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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四

作者:欧阳修、宋祁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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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崔卢李王严

    裴守真,绛州稷山人,后魏冀州刺史叔业六世孙。父諲,隋大业中为淮安司户 参军。郡人杨琳、田瓚等乱,劫吏多死,唯諲以仁爱故,贼约其属无敢害,护送还 乡。

    守真早孤,母丧,哀毁癯尽。举进士,六科连中,累调乾封尉。养寡姊谨甚, 士推其礼法。永淳初,关中旱,悉禀禄奉姊及诸甥,与妻息恶食不赡也。

    授太常博士。守真善容典,时谓才称其官。高宗将封嵩山,诏诸儒议射牲事。 守真奏:“古者郊祀天地,天子自射牲。汉武帝封太山,令侍中儒者射之,帝不亲 也。今按礼,前明十五刻,宰人鸾刀割牲,质明行事,毛血已具,天子至,奠玉酌 献而已。今若前祀一日射牲,则早于事;及日,则冕不逮事。汉又天子不亲,古今 异宜,恐不可行。”是时,破阵、庆善二乐舞入,帝常立以视,须乐阕乃 坐。守真并言:“二舞诚祖宗盛德,然古无天子立观者。化育诒庇,孰非阙功,不 应鼓舞别申严奉。”诏可,未及行。会帝崩,大行旧礼无在者,守真与博士韦叔夏、 辅抱素等讨按故事,称情为文,咸适所宜,时人服其得礼。

    天授中,为司府丞,推核诏狱,多裁恕,全免数十姓。不合武后旨,出为汴州 司马。累迁成州刺史,政不务威严,吏民两怀之。徙宁州,送者千数,出境尚不止。 长安中卒,赠户部尚书。

    子子余、耀卿、巨卿。曾孙行立。耀卿、巨卿别有传。

    子余事继母以孝闻,中明经,补鄠尉。时同舍李朝隐、程行谌以文法称,而子 余以儒显,或问优劣于长史陈崇业,答曰:“兰菊异芬,胡有废者?”

    景龙中,为左台监察御史。泾、岐有隋世番户子孙数千家,司农卿赵履温奏籍 为奴婢,充赐口。子余曰:“官户以恩原为番户,且今又子孙,可抑为贱乎?”履 温倚宗楚客势,辩于廷,子余执对不挠,遂诎其议。

    开元初,累迁冀州刺史,为政惠裕,人称有恩。入为岐王府长史。卒,谥曰孝。 时程行谌谥贞。中书令张说叹曰:“二谥可无愧矣!”子余居官清,家闱友爱,兄 弟六人,皆有志行云。

    行立,重然诺,学兵有法。母亡,泣血几毁。以军劳累授沁州刺史,迁卫尉少 卿。口陈愿治民,试一县自效,除河东令,宽猛时当。由蕲州刺史迁安南经略使。 环王国叛人李乐山谋废其君,来乞兵,行立不受,命部将杜英策讨斩之,归其孥, 蛮人悦服。英策及范廷芝者,皆奚洞豪也,隶于军,它经略使多假借,暴恣干治, 行立阴把其罪,贷之,许自效,故能得英策死力。廷芝尝休沐,久不还,行立召之, 约曰:“军法,逾日者斩,异时复然,尔且死!”后廷芝逾期,行立笞杀之,以尸 还范氏,更为择良子弟以代,于是威声风行。徙桂管观察使。黄家洞贼叛,行立讨 平之。俄代桂仲武为安南都护。锐于立功,为时所訾。召还,道卒,年四十七,赠 右散骑常侍。

    崔沔,字善冲,京兆长安人,后周陇州刺史士约四世孙,自博陵徙焉。纯谨无 二言,事亲笃孝,有才章。擢进士。举贤良方正高第,不中者诵訾之,武后敕有司 覆试,对益工,遂为第一。再补陆浑主簿,入调吏部,侍郎岑义叹曰:“君今郤诜 也!”荐为左补阙。性舒迟,进止雍如也,当官则正言,不可得而诎。睿宗召授中 书舍人,以母病东都不忍去,固辞求侍,更表陆浑尉郭邻、太乐丞封希颜、处士李 喜以代己处。诏改虞部郎中,俄检校御史中丞。请发太仓粟及减苑囿鸟兽所给以赈 贫乏,人赖其利。监察御史宋宣远与卢怀慎姻家,恃以弄法;姚崇子彝留司东都, 通宾客,招贿赂。沔将按劾,崇、怀慎方执政,共荐沔有史才,转著作郎,去其权, 盖惮之也。久之,为太子左庶子。母亡,受吊庐前,宾客未尝至柩室。语人曰: “平生非至亲不升堂入谒,岂以存亡变礼邪?”中书令张说数称之。服除,迁中书 侍郎。

    玄宗以仙州数丧刺史,欲废之,沔请治舞阳,舞阳,故樊哙国也,更为樊州, 帝不纳,州卒废。沔既喜论得失,或曰:“今中书宰相承制,虽侍郎贰之,取充位 而已。”沔曰:“百官分职,上下相维,以成至治,岂可俯首怀禄邪?”凡诏敕曹 事,多所异同,说不悦,出为魏州刺史。雨潦败稼,沔弛禁便人。召还。分掌吏部 十铨,以左散骑常侍为集贤修撰,历秘书监、太子宾客。

    是时,太常议加宗庙笾豆,又欲增丧服,于是卿韦縚请坐增笾豆至十二;外祖 服大功,舅小功,堂姨若舅、舅母袒免。沔曰:“祭祀上矣,古者饮食必先严献。 未有火化,故有毛血之荐,未有曲蘖,故有玄酒之奠。后王作为酒醴、牺牲以致馨 香,故有三牲、八簋、五齐、九献。神道主敬,可备而不敢废也,虽曰备物,而节 制存焉。钘俎、笾豆、簠簋尊罍之实,皆周时馔,其用通宴飨宾客,而周公与毛血、 玄酒同荐于先祖。晋卢谌家祭礼,所荐皆晋时常食,不纯用古。此圣贤变文而通其 情也。然当时饮食不可阙于祭,明矣。国家清庙时享,礼馔具设,周制也,古物存 焉。园寝上食,时膳备列,汉法也,它珍极焉。职贡来祭,致远物也。有新必荐, 顺时令也。苑囿躬稼所收,搜狩亲中,莫不荐而后食,尽诚敬民。若此至矣,无以 加矣。诸珍羞鲜物,第敕有司悉使著于令,因宜而荐,不必加笾豆以为嗛也。大羹, 古食也,盛于古器。和羹,常馔也,盛于时器。毛血盛于盘,玄酒盛于尊。未有荐 时馔而用古器者,繇古质而今文,便事也。故加笾豆未足尽天下美物,而措诸朝, 徒近侈耳。鲁丹桓宫之楹,刻其桷,春秋非之。班固称:‘墨家出于清庙,是 以贵俭。’然清庙不奢,旧矣。太常所请,臣所未安。”

    又太常言:“爵小不及合,执持至难。”沔曰:“礼有以小为贵者,献以爵是 也。然今不及制,则非礼,自有司之陋也。随失制宜,不待议而革云。”又言: “礼本于家正,家正而天下定。家不可以贰,故父以尊崇,母以厌降。是以内服齐 斩,外服缌,尊名所加,不过一等,今古不易之道也。昔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 知其将戎,礼先亡也。比制唐礼,推广舅恩,故弘道以来,国命再移于外姓, 本礼验亡,可不戒哉!”时职方郎中韦述、户部郎中杨伯成、礼部员外郎杨仲昌、 监门兵曹参军刘秩等议与沔合,又诏中书门下参裁,于是宗庙笾豆坐各六,姨若舅 小功,舅母缌麻,堂姨袒免,余仍旧制。

    每朝廷有疑议,皆咨逮取衷。卒,年六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曰孝。沔俭约自 持,禄禀随散宗族,不治居宅,尝作陋室铭以见志。子祐甫至宰相,别传。

    卢从愿,字子龚。六世祖昶,仕后魏为度支尚书,自范阳徙临漳,故从愿为临 漳人。擢明经,为夏尉。又举制科高第,拜右拾遗,迁监察御史,为山南黜陟巡抚 使,还奏称旨,累进中书舍人。

    睿宗立,拜吏部侍郎。吏选自中宗后纲纪耗荡,从愿精力于官,伪牒诡功,擿 检无所遗,铨总六年,以平允闻。帝异之,特官其一子。从愿请赠其父敬一为郑州 长史,制可。初,高宗时,吏部号称职者裴行俭、马载,及是,从愿与李朝隐为有 名,故号“前有裴、马,后有卢、李”

    开元四年,玄宗悉召县令策于廷,考下第者罢之。从愿坐拟选失实,下迁豫州 刺史。政严简,奏课为天下第一,宝书劳问,赐绢百匹。召为工部侍郎,迁尚书左 丞、中书侍郎,以工部尚书留守东都,代韦抗为刑部尚书。数充校考使,升退详确。

    御史中丞宇文融方用事,将以括田户功为上下考,从愿不许,融恨之,乃密白 “从愿盛殖产,占良田数百顷”帝自此薄之,目为多田翁。后欲用为相屡矣,卒 以是止。十八年,复为东都留守,坐子起居郎论输籴于官取利多,贬绛州刺史,迁 太子宾客。二十年,河北饥,诏为宣抚处置使,发仓廥赈饥民。使还,乞骸骨,授 吏部尚书致仕,给全禄终身。卒,赠益州大都督,谥曰文。

    李朝隐,字光国,京兆三原人。明法中第,调临汾尉,擢至大理丞。武三思构 五王,而侍御史郑愔请诛之,朝隐独以“不经鞫实,不宜轻用法”忤旨,贬岭南 丑地。宰相韦巨源、李峤言于中宗曰:“朝隐素清正,一日远逐,恐骇天下。”帝 更以为闻喜令。

    迁侍御史、吏部员外郎。时政出权幸,不关两省而内授官,但斜封其状付中书, 即宣所司。朝隐执罢千四百员,怨诽哗腾,朝隐胖然无避屈。迁长安令,宦官闾兴 贵有所干请,曳去之。睿宗嘉叹,后御承天门,对百官及朝集使褒谕其能,使遍闻 之。进太中大夫一阶,赐中上考、绢百匹,以旌刚烈。成安公主夺民园,不酬直, 朝隐取主奴杖之,由是权豪敛伏。为执政所挤,出通州都督,徙绛州刺史。开元初, 迁吏部侍郎,铨叙明审,与卢从愿并授一子官。久之,以策县令有下第,降滑州刺 史,徙同州。玄宗东幸,召见慰劳,赐以衣、帛。擢河南尹,政严清,奸人不容息。 太子舅赵常奴怙势横闾里,朝隐曰:“此不绳,不可为政。”执而悟辱之,帝赐书 慰勉。

    入为大理卿。武强令裴景仙丐赃五千匹,亡命,帝怒,诏杀之。朝隐曰:“景 仙,其先寂有国功,载初时,家为酷吏所破,诛夷略尽,而景仙独存,且承嫡,于 法当请。又丐乞赃无死比,藉当死坐,犹将宥之,使私庙之祀无馁魂可也。”帝不 许,固请曰:“生杀之柄,人主专之;条别轻重,有司当守。且赃惟枉法抵死,今 丐赃即斩,后有枉法,亦又何加?且近发德音,杖者听减,流者给程,岂一景仙独 过常法?”有诏决杖百,流岭南。

    朝隐更授岐州刺史,母丧解。召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固辞,见听。时年已衰, 而笃于孝,自致毁瘠,士人以为难。明年,诏书敦遣扬州就职。还为大理卿,封金 城伯,代崔隐甫为御史大夫。天下以其有素望,每大夫缺,冀朝隐得之。及居职, 不争引大体,惟先细务,由是名少衰。进太常卿,出为岭南采访处置使,兼判广州。 卒于官,赠吏部尚书,官给车槥北还,谥曰贞。

    王丘,字仲山,同晈从子也。父同晊,终太子左庶子。丘十一擢童子科,它童 皆专经,而独属文,由是知名。及冠,举制科中第,授奉礼郎。气象清古,行修絜, 于词赋尤高。族人方庆及魏元忠更荐之,自偃师主簿擢监察御史。

    开元初,迁考功员外郎。考功异时多请托,进者滥冒,岁数百人。丘务核实材, 登科才满百,议者谓自武后至是数十年,采录精明无丘比。其后席豫、严挺之亦有 称,然出丘下。迁紫微舍人、吏部侍郎,典选,复号平允。其奖用如山阴尉孙逖、 桃林尉张镜微、湖城尉张晋明、进士王泠然,皆一时茂秀。久之,为黄门侍郎。

    会山东旱饥,议以中朝臣为刺史,制诏:“皋陶称:‘在知人,在安民。’皆 念存邦本,朝乾夕惕,无忘一日。今长吏或未称,苍生谓何?深思循良,以革颓敝, 宜重刺史之选,自朝廷始。”乃以丘与中书付郎崔沔等并为山东刺史。而丘守怀州, 尤清严,为下畏慕。入知吏部选,改尚书左丞,以父丧解。服除,为右散骑常侍, 仍知制诰。裴光庭卒,萧嵩与丘善,将引与当国,丘固辞,盛推韩休行能。及休秉 政,荐为御史大夫。丘讷于言,所白奏帝多不喜,改太子宾客,袭父封。以疾徙礼 部尚书,致仕。

    丘更履华剧,而所守清约,未尝通馈遗,室宅童骑敝陋,既老,药饵不自给。 帝叹之,以谓有古人节,下制给全禄以旌絜吏。天宝二年卒,赠荆州大都督,谥曰 文。

    严挺之,名浚,以字行,华州华阴人。少好学,姿质轩秀。举进士,并擢制科, 调义兴尉,号材吏。姚崇为州刺史,异之。崇执政,引为右拾遗。

    睿宗好音律,每听忘倦。先天二年正月望夜,胡人婆陀请然百千灯,因弛门禁, 又追赐元年酺,帝御延喜、安福门纵观,昼夜不息,阅月未止。挺之上疏谏,以为: “酺者因人所利,合醵为欢也,不使靡敝。今暴衣冠,罗伎乐,杂郑、卫之音,纵 倡优之玩,不深戒慎,使有司跛倚,下人罢剧,府县里阎课赋苛严,呼嗟道路,贸 坏家产,营百戏,扰方春之业,欲同其乐而反遗之患。”乃陈“五不可”诚意忠 到,帝纳焉。

    侍御史任正名恃风宪,至廷中责詈衣冠,挺之让其不敬,反为所劾,贬万州员 外参军事。开元中,为考功员外郎,累进给事中,典贡举,时号平允。会杜暹、李 元纮为相,不相中。暹善挺之,而元纮善宋遥,用为中书舍人。遥校吏部判,取舍 与挺之异,言于元纮,元纮屡诘谯,挺之厉言曰:“公位相国,而爱憎反任小人乎?” 元纮曰:“小人为谁?”曰:“宋遥也。”由是出为登州刺史,改太原少尹。

    初,殿中监王毛仲持节抵太原朔方籍兵马,后累年,仍移太原取兵仗,挺之不 肯应,且以毛仲宠幸,久恐有变,密启于帝。俄改濮、汴二州刺史,所治皆严威, 吏至重足胁息。会毛仲败死,帝以挺之言忠,召为刑部侍郎,迁太府卿。

    宰相张九龄雅知之,用为尚书左丞,知吏部选。李林甫与九龄同辅政,以九龄 方得君,谄事之,内实不善也。户部侍郎萧炅,林甫所引,不知书,尝与挺之言, 称蒸尝伏腊,乃为“伏猎”挺之白九龄:“省中而有伏猎侍郎乎!”乃出炅岐州 刺史,林甫恨之。九龄欲引以辅政,使往谒林甫,挺之负正,陋其为人,凡三年, 非公事不造也,林甫益怨。会挺之有所诿于蔚州刺史王元琰,林甫使人暴其语禁中, 下除洛州刺史,徙绛州。

    天宝初,帝顾林甫曰:“严挺之安在?此其材可用。”林甫退召其弟损之与道 旧,谆谆款曲,且许美官,因曰:“天子视绛州厚,要当以事自解归,得见上,且 大用。”因绐挺之使称疾,愿就医京师。林甫已得奏,即言挺之春秋高,有疾,幸 闲官得自养。帝恨吒久之,乃以为员外詹事,诏归东都。挺之郁郁成疾,乃自为文 志墓,遗令薄葬,敛以时服。

    挺之重交游,许与生死不易,嫁故人孤女数十人,当时重之。然溺志于佛,与 浮屠惠义善,义卒,衰服送其丧,已乃自葬于其塔左,君子以为偏。子武。

    武,字季鹰。幼豪爽。母裴不为挺之所答,独厚其妾英。武始八岁,怪问其母, 母语之故。武奋然以铁鎚就英寝,碎其首。左右惊白挺之曰:“郎戏杀英。”武辞 曰:“安有大臣厚妾而薄妻者,儿故杀之,非戏也。”父奇之,曰:“真严挺之子!” 然数禁敕。武读书不甚究其义,以廕调太原府参军事,累迁殿中侍御史。从玄宗入 蜀,擢谏议大夫。至德初,赴肃宗行在,房琯以其名臣子,荐为给事中。已收长安, 拜京兆少尹。坐琯事贬巴州刺史。久之,迁东川节度使。上皇合剑南为一道,擢武 成都尹、剑南节度使。还,拜京兆尹,为二圣山陵桥道使,封郑国公。迁黄门侍郎。 与元载厚相结,求宰相不遂,复节度剑南。破吐籓七万众于当狗城,遂收盐川。加 检校吏部尚书。

    武在蜀颇放肆,用度无艺,或一言之悦,赏至百万。蜀虽号富饶,而峻掊亟敛, 闾里为空,然虏亦不敢近境。梓州刺史章彝始为武判官,因小忿杀之。琯以故宰相 为巡内刺史,武慢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为蜀道难者,乃 为房与杜危之也。永泰初卒,母哭,且曰:“而今而后,吾知免为官婢矣。”年四 十,赠尚书左仆射。

    挺之从孙绶。绶父丹,尝为剑南盐铁、青苗、租庸使,以武在蜀,辞不拜。绶 擢进士第,以侍御史副刘赞为宣歙团练使。赞卒,绶总留事,悉库物以献,召为刑 部员外郎。宾佐进奉由绶始。

    河东节度使李说病,军司马郑儋总其政,说卒,代为节度。时德宗务姑息,方 镇若帅死,不它命,即用军司马代之,以和厌众情。至是,帝颇忆绶所献,故擢为 河东司马。明年,儋卒,即检校工部尚书,代其使。宪宗立,杨惠琳反夏州,刘辟 反蜀,绶建言:“天子始即位,不可失威,请必诛。”选锐兵,遣大将李光颜助讨 贼。二贼平,检校尚书左仆射,封扶风郡公,进司空。在镇九年,尚宽惠,治称流 闻,士马孳息。尝大阅,旗帜周七十里,回鹘梅录将军在会,闻金鼓震伏。入为尚 书右仆射。

    绶既名胄,于吏事有方略,然锐进趣,素议薄之。始就廊下食,在百官上,帝 使中人赐含桃,绶见拜之,为御史劾奏,绶惭惧待罪,诏释绶而贬中人。出为荆南 节度使,封郑国公。

    溆州蛮张伯靖杀吏,据辰、锦州,连九洞自固,诏绶进讨。绶勒兵出次,遣将 赍檄开晓,群蛮悉降。吴元济反,佥以绶明恕可大事,乃徙山南东道节度使,加淮 西招抚使。绶引师压贼境,多出金帛赏士,以厚赂谢中人,招声援,既未有以制贼, 闭屯弥年不战。宰相裴度谓绶非将才,以太子少保召还,检校司徒,判光禄卿事, 进少傅。卒,年七十七,赠太保。

    绶才不逾中人,然历三镇,所奏辟及绶时位将相者九人。初,绶未显,过于 乡尉李达,达不礼,方饭它客,不召绶。后达罢彭城令,过并州,晨入谒,不知绶 也。绶方大宴宾客,召达至,戒客勿起,让曰:“吾昔羁旅乡,君方召客食而不 顾我,今我召客亦不敢留君。”达惭,不得去,左右引出,悸而瘖,卧馆数月,其 佐令狐楚为请,乃免。

    河东李进贤者,善畜牧,家高赀,得幸于绶,署牙门将。元和中,进贤累为振 武节度使,辟绶子澈为判官。澈年少,治苛刻,军中苦之。回鹘入辟鹈泉,进贤发 兵讨之,吏廪粮不实,次鸣砂,焚杀其将杨遵宪而还。进贤大怒,众惧,因燔城门, 攻进贤,左右拒战不胜,缒而去,奔靖边军。乃杀澈而屠进贤家。诏以夏绥银节度 使张煦代之,诛乱首数百人乃定。

    <b>部分译文</b>

    严挺之,名浚,以字通行,是华州华阴人。年少时就好学,姿质轩昂儒秀。

    举进士及第,制科也得中,调任义兴尉,时人称之为材吏,赞誉他很能干。那时,姚崇为州刺史,很赏识他。后来,姚崇任相位执政,引荐严挺之为右拾遗。

    睿宗爱好音律,每次听乐都能忘记疲劳。玄宗又长于音律。先天二年(713)的元宵节,由胡僧婆聗建议,点燃万千灯火,打开宫门,再补赐“元年。。”

    (皇帝即位大宴臣民),玄宗与太上皇到延喜门、安福门观灯。其灯昼夜不息,一个月还未罢息。严挺之上疏劝谏“:元年。。是让大家在一起聚饮,庆祝皇上登基创业,但不可有失礼仪,放松戒备。如今舞姬乐伎,郑、卫之音不绝。为筹办此宴以致有司偏倚,下人疲惫,百姓增加赋税,甚至有变卖家产的。如此耗损万人之力而为百戏之资,且扰乱了春季的工作,恐怕会形成原想臣民同乐却反遗留祸患。”接着陈述了延长大。。的“五不可”意诚词切,皇帝接纳。

    那时,侍御史任正名恃其上官的威仪,在廷中责骂缙绅,严挺之责备他不敬,反遭台司检举,贬为万州员外参军事。开元年间,任考功员外郎,后升任给事中,主持贡举事,当时称之为公允。那时,黄门侍郎杜暹、中书侍郎李元。。为相,两个人不和。杜暹平时与严挺之友善,而李元。。与宋遥友好,引荐宋遥任中书舍人。宋遥考核吏部所判等第、取舍与严挺之有不同意见,宋遥去对李元。。说了,李元。。多次去责问严挺之,严挺之说“:明公位于国相,而竟然听任小人之言而生爱憎?”说时声色俱厉。李元。。问“:谁是小人?”严挺之说“:就是宋遥。”

    为此,严挺之出京任登州刺史,改为太原少尹。

    起先,殿中监王毛仲持节出使太原、朔方。统计登记兵马。事隔几年后,发文件到太原索取兵仗。严挺之以不见皇帝的敕书而不肯给,且认为王毛仲恃宠已久,恐生变故,于是向皇帝密奏。不久,改任他为濮、汴二州刺史。严挺之治州严整有威仪,吏不敢有越轨行为。后来王毛仲出事败死,皇帝因严挺之以前的奏言忠君为国,招他为刑部侍郎,升任太府卿。

    宰相张九龄很赏识他,任他为尚书左丞,要他主管吏部的人才选拔。李林甫与张九龄同时为相,因为张九龄那时正被皇帝看重,就表面讨好他,内心却颇忌恨。户部侍郎萧炅,是李林甫引荐的,是个不读书的人。曾与严挺之同行去庆吊,将礼记中的“蒸尝伏腊”(田家辛苦,夏伏与冬腊日,要做点好吃的。)读成“蒸尝伏猎”严挺之回来对张九龄说:“省中岂能有伏猎侍郎!”于是将萧炅贬为岐州刺史,李林甫恨得要死。张九龄曾有意引荐严挺之共同辅政,要他去见李林甫。严挺之一向自负严正,鄙薄李林甫的为人。三年中,不是公事从来不登他家门,因此更遭李林甫嫉恨。其时,蔚州刺史王元琰犯法,严挺之为他辩解了几句,李林甫让人在廷中责问严挺之,于是降官为氵名州刺史,后来调为绛州刺史。

    天宝初年,皇帝曾对李林甫说:“现在严挺之在哪里?这是个可用的人才。”

    李林甫乃把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招到家里叙旧,且许他美官,对他说“:天子对你哥哥很好,你可以用你哥哥的名义,去见天子,将会得到重用的。”于是要严挺之假称有病,希望到京师来就医。李林甫拿到了严挺之的这一“请求”就对皇帝说严挺之年纪大了,有病,可以给他一个闲官,让他就医养病。皇帝听说后,叹息惋惜了好久,于是任他员外詹事,令他回东都。严挺之郁郁不得志,终于成疾,自己写好墓志,遗令薄葬,大殓时就用平日穿的衣服。

    严挺之看重朋友交往,且生死不变。

    曾为旧友的孤女几十人安排出嫁,为当时人称道。但后来沉溺于佛,与僧人惠义友善,惠义死,严挺之竟着孝服为他送葬。后来遗嘱将自己葬在惠义塔之左侧。此举,君子以为有偏。

    儿子严武,广德年间任黄门侍郎、成都尹、剑南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