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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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你要当金遥的丫鬟?”余雪砚大吃一惊,放下手中的论语,问着正在厨房忙进忙出的余雪墨。

    说是厨房,也不过是与前厅隔着一块粗糙的木板,只要一探头,就能看到余雪墨忙碌的身影。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住这么简陋的房子而独自去享福,金遥答应我,会找一个舒适安静,适合读书的地方让你住下,他还答应要请几个奴才伺候你的生活起居。所以,你只要专心读书,明年秋试给我考个状元回来就好了。”

    余雪墨从来没有做菜做得那么开心过,尤其是在买那些鱼肉时,那些老板总是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吃得那么好?而她只是露出幸福的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姊,你不懂,金遥他他不是个正人君子。”他很怕姊姊吃了亏,最后还赔上自己,那他宁可住破屋,也不要姊姊去赚那种辛苦钱。

    闻言,余雪墨忙碌的身子一僵,眼神闪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叉着腰、挑着眉,眸子里净是不服输的倔强。

    “你以为你姊姊我是个好欺负的人吗?别傻了!我不会吃亏的。”她掩饰心里的不安,在余雪砚的面前表现得很有把握。

    “我还是不放心,你别去吧!”

    “放心,金遥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兽。”她露出无畏无惧的笑容,转身继续准备晚饭,然而,一双秋眸却在瞬间黯淡起来。

    雪砚说得没错,她会不会太天真了?内心的惶恐蓦然澎湃不已,对她进入牧庄后的命运,她实在不敢多想呀!但是,她已经做了决定,若能因此换来雪砚高中与生活改善,就算牺牲再大也值得。

    “少爷,就是这里。”

    余雪砚转过身,就看到两名陌生的男子进门,其中一名高大挺拔,白色的绸绢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无比的仙风道骨,胸口还绣了五蝠捧寿的吉福图样,那巧夺天工的绣法是他所望尘莫及的。

    “你是谁?”余雪砚防备的问,见来人自动的在椅子上坐下,那身富家子弟的打扮,还有高贵的气质,都跟这间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叫余雪墨出来。”金福端着架子,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踩在这片粗鄙的地方,令他感到浑身不对劲。

    “你们是谁?找我姊姊做什么?”

    “叫余雪墨出来就对了,废话那么多。”金福瞪了他一眼,只想快快离开这里。

    “雪砚,什么事金遥?”余雪墨一手拿着锅铲,脸上还残留炭灰,一身补丁的布衣净是脏污和水渍,看起来像是穷困到极点的乞丐。

    金遥一见到她,看着她黑黑的小脸蛋,拚命的忍住唇边的笑意。

    “姊,你叫他什么?”余雪砚惊讶的再确定一次。

    “他就是金嫁山庄的三庄主,金遥,也就是咱们以后的衣食父母。”解释完后,她困惑的走近金遥问着“你来干什么?”

    “我来带你回去。”金遥笑着说。怕她耍赖,改变主意不回庄里,所以,他亲自前来逮她回去,另外,他也想看看她究竟穷到什么地步。

    “你怕我逃了吗?我的信用绝对比你好,不必你这位大少爷纾尊降贵的来请我回去。”她紧紧握住兵铲,两眼怒瞪着他。

    “我是出来散步,顺便过来的。”他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面不改色的撒谎。

    金福看了主子一眼,心里直嘀咕着。也不知道主子是看上余雪墨哪一点,竟不顾自己的身分来到这种地方,还要撒谎说“顺便”?!他越来越不懂主子的品味了。

    “顺便?”余雪墨喃喃的念着,心中有着淡淡的怅然若失,她甩甩头,冷冷的说:“谢谢你的顺便,可我不想那么早回去。”

    “我等你。”他跷起二郎腿,示意金福为他倒杯茶。“怎么有股焦味?”

    “焦味?啊!你害死我了啦!”余雪墨又惊又怒地斥喝,转身冲进厨房,看见锅里的鱼煎得快着火了,她忙不迭的把鱼盛上盘子。

    “这黑抹抹的东西是什么?”金遥不知何时来到厨房,在她身后问道。

    她气呼呼的把鱼放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头气急败坏的开骂起来“要不是你突然跑来我家,我怎么会把鱼给煎焦了?请你行行好,闭上你的嘴,我和雪砚好不容易有顿像样的一餐,你别搞砸了!”

    “像样的一餐?”那条煎焦的鱼、一碟炒青菜,还有他叫不出名堂的怪东西,这些加起来竟然叫做像样的一餐?

    余雪墨转身走进厨房,把一锅香味四溢的卤肉给端上桌。

    “我想,我们的饭菜不会合你这位大少爷的胃口,请你回避一下,别打扰我们用饭的兴致。走,快走!”余雪墨无情的下逐客令,然后帮自己和雪砚各盛了一碗饭。

    金遥抢过她手中的饭和筷子,愉悦地说:“我很好奇穷苦人家吃的东西会是什么滋味。”

    “少爷,你别吃,这种东西会吃坏肚子的!”金福急忙阻止他。

    “不会的。”金遥笑着伸出筷子,到了焦掉的鱼的上方又转了方向,欲吃那锅看起来还不错的卤肉,怎料余雪墨手脚快速地将它移开。

    “墨墨,怎么了?”金遥不解的看着她。

    “穷苦人家可不吃这么好的饭菜。喏!这些东西才是我们平时吃的。”她将一小碟豆腐乳和昨天剩下的青菜推到他的面前。

    金遥皱着眉头,近看那两碟怪东西,动了动鼻子,却怎么闻都很臭。

    “你不是要吃穷苦人家的东西吗?怎么这会儿又犹豫不决了?”余雪墨恶劣的笑着。

    “你别太过分!”金福护主心切的骂道。

    她才不怕他呢!余雪墨对着金福做个大鬼脸。

    “没关系,金福。”金遥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按着转向余雪墨“墨墨,这是你吃过的吧!我就吃你吃过的。”金遥知道她存心刁难,明明可以拒绝的事,却又好奇她平时都吃些什么,所以,便夹了一口青菜吃。

    “少爷”金福看见他的举动,不禁苦着一张脸。

    “风味全变了,一点也吃不出味道。”金遥皱着眉头说。

    “当然啦!因为是昨天的剩菜嘛!”余雪砚好心的说明。

    “昨天的剩菜?”主仆两人错愕了好一会儿,金福甚至叫金遥吐出来。

    “你以为穷苦人家的儿女好当吗?我看你别吃了。”余雪墨故意激他。

    “我吃!”金遥朝她温柔的笑着,继续吃着面前的两碟菜。

    墨墨平时就是以这种菜色打发每一餐吗?这样营养怎么够呢?况且,她还要四处打零工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微酸,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何况是她。

    看金遥似乎吃得津津有味,余雪墨和余雪砚不禁瞠目结舌。余雪墨的心头甚至莫名的有些感动,不懂金遥为何那么做?

    等金遥吃个精光后,余雪墨强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冷冷的嘲讽道:“没想到你还有做穷苦人家的潜力,哪天就算家道中落,我想,你也不会饿死街头。”

    “姊”余雪砚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来者是客,他们却这样对待人家。今天看到金遥种种的行为举止,他发现金遥倒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他对金遥的印象有了一些转变。

    “少爷,你会拉肚子的。”金福扁着嘴巴,眼眶含着泪。他的少爷何时吃过这种苦头了?偏偏却让这两个粗俗的姊弟给耍了。

    “还想再来一碗吗?”余雪墨故意问道。

    “好啊!”他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听到他爽快的回答,反倒让她有些迟疑。她只是故意气气他,并不是真的要教他拉肚子,否则,她会很过意不去的。

    “不过,这次我要嚐嚐你现煎的鱼、卤肉还有青菜,可以吗?”金遥目光炯炯地注视她,朝她释放他独特的魅力。

    她果真有些承受不住他那诱惑力十足的眼眸,她别开脸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胡乱的点头道:“想吃就吃吧!别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

    “墨墨,谢谢,你也快点吃。”

    还道什么谢啊?余雪墨看着他的笑颜,突然有种自己好像是恶魔的错觉,竟然这么恶劣的对待眼前俊帅的男子。

    “我是主人,不用你命令我吃。”她撇撇嘴,看似不屑他的关心,心里却感到一阵窝心。

    她扒了一口饭,夹了一块沁着肉汁的卤肉一口咬下,满足的叹息立刻逸出口中,她边吃边说:“好好吃喔!就像人间美味。雪砚,对不对?”她幸福地笑了。

    金遥不自觉地停下筷子,凝睇着那因柔美的笑容而显得发亮的脸蛋。这一刻她美得让他移不开目光。

    他有些明白她为何常常感到幸福了,上回是因为她谈论到她的爹娘,这回则是吃到他觉得还可以的卤肉,这样一点点、小小的满足,就能让她笑得像得到全世界般。

    是穷苦的缘故吧?令她懂得珍惜每样小小的快乐。

    反观他自己,除了爹娘,其他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就算浪费掉了,他也不觉得可惜,所以,他无法从中获得满足与幸福。

    喝饱餍足之后,金遥开口要她同他一块回牧庄。才一踏出家门,两姊弟就像是要生离死别般依依不舍。

    “雪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们现在不是穷苦人家的小孩,我们有钱、有能力自给自足,不要省那一点点钱知道吗?”余雪墨这番话不知道说了几遍。

    “姊,如果金公子没有善待你,你就回家,反正有了那笔钱,生活可以过得比以前好。”余雪砚吸吸鼻子,不舍的泪水已经含在眼眶。

    余雪墨紧紧握住他的手“金遥会安排地方让你好好读书,你可得努力些,别让九泉之下的爹娘失望,等你考取宝名后,我也就不必委屈的去伺候人家了。”

    金遥原本在一旁笑笑的等着,但听到他们姊弟俩一句来一句去的没完没了,他的耐心都快被磨光了,再看到余雪墨握住她弟弟的手,还说什么委屈的伺候他,一肚子的火立刻燃烧起来。

    “墨墨,你走不走?”他的薄唇不悦的抿成一条线,觉得委屈的人不是她,是他自己!

    “好啦!雪砚,姊姊说的话你千万别忘记,我会找时间去看你的。”

    在金遥半强迫之下,两姊弟就这么道别了。

    在回牧庄的马车里,余雪墨收拾好自己离别的情绪后,这才发觉金遥不吭一句,剑眉纠结在一块,唇也抿成一直线。

    他是不是不开心啊?

    平时见他笑惯了,无论是奸笑、yin笑、讪笑,起码都看起来很和蔼,可是,一旦常常笑的人突然之间不笑了,那是会令人感到一阵胆寒的。

    “你为了什么不高兴?是不是我逼你吃剩菜?还是因为我耽误了你回牧庄的时间?”真小气!这样就不高兴了,看来,她这个新主子不怎么好伺候呢!

    经她这么一提,他才察觉到自己的不悦,但原因不是像她所说的,而是

    他的俊眸微微眯起,他竟然嫉妒她和弟弟的感情太好,而忽略了他?!

    “没事。”他对她笑了笑。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嫉妒耶!这种只有女人才会对他做出的反应,竟然会在他身上出现,何况对象竟然还是个出身贫寒的女人。

    “真是阴睛不定!”她打了个哆嗦,移动自己的**想要离他远一些。

    回到蒲萧楼后,余雪墨局促不安地站着,比第一次来牧庄还要紧张。她很清楚要伺候金遥并不容易,而且,之前他摆明了想要占有她的清白,若不是为了雪砚和光耀余家门楣,她不会容许自己走到这个地步。

    “你在紧张什么?”他偏着头,有趣地看着她。打从她走进蒲萧楼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一直眨个不停,衣角不仅快被她的手指给揉烂了不说,甚至她脚下的那块地似乎也差点被她踩得凹陷下去。

    “哪有?”她抿着唇回答,把内心强大的不安压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必她说,他也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只是,那幅栩栩如生的春宫图一再的提醒他,她早已非完璧之身,那她又何必穷紧张?这就是他一直搞不懂的地方。

    “墨墨。”

    “啊?”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看见她的反应,他不禁兴起捉弄她的念头。他一步步的接近她,而她则佯装若无其事地拚命闪避,他冷不防的抓住她的藕臂,令她花容失色的差点尖叫。

    “干什么啦?”她又紧张又恼怒的问,只见他的俊脸在眼前不断的放大,他的唇几乎刷过她的,她的心忍不住狂跳着。

    “墨墨”他在她的耳畔吹气,发现她的耳垂十分可爱,他捉弄地咬了她一口,在她勃然大怒之前说:“把我衣柜里的衣服整理好,这是我派给你的第一份工作,要做好喔!”然后他笑着松开她,迈步到大厅。

    她羞愤地捂住耳朵,满腔的怒火只能压下,谁教她是人家的丫鬟,得看他的脸色。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衣柜,看到那些衣服折叠得很整齐,不禁在心里低骂了一声。

    他根本就是怕她太闲,才会找些没必要的工作让她做。

    没关系,她也来敷衍他。总比面对他若有似无的勾引来得好。她假装很忙很忙,把第一件衣服小心翼翼的摆到第二件下面,再把第五件衣服放到左边这一格来,反覆的这样做着。

    “咦?”突然从一件白色的袍子里掉下一只丝绢,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她拿起来拍去灰尘,狐疑地喃喃道:“好像雪砚绣的啊──”她翻过正面,见到绣图上生动的男女交欢图,吓得她拔尖大叫,像甩开什么脏东西般的把它远远丢开。

    正在大厅上泡着龙井的金遥听到她的尖叫声,忙不迭的赶到房里,而那只丝绢正不偏不倚的飞落在他的脚边。

    “那、那那是什么呀?”她严重地结巴,小脸埋入双掌中,只敢用指缝偷觑他。

    金遥纵声大笑“墨墨,你怎么被自己绣的东西吓着了?”他将那只绣帕拾起。

    “绣、绣我”天哪!她的眼睛眨个不停,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没错,就是帮你夺魁的好作品!”他扬了扬手中的丝绢,兴致盎然地看了再看,还赞不绝口的说:“你真是令我惊奇啊!竟然把我心目中的天堂完完全全的表现出来,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大胆了。”

    “那是雪”她吃力的想辩解,却被他给打断。

    “墨墨,想不想嚐嚐真正水乳交融的滋味?”他邪魅地挑起眉,小肮凝聚着情慾的热源。

    原本冲着她说他没本事让女人心甘情愿上他的床这句话,他忍了好几天没要她,但这幅春宫图绣画的出现,简直是帮助他找到完美的藉口,去拥有他渴望多日的娇躯。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冲口而出道:“那是雪砚绣的!”清白在刀口之上,让她这句话说得溜极了。

    他怔了一下,先是看看那幅绣画,再眯眼瞧瞧她露出紧张神情的脸蛋。

    “是真的,其实,我只会一点点刺绣的皮毛,那、那个绣品是雪砚绣的。天哪!他怎么会绣那种东西?”她忽然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雪砚。

    “不是你?”他仍心存怀疑。

    “我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虚言,就罚我破产。”破产是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了!

    他没好气的笑着“破产?亏你发得出这种誓。”他的俊脸忽地一正,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所以,为了清白,她才会用尽镑种方法拒绝他。

    “这个雪砚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绣这种这种东西!我不好好骂骂他怎么可以?”她又气又羞地喃喃自语。

    “是你小看了你弟弟,他懂得男人心,才有实力夺魁。我想,他必定听过不少有关于我的事吧?”金遥搓着下巴兀自猜测。

    余雪墨忽地一击掌,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说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叫我别当你的丫鬟。”

    金遥只是挑眉笑着。看来,外面给予他的评价不怎么好呢!

    “我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挑逗的朝她一笑,俊眸多情的向她勾了勾。

    “所以什么?”她紧张地全身颤抖,瞪着大眼看他色迷迷的笑容。她知道她这次铁定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帮我更衣,我要睡了。”

    “嘎?”她登时呆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她压抑着狂跳的心为他更衣,直到剩下最后一件裤子为止。“金遥,我想我睡地上就好了,随便找个凉席一铺,我反而会睡得比较好,因为我不是很习惯睡那种锦被软床,呵呵~~”她僵硬的乾笑数声。

    金遥当然明白她那一点点心思,故作正经的道:“不行!我从来不亏待下人的。”

    她被逼着躺到床上,牙齿不住的打颤,紧张兮兮的看他也跟着上床躺下。

    “你”她欲言又止。

    他深深地凝视她一眼,温柔的笑道:“睡吧!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染指良家妇女,况且,我可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我没本事之类的话了。”确定她未被任何人碰过,他的心里莫名地感到愉悦,而他向来不玩处子,除非她心甘情愿的献身,这是他的原则。

    她赶紧闭上眼装睡,免得他反悔。

    虽然闭着眼睛,但室内的光源一灭,她仍可以感觉得到,她忍不住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信任竟然已经如此深了。

    “如果你怕黑,我就天天这么抱着你。”他柔情万千的在她耳畔低声道,见她没有反应,他偏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金遥淡淡的一笑,拥着她穠纤合度的娇躯,虽然慾火焚身,长夜漫漫难度,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满足。

    他不想去探究为何会有这种奇异的感受,只想静静地让这份感觉将他包围──那是过去抱着无数女人入睡而无法得到的满足。

    他一定是被炎热的七月天给晒得发昏,否则,他怎么会陪余雪墨上街,还答应她提议用步行的方式?

    他闷了一肚子气,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走不动,而是他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晒红,俊脸也被晒黑了,最离谱的是,她和南德街上的小贩们像是亲朋好友般,只要一见面,就要寒暄很久才肯罢休。

    “金遥,我也在这里打过工。告诉你一个八卦,这家的老板很色,喜欢勾搭隔壁卖豆腐的杨寡妇,却老是被他的妻子逮到,然后被揪着耳朵回家跪算盘呢!”她凑在他的耳朵旁,指着一摊水果摊,一副三姑六婆的八卦脸。

    金遥听过即忘,但他很清楚这是进入南德街后,她打过工的第五家,而南德街尚未走到一半呢!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的生活真的过得很不好,也知道她的手为何会那么粗糙了,一切都是环境困厄所逼啊!

    “老爹!”她远远的就看到王老爹垂头丧气的在收拾贡丸摊子,听到她的呼唤,才勉强的朝她笑了笑。

    金遥跟了过去,她的“人脉”比他想像的来得广大。

    “老爹,人家都才开始做生意,你怎么在收摊呢?”

    “我”王老爹有苦难言,眼睛瞥向对面那个刀疤坏蛋的摊子,想跟他买贡丸的人都被刀疤坏蛋给胁迫往他那边去买了。

    “是不是那个刀疤坏蛋强迫你不能做?”她的侠义心又起,一副想要找人家打架的模样。

    “他不让人来买我的贡丸,一定要买他的。唉!我岁数大了,拿他没辙,所以,最近的生意简直惨澹得要命。”

    “太可恶了,我要找他算帐!”她卷起袖子往对面走去。她似乎忘了上回是怎么被吓得落荒而逃的,只想要为王老爹出一口气。

    金遥找了一个可以纳凉的地方坐下来,等着看她怎么替王老爹打抱不平,顺便躲避阳光的照射。

    “刀疤,你神气够了没?我一不在,你就卯起来欺负老爹。你年轻力壮的,欺负一位老年人不觉得丢脸吗?”她义正严辞、口沫横飞的开骂。

    刀疤坏蛋一见是她,不屑的说:“你又来了,忘了上回被我吓得多惨吗?”

    余雪墨怔了一下,似乎这时才想起上回的情形,她害怕的打了个寒颤,却还是逞强的跨上前一步。

    “你敢!闲云镇可不是个没有法治的地方,我、我才不怕你呢!若你敢欺负我这个善良的老百姓,你就等着坐牢吧!”她说得一脸檩然,怎料对方竟听得哈哈大笑。

    “你真是没长眼,这个闲云镇除了牧庄外,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司都是我舅舅在管,我舅舅可是这个镇上官位最大的人,除非你跟牧庄有关系,否则你告不动我的。不过,瞧你一身粗鄙穷酸样,当然不可能攀上牧庄的人了。”刀疤坏蛋得意的数着贡丸,抓满两手朝她走近。

    “你别过来,我的靠山就是牧庄的人,你啊!”她惊叫一声,看见刀疤坏蛋要将手中的贡丸塞进她的嘴里,却被一支玉萧轻轻一打,滚得满地都是。

    “你也来得太迟了吧?”在她饱受惊吓后才出来,算什么嘛!但若不是刀疤坏蛋提到牧庄,她差点忘了金遥也陪她出门了。

    “你并没有叫我救你啊!”金遥似笑非笑的瞅着刀疤坏蛋,他正怒气腾腾的瞪着他。

    “木头!快帮我教训他!”余雪墨发号施令完,便立刻躲到他的身后“他是流氓,孬种的流氓,只敢欺负王老爹这种不能还手的老人!”

    刀疤坏蛋眼神凌厉的瞪着金遥的笑脸,抡起咯吱作响的拳头,嘴上威胁道:“你找死!”

    他眼一眯,发狠地挥出重重的一拳,他算准一定会击中对方的笑脸,然而意外的,对方的身形却如豹般优雅而迅速的往左移,并一手勾住余雪墨护在他的身后,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的脸绝对不能让你的脏手碰到。”他可是很宝贝他这张脸呢!

    闻言,刀疤坏蛋微微一怔,正想再击出第二拳时,一个狠劲的力道踢向他的腹部,令他仆倒在地,顿时痛得他哀声大叫。

    “有种你就报报上名来,我一定叫舅舅给你好看!”

    “在下姓全名遥,若大人想作客,请到牧庄。”金遥如王者般俯视着他,眼睛虽然带笑,却令人感到害怕。

    刀疤坏蛋怔愕了半晌才回过神,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只好咬着牙自认倒楣。

    余雪墨见机不可失,便上前大声的嚷道:“如果你再胁迫别人买你的贡丸,或者阻碍王老爹的生意,你就等着挨打吧!”

    原本在一旁围观的民众此刻都高声叫好,有的吹口哨、有的拍得两手通红,他们都曾受过刀疤坏蛋的威胁,今日金遥出手教训这个南德街上最鸭霸的地头蛇,着实大快人心。

    金遥抱着拳头谢过大家的热情,余雪墨也感到骄傲地笑着,并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当英雄的感觉不赖吧?”她也学他一样双手抱拳,一一谢过那群高声喝采的民众。

    “我觉得你比我更享受他们的掌声耶!”他取笑地用玉萧点了一下她的鼻头,随后在众人的热情欢呼下继续往前走。

    “小墨!”突然,人群中跑出一个男人追着他们。

    余雪墨听见熟悉的叫唤,惊喜的回过头。

    “葛大哥!”她笑容可鞠地小跑步上前喊道“刚才经过你家,葛大叔说你不在,害我失望了一下。你跑去哪儿啦?”这个葛权就是会帮她分担劈柴工作的好人。

    金遥原本在唇边的笑意渐惭褪去,目光变得犀利,他打量着这位跑步而来的男人。不过是个平凡的老百姓而已,但墨墨却对他好热情!

    “饭馆里头忙,没有人有空去买鱼肉,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罗!”葛权笑着拿出刚买到的新鲜鱼肉。

    “葛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耶!之前老是帮我砍柴,现在又帮忙分担饭馆里的工作,你对每个人都好好喔!”余雪墨感激地勾着他的手臂,像妹妹对哥哥撒娇一般。

    葛权倏地脸红了,结巴的道:“不同的,我对你对你的好是是不同的。”

    “我明白、我明白,葛大叔没有女儿,所以,你一定是把我当成你妹妹了对不对?”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葛权怅然若失的表情。

    金遥眼一沉。他可是把葛权对她的倾心爱慕看得很清楚,只有墨墨那个笨蛋才感觉不到。

    “墨墨,过来。”金遥淡淡的命令。

    “哎呀!扁顾着说话,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葛大哥,他是我现在的主子,我是他的丫鬟。”

    葛权一接触到金遥冷冷的目光,心头猛地一震。这个人对他似乎有敌意?!

    “刚才我看到金公子的义行,多谢你为我们出了一口气。”葛权仍是客客气气的。

    金遥微微的扯出一抹笑容,却令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真诚。“举手之劳罢了。”

    葛权在客套完后,便拉着余雪墨到一旁,低声警告着“小墨,外头对金遥的传言甚多,你当他的丫鬟,我怕”他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啦!没事。”她蓦然想起与金遥同床而眠的画面,不自觉地红了脸。

    金遥冷眼看着他们两个说了好久的悄悄话,墨墨还因此脸红,他的心口不禁有股酸酸又不悦的情绪在作祟,不管那是什么,他就是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男人如此亲近!

    “墨墨,该回去了。”他不悦地丢下一句话,也不等她跟上,迳自往来时路走回去,并叫了一辆马车。他可不想再晒黑了!

    余雪墨草率的向葛权道别后,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提着襦裙跳上马车,一见到他就开骂“喂!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很没礼貌耶!”

    “你跟姓葛的倒是挺要好的嘛!”他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酸得要命。

    “葛大哥是个好人,只要我砍柴累了,他一定要我休息,而且,他会替我干活儿,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提到葛权,她就高兴的笑开来“刚才他还关心我在牧庄过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若是有人欺负我,他绝对不会饶过他。”

    “连这种小事都要关心。”他不以为然的冷哼。若是墨墨再继续留在饭馆里打工,不被葛权给拐了才怪!

    闻言,她的眼神一黯,凄凉的笑道:“有人关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你不会懂的,因为有太多人关心你。”

    看到她黯然神伤的表情,金遥不由自主的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除了三年前那回动情之外,他从未发自内心怜爱女人,可是,现在对她凄惨的境遇所产生的怜惜却超出他的预期。

    余雪墨僵着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推开他,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和不断传过来的体温,她忽然想放纵自己的脆弱一下下,藉着他的温暖来填补她多年来的空虚。

    “其实,你跟葛大哥一样好!”埋在他的怀中轻声喃道,她幸福知足的笑了。

    金遥猛然一震,迅速的拉开她,见到她盈盈的笑意僵在唇边,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他竟然感到有些慌乱了。

    他撇开脸,紧蹙着眉头望向马车外,想起牧非恶意的诅咒──不怕女人缠着你不放,怕是你缠着人家不放。

    嗟!怎么会突然想起牧非开的玩笑呢?他才不会上金算和牧非的当呢!女人可以用来疼,但要他再一次付出真情去爱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怎么了?”余雪墨奇怪的看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他压抑住不由自主狂跳的心,露出招牌的笑脸,但眼里却没有温度。“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