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除非上节目或者有事,傍晚的时候,沙兰思一定坐在阳台的摇椅里,想些用脑子的事,想点作曲子的旋律,有时候,也许什么都不想,真空地坐着。

    一楼有人进来了,沙兰思完全忘了昨天偷木瓜吵架的事,进来的男孩跳进她的眼里,昨天的记忆一下子全跑回来了。

    沙兰思不知哪来的兴致,从摇椅里跳起来,攀在铁栏杆上。

    “嗨!”

    男孩脸往上抬了抬。

    “要不要数数看木瓜少了没有?”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昨天那张凶脸,今天友善极了,仰着的头,嘴角似有似无地斜吊着一抹笑意。

    “昨天的木瓜好吃吗?味道不错的话,无限制供应。”

    沙兰思换一只手撑着下巴。

    “嗨,你今天怎么变得那么友善?”

    “我昨天很凶吗?”

    “嗬,凶得象我欠债不还似的。”

    男孩笑起来了,正要回答,屋里传出声音。

    “克尘呀!苞谁在说话啊?等你开饭啦!”

    “马上来。”男孩指了指里面,抱歉地抬头看沙兰思:“我妈在叫我。”

    说完,男孩又走了回来。“我叫乔克尘,交换一下吧?”

    “沙兰思。”

    “沙——兰——思!”念了一遍,乔克尘手往上一挥:“再见,我进去了。”

    乔家妈妈实在有罪,劈哩啪啦生了半打还要多一个,在家庭计划的两个恰恰好里,这七个孩子够三家半的数量。

    不过,还不算倒霉,乔家爸爸不很窝囊,虽没有千万财产,但乔家的经济一直维持在中上水准的范围里。七个孩子除了老幺乔克玲还在念高中,剩下的乔家出了一个博士,三个硕士,两个优秀大学出来的学士。

    乔家的房子相当宽敞。这座连栋式的公寓,左右两边的一楼全是乔家的。在这个高级住宅区,乔家的不动产也很值几文。

    客厅,饭厅的灯开得通明。乔家当权的架着老花镜在沙发的落地灯底翻报纸,乔家老幺女克玲死不罢休地瞧着电视里的歌唱节目。

    老大,老二年前分别嫁掉了。老三到老六,全是男孩,年龄是顺着排下来的,全到了该娶的年龄了。乔家妈妈很有面子,四个男孩高度,长相都十分抢眼。也亏得她有本事,连最小的克铃也渐露可人的姿色。

    “报纸,电视能喂饱肚子是不?你们是吃还是不吃?”

    四个男孩早已坐到自己习惯坐的位子了。老五克尘在这一家里被誉为怪胎,常常屋顶被叫喊声吵得就要爆炸时,只有乔克尘理也不理的躲在房里画他的设计图。小时候,乔妈妈经常担忧老五是不是有什么心智闭塞症。长大后,人家老五从国外扛着硕士帽回来,被聘于一家规模宏大的建筑公司,他那老死不变的沉默,又叫乔妈妈担心是不是得了忧郁症。

    “妈,朱小青不耐烦了,她说我再不娶她,她心灰意冷,这辈子就上山度余年了。”

    老四乔克华半得意地夹了一筷子毛豆。

    “我不管你。催你结婚催了几年,爱当尼姑,爱当和尚随你们便。”

    “妈,我可是拿你们的话当圣旨。”说话的是老三乔克铭,乔家唯一的博士:“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升了教授再谈成家,对不对?”

    乔家当权的乔守谦的报纸早已从沙发移到饭桌上了,老幺克玲还是蹲在电视机前,只是手上多了碗饭。

    “小扮,快来看,沙兰思来啦!”

    小扮就是老六乔克汉,只差乔克尘一岁。但那份毛躁,那份坐不住,两个人并排一站,乔克尘真是稳健得叫任何女孩有安全感。

    “不是盖的,沙兰思就是沙兰思。你们看那气质,完全是我乔克汉的标准。”

    沙兰思?乔克尘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念。沙兰思?那个偷木瓜的不是说她叫沙兰思吗?

    从不看电视的乔克尘,放下碗筷,走到电视前。

    “哟,老五,什么时候迷上沙兰思啦?你瞧那专心的。”

    乔克汉怪声地叫着,乔克尘理也没理,真如克汉说的,专心地盯着画面上那个抱着吉它的女孩。

    “老五,你不是骂我看电视最堕落吗?”

    这家谁都叫乔克尘老五,包括老幺克玲。老五看电视,哎!太反常了。

    垂直的长发,有个大脚印的恤衫,白色牛仔裤,明亮而大的眼睛,自信中闪着毫不在乎,挺直但娟秀的鼻子,看上去骄傲而不容易搭讪。乔克尘不得不承认,这个沙兰思是个美丽的女孩。但,是那个沙兰思吗?

    头发用橡皮筋不平均地左右乱扎,宽宽大大的象睡衣似的东西,有如一块大布盖在身上,两只脚丫子穿了不晓得从什么地方买来的拖鞋,毛绒绒,好大一双,象两只熊掌。

    乔克尘所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了。她有明亮而大的眼睛吗?有挺直但娟秀的鼻子吗?是不是同一个人?乔克尘这才发现,昨天的吵架和今天的和平,两次都没注意看过那个女孩。

    ***

    严格地说,乔克尘实在不是一个轻易对陌生女孩存念头的人。大学四年,服兵役一年十个月,美国念硕士两年,从没有搭讪女孩的记录。尤其在美国那寂寞的两年,他甚至忘了世界上还有“女孩”这种“东西”

    今天,这个在乔克尘生命史里创纪录的日子,乔克尘居然存了这个念头——搭讪那个沙兰思。

    从建筑公司出来,乔克尘一路这么想着:如果她没坐在阳台的摇椅里呢?难道在院子里大叫吗?

    快到家里,乔克尘突然奇怪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搭讪”那个沙兰思?就为了证实是不是同一个沙兰思吗?对这个疑惑是真的有兴趣?

    来不及自己回答,脚已经跨进院子里。来不及思索该不该搭讪,阳台上传来声音了。

    “嗨!”

    一切都成定局,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一切也都那么熟悉,宽宽大大的布套在身上,脚丫子象两只熊掌,橡皮筋不平均地左右扎着。

    “嗨!”

    乔克尘尽量自然地微笑,尽量表现出一副巧遇状,他很成功。

    “又碰到你了!”

    “修正你的用字。”沙兰思毛绒绒的大拖鞋有一半露在铁栏外:“应该说又注意到我了。我们几乎天天碰到的,只是我没注意你。”

    “我也没注意你。”乔克尘强调地附上一句,一边仔细地看沙兰思的五官。

    “喂,自尊心用不着那么强,我的话可没有伤害的成分哦。”

    鼻子蛮高,眼睛也蛮大的。可是,说不上来,乔克尘没办法跟那个沙兰思连在一块儿。也许是那件象睡衣又不象睡衣的大布,也许是那双象拖鞋又不象拖鞋的大熊掌,这样一身不修饰的邋遢相,实在找不出电视上潇洒,美丽的神韵。

    “你很善于煽动火药气氛。”

    “不会吧,你没看我一脸慈祥。”

    “一脸慈祥?”乔克尘揉着额头笑起来:“你多大年岁啦?”

    “再差二十六年就五十了。”

    “那是蛮老了。喂,当心点啊,可站稳哦,摔下来,一身老骨头上石膏都不方便。”

    “谢了。我这个人,老当益壮,摔了也没事。”

    “的确,你那身破布,大的象个降落伞,爬到顶楼往下跳,也安全得很。”

    “喂喂喂,”沙兰思手往腰上一插,凶起来了“我的睡衣惹你什么了?你少欠揍!”

    大门推开了,进来了乔克汉。那个一本正经的老五居然仰个脑袋在跟阳台的女孩聊,这叫乔克汉十分吃惊。抬头一看,阳台上的女孩邋邋遢遢,又凶巴巴,乔克汉没兴趣地随便瞄一眼,就怪脸地朝乔克尘咧嘴笑,跑进客厅去了。

    等乔克汉一进去,乔克尘不以为然地笑着。

    “哦,那块破布叫睡衣呀?好吧,就叫它睡衣好了。不过,年纪这么一大把的女人,穿了个睡衣成天站在阳台上,有点欠雅观啊。”

    这回,沙兰思真的被惹火了。手紧紧的捉着栏杆,一股冲动涌上来,她真想跳下去,一把勒死那个自以为得意洋洋的乔克尘。

    “王八蛋!”

    结果什么也没做。既没跳下去,也没勒死那个乔克尘。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王八蛋,沙兰思冲进了屋里。

    电话铃很倒霉地在这各时候响了。沙兰思报仇似的,拿起电话就大吼。“喂!”

    “兰思啊,我是小范,明天早上八点录影,你能不能准时”

    话都没给对方讲完,沙兰思象炸弹着火似的。

    “录个鬼影,没空!”

    楼下的乔家可热闹着。乔克汉不厌其烦地对陆续回来的人,添油加醋地描述老五搭讪楼上邋遢女孩的一幕。而乔克尘事不关己似的,又洗澡,又吃饭,好象上帝从来没给他长过耳朵。

    “我都呆了,那简直不是我们家见了女孩跟没张眼睛一样的老五。”

    乔克汉碗里的饭一口都没动,直瞅着老五笑。

    “老五,进步啦!”

    乔克尘照样没事般,挑了好大一个狮子头。

    “不过,老五,我觉得你也太没眼光了。”乔克汉遗憾地关怀着:“那个女孩一脸凶相,邋邋遢遢又不会打扮。凭你老五,咱们家最帅的性格小生,下回找个class高点的搭讪搭讪。”

    乔克尘放下空碗,对乔克汉那个带轻蔑的英文单字,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沙兰思class低的感觉。

    “告诉你,我不但没长眼睛,现在连耳朵也没了。抱歉,你们慢慢谈,我有一张设计图要赶。”

    关进了房间,乔克汉的声音还不时传进来。好象电视里又出现了沙兰思,乔克汉正在发表他的“眼光”

    “多有气质,没有歌星比得上她,人家唱的曲子都是自己做的呢。”

    ***

    连续三天没有在阳台上看到沙兰思,乔克尘奇怪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朝阳台望的次数增加了。甚至,听到汽车声,会不由自主地跑到门口看看是不是那辆红色的小跑车。

    阳台上的灯,三天来没亮过。阳台上的摇椅静静的连风吹它都不动。那块停红色小跑车的位置始终空着。

    克玲和克汉盯着电视看沙兰思抱吉它唱歌时,乔克尘加入行列了,看得比谁都认真。

    乔克尘仍然坚信她们是同名同姓。但愈是用心看,他愈是惊奇的发现两个人不但同名同姓,而且长得真有几分相象。

    然而,那份邋遢凶相跟电视上的潇洒美丽,在乔克尘的眼睛里实在结合不起来。

    但,乔克尘必须对自己承认了:三天来,一天比一天渴望见到那个又凶又邋遢的沙兰思。

    ***

    怀着准备好的失望及也许会出现的奇迹,乔克尘推开大门。脑袋才刚往上一抬,他惊喜得呆住了。静静的摇椅里象三天前一样,静静地躺坐着沙兰思,依旧是一双熊掌,依旧是宽大的可以当降落伞的睡衣。只是这回,乔克尘没有听到清脆的“嗨”她象没有看到自己似的,四平八稳地躺坐着。

    “嗨!你好。”

    没有反应,连眼角都没有移动一下。以乔克尘一向对女孩视若无睹的习惯,早就放弃了。但他兴趣浓着呢,嘴角还泛着开心的笑容:“有三天没看到你了,很忙吗?”

    眼角仍然没动,但身动了,沙兰思进去了。乔克尘那股失望,比当年考大学差一分以致被分到第二志愿还有过之。

    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半天,乔克尘发泄地一脚将脚底一颗石子踢得老远。

    突然,乔克尘过去捡起石子,沾满灰尘的石子在手中翻动了一会儿,他好高兴地跑进屋子。

    “干嘛那么慌慌张张的?”

    乔家妈妈边问边忙着,也没太分心去注意这个一向稳重却不太开朗的儿子。

    一会儿功夫,乔克尘又跑出去,手上仍拿着那颗石子。不同的是,石子外面包了张纸。

    乔克尘跑到屋外适当的位置,瞄准了二楼的阳台,不偏不倚,石子落在阳台的摇椅上,同时发出了碰击的声音。

    沙兰思果然出来了,乔克尘乐得咧着牙笑。沙兰思瞄了乔克尘一眼,捡起摇椅上的纸条,又进去了——

    能不能接受道歉?

    整张纸就写了这么几个字,而那几个字漂亮得沙兰思从没见过。左看右看,她不由在心底赞美起来。

    撕了张日历纸,画符似的涂了几个字,照样包在石子外。沙兰思跑到阳台上,半个身子倒挂在外面,没有目的,就用力这么一扔。

    这凭空飞来的石子让乔家上下都吓了一跳,乔克汉还一个劲的大喊。

    “我的天!流星啊!一颗流星啊!”乔克尘动作之快,没等大家看清是个什么玩意儿,已经捉在手里了——

    原谅你吧。象我种胸襟宽大的人,一向懒得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