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走回房间的这段路,谧蓝过分的沉默。久别重逢,尤其又经历这么一场风雨,终于真相大白,为何谧蓝看起来没有丝毫欣喜的神色?

    阿光不是傻瓜,当记者的人有最灵敏的新闻鼻子,嗅得到任何不寻常。客厅中那一段交锋,她和易轲欲言又止、眉眼间无言的传递,样样落入他的眼底。

    阿光并不想逼谧蓝解释任何事。确定了她的平安,记忆也恢复了,如今只要找到靖蓝更正眼前的扭曲,他和谧蓝的事可以慢慢再解决。

    谧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段走廊变得如此漫长,感觉上走了好久才走到房间门口。她好累,累到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事:只想倒头长睡,最好醒来时发现所有的事都只是梦

    只是梦该醒在哪边呢?醒在没到上海来时和阿光宁静却乏味的日子?还是醒在阿光尚未出现在这屋子里,和易轲甜蜜恩爱的时光?

    “我好累了,阿光,”谧蓝满脸满眼的恳求“我可以独处一会吗?我”

    我不想让你进来这房间,这房间还留有我和易轲狂野缠绵的气味,这房间有我背叛你的证据,明白的就像定格的影片

    “谢谢你,阿光”谧蓝没有留给阿光回答的权利,径自把阿光留在门外。

    阿光愣愣的盯着房门,不明白谧蓝到底是谢他找到了她?还是谢他让她一个人独处?

    阿光下楼去找易轲或魏叔,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他不能静下来,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结果他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看到易轲,他坐在水泥凳子上,一样神情凝重地在抽烟,疲惫的眼中全是血丝。

    阿光径自在另一张椅凳上坐下,掏出自己的烟,又四下看一看,解释般的说:“戒了好久,谧蓝不喜欢我抽烟;最近心情不好,又破戒了!我刚刚在餐厅和宝姨说了一会话,她好象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反正靖蓝给我戴的绿帽也够多了,不在乎多子皓这一顶。”易轲冷漠的回答:“等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来考虑子皓这边吧!”

    大家都在等靖蓝现身,明明近在咫尺,却还是找不到人!

    “魏叔有什么发现吗?”

    易轲从椅子边的地上拿起一个透明塑料袋递给阿光,阿光一眼就认出里头那些东西的用途。“针筒?靖蓝用来打毒品的?”

    “我第一次发现这间屋子有这么多可以玩捉迷藏的地方!竟然可以躲到大家都找不到她。”

    “魏叔找到这些,可是没找到她?难道她来了又走?”

    “不太可能!”易轲随手把袋子又丢回地上。“你也了解她,她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回到这里来。你应该陪着谧蓝才是,她的处境不是很安全。”

    阿光耸耸肩“她说她想独处。大家都在这里,难道靖蓝会在我们眼前杀人吗?”

    “你就不关心,谧蓝在这里时发生过什么事吗?”

    阿光正面迎向易轲的质疑,坚定的说:“我关心,我不问,不在这个时候问。四、五年的感情,我们互相信任,如果有必要,她就会告诉我,她和靖蓝不一样,她不会玩两面的游戏。”

    “我真是痛恨你”易轲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些话。“我痛恨你的自信,你对谧蓝的所有权,还有你带来的真相。”

    “你是说靖蓝的真相?还是角色错乱的真相?”阿光也很讶异自己的冷静,他也算当事人之一吧?也该有权歇斯底里才是。

    “角色错乱?”易轲喃喃念着“是啊!从一开始就错乱了。谁知道那个说她叫苏靖蓝的女人不是苏靖蓝?谁知道原本叫做苏靖蓝的女人,不是我要找的苏靖蓝?谁知道”

    这段绕口令是什么意思?阿光吞烟被呛到了,弯下腰大声的咳嗽,眼泪鼻涕一起迸了出来。

    他用袖子随便抹了脸,喘着气一脸惊吓的瞪视易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说从一开始你要找的人就是谧蓝?你真正爱的人其实是谧蓝?身分错误的人是靖蓝而不是谧蓝?我的天!你只在展示会上见过谧蓝一次,她以靖蓝的外貌、靖蓝的身分出现,你怎么可能因此就爱上她?”

    易轲浮超一抹凄然的笑容“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算她穿上靖蓝的衣服,外貌打扮得像靖蓝一样艳丽,她的本质还是谧蓝。她不知道她有多么突出,有多么与众不同!别的女人都在珠宝钻石的绚烂中被掩盖了,只有她不是。因为她的心里没有这些世俗的价值,所以自然超脱在价值之上!”

    阿光微微一怔。就算和谧蓝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想不出比这更真切的言词来形容谧蓝。

    “这真是疯了!”现在换阿光喃喃自语了“你是我的情敌耶!我怎么同情起你来了?所以你就这样把靖蓝娶回来了?难道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吗?就算都是蓝色,也总有不同深浅的分别吧?”

    “不同的蓝色”易轲似乎心有所感,重复咀嚼这一句话“我怎么知道她们是双胞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长她十二岁,有不同的成长背景,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标准太高,所以不断容忍、不断修正结果我易轲精明一世,却在这个关头胡涂了!”

    阿光又愣了半晌,目光呆滞的凝望初春阳光下满园摇曳的树影,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刺得眼睛发痛。拱形窗后谧蓝睡在哪一间?如果她听到这些话,她还会跟他回去吗?

    “我知道了,”阿光突然冷静下来。“靖蓝在报复。追根究柢,罪魁祸首好象是我,是我让局面变成今天这样混乱。”

    易轲完全不明白阿光的意思,疑惑的转头望向他。

    “话说从头吧!从学校开始说起。”阿光又拿出一根烟,本来想点,不知为什么又放了回去。“两姊妹最初相认的时候,虽然不很亲密,感情却还不错。靖蓝热力四射,光芒耀眼,追她的人不胜其数--包括我在内。”

    阿光自嘲的笑了笑“相较于靖蓝的活泼外放,谧蓝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太安静、内向,只在固定的圈圈里打转。那时很多人追她,都只把她当成靖蓝的替身,没鱼虾也好,让她很反感。我和她比较接近,是因为我们还有曜芳都在校刊里共事;我还是跑新闻做采访,曜芳是美编,谧蓝则是文字编辑。我心里知道谧蓝喜欢我,但我的心却全放在靖蓝身上,只把谧蓝当成一个可人贴心的小妹妹。曜芳就常常劝我,叫我不要舍近求远,我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也看到易轲脸上不屑的表情,摇摇头说:“不要说我肤浅,年少轻狂,当然会想要跟别人竞争,到底爱不爱,只有天知道!反正靖蓝很清楚我在想什么,也很清楚谧蓝在想什么;她对我若即若离,时冷时热,就是不想把我让给谧蓝。年轻时哪看得清这些手段?只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埋了头猛冲,差点连功课都给当了!

    “一直到我毕业,准备当兵那段时间,面对种种的不确定,我受不了了。靖蓝生日那天,一个小开为她庆生,我简直快疯了,冲到她庆生的pub,要她给我一个答案。结果她当着众人的面嘲笑我,说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说我如果喜欢可以去找她妹妹,反正脸一样,就把谧蓝想成她就行了!”

    不愉快的往事,阿光说得很平静;几年以后如果让易轲来叙述生命中这一段混乱,他能不能像阿光一样坦然?

    “我那天是被一群人打出pub的,我很生气,因为靖蓝不但侮辱了我,同时也侮辱了谧蓝。在我回到宿舍后,我喝得大醉,然后谧蓝来了。她穿著靖蓝的衣服,喷上靖蓝的香水;我有种很恍惚的错觉,心里清楚她是谧蓝,却又不知不觉把她当成靖蓝”

    阿光把手一伸,深吸一口气“反正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天亮的时候靖蓝也来了,她告诉我她在pub那时只是在试探我,其实她是爱我的然后她看到谧蓝躺在我的床上,她像疯了一样把谧蓝从床上拉下来,辱骂她,还踢她、打她。所以我抓狂了,生平唯一一次打女人,把她轰出我家,告诉她我爱谧蓝,要和谧蓝相守一辈子,从此之后不想再看到她。”

    “所以靖蓝嫁给我纯粹只是报复?”易轲很疲惫,有-种无力且深沉的哀痛。“因为谧蓝可以用她的模样得到你,她觉得她也可以用谧蓝的模样得到我?那我算什么呢?”

    “你不用太自责,”阿光同情的望着易轲“靖蓝本来就很容易把自己的挫折转移到别人身上,谧蓝背负了好几年的罪恶感,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靖蓝,所以才会一句谎话就把她骗了过来!”

    “真是疯了!”易轲苦笑,不由自主的用了阿光的话“我居然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我的情敌,并肩谈论对同一个女人的爱情?这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两个男人又沉默了几秒钟,阿光站起来说:“我去看看谧蓝,在还不确定靖蓝的真正意图前,还是别让她独处太久得好。”

    “你可以从阳台旁的楼梯上去,”易轲又开始揉眼睛,疲惫使他看来多了几分沧桑。“那一间是书房,右转第二个门就是她的房间了。”

    阿光道了声谢,循了花径走向阳台,易轲突然又对他的背影喊道:“阿光,如果我要求谧蓝留下来呢?”

    阿光的背挺直,抬头望着天,没有回头,只是语调平静的说:“决定权不在我,在谧蓝。”

    谧蓝不会留下来的,也许他没有易轲爱得透彻深刻,却比他更了解她的心。他不想再泼冷水,易轲也受够了。

    没想到在阿光走上阳台的阶梯时,却看到谧蓝蜷缩着身体,蹲跪在阳台中央,透过栏杆的细缝往下看。

    阿光走到她的身后,她的眼神仍然痴痴恋恋的凝聚在易轲身上。

    “-都听到了?”阿光轻声的说:“我要-知道,不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说这些话并不容易,这么多年的感情,怎能说断就断?就算想起来也都是心痛的!

    他悄悄的离开阳台走进书房,想下楼去跟宝姨要杯咖啡。没有咖啡因的早晨,脑袋永远打结成一团。

    谧蓝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移动眼睛,就这么透过栏杆窥视那个看来心碎的男人,心里一阵-阵的悲戚。

    “阿光,靖蓝是有理由恨我的。”谧蓝觉得自己该和阿光说清楚,这么一味地怪罪靖蓝并不公平。“她的生日party,她也邀请了我,我告诉她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穿,所以她就拿了自己的衣服还有香水借我。她说双胞胎打扮得一模一样庆生,一定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我不想去,故意迟到了好久然后我看见你走进pub,我不敢进去,一直等到你被丢了出来,才偷偷跟着你回家”

    谧蓝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样的忏悔会不会来得太迟?

    “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要你把我当成靖蓝,这样我就可以拥有你,你就不会老是对我视而不见--”

    话没说完,突然有个充满恨意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终于承认了?终于承认-是故意假扮我去诱惑阿光”

    谧蓝觉得血液在她体内凝结成冰,猛然转头一看,下意识放声尖叫。

    易轲和阿光同时听到谧蓝的尖叫声,阿光才刚走到楼梯口,马上又往回冲。

    易轲虽然早一步到达,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两个身形相似的女人蹲在地上扭打,其中一个死命的掐住另一个的脖子,似乎想置她于死。

    阿光或许见怪不怪,一个箭步往前跨,抓起出手掐人的女人就往后摔,他扶起受到惊吓的谧蓝,大声的朝摔倒在地的靖蓝怒骂“-疯了吗?她是-的妹妹,-真的非要她死不可吗?”

    “我就是要她死!”靖蓝没站起来,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叫“她终于承认了,她是故意穿我的衣服去诱惑你的,我就知道,可是你始终不相信!你听她自己说,听她自己说啊--”

    “那又怎样?”阿光语气凶暴,就像恨不得冲上来再甩靖蓝两巴掌。“选择一个爱你的女人,总比选择一个玩弄你的女人好。别再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只不过是不甘心一个崇拜-的男人被-妹妹抢走而已。”

    易轲还站在楼梯上,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两边人马的叫嚣,从最初的震惊回复过来后,他终于可以比较冷静的打量眼前的情势。才多久没见到靖蓝,她已经完全变了样,双颊凹陷、形容枯槁,还有墨黑的眼圈完全看不到她当模特儿时,让他惊艳的风采!

    “都是她害的!”靖蓝抓狂似的鬼叫,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我今天会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她不但抢走妈妈,还抢走我心爱的男人都是她--”

    “没有人害-!”谧蓝从阿光的怀里挣脱出来。“从来没有人害-!-永远只会把自己造成的失败怪到别人身上,可是从来没有想想为什么!舅舅说妈妈带我走不是因为她偏心,而是因为爸爸不要我,他看我那么瘦弱又多病,认定我根本养不活,所以才肯让妈妈带走-跟着爸爸有什么不好?除了和-的继母作对,-需要担心什么吗?-不知道颠沛流离到处求人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有一餐没一餐的挨饿是什么滋味-只怪妈妈没想过-,可是爸爸呢?他想过我吗?他的遗嘱上提过我一个字吗?那我应该去怪谁?”

    这一长串的咆哮,就像谧蓝多年来积怨的爆发。她和靖蓝一样泪水满面,姊妹相见,为何是这样的情景?

    “看看-看看-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谧蓝定向前蹲下,抱住仍赖坐在地上的姊姊。“我们是亲姊妹耶!为什么见面就要残杀呢?我们能不能相亲相爱,像别的姊妹一样好不好?不要这样的日子了,我们回家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直精神恍惚啜泣的靖蓝,在此时放声大哭,转身和她的孪生妹妹拥抱。

    明明是受刺激最深的人,易轲却也是在这一串鸡飞狗跳中最先回复理智的人。他在靖蓝疯了似的大吼大闹时,冷静的通知了魏子皓,要他带镇定剂赶过来。

    是他习惯了?还是他厌烦了?没有人敢问。虽然房间里坐了七个人,但除了易轲的烟丝袅绕,静默得教人不安。

    魏子皓为靖蓝做了基础的检查,最后终于叹口气,转身面对易轲。“情况很糟!”

    “怎么糟法?”问的人是谧蓝,表情明显着急。

    “靖蓝的毒瘾很深,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

    “她能回到台湾吗?”阿光插话。

    魏子皓没回答,转头望了望易轲,易轲面无表情,突兀的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众人不知所措的望着易轲走出卧房,过了一会,宝姨才打圆场的说:“我看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阿光先生,我带你到客房休息一会吧?”

    这绝不是阿光的错觉,他很肯定宝姨是故意要隔开他和靖蓝与谧蓝,其实这也不能怪宝姨,胳臂总是往内弯的嘛!

    所以尽管阿光一点也没有睡意,他还是跟着宝姨来到一间简单雅致的客房,同时很讶异他简单的行李已经送来了。看样子这对老夫妻,可是非常能读主人的心!

    撇开熟睡的靖蓝,房里只剩下谧蓝与魏子皓。

    魏子皓的心里也有千百句话想说,但几度迟疑,却只能吐露最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谧蓝坐在床边,望着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靖蓝,难过得彷佛心在滴血。“什么都不必说了。等靖蓝清醒一点我就带她回台湾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任由她继续这样糟蹋自己!”

    “易轲会答应吗?之前靖蓝不管怎么闹,易轲都不肯离婚,现在再加上-相处这一阵子,难道-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不然你想要怎样?”谧蓝突然生气起来,她一向很少生气,可是一面对魏子皓,她就有满肚子的火。“让我留下来取代靖蓝?弥补靖蓝对易轲的亏欠?还是弭平你良心上的谴责?你别忘了我还有阿光,我们两个就算走在路上,都可以随时去法院签字。”

    “但是你们没有。”魏子皓温和的面对谧蓝的愤怒“如果这么简单,为什么迟迟不去?”

    “那也是我的事!”谧蓝大声的反驳,彷佛这样就可以压过她心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我要带靖蓝回台湾,你能帮的只有想想怎么让她在这段旅程平平安安的到达,至于易轲那边不、劳、费、心。”

    这下魏子皓当真无言了,她说得没错,自己到底有什么立场说话呢?他知道靖蓝要走,但他并没有告诉易轲;知道谧蓝不是靖蓝,他也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

    他挫败的离开房间,眼中浮现着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泪。

    人都走光之后,谧蓝的恐慌终于如泉水般涌上心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虽然当时她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靖蓝了,却还是情不自禁

    她再一次对不起靖蓝,冒用靖蓝的身分和她的丈夫上床;她给了易轲错误的引导,以为靖蓝用悔改来赎罪!她背叛了阿光,一个有情有义守护她多年的男人

    望着床上的靖蓝,容颜枯槁,骨瘦如柴,就算打了镇定剂,睡梦中的她仍不安稳,不断躁动发出破碎的呓语。

    这给了谧蓝一点勇气。为了靖蓝,她还是得去把话说清楚,不论易轲怎么对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不是吗?

    谧蓝忐忑不安的走向易轲的办公室,她知道他一定在这里,只是虽然走到门口,那举超的手却彷如干金重,迟迟敲不下去。

    正当谧蓝挣扎着要不要放弃时,办公室的门却自动的开了;但门边并没有人,易轲的人半倚坐在大办公桌旁,一脸复杂的望着徘徊不定的谧蓝。

    谧蓝咬着唇,握紧拳头,举步维艰的跨进办公室。满屋子的冰冷摆设让她不由自主的寒毛直竖,易轲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更是让她惶恐不已。

    突然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易轲时,心中产生的相同感受。为什么?经过这一阵子朝夕相处,不已经证实易轲并非如他外表一样冷情吗?为什么她仍然害怕?

    办公室的门又无声的掩上,原来这扇门可以遥控的!但每次她来,易轲都是亲自应门

    “我想说”她很害怕,声音中流露明显的恐惧“靖蓝她--”

    “东西在桌上,”易轲淡漠的打断她,眼光瞥向茶几,关于靖蓝,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我想那就是她要的。”

    谧蓝不解的走向茶几,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一翻出里面东西,她当场呆住!

    护照、台胞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巨额支票谧蓝越看越惊慌,易轲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不愿离婚的吗?难道你不能--”

    “再给她一次机会?”这回的声音更冷,而那直入谧蓝的眼神,更如一支支尖锐的冰刀。“我为什么要?在她的游戏里我当傻子当得还不够吗?”

    他离开办公桌,一步一步逼近谧蓝;谧蓝慌得直往后退,终于跌坐到沙发上。

    “-要怎么告诉卢微光-和我上床的事?”易轲的鼻尖几乎贴住谧蓝的。“还是-们姊妹都有这种癖好,喜欢背着老公、男朋友和别的男人上床?”

    谧蓝伸出手,堵住自己的嘴,不然她可能会尖叫、会嚎哭

    虽然谧蓝堵住声音,但她遮不了受伤的眼神,还有那盈满眼眶的泪。易轲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那样的目光让他心碎。

    “为什么不是-?”传入谧蓝耳中的声音沙哑而忧伤“为什么要骗我?-让我绕了一圈,伤得好深、痛得好苦,-知道吗?”

    泪水濡湿易轲的手掌,渗出谧蓝的脸颊,再漫过她的手,有如一段段脆弱的玻璃线,终究串联不住相隔-尺的两只手。

    “留下来好吗?”易轲凄楚的恳求“留下来,我带-到北京、到香港、到欧洲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我做不到”谧蓝终于可以开口,哭泣着,不住的摇头“我受够了良心的谴责,我受够了姊妹见面就恶言相向,我受够了代替她”

    谧蓝说完,拉下易轲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就抓起桌上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也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晚上靖蓝的神志稍微清醒时,阿光向她解释了通盘的计画,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台湾。

    靖蓝的反应很漠然,既没否定也没答应。只有在谧蓝将离婚协议书交到她手上时,缓缓留下两行清泪。

    第二天早上,魏子皓开车来送他们去机场,顺便给了谧蓝一袋药,吩咐谧蓝按时给靖蓝服用。谧蓝没问里头是什么,只希望药包包着,海关别搜查得太仔细。

    易轲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就连他们离开时都没有露面。

    谧蓝无法控制的数度回眸,却无法在任何一个窗口找到他的身影。

    阿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算看到谧蓝惆怅伤感的神情,也都视若不见的别开眼去。

    来时的路好遥远,但回去的路途却快速得让谧蓝无法适应。她像一个机器人,任凭阿光指挥所有事宜--上机、转机、到警察局、然后把靖蓝送进一家昂贵的勒戒所一气呵成,完全不拖泥带水。

    直到回到家,回到她和阿光共同生活三年的房子,看到所有熟悉、属于于谧蓝的一切,她还是忍不住掉泪,坐在沙发上就哭了起来。

    易轲真的离开她的生命了不!是她执意要和他划清界线的

    这一路上谧蓝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样样都落入阿光眼中,而他很悲哀的认清一件事--那就是谧蓝的心,完全没有跟他回来!

    他放好行李,在谧蓝的身边坐下,无言的陪着谧蓝哭泣,直到谧蓝发泄完,这才轻声的说:“现在安置好了靖蓝,有没有考虑回到上海?回到易轲的身边?”

    “对不起,阿光”谧蓝眨着含泪的大眼睛,啜泣着说:“对不起”

    阿光本想拍拍谧蓝的背,却还是缩了回来,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傻瓜!靶情的事是很难预料的,易轲外表冷漠,其实是个很痴情的男人,要爱上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对不起,阿光”谧蓝再说一次,神情哀伤痛楚。“我觉得这彷佛是我宿命的诅咒,一辈子摆脱不了替代的阴影!起先是你,我假扮靖蓝得到你;现在是易轲”

    谧蓝哽咽,把脸埋入双手中,她不敢看阿光。“我又因为靖蓝的身分而得到他的爱”

    这一席话令阿光的心翻搅不已。他该怎么做?当一个君子?还是昧着良心,别说真话,等到谧蓝的伤口愈合,再一次收回她的心?

    “不是这样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无奈。“这一回,-并不是替身,靖蓝才是这一次,是靖蓝冒充了。”

    谧蓝迟疑的放开手,静默不语,她不太明白阿光的意思。

    “易轲在珠宝展示会上一见到-就惊为天人,但他爱的并不是-那天虚华的艳丽外貌,而是发自内心,比钻石还要晶莹的心。”

    说吧!就算不说,谧蓝也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了,她的心早已远离

    “-给了他错误的方向让他找到靖蓝,因为相信他爱的女人有一颗剔透的心才让易轲一再容忍;-以为他后来为什么签字签得这么爽快?那是因为他发现靖蓝骗了他,所以他自然不再眷恋。”

    为什么不是-?为什么要骗我?-让我绕了一圈,伤得好深、痛得好苦

    谧蓝脑中一遍一遍回荡着易轲的话,话中的意思,是否如同阿光解释的一样?

    “为什么老是要用道德的框框把自己围死?”阿光的声音更加感慨“这么多年来我们像两条并行线,明明并肩扶持,却始终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我知道-爱上易轲并不是因为-以为自己是靖蓝,-是用一颗没有记忆、没有包袱、最纯净的心去爱他。”

    阿光抽了两张面纸递给她,苦笑着说:“-也许该感谢靖蓝,要不是她这一阵瞎搅,就算易轲直接追求那个叫于谧蓝的女人,我想,-大概会眼观鼻、鼻观心,悍然拒绝一切的诱惑吧!”

    谧蓝的心复杂万分,有一些惊愕,有一些抽痛,阿光怎能如此了解她?又如此的宽宏谅解?

    “谢谢你,阿光,”谧蓝拭掉泪,勉强挤出微笑“这些年来谢谢你了,你是个好男人,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女人。”

    “也许吧!”阿光淡淡一笑,在经历过靖蓝与谧蓝两姊妹截然不同的两段感情后,他怀疑还有哪个女人能站上他的心?“真相大白了,花是花、雾是雾,-可以回到易轲身边,光明正大,不用歉疚。”

    是这样就好了!谧蓝凄然的想,若真这样,不又只是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吗?她依然接收了靖蓝的男人,依然得和靖蓝形同陌路,而这正是她心头最痛的伤疤

    再怎么不对,靖蓝仍是她的双生姊姊,她又怎么忍心躲在自己的幸福里,继续放她一人孤孤单单、跌跌撞撞的走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