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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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高岗上,美目将脚下景色尽收眼底,发被风吹拂着,她抿嘴一笑,有了愉悦的心情。

    在这里养伤已半个月,半个月来,她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几乎想要一生一世待在这,永远不离开。

    宇悠帧对她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不知是何原因,然而,她喜欢这样的改变,多一个朋友总比敌人要好,即使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终将会再次交手。

    “在这里吹风,不怕受凉?你的身子还没全好呢。”他的声音自身后淡淡传来,微带些恼意,想装做没听见也不行。

    她叹口气,对于他的莫名友善,她感到惶恐,因而不想有应对的心思。

    “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可是你打盹的时间。”没有回头她也知是谁。

    与他相处半个月,才知他对于一切事物迹近毫不关心的地步,任凭自己的意志而为是他的天性,然而,这样的天性却害惨了她

    “是呀。但是见你到这里,我怕你一时想不开,所以就跟着来了。”他淡讽,语气却无恶意。

    “放心吧,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岂会轻生。”拉下尊严求他救她可不是为了再死一次。每每午夜梦回被恶魇惊醒之时,每当思起自己身上重大的枷锁之际,就算亟欲求死,她也会因想到她的任务未酬,而打消与父母共赴黄泉的心意。

    她连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都丧失了,一切都只是奢想。

    “送你一个奖赏,要你现在想的事。”他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

    “我没想什么。”

    她微微的撇头举动,证明她所言实为假。

    “喔是吗?”他一笑,也不作声,故意欺上她的身子,手臂不安分地搂住她的腰。“你真是懂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呀,要不是我了解你,可也被骗了。”

    她一扬眉。“你了解我?你哪了解我了?”了解她的人都死了,她跟他不过相识才短短两三个月,他何来把握下此断语?

    “我哪了解你了,那我可要想想。”他低头做沉思状。“我知道你的家世背景,你的一切一切,那还不够吗?”

    她冷哼了声。“只要是人,大抵都查得出,拿这来讲,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心底泛过一股小小的失望。

    “我知你每天必会起来练剑、三刻后便要吃早饭、怕水、不喜欢着女装,脑袋瓜里想的都是报仇,这样,算是不算?”他幽深的眸染上淡笑。

    “几个小习惯而已,值得你耿耿于怀吗?”她依旧嗤之以鼻。

    “喔那么我几乎熟知了你身上的每一寸,你的身体我了如指掌,这样算是不算”他的语气遽转暧昧。“不只你的上半身而已,是全身的每一寸,每一处”他的表情活像现在正在抚摸她身子。

    “住口,不要再讲了!”她脸色飘上秋霞,失了她原本想冷然以对的面貌。他讲话的口气令她不由得想起那天的景况,全身起了一阵燥热。“那是意外,以后都不可能会再发生了。”

    那晚她醒来后,虽然他没说,但是她却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古怪,后来才发现她身上的衣物全被换掉了。怒极之下问他,他却道是为了疗伤之便,不得不行之事,何况她身上的衣物都有毁损,他就自作主张地帮她更了衣。

    她发誓,那样困窘的情况不会再有!就算她下次再遇到什么非求助于他的困难,她宁可死也不再做这等蠢事。

    “意外吗?”他恶意一笑。“你的一次意外便教你的身子让男人瞧尽了,下次你的意外会怎样?死亡?或是好一点,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尹灏萦,你还有多少本钱去承受这样的意外?你再这样执守你的固执下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抑或者你压根就放弃你自己了!”不愿承认,他的心底的确为这种想法而隐隐作痛,为她如此折磨自己、逼至绝境的做法而感到难受。

    不得不承认,他对她这分心已不容忽视,强烈地让他逃避不得。

    尹灏萦怔了征,对他疾言厉色的言论感到怒意,想反驳却苦于无言以对。

    是的她答不出任何话,她的确不知自己正在做什么,只是了心盲目地执着于报仇这件事上,在她的天地间,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宇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为他过去所做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是最近这样的信念却产生动摇,她很迷惘,她竟想要获得一些什么一种她自幼便欣羡不已的幸福,想要与心爱的人相守一辈子,忘记过往的恩恩怨怨。

    但谁是她心系之人?是宇悠帧吗?是眼前这个令人捉不着、要不起的男人吗?

    奢望总在一念之间。即使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她却在寻寻觅觅中有了期盼,不克自拔

    尹灏萦闭上眼,叹了口气。然而,她却不后悔踏进了万丈渊薮,连抽身也没办法

    “我不想死。”忽地,她淡淡地开口。“等报完仇后,我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下来,过我的生活,永不再见生人。”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心底的事,面容不再有先前的大喜大怒,只是眉目间的愁绪像如影随形的影子化也化不去。“就等我报完仇后,等我杀了宇冀后,我便离开。”至于不可能的美梦,终究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她想甩开他?他有趣地把玩手上的柳枝。

    “那我呢?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报完了仇,依你恩怨分明的性格,你应当要好好思量报答我的恩情才对,你就这么打算一走了之?”

    她拧起眉,对他故意的提醒感到恼意!却无法躲避这样的事实。她的确欠他一分情,更可恶的是,那是还也还不完的人情,除非将来的某一天他也身受重伤恰巧被她遇见,她也刚好有救他的能力,否则这人情债,她怕是得背到底了。

    真恼!依他的身手,要受到什么了不起的重伤根本是不可能,或许她该买凶杀他,以免让她欠下这还不清的人情债。

    对于那回求助于他她并无悔意,只是不喜爱一辈子被他吃定的感觉。

    “我会报答你的,但是不是现在,等我报完仇后,你可以拿我挡下任何一场灾祸。”

    “我不要你帮我挡灾,我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你。我救你,可不是希望你反过来救我。”他走到一旁,掌风轻轻一送,周遭的樱花树纷纷摇曳生姿,洒下满天的粉色花瓣,落在她肩上、身上,及丰满鲜艳欲滴的红唇上。“我要的,是你的心,对我甘愿臣服的心。”抑或者,是她甘愿为他的心。不为任何事,只是单纯的感觉及执着。

    她没费事拂去自己身上的花瓣,倒对他的话感到气愤不已。讥讽地一扬眉,直来直往的心思掩不住情绪。

    “古人是以身相许,如今你却更进一步,想要我以心相许了吗?”她的口吻寒冽,嘲讽地冷哼了声。“那得看看你有无本事要我的心,否则,你最好闭嘴!不要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无法抑止的心此刻正怦怦地跳着,对他的话无法听而不闻。

    他想的,终究是她的臣服吗?她还以为

    尝到她的怒意,他仍是带着微笑。走上前去,执起她的手。

    触目所见的皆是满满的伤疤,深浅都有,明显的看出全都是剑伤。练武之人本就避免不了受伤这事,他明白,但是现在发现这样丑陋的疤痕在她身上,他却感到刺目。

    她不着痕迹想抽回手,却见他牢牢握住,反而轻力一带,她被困锁在他怀里。

    她瞠目对上他深沉若海的眼——

    他的唇忽地覆盖住她的,温舌蛮横地窜进她猝不及防的口中。

    “你”想发出一些什么声音,却无法动弹。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我有没有本事吧。”

    他俯身在她耳边的轻喃,让她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感到他薄热的唇欺上自己耳后

    她被他深深地搂住,用尽一生一世所能有的力量

    她吐着气,感到一滴热泪滑在鬓旁。

    ?

    宇熙伦他们终于赶到了蜀郡,要去拜访本朝最有名的女神医——齐紫旋,挽救君雪凝的生命。

    因为齐紫旋向来不喜欢见生人,所以宇熙伦留下小云在客栈,他与君雪凝两人独自来到城郊外齐紫旋的住所,一座毫不起眼的小茅屋。

    君雪凝又于前些天发病,陷入黑暗的梦魇中,所以宇熙伦抱着她来到这里,急切地希望齐紫旋能救治君雪凝的生命。

    在看完君雪凝的病后,齐紫旋与宇熙伦来到厅里,商量着她的病情。

    “抱歉,我无能为力。”她一开口就已断了所有的希望。

    宇熙伦闭闭沉痛的眸,沙哑地开口:

    “连你也没办法吗?”真的已经无能回天了吗?

    “对不起,其实,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君小姐已经病入膏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她叹了一口气。“宇少爷,我这里还有一些良药,可以延缓君小姐的死期,如果你需要,我能将之悉数奉送。”

    宇熙伦点了点头,勉强一笑。“谢谢你”“不要紧,没能帮上你的忙才让我歉疚不已。”站起身,齐紫旋见到他的样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宇少爷,我进去给君小姐服药了。”话完,她走了进去。

    其实不是没有救她的方法,只是齐紫旋敛下眉梢,淡去最后一抹衣袂

    然而,天命已定。在他们来之前,她已获知了一切事情来龙去脉。君雪凝的命数经过她的推算,的确已无活下来的可能,她将会在近期内香消玉殒。

    甚至,连眼前的宇熙伦也

    无情人世呀

    可是,不能掌控的命运,是他们身为平凡人所不能挽留的,人一出生就有的喜怒哀乐,随着残忍的命运摆布,他们只能任其悲喜、无奈、辛酸而她这双无能的手,终究也只能跟随着天命行步而已,能做的有限呀。

    拿出放置在檀木盒子里的各式药材,选出其中几味药,眼角瞥到搁在角落被珍藏的一颗小丹药,正因曦阳的照射而微微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化出一抹笑,她轻巧地合上盒盖。

    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样的意志足够战胜天命

    宇熙伦在齐紫旋进去后,随即站了起来,走到屋外。

    隔着简陋的木条窗子,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见到正沉睡的君雪凝,苍白的脸色点缀着淡淡脂粉,安详的笑容就像再也无法醒来一样。

    无法醒来

    望着穹苍蓝天,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真正的依归,老天却要将之狠心夺去,让他惶然无措,然而,上天可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要做的事永远不会改变;无论发生什么事,上穹碧落下黄泉,他不忍放她一人独行呀曾在风中飞扬的诺言,让他无法向前,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

    ?

    今天是尹灏萦复元大半后第一次使剑,在木屋外的树林里,她正测试自已恢复的程度,以便能早日离开,了断未清的仇恨。

    望着她美丽英挺的容颜,宇悠帧不发一语地坐在一旁的地上静静审视她慢慢舞动挥剑的身影,远方的树林捎来微风,拂动他绑在身后的发。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他不懂。

    要说她愤世嫉俗或偏执激烈也不为过。她自幼便受那样的苦难及教育,会发展出什么样的心性是可以预料的,毕竟他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

    只是,他迷惘了。

    她身上的坚毅性格并非常人能办到。她不顾一切地求生,只为一偿自己心中的夙愿,这样的勇气,令他这个淡然于世外的男子也不由得侧目。

    折服于她的勇气,却不赞同她盲目报仇的行动。何况,她这样说是在慢性自杀也不为过,她以过往的恩仇一遍一遍地凌迟自己,强逼自己不能低头、不能倒下,这样的痛苦,她却独自一人承受了十三年。

    犹记得那天他超出理智的行为

    那晚,他抱着她度过了漫漫长夜,因为不忍她的恐惧及无助,不想见到她陷在无尽黑魇的哭喊所以,他竟然抱着她过了一晚。

    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有不忍之情呢

    自幼被抛弃之时,他已经学会了何谓冷酷及独身于外,世间一切于他都无意义,他只需珍视自己想保护的人就行了可是,她却破了自己的例,

    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他想珍视的人吗?

    真是因为如此吗?尹灏萦已经进驻他的心了?

    他困锁多年的感情如今溃了堤,全数灌注在她身上?她有什么能耐能吸引他全部的目光?她不过是个满心被仇恨制囿的女孩,一个初解世事的小丫头不对不是这样,他心知肚明,尹灏萦虽然年纪尚小,但幼时家变的遭遇迫使她不得不提早长大,以面对这世间所加诸于她的一切,她绝对不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十八岁孩子。

    然而,即使如此,她为何能引出他埋藏心中深处的热切情感?她真的已经悄悄地在他心里发了芽吗?

    宇悠帧锁起眉头,望着她的眼光有些许迷惑,而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从未错漏她动作的一分一毫。

    也许,他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他孤独寂寞许久的心,此刻就像一艘在汪洋大海漂泊的船只有了停靠的港湾,终于不再有茫茫天地无所从之感了。

    原来如此

    他是否已经找到真正与他比翼双飞之人了?

    尹灏萦

    ?

    傍晚,尹灏萦待在破败的小木屋内生火取暖。

    与宇悠帧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他悉心照顾自己,夜晚就睡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丝毫没有一丝怨言。

    一个月以来,她的伤逐渐恢复,原本迟滞的身体也回复了当初矫健灵巧的身手只是,她困惑,且心慌意乱,怕自己已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个月来,宇悠帧待她极好,不再像过往那般藐视轻蔑,除了他霸道的索吻之外,他几乎是彬彬有礼地待她,未曾逾矩但她却发现自己不再受控制的心意,正偏向脱轨的道路,朝着那不可能的希望前去。

    没有理由的,她的确无法再掌控自己的心思了。打从被他救起的那一刹那,她就没有退怯的地步,只能步步向前

    尹灏萦抬眼一瞧,望见了宇悠帧正走进来,心悸了下,感到些许的狼狈。

    这些心情不能让他察觉到,否则,他会像以前一样地轻视她,对她不屑一顾

    是的,她已经强烈地在意起他的喜怒哀乐,包括他对她的种种观感。

    就算命令自己不要再思起,不要再想,然而,脱轨的心阻挡不了奔腾的思绪及跟随他的眼光,她现在已无法阻止沉沦的脚步。而这些,都是她非走不可的理由。

    所以,趁自己未陷太深前抽身吧。只要离开他,想必她一定会忘了有关他的一切,就当她的生命中永远没有出现这个人物。何况她未完的任务再也容不得她多一刻的耽搁,再待下去,难保她不会因贪恋而一生一世留在这。

    只要她离开,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可解决

    “你今天的身子还好吗?”隔着一臂之遥望着英挺帅气的尹灏萦,宇悠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好。”她定定地望着熊熊火光,不想见他深如海的眸子,那会令她不自禁地沦陷。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我的伤已好了大半,也是向你告辞的时候了。多谢你这一个月来的照顾,至于你救治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说话的当时不敢面对他,只敢偷偷观他的脸部变化。他未变神色。

    沉静了半晌。

    “你当真要走?”他移动身躯,坐到她面前,强健的身子形成压迫,托住她下巴,他不容她退怯。“是不是非走不可?”

    望入他眼底,尹灏萦心跳如擂鼓,为他的问话而有了些迟疑。走与不走形成拉锯战。

    走,不舍他;不走,不敢保证能控制自己的心意。要走或不走?

    “别骗我,要说实话,你到底想走或不想走?”他再一次问道。

    他笑得恣意,却可明显看出他眼神中深沉的变化。

    尹灏萦心慌意乱,心中翻腾的情感也正困惑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她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动摇了她原本坚定的心意?

    怎会这样呢?她怎能动摇?怎能倾心于他?她肩上背负着重重枷锁,早已没有资格再去拖累任何人没有资格

    “我要走!”她撇过头,漠视心中深处的渴望。“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走。”沉沦的脚步一旦踏出,就不能收回了,所以她怎能允许自己放纵情感?

    “真的,不后悔?”撩起她一束发,他问话中闪着趣味。“你舍得离开我?”他仿佛看出她的挣扎。“你要罔顾你真正的情感,而选择逃避?你何时变得如此软弱了呢?”手中触感滑溜的不可思议,然而平静的表情底下却是蕴藏着火山熔岩即将爆发的怒气。

    顽固的脑袋!他会放她走才有鬼!

    “我”尹灏萦一抿唇,嘴掀了又关,最后蹙着眉坚决地说:“我不喜欢你,你”你少自作多情。

    这是她原本想讲的话,却突然被冲进屋来的两人打断。她眯起眼瞪着他们,面容阴寒,望他们的目光直想把他们拆解入腹。

    “你们还敢来找我,上次下毒的事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想上门来送死了吗?那很好!现在快点想你们的遗言!”尹灏萦站起身,美目一一扫过两人,胸中那把火不住地烧。

    宇悠帧也站起来,好整以暇地退到一旁——看戏。

    飞虎双霸面面相觑,大笑了声。

    “尹灏萦,上次被你逃脱是我们失算。如果说要写遗言,那是你比较适合吧。”

    尹灏萦眯起眼,手中的剑微微闪着辉亮的光芒。她啐了声:“该死!”

    “哼,废话少说,纳命来吧!”话完,两人一涌而上,层层包围住她。

    宇悠帧在一旁看得兴起,却没出手的打算。以她的功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尹灏萦看了前头又瞧瞧后面,未久,两人就相继扑上,掏出腰间的叶型刀片一一朝她射去,尹灏萦轻松地挡下。退了几步,两人改以刀剑对付,尹灏萦微勾唇,持剑以对,不废她多大劲,只出了三分力。

    但两人似乎也很有胜算,在为首的男人使出凌厉剑法后,对另一个男人使上眼色,一大把的白色粉末顿时挥洒在空气中。

    这就是他们打的主意,包准让尹灏萦死无葬身之地,在她死之前,还可以满足他们兄弟俩,免得浪费这女人的花容月貌。

    猝不及防,尹灏萦吸进了几口,退了几步。以袖遮鼻,眼角瞥见宇悠帧以狂飙如电之姿冲了上来,捉住正欲侵上她的两个家伙。

    俐落地制服他们后,宇悠帧无视于他们目中的不敢置信,揪着其中一人的衣领,他冷问:

    “你们放了什么?快说!”

    两名男子抖得不成形,没有料到上次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男人竟有如此功力。

    “哼凭什么我要告诉你?”虽然胆已吓破,但是也要装出气势来。

    “凭什么?”宇悠帧不复过去悠闲神色,此刻冷寒罩霜的俊容,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正处于盛怒之中。“再不说,我可不保证你们会不会身首异处!”手指掐住为首男子的脖子,力道十足。

    尹灏萦在一旁勉强撑住自己身子,感到头脑发昏,全身燥热无比,教她想大叫出声。此时却没怒火,只是以眼角余光瞪了两个蹩脚家伙一眼后,说道:

    “你们实在大无耻了点,上次下毒,这次又下毒,敢情你们打不过别人都用毒吗?”全身不住冒汗,她终于虚软地跌坐在地上。

    宇悠帧见她额间不住地流着汗,双颊红似火,冷眼眯了下,手指加重力道。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被掐住的男子已脸色惨青,嘴角不住抽搐,说不出话来,另一名男子眼见情势如此,也噤若寒蝉。

    “快呀!”

    “好,我说,你不要杀我。”见老大像要口吐白沫,男子吞吞口水。“我们将所有的毒药全部磨成药粉混在一块,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解药是什么,我们我们还在里面加了加了”

    “加了什么?”

    “加了催情药。”

    话一出口,尹灏萦脸色惨白,挫败地低咒一声,几乎想要一剑杀了他们。

    “你们真是该死!要杀我就杀!做什么要用这种下流手段?”她真是不幸,什么毒不好中,却偏偏中这种毒。

    宇悠帧望着她,蹙眉。注意力重回男子身上。“你们加了什么毒?”

    “没什么没什么。”像要证明,没被钳制的男子赶忙倒出身上所有的瓶瓶罐罐。“我们才放了四种毒,都很好解”

    在说出四种毒物的名称后,他被宇悠帧点了哑穴,片刻后,两人一起被废了武功。

    “滚吧!趁我还没杀你们之前。”尹灏萦气血翻涌,催促着他们。

    两人飞快离去,尹灏萦则抚着胸口走向外头。

    “你要去哪里?”宇悠帧默默跟在她身后,问道。

    “买药解毒。既然他们说很好解,那应该可以买得到。”

    “我可以帮你逼出来。”那对他来说是易事。

    “我不想再欠你一次恩情。”上次的人情她都还不完了,她哪能再自找麻烦?

    “你中了春药,自制力已减,到了外头去,不怕别的男人觊觎你的容姿,占你便宜?”

    “我还没滥情到那地步,我有洁癖的,别人碰我我都会想吐。”话完,忍下口中的呻吟,她咬紧牙根,几乎快要渗出血丝。

    宇悠帧闻言微微一笑,提起真气来到她面前,捉住她手腕,不容她挣扎就转身回到木屋里。

    “顽固的女人,我会让你出去才怪。你的毒我会帮你解,至于你中的春药,我在这,你可以求我。”让她靠在铺好的稻草上,他勾起邪yin的笑。“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你混蛋!不要以为我一定要男人不可。”要让他碰,不如让她死。

    即使明知自己对他有情,但这分情还没茁壮发芽到能全心接纳他的地步,她还不能放下心中的挣扎,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再踏出那一步?何况,她说自己有洁癖是真,除了他些微碰触自己能忍受外,其他人都会让她起恶心之感。

    虽是如此,但还不到对他献身的地步。

    宇悠帧又一笑,对她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将她转过身,双手抵在她后背。

    “你想干什么?”

    “帮你解毒,难道你想毒发身亡吗?”话完,他不再言语,专心帮她逼出毒素。

    尹灏萦只觉自己浑身发热,在身后的双手传达的熨烫更是令她无法忍受,轻轻呻吟了声,唇角流下因自制过度的血丝。

    片刻后,她吐出一大滩黑血,是被逼出的毒,但她双颊的潮红仍在。

    “怎样,你还忍得下去吗?如果改变主意,我的怀抱随时在这。”他示意自己不在乎当她的解毒工具。

    尹灏萦沉吟了声,似在思虑,未久,抬头问他:“吃这药如果不行房,就会死吗?”

    宇悠帧扬眉,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依他所言,应是普通的催情药。不会致死,不过会非常痛苦。”这小女人打算忍下来吗?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向来不纵欲,但并非不经人事。依尹灏萦固执又不肯变通的性子来看,她宁愿死也不会让他碰她,所以,他无能为力,只是心疼她痛苦不已的样子。

    如果他碰了她,她反倒会更无法接受,所以让她忍一忍吧,就算明知只要他稍微挑情也许她就为自己所有,但他没办法让她在没放下心结之前而要了她的身体!他知道她事后一定会后悔。

    宇悠帧叹口气,走出门外,留下尹灏萦。

    尹灏萦咬着唇瓣,见他出去也无阻止之意,拿了剑在自己手里划出一道血口,垂手让血流下,希望让这痛楚盖过身体里的熊熊烈火。

    一道冷水忽然自她的头顶倒下来,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些。

    她抬眼,见到宇悠帧。“谢谢。”他没说出口的,都已表现在他的动作里。

    他是值得她倾心的,不是吗?

    尹灏萦靠在墙上,任由手上的痛楚麻痹她的神经。他走过来想替她包扎,她摇了摇头。

    “让它流吧,一点血死不了人的,不这样,我怕我撑不过去。”

    宇悠帧的脚步停下来,也坐了下来,隔着五尺之遥望着她,心中却打着另一种主意。

    “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他的眼神不怀好意。想要的,岂止是她的身体而已?现在,他就要趁她虚弱之时要他的报酬了。

    “什么话?”

    “你欠我的恩情。我说了,我要拿你的心来还。”

    尹灏萦蹙眉,不敢相信他仍没忘那主意。“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你我相处一个月,你应当知道我甚少开玩笑。”

    尹灏萦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此时怒火胜过欲火。“你当真的?”

    他见她转移了注意力,微笑。“没错,我当真的,我要你!而且是一辈子。”这句话,可是他想了近半个月才归纳出的结果。

    ?

    他要定她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要她了!

    毫无疑问的,他对她动了心,否则不会救她回来。自己的性情自己知道,封锁二十八年的感情如今的确源源不绝地灌注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本以为她只是个愤世嫉俗、懵懂无知的丫头,可是她身上表现出的强烈求生勇气,让他心中起了深深涟漪无论她为了什么而活下来,但是,她未曾放弃存活的希望,这样强韧的意志,多么令人折服。

    所以他告诉自己,他就是要她了。他寻寻觅觅的人生中,找到了可以与他比翼双飞之人,他不用再忍受无穷无尽的孤寂。

    “你疯了,不不可能的”说出口的话不知说服的是自己或是他。

    她知道寂寞许久的心灵承受不起任何情感,已被仇恨侵袭而渐渐腐败的身躯,没有爱人的力量然而,她却真的倾心于他了,倾心于眼前这个冷酷却伟岸不屈的男子

    是什么让这一切改变了?她惶然。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爱上你,或是你不爱我?”他坐近了一步,见她退了一步。“你在逃,有什么好逃?你逃得了现在,那以后呢,你能逃多久,你逃得了心中的情感吗?”

    尹灏萦无言,抬起惶然的眼,对上宇悠帧原本清冽此刻却漾满柔情款款的瞳眸,心口大大地震撼了

    昭然若揭的答案是她不堪的未来

    她见他步步逼进。

    他要过来了,要不问一切地介入她的生命,夺走她的心。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她失去冷静地大吼,语气惊恐。

    “为什么不要过来?你在怕我?为什么?”宇悠帧奔过去扶住她差点跌倒的身子,心疼她身子的孱弱,却感到无能为力。“不要逃了,你我都知道这一切是无法避免的,不是吗?”紧紧搂住她,感到她的泪滴滴落下。

    拥有坚强防卫的她不容许自己躲藏,她是如此固执及宁死不屈,她强烈的自尊不会让她有一丝退怯,除非,事情已到了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不可控制的,只有心而已。她的心,已经逐渐脱离轨道,偏向某一方了吗?偏向的,是不是他的怀抱呢?

    灏萦,他想比翼天涯的人啊宇悠帧将已泪如雨下的她搂入怀中,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他的心为此抽搐着;他炽烈如熔岩般的情感,正沸沸腾腾的在他身子里呐喊。

    心中清清楚楚明白,当她陷在梦魇中哭泣喊叫时的心如刀割,无法不承认的强烈情感正自他身躯中每一处爆发出来

    为何要躲?为何?为了那长存心中的仇怨,还是她压根对他无情?

    不他只要她了,她也没有再逃的地方,她这辈子唯一的安憩之所就是他的怀抱,她的哭、她的笑都只能由他来接纳!

    低头凝视着她躲避的面容,宇悠帧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我不想隐瞒自已任何事,我的感情一向突然又直接,却从未反悔过灏萦,你明白吗?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心意来得强势又震撼,深深地触动尹灏萦的每根脉络。

    “不”尹灏萦掩耳拒绝再听。“你只是鬼迷了心窍,把幻梦当真实,那是假的,假的”

    “假的?不!我从未说假的!何况这关系我重大,我不会没有察探清楚就断然下决定。在这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从过去到未来,我的生命存在着什么样的价值,我虽然轻易拥有世间人们所想望的一切,可是我空虚、寂寞”他难得在她面前吐露心中之言,就是他对她情感转变的最好证明。手指顺了顺她头发,他轻笑。“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些感觉的,可是当夜深人静之时,这些情感便像潮水汹涌而至,几乎让我被淹没在这些日子里,我思到了你拼命求生的勇气,你巾帼不让须眉的飒飒英姿,你的形影在你不顾一切想活下去的那刻,狠狠地荡进了我的心,让我无从思考,也不能退怯,只是这样深深地体验到我要你!我要你的决心”他叹口气。“不要怀疑,所有的事实就是如此的简单,我要你,而且是一辈子!”

    仿若宣誓,他扬起自负、邪放的微笑凝视着她,是如此爱意满凝。

    要怎么拒绝他呀,谁来告诉她?

    没有退后的步伐,而她只能一步步向前行,但,她却无能接受他这般炽热的感情。心中未解的枷锁,容纳不了他沸腾的爱意。

    尹灏萦轻轻推开他,眸中闪着坚定而闪烁的泪光。

    “悠帧,你还不懂吗?我们是两种不可能交集的人生,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我身上的包袱太重,你扛不起,我也不希望别人扛,所以就让我们这样吧,与你比翼的人相信仍有很多,你可以去找你自己的幸福”而她,继续她未完的旅程。

    “你以为我会这样放你走吗?”宇悠帧的发被风吹起,不驯的眸子满满映着她的容颜。“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行了吗?我多么想替你化去你眉间的忧愁,你现在却推拒我的心意不要逃了,灏萦,你肩上的重担我为你扛,不论它会多重。在明知你心意的情况之下,我不会放你走的。”

    尹灏萦摇头。“不,不要这样,我的过去没有你的参与,我的悲痛也就不让你来承担。你走吧走的远远的,然后忘了一切”

    “你要我如何忘?你叫我忘,你自己真的能忘得了吗?”

    “我”她缄默了。

    没有抗拒的坚定心意,没有说谎的信心,所以不能断然地回应他。

    “不能,对吧。”看穿她的挣扎,宇悠帧微微一笑,万般珍爱地将她拥入怀。“既然不行,就别让我们勉强彼此吧。我不会逼你,但我要你知道,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管如何。”

    “悠帧”

    “让我陪着你吧,将所有可能的与不可能的都交给我,等你卸下心头重担的那一天,我们再携手一同向前吧。”

    “嗯”尹灏萦泪流满面,把自己深深埋进他怀抱,等于将所有的都交给他了。

    过去的悲伤情怀,似乎都在这一刻变成模糊而遥远,总有一天,它们会自她心中淡去色彩,成了透明。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