颇为壮观,已是秋季,却没有干涸,纷纷溅落在一碧幽潭中。

    她这才发现瀑布旁还围着一群小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昂头观看。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林伊慕诧异。

    “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狄昊天指指山脚,用一种极为自得的声音解说“枫旋街的孤儿院是全亚洲最大最好的。”

    “哈,天下奇闻!”她嘲讽“你知不知道你的毒品一天能害死多少人?却又大发慈悲办什么孤儿院!”

    “有的事是无可奈何的;有的事却能自己掌握,”他的口气顿时冷下来,带着一股萧索的意味“办孤儿院,大概是我自已能掌握不多的事情之一。”

    这男人在说什么!扮哲学家吗!她瞪了他一眼,继续面对瀑布。

    “昊天大哥。”孩子们的老师走过来打招呼,是位极有气质的女老师。

    “这么晚了,还带孩子们上山?”他的口气中有一丝不满。

    “下了一天的雨,他们闷坏了,看着夕阳漂亮,就带他们上山来观赏日落。”女老师像做错事般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天黑后山路会不好走,早点回去吧。”他发号施令。

    孩子们这时都看见了狄昊天,纷纷兴高采烈地围过来,有的要他抱,有的要他讲故事,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他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摸摸这个的脑袋,拍拍那个小脸,举起一个最胖的小男孩,玩笑似的抛高,引起一阵童音的欢呼。一旁的林伊慕又是大开眼界——想不到,真想不到,名声胜过魔鬼的狄昊天,竟有邻家大哥哥的慈蔼面目。

    脚跟无意中踩到一粒石子,石子向后滑下山坡,林伊慕回头一望,顿时想到如果如果趁现在逃走,应该有可能,因为此时的他完全忽略了她,而且正被一群孩子绊住。

    林伊慕不动声色,悄悄往后退,待掩入树丛后一拔脚,飞也似的往山坡下跑!

    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否对了、是否正奔向大海,她只告诉自己不要停、使劲地跑,摆脱那个恶魔。

    正在跟孩子们调笑的狄昊天猛然发现她钻入丛林的身影,迅速回神,喝声传入林稍“伊慕,快回来!你想被淹死吗?”

    但林伊慕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这声音是要逮捕她,完全听不见话语中担忧的成分。

    狄昊天正欲排开孩子们的围绕,追上她,凭他的速度他相信自己能追得上,然而一个一直站在潭边的孩子,这时却受了同伴们退后时的无意撞击而落入水中。

    狄昊天望了望正拚命奔跑着却不知自己将有危险的林伊慕,又看了看在水中挣扎的孩子,立刻脱掉外衣钻入水中。

    秋天的潭水已有一股寒气,狄昊天忘了他刚动过手术,枪伤的小肮被凉水侵袭,顿时刺痛得抽搐起来。

    原本熟识水性的他,在托着孩子到达潭边时,忽然一阵眩晕。

    那头奔跑着的林伊慕已到达另一处高坡,气喘让她放慢了脚步,好奇心却让她不由回首眺望。怪事,那家伙居然没有追上来?

    她看着不远处人头钻动的山坡,听着那飘过来的孩子们的哭呼声,隐隐感到不对劲。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管,逃命要紧,出了再大的事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抽足又奔数步,心中的不安越衍越烈,迫使她再次停下步子,孩子的哭喊声愈来愈大,树顶的叶似乎都在微颤。

    伊慕无奈地深深吸进一口冷气,转身往回跑。

    “出了什么事?”心急的女老师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询问。

    这不是那个刚刚跑开的女孩子吗?她怎么又回来了?女教师顾不得猜想,指着深潭泣不成声“昊天大哥他他在里面好久都没上岸。”

    林伊慕看着女教师怀中混身湿透、满面惊恐的小女孩,看一眼潭边狄昊天丢弃在那里的外衣,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家伙,枪伤未愈就冒充英雄下水救人,活该有这种下场!

    救人?这好像不该是黑社会老大该有的情操,何况救的是一个小孩子,见义勇为、无私奉献,统统应该属于那种道貌岸然的社会栋梁才对,比如楚文俊。但她打赌,楚文俊是不会在秋天跳水救人的,尤其是自己受了枪伤的时候。

    “让一让!”她推开女教师,跃进水中。

    明明是囚犯,却主动搭救刽子手,呵,真是讽刺。

    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潭中的狄昊天只感到自己不断地往下坠,深水呛着他的鼻,堵着他的胸,张开虚弱的眸,他看到一条白色的美人鱼向他游过来,水草般缎亮的长发,玲珑的身子,关切的眼神是在作梦吗?他已经死了,才会看到这样美妙的景象?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人鱼的脸像——林伊慕。

    jjwxcjjwxcjjwxc

    好温暖!

    这是谁的怀抱?是妈妈的吗?

    八岁那年发高烧,妈妈就是这样抱着她跑过了九条街,她们叫不到计程车,而救护车由于修路,要四十分钟以后才能到,妈妈等不及了,替她裹上毯子,急急地跑着,那时妈妈已有哮喘的毛病,那时父亲已经好久没汇生活费过来了。她们住的窄小鲍寓,断了水、断了电,仅剩的钱因她的一场病,完全耗尽。

    没人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包括她们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度过了那段魔鬼般的岁月。

    清晰地记得,许多年未曾出门工作的妈妈只找到了一份车衣女工的活,虽然医生说布料中的细小纤维会加重她的哮喘,但妈妈还是日夜加班,为了她的参考书、为了她的新衣服、为了她在校的营养午餐,或者一次学校举办的春游。

    十五岁,她背着妈妈到街上找零工,但各式小店听说她不能上白天班,而且只有十五岁,都不敢雇她,直到那天她走进了巴比伦。

    她并不觉得做酒廊公关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在出卖着自己身体的一部份,有的卖的是体力,有的卖的是脑力,政府官员在出卖脑子里的治国之方;商业富豪在出卖手下员工的劳动成果;哲学家、文学家在出卖自己的胡言乱语,任何伟大的职业都是一种变相的出卖行径,她只是卖一两个笑容,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那里的妈妈桑倒很好说话,跟电视里逼良为娼的老鸨还有一段距离,妈妈桑借给她彩妆、租给她衣服,让她看起来不止十五岁。

    由于聪明好学的缘故,戴菲儿这个名字很快窜红,她会在繁华热闹的夜晚唱两首歌、喝两杯酒,跳一段还算含蓄的舞蹈。

    有时她会做一两件“坏事”或为了打抱不平,或为了重病的母亲,如——

    偷了两个钱包,因为医院催缴母亲的住院费。

    撬了三部车,因为车子的主人欺负她的姊妹。

    拿酒瓶砸了十九个男客人的头,因为他们对她动手动脚。

    偷来的钱,在她宽裕的时候又悄悄地还回失主的口袋,至于撬过车和打伤男客人的头,她很快就忘了。

    最后母亲还是去世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给过她如此温暖的怀抱。

    这个抱着她的人到底是谁?那胸膛宽广厚实,那气息沉郁动人,那环着她的臂膀像避风港般安全。

    “妈妈”她在睡梦中低呼。环抱着她的人一怔,微微动了一下。

    她立刻依依不舍地贴上去,贴得更紧。

    “妈妈,不要走”眼泪也许是受了怀抱的热度,冰溶似的,一时间倾泄而下,想止也止不住,她只能抽抽泣泣,沉醉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品尝爱与痛,不愿清醒。

    狄昊天看着哭泣的她,像个小女孩般无助,手指不由得伸到她的腮边,轻轻抹掉泪珠。

    十多个小时前,当他从水中醒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为他做人工呼吸的林伊慕。

    她不是跑了吗?怎么会忽然间又回转,而且再一次救了自己!

    甚至为了救她,由小靶冒转为发高烧,吊了一夜点滴。

    除了骂她笨,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词。

    狄昊天对女人一向没有太多的兴趣,也许是因为身边的脂粉从未缺少过,并不渴求,也不会十分珍惜,他既不会像王永荣那样,玩过女人们之后就伤尽她们的心,也不会像贴身护卫阿平那样,为了一个女人而身陷牢狱,他的女人都被照顾得很好,在床上很愉悦,在服装和首饰店里更愉悦,女人对他而言,就像他的手枪,每把都用过,每把都保存完好,但也只是一把手枪,有它纵然好,可少了它,用刀子也照样能砍出一条活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留下林伊慕,也许她如同一把自己从未用过的新型手枪,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因为新鲜。

    这把新型手枪他并不打算马上启用,在不熟悉它的性能之前,他宁可好好观察,慢慢玩味。

    听说让女人爱上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占有她们,一般来说,女人很难忘记在床上表现突出的男人,但这次,他却不愿走这样的捷径,他发现这个女人深邃多变的心更让他着迷,得到她的身子之前,他要先得到她的心,就像吃鸡蛋时,他喜欢先吃蛋黄一样。

    爱?

    是的,他要让她爱上他,他可以不爱她,但她必须爱上他——人对枪可以无情,但枪必须听人的话,让使用者得心应手。

    从未追过女人的他,还不太明白怎样才能掳获女人的心,大概先要给她温暖吧。

    “妈妈,不要哭,我不再偷钱了,再也不敢了”怀中的人儿滴落着泪水,似乎想起了某些回忆,絮絮地梦呓“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你不要哭,医生说的,你的病不能哭我跪在这里妈妈,求你用扫帚打我吧,衣架也可以不要哭”

    狄昊天凝住眉,心不知为何忽然一酸,手臂不由得收了收,将哭泣的她环得更紧。

    “不要走!不要走!妈妈,我再也不敢了——”

    一声惊叫,怀中的人儿醒了,睁大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像迷路的小孩。

    “妈妈呢?”她似在询问狄昊天,也似在自言自语。

    “烧退了,觉得好点了没有?”他伸手探探她汗淋淋的额。

    “妈妈”她懵懂地呆望着狄昊天“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狄昊天失笑,他是男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妈妈,这个傻小孩,错得也太离谱了吧!

    “那她去哪里了?”她半梦半醒,拉着他的衣袖,缠着他给她答案。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温暖的大掌摩挲着她的面颊,让她清醒。

    隔了好久——

    她像是已摆脱恶梦,无力地靠着他,低低问:“我睡多久了?”

    “对一个发烧的人来说,不算太久。”他将她轻轻放在枕上,注视她散漫的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最后还是说了“你刚才作恶梦了。”

    “是吗?”她并不吃惊,淡淡答道:“我肯定又讲梦话了吧?讲了些什么?”

    “你在叫妈妈,叫她打你,你说你再也不偷钱了为什么偷?”

    “喔,”她的情绪倒平复很快,波澜不兴“大概是梦见十五岁那年的事,那时妈妈病了,我没钱交住院费,所以扒了两个钱包,呵——”一声轻笑“后来在洗衣板上跪到半夜,洗衣板,你知道是什么吗?林浩宇的情妇居然还用洗衣板搓洗衣服,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就是女人失宠后的悲哀!”

    他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背,像是要冲淡她的怒气。

    “你妈妈呢?她一定很疼你吧?”她缩着身子,偎着他。

    “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对她没有多少印象。”他奇怪自己居然跟她讨论这些。

    “那样很好,”她幽幽地说“至少你不用为她的死伤心。”

    他没有回答,是呵,他从未伤心过,周围的环境不允许他伤心,但——空着的心,更难受。

    秋季的雨又下了,打在窗棂上,如一盘散珠,淅淅沥沥的声音包裹着这两个只是依偎却不再言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