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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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日回宫后,龙昊瞳便将凤凛阳锁在偏远的“洵清楼”中,还派了两个守卫在门口“保护”她。说好听些是保护,明白点就是监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样限制她的自由?凤凛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不过,幸好龙昊瞳自孙府将小玟召来,让她名正言顺地当凤凛阳的贴身宫女,让她有个可以说话谈心的伴,这算是一种恩宠,是吗?

    此刻,小玟自她身后出现,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小姐,你不睡一下吗?”

    她猛然回头,对着小玟啐道:“又睡?小玟,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耗在床上的时间有多长?我睡得骨头都硬了。”

    “那小姐想做什么?”小玟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而后兴冲冲地从抽屉里取出针线荷包。“咱们来绣荷包好了。”

    “不要、不要!”凤凛阳将摆在她面前的东西全都扫掉。“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出去——”

    “是谁在大呼小叫啊?”孙传方怡然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她。“我从外头老远就听着你嚷嚷了,怎么,是谁惹你不高兴呀?”

    “叔叔!”她讶于他的出现。这些日子她所能见着的不过是外面轮流替换的两个守卫和小玟而已,莫说别人,就连皇上都见不着一面,如今孙传方的出现真教她惊喜不已。“叔叔怎么来的?又怎么能来?”

    “我怎么来的?自然是用腿慢慢走来的。我怎么能来?自是皇上首肯的。”孙传方好整以暇地慢慢坐到椅子上,还斟了杯茶给自己。

    凤凛阳也跟着坐下,满脑子都是疑问。“皇上怎么不来?我好久没见着他了,莫非他他又生病了吗?”

    孙传方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而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我说绽冬,你还真是关心皇上呀!从我坐下来到现在,你开口闭口都是他,我这叔叔好像是给你用来打探似的。”

    凤凛阳羞得满脸通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支吾道:“我我”

    “你在这里倒是清闲,不用理睬俗务,外头可是忙得人仰马翻。知道皇上这些天在忙什么吗?”见她茫然地摇头,又续说道!“他忙着和礼部大臣商量,要立你为后。”

    “啊?”凤凛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等大事他怎没和她商量?她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怎么怎么他没和我说?”

    “说?说什么?他是皇上,倘若你不同意便是抗旨,等着他将你脑袋摘下吧!今年中秋,就是你们完婚的日子。”孙传方喝了口茶,将杯子握在掌心转了一圈,神色有些古怪地瞧着她。“我说你们那日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呀?怎么你的身分曝光了,他不但没怪你欺君,反而一回来便急着立你为后?你们不会——”

    “叔叔想哪去了?”凤凛阳没好气地打断他下边的话。“我们怎么?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晚发生的事就是:我受了伤,流了很多血。神志不清,别无其他。”

    看她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说着,孙传方也不好再追问,他再斟了杯茶,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叔叔?”凤凛阳关心问道。

    “本来我已经替你相中了一个人选,正打算凑合你们的,没想到皇上倒是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唉!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那在我怀里淌着口水的小女娃这会儿竟要当皇后,命运这东西啊,真没个准头。”

    “凑合?叔叔想将我和谁凑合?”凤凛阳好奇问道。她怎么从不知叔叔有这心?况且她身旁的人就这么多,要找出符合这条件的人还真教她抓破头也想不出。

    “顺王爷啊,丫头。”孙传方在她头上敲上一记,像是要她醒醒。“那人可是精明得很,我敢和你打赌,他是打从和你一见面就知道你底细,不过是嘴上不说破罢了。”

    “大哥?”这事太荒谬了,她和他是“好兄弟”哪来的儿女私情?叔叔可真会乱点鸳鸯谱。“我才不信,倘若他知道我是姑娘家,又怎么会要我和他结拜?”

    孙传方翻了个白眼。“请你用你的小脑袋瓜儿好好想想,有谁会为了一个结义不到一年的‘兄弟’出来死谏?至于结拜之事,你没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叔叔我是不会骗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我见你萱婶那般,不会错的。”

    凤凛阳张大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凤姑娘,林公公求见。”

    孙传方拾起自己搁在一旁的乌纱帽,有些不舍地望着凤凛阳。“丫头,我实在不知你被皇上看上是福是祸?他阴晴不定、个性乖僻,一不小心便有杀身之祸。可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现在就只能祈求上天不要让他辜负你一番心意,或许你的一片深情真有感动他的一天。”他瞧着这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爱怜地抚了抚她双颊。“现在我只要你记着一件事,叔叔家便是你娘家,倘若有什么不如意、叔叔使得上力的地方,你别客气,懂吗?”

    凤凛阳的眼里盈着泪光,强颜一笑。“绽冬懂得。”

    孙传方长叹一声,开门出去,换了另一个身影进来。“我奉皇上之命,拿来贡品给凤姑娘挑选的。”

    凤凛阳失了兴致,随意一挥手。“放着吧!”

    “是。”林公公听话的将东西放着,脚下却没移动半步。凤凛阳疑惑地台眼询问,却见他一躬身。“请凤姑娘务必挑选几样,不然小人是会挨板子的。”

    凤凛阳叹了口气,将眼光放在那一大个托盘上,只见里头放的不外是些金玉器皿、珍珠宝盒,地无聊地一一浏览。忽然一个碧绿的小东西跳入她眼里,她随手拾了起来,是只用苇草编成的小蟋蟀,头上还有两只触须栩栩如生的随风荡呀荡,她越见越喜欢。“我就要了这蟋蟀吧。”

    林公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怎么盘上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珍宝她不要,就要那不知打哪来脏兮兮的玩意儿,正想劝她再挑几样,忽然听得门外一阵——的脚步声。“皇上驾到。”

    龙昊瞳自门外大步跨进,眼神就走在她身上,看也不看别人便大手一挥。“所有人都给朕退下。”

    她终于见着他了!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她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起头来。虽然她想上前去好好质问他为何将她禁闭了这么久,又想好好地看看他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可好?可是,想到两人曾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她还感到害羞不已。

    至于龙昊瞳则屏息注视着身着女装的凤凛阳,一身靛蓝绸衣,上头还绣了轻柔淡雅的素黄花朵,腰间的粉紫腰带让她有数的曲线毕露无遗,她的美教他转不开眼。她是他的!这念头无故让他松了心。

    “平身。到我这里来。”他在她面前坐下,对两人间的距离相当不满,她该是坐在他身旁的,不!她该是坐在他怀里的,他不要两人之间有一点空隙。

    凤凛阳迟疑了一下,却没多加反抗,柔顺地坐在他身边,不改当“凤影”时的习惯,斟了杯茶送至他面前。

    “还习惯这些日子吗?”龙昊瞳握住她的手。他喜欢这样握着她,她的温度是他的,他的温度也是她的,这感觉虽是无言却更胜有声。

    凤凛阳没注意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朝龙昊瞳的身旁靠近了些。“大致上都很好。”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只是为什么不让我出房里?”

    她诱人的红唇在他眼前扩大,龙昊瞳再也见不着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话语,在轻轻印上她的唇后,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想上哪?”

    “哪都好,就是不想待在房里。”凤凛阳的呼吸微微沉重了起来,迷蒙的双眼有着很多疑问。“为什么吻我?”

    是呀,为什么?龙昊瞳刻意略过心里的小小声音,习惯用来掩饰的微笑又慢慢浮现。“没什么,就是想吻你。”

    就这样?她的心往下一沉,她还以为他或许也有些喜欢她。

    为了不想她再提出另一个令他心慌的话题,龙昊瞳将眼光移至大红锦缎的盘上。“这么多贡品可有合你心意的?”

    凤凛阳摇了摇头。“你不用送东西给我,我不喜欢戴些金钗首饰之类的,更别为难林公公,我的东西够用了。”

    见她手里无意识地转着那草编蟋蟀,龙昊瞳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什么?”

    “这?”凤凛阳举起手里的碧绿。“这是林公公和着托盘送过来的,我见它小巧可爱、模样讨喜便留下来了。”

    “你喜欢这?”龙昊瞳困惑地挑挑眉,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这东西是谁放在上边的?”

    以为他有意收回,凤凛阳将它握得死紧。“我喜欢这蟋蟀,你可别要回去。”

    “我就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的?”龙昊瞳顿了顿,声音放小了些,颇有小秘密的味道。“这蟋蟀是我闲时编的。”

    凤凛阳瞪大了眼,忽觉蟋蟀重了数倍。“你”“不谈这个了。”龙昊瞳再度转移这不利于他的话题,换上了一个肃然的神情。“你和那余培青是什么关系?”

    “余哥哥?”凤凛阳想起那颇为疼爱她的男子,轻轻扬起一抹笑。“他和父母在上京的路上遇着了匪类,独留他一人存活,爹爹见他可怜便让他留在府里,我们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忆起小时候两人一起恶作剧、被人发现时,他总会多担待些、好教她的责罚轻些,便教她心头一阵暖意。

    余哥哥?龙昊瞳的心底又冒了股怒气上来,叫得这么亲密作啥?他讨厌让任何男人接近她,更不容有人在她心中占了位子。“不许你再提他。”

    “啊?”凤凛阳见龙昊瞳霍然站起,茫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还约定过不分离的,我同他说好了,将来他找着了嫂子,我也抓着凶嫌,我们就”下边的话还没说完,她忽觉身子一轻,再一眨眼,人已跌落在床上,龙昊瞳整个人也压在她上头。“说了你不许提他的!”

    他他是在吃醋吗?瞧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上一片不悦,凤凛阳不确定的猜测着,可又不太像“我们没什么的,就是”

    龙昊瞳以吻封住了凤凛阳未说完的话,沿着颈项一路攻城略地、直至耳垂。“是我和你说好天涯海角、至死方休的,是我和你约好天上地下、不离不弃的,你可要记清楚。”

    怎么他知道了?凤凛阳用手抵着他,将胸膛上的重量减轻了些,试着想让意乱情迷的脑子清醒点。“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你耳上这颗相思豆让我想起的。”龙昊瞳轻轻含住她耳垂,呼出的气暖暖地在她耳窝里搔着痒,她轻轻咯咯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恋。

    “那你又怎么想对我为后?”不可能又是不为什么吧?她修长的指头画着他前襟,他的一举一动皆能让自己心悸不已,这男人当真让她爱惨了。

    闻言,龙昊瞳的身形一僵,起身离开了床畔。“不为什么。”

    凤凛阳被这答案吓了一跳。不为什么?那么哪天他也可以用这理由让别的女人坐上这位子喽?就算是哄她也好,她想听听甜言蜜语,来证明她在他心中是有着一席之地的,却又怎么料得到,他所给的竟是如此无谓?

    “不为什么?”她喃喃重复了一次,眼神转冷,四肢百骸也僵直得不知该往哪里摆。“你是说,你不是因为爱我才立我为后吗?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有一天你腻了我,便可以像扔掉只破鞋般无所谓吗?”

    怎么扯到这上头去了?龙昊瞳挥挥手表示不想再继续下去这话题。“我不是这意思。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有一份义务在,你大可放心,你会稳稳地坐着这位子直到你老死。”

    义务?凤凛阳顿时感到手脚冰冷,怎么他是因为看过她身子便扛起这“重责大任”吗?怎么他的出发点只是因为这一件小小的“意外”吗?怎么他不是因为爱她而立后的吗?愁苦悲痛一齐涌上心头,她失去理智的大叫!“我不稀罕你的同情!我也不会坐这位子!我现在就出宫,去削发为尼,去投河自尽,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巴着你不走!”她怒气冲冲地朝门廊走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龙昊瞳箍住她身子,对她这一顿突来的脾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还想要些什么?”册封为后是殊荣,怎么她反倒不开心呢?

    凤凛阳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不懂?你怎么会不懂我要的是什么?”她转身面对他,手指抚上他俊挺的五官。“你说,你爱我不爱?”

    “爱?”龙昊瞳几乎是从鼻子里嗤出这字。这女人闹了半天便是为了这不着边际的东西吗?爱是什么?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有什么好争的?他放开她身子,他放开她身子,俊脸上尽是讥讽微笑。“我同你说过,我一向不信这东西,更何况——”他一手握住她的下颚,抬起对上他,另一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我这儿是空的。”

    有一瞬间的绝望贯穿她心房,她痛苦地开了开眼,半晌才有勇气面对这番话。“爱之于你,真是半分意义也无?”

    龙昊瞳迟疑了一下,决然答道!“我说过了,自我一出世便无人爱我,可我不也是这么走过来了?立妃之事自然不是谁人都可以,我心里头明白你待我好,我也能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要,但和爱扯上边嘛”顿了顿,换上了另一种更坚决的口气。“半点也沾不上。”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凤凛阳瞧着他,这么南辕北辙的两人竟要捆绑一生?她能怎么办?混乱中,叔叔的话忽钻进她心底,是呀,她是爱他,那可不可以用这么一份纯然的爱意来融化他、感动他?想及此,她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深深叹了口气。“是我不该逼你。”

    听她口气松动,悬吊的心也掉了下来,可一抬头,却又见她面上带了三分忧色。他执起她的手,有些讨好的意味。“前些日子宣布咱们大婚的消息,只怕街上尽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至夜里。你想不想出宫去瞧瞧?”

    “是吗?”凤凛阳暂且放下心头上的事,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真有你说的那般热闹?”

    “倘若你想去,那便去歇会儿,傍晚时分咱们再出发。”见她笑了,龙昊瞳也就乐得忘记方才的争执,体贴地叮咛她。

    他陪她走至床边,确定她盖好被子后,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晚上我再来叫你。”

    凤凛阳本没睡意的,可在上了床后却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夕阳的余晖自窗棂斜斜射进,暮色掩盖了大地,一抹影子在她眼角不住颤动,她侧了侧身子,一个人影跃进她眼底。

    “余哥哥?!”她在昏黄的光里辨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正确地唤出名字。“你怎么在这儿?”

    余培青已这般痴痴傻傻地瞧着她多时,内心飞越过数百个念头,有些让他怒火中烧,有些让他英雄气短,有些让他咬牙切齿,他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

    “小冬,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要趁着勇气还未褪去时抢先开口。他要知道、清楚的知道,他之于她是不是同她之于他那般重要。

    凤凛阳将被子掀到一旁,穿着-袜的脚套入鞋里,有些不解地瞧着面色凝重的余培青。“你说,我在听。”

    余培青的双手在桌下握起拳头。打那一天他自宫外将她接回后,风言风语在他耳畔没停过,先说她和皇上已暧昧多时,又说皇上对她不过是玩玩,在婚事发表后又传她和他早已珠胎暗结,每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是多么的痛心难过,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绝不会如外头所说的。他不信!他不信!可为什么现在他却问不出口,难道他的信心已慢慢动摇?

    “我、我问你”一咬牙、一狠心,他豁了出去。“你和皇上两个你喜欢他吗?”

    凤凛阳怔了一下,余哥哥问的,怎么会是这问题?她张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瞧了他半晌,忘了回答。

    不回答代表什么意思?余培青的心里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的火花,她之所以嫁给他并不是因为她爱他,应是皇上滥用权势逼迫的,对吧?他真傻,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儿怎么想不通呢?她的沉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他握住自己腰际上系着的宽柄古剑,心里所想的尽是一个念头!走!他可以带她逃出宫中,这锦衣卫教头一职不做也罢,在他心中,任何东西也及不上凤凛阳的一根发丝来得重要。他们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化作樵夫渔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就算只有一夜他也不后悔,就算她肚里真有皇上的孩子也无所谓,就算为此去了性命他也不在乎,他爱她!他爱她呀!

    凤凛阳不知余培青的心里在这一瞬间转了多少个念头,见着他满脸上尽是不豫之色,自然主观去解释:余哥哥是怕我受了皇上的欺负才会如此关心,他从小到大就舍不得我受一丁点苦,眼下听着我要成婚了自然想问清状况,他待我可真是比亲生兄妹更好些。

    余培青自自己的天地中醒来,一抬眼便见着凤凛阳盈盈双眸瞅着自己,忽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拚了!不论怎么浴血苦战,他都要将她带出宫外!

    然而,凤凛阳却在这时开口:“余哥哥。”她柔润的嗓音在淡墨的夜里听来特别撩人,她清了清喉咙,有些害羞地说道!“我皇上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砰”的一声,余培青的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她说什么?她喜欢皇上?汗湿的手握着剑柄的力气突地消失,那曾经胀满了气力的右臂颓然垂下。她喜欢皇上,她喜欢皇上!

    “将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可是我”凤凛阳抬起的变眸里蕴涵着坚定的信心。“我会试着让他更喜欢我。”

    余培青抹了抹布满冷汗的面容,全身几乎失去力量,他言不由衷地说道:“是吗?”

    两人陷入难堪的沉默里,余培青一躬身。“我还要去巡察宫里安全,先走一步。”他退了数步后,打开门,背对着凤凛阳说道!“小冬,余哥哥祝你和皇上白头偕老。”言毕,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即快步离去。

    凤凛阳不禁纳闷起来,更对他声音里的颤抖充满疑问。她望着门板发了一会儿呆,却想不透。

    这时,小玟从屋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小姐,我刚在走廊上遇着林公公,他要我拿套衣服给你替换,皇上还要他传话给你,说半个时辰后约你在东门相见。”她喘了口气后,说了一堆问题!“你们要出去吗?”

    “是呀!”凤凛阳翻了翻小玟捧进来的深绿儒衫,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应该合适吧?”

    “我来替小姐更衣。”小玟忙碌地在她身旁转来转去,祈求的眼神瞧着她。“我也好久没到街上溜溜了。”

    “你也想出去吗?”凤凛阳笑看着这和自己情同姊妹的小丫头。“那跟我们一道走吧!”

    “好呀好呀!”小玟乐得直拍手,但随即想到有一件事不妥,且是大大的不妥。“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她吐了吐舌头,有些惊悸地抚了抚胸口。“皇上好吓人的,特别那双眼只要一瞟到我附近来,我就浑身不对劲,算了算了,我不去了。”

    凤凛阳停下动作,回身对上小玟。“你觉得他很可怕吗?”

    “是呀!”小玟一边忙着为凤凛阳扣上扣子,一边猛点头。“我好佩服小姐能和他有说有笑的呢!”

    他在别人的心目中便是这模样吗?凤凛阳蹙起眉,有些为他抱不平。

    小玟发觉她的不语,有些歉然地说道!“怎么?小玟惹小姐不开心了吗?小玟以后不敢就讲话了,小姐不要生气。”

    “没有,没什么。”凤凛阳轻轻地拍了拍小玟的手。“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小玟偏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不了,不用了,另日我出宫再到街上逛逛好了,咱们动作得快点,让皇上久等就不好了。”

    出了“洵清楼”凤凛阳扶正了自己头上那顶儒帽,一边想着小玟方才同她说的话,他给人便是那般不近人情的感觉吗?其实这也难怪,当初她不是一见他便给吓走三魂七魄吗?说来说去就那双眸子不好,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又好喜欢瞧着他的眼,他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愉悦时的蜜棕、生气时的浅金棕色就像她最喜欢的宝石,一辈子都想珍藏的宝贝。可是她叹了口气,就不知他肯不肯给她这机会?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从她前边不远处传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他。“没呀,没什么。”本还有些娇羞的表情在见着他后头促狭的面孔,不禁一变。“你怎么也来了?”

    “是呀,你怎么也来了?”龙浩澍学着她的口气。“我才想和大哥上街逛逛的,没想到你也跟来了。”他牵起龙昊瞳的左手。“我们兄弟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的,都给你扰乱了。”

    龙昊瞳笑着打掉他的手。“浩澍,你别闹了,是你说要上街找人,一下子就走的,怎么和‘凤影’闹起来了?”

    “大哥,你怎么有了皇后就忘了我这做弟弟的。”龙浩树一副吃味样。“古人说得好,真是‘见色忘友’。”

    “在胡说些什么?”龙昊瞳无奈地摇摇头,他真是拿这弟弟没办法。回头和凤凛阳走一道。“咱们别理他。”

    凤凛阳给这一声“咱们”唤得心头甜孜孜的,对龙浩澍瞪眼的模样备感好笑,踏着轻快的脚步出宫。

    走没几条街,龙浩澍自前头回首。“我先走了,瞧你们这样子教我浑身不舒服,还是先走的好些。”

    龙昊瞳笑着挥挥手,另一只手牵起凤凛阳的心手。“抓好!人这么多,小心别走散。”

    凤凛阳听话地反握住他,对这张灯结彩的热闹大街无比好奇,一会儿扯着龙昊瞳到路旁捞鱼的摊子,一下子又跑到卖艺的江湖艺人面前喝彩,瞧得他又是摇头又是好笑。

    同时因有些外部会遣派使者至朝廷赠礼祝贺,龙昊瞳的棕眼反而没引起太大的注意。如此走了几条街,在他们经过一家酒楼时,一个缓步走下楼梯的人见着他们却是大吃一惊。怎么他们会在这儿?

    那人下意识地避进巷子里,一个打扮成随从模样的人精明地环顾四周。“怎么?遇上熟人了?”

    “是呀,是那个咱们‘最熟’的人。”那人嘴角扯起一抹有趣的笑容。“是老天有眼,将他送至咱们面前,倘若没出错,今日就能把他送上西天。咱们快追!”

    凤凛阳捶捶酸疼的腿,龙昊瞳看在眼里,指着前方的豆腐脑摊子。“咱们到那去坐坐吧。”

    凤凛阳点点头,看他吩咐了老板两碗豆腐脑,再觅了个清净的位子坐下。“累了吗?”

    “是呀,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她张望着四周。“都夜了还这么多人。”

    那尾随而至的人看着老板熟练地舀了两碗豆腐脑,从袖子掏出一包红色的药粉,趁着人潮汹涌的同时欲掺杂于其中

    一抹栀子花香味自他袖里窜出,他愣了一下,瞧着不远处说笑的两人,只差一偏就能倒尽的手却却不由自主伸了回来。

    “头儿!”那随从瞧着他犹豫的神色不由得大感奇怪。“这是个好机会呀!”

    “我知道。”他的眼角瞟见两人已开始喝着刚送上的豆腐脑,一阵挫败涌上心头。“咱们再等等,先别让他这么干脆的死去。”

    那随从“喔”了一声,一双眼像喷出火般盯着龙昊瞳。

    凤凛阳和龙昊瞳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盯上。凤凛阳在回宫的途上给栗子摊贩引去目光。“你等我一下,我买些栗子回去让小玟解解馋。”

    龙昊瞳站立于一旁,瞧着她专注地看着老板的一举一动,一时间只闻那炒栗子的沙沙声作响。

    “头儿,现在怎么办?”那灰衫随从扯了扯那带头之人,跃跃欲试的嗜血神情一览无遗。

    “这药给你拿去。”那头儿再次掏出红色药粉。“你把这掺在栗子里,他吃了自然会中毒。”自己下不了手,霍轨总该办得到吧?

    “是!”那名为霍轨的灰衣男子兴冲冲地从手上接过药包,东推西挤地朝摊子靠去,一会儿后笑容满面地回来。“没问题,这一整包‘沥血粉’已悉数倒入,常人只要沾了唇,不一会儿便七孔流血,七日内必死无疑,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是吗?”那头儿勉强扯出一抹笑,心里却想着那温婉的面容七窍出血的凄惨模样。见龙昊瞳和凤凛阳再度举步往宫里的方向移动,他的心忽然不舍了起来。“霍轨,你先回去。”他张步往前奔。“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凤凛阳对着怀里的一大袋栗子颇感兴趣,她伸手拿了一粒。“不知味道好不好?”

    不知从哪冲出的人影重重地撞了她一下,满怀的栗子落了满地,还有几颗被那莽汉踩得发出碎裂声,那应是醉汉的人颠颠倒倒地退了几步,喃喃地说几声对不起之类的话,便往阴暗的胡同里走去。

    凤凛阳蹙起眉,对这突来的意外有些诧异,除此之外,她还挂心一件事:那撞她之人的身影似曾相识,他的声音好似刻意压低

    见她蹙眉不语,龙昊瞳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过是袋栗子嘛,别太在意了。”

    凤凛阳敷衍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却不停地思索。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