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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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我希望你不是”让林萌崩溃了。

    她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可怜?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悲伤,怎么舍得舍不得啊”林萌声嘶力竭地把泪水全揉进他衣服里。

    爆啸天抬起她的下颚,抚着她温热的泪水,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笑着。

    突然间,他不再怨恼起她为什么又来这一遭,也不想再追问她究竟为何会从“天居”来到此处干扰他的心了。

    既然纸包不住火,她知情了,那么他何必再遮遮掩掩什么?宫啸天的指尖滑过她哭红的眼皮、红通通的小脸及哭泣时总是紧抿的双唇。

    他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爱怜地望着她。“老是哭得像个囡囡似地。”

    “要你管”她双唇往旁边一抿,哭得更伤心了。

    爆啸天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想着能够再这样看着她,能够这样感受到她的泪水,他也就了无遗憾了。

    他看遍千年生死,知道再亲密的情人、家人总有一天是要分开的,他只是——

    不舍她就那么突然离去,留下毫无心理准备的他面对一切。

    他将脸埋入她的发间,突然笑了。

    “呜呜”林萌哭得喘不过气,好几回都要停下来呼吸。

    “傻囡。”他揉着她的发丝,举起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涕泪纵横。“何必为不记得的事而哭呢?”

    “你以为我想哭得这么丑喔?我也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最美的一面啊。”她瘪着嘴,用闷闷的鼻音说道。

    “你的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宫啸天捏捏她的腮帮子,目光没再离开过她。

    “我我和以前一样吗?”林萌脱口问道,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哪里来的以前和现在?你一直是我的小萌儿。”他说。

    林萌一听鼻子又红了,哽咽地说道:“狱法应该要规定阎王不可以甜言蜜语。”

    “在地府地狱里,只允许实话实说。”他说。

    林萌面对着他刚正脸庞,看着他星星般发亮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自己害羞地低头了。

    但她不过低头一秒,就因为太想看他而抬起头了。

    “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该做些什么吗?”她问。

    “什么也不用做,因为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宫啸天将她拉到怀里,大掌一提便把她抱上大腿。

    林萌辣红了脸,小手揪住他胸前衣襟,乍然想起方才梦境里,他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她力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扬起唇,咧嘴一笑。

    “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了。”他爱恋地抚着她的笑颜,低声说道。

    “你要去哪里?”她揪住他的衣领,已然习惯了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我的阎王任职已快满一千一百年,再过半个月就要到天居了。”他指指天上。

    林萌愣住了,心里为他而感到开心,但鼻尖却是发酸想哭。

    理智告诉她,他若离开这里,便不需要再夜饮铁浆了。而只要知道他可以不用再受苦,她五味杂陈的心情通通可以不管。

    “恭喜。”林萌瞅着他,唇边笑意是苦的。

    他低头用额头轻触着她,两人的眼眸都是雾的,两人的脸庞都是湿润的,分不清是谁的泪、谁的不舍

    “恭喜你升到天居!”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哽咽但真心诚意地说道。

    “你也住饼天居的。你应该在天居度过几百年的,天居一日,人间、地府百年,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到这里来?”他的大掌抚去她的一脸泪痕。

    “会不会是我做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快又成为人。”她咬了下唇,开始担心。“你原本期待会和她在天居相遇吗?”

    爆啸天望着她不解的表情,低声地说道:“进入天居之前,会经过一道净水瀑布,净水瀑布一过,人则少欲少情。即使在那里碰到了,我们原有的感情再不会有任何波澜,最多就只会换来一个淡淡微笑。”

    “天啊,一定要这么空灵吗?感觉很像吃不饱的法国菜。”她睁大眼,不以为然地鼓了下腮帮子。

    “想像一下不会再有任何伤心,时时刻刻都能平静,也就不会有任何激烈情绪来干扰”看着她写满喜怒哀乐的小脸,他的话没法子说完。

    林萌揪着眉,皱着鼻子,显然陷入了苦思。

    “那样是好的吗?”习惯一开心就要大吼大叫精彩的她,实在有点不懂。

    “所有的痛都会过去,所有事都是要回归平静的。”他抚着她的发,不知道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她或他。

    他就是因为无法真正甘心于那样的空灵,才会饱受折磨,才会在心里最深处暗暗期待她或者会为他离开天居、像现在一样再回到他身边,抱着她、拥着他

    “我想会不会是心有障碍,所以才又到人间投胎?”因为就连尚未恢复记忆的她都有那么多不舍,记得那么多恩爱的“前世林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所以,你会比我先离开地府?”

    “我不知道,因为你随时有可能离开。”

    “为什”林萌突然坐直身子,把脸凑到他面前。“我想起来了,我在你的梦城里听到一件事——鬼厮都是人间昏迷者的魂魄,所以我在人间的躯体其实没死,对不对?对不对?”

    “没错,你其实没死,但我也不知道你何时会清醒或是死去。”宫啸天将她抱得更紧了。

    “所以我有可能下一刻走、有可能明天走,也有可能二十年后再走?对不对?”

    爆啸天点头,将她握得更紧。

    “那你还在等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林萌从他腿上一跃而起,瞬间把他扑倒在湿冷地面。

    爆啸天错愕地看着她坐在他腰间,捧着他的脸,一副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鲸吞蚕食他的打量模样。

    “你你你别乱来。”宫啸天咽了口口水,流窜过四肢的激动让他知道他已随即有了反应。

    他抓住她的肩挡她在一臂之外,粗声说道:“如果在这里行男女之事,会因为心念紊乱而导致魂飞魄散”

    “喂,前辈子的事,我不清楚。但我这辈子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有交过,你难道以为我要对你霸王硬上弓,做什么限制级的演出吗?”她戳他戳他戳他,小脸羞得红通通。“我只是在想在想在想你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颈子被拉下,粉唇让宫啸天覆住。他用比她想像中柔软、冰凉的唇瓣夺走她的呼吸,用他霸道的舌尖让她脑筋空白。

    林萌搂着他的颈子,感觉那个吻钻进发她的心里,让她飘然得像是要起飞,她紧搂他的颈子,只想要更多的他。

    她的热烈让宫啸天更加放肆,他吻得更深,巴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心里。

    太久了,久到他已经遗忘了她是这么柔软、这么让他爱不释手的小家伙。或者,他从来没忘记,只是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再遇到她。

    爆啸天吻得放肆,大掌搂起她的腰,让她半躺半坐地偎在长榻扶手边的月牙形软垫间。他们的身材差距太悬殊,对他来说,这向来是可以最放肆吻她的方式。

    他不知道他们亲吻了多久,有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那么长——

    突然间,整栋屋宅剧烈地上下摇动了起来。

    “地震!”她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手臂。

    “不,那是我的灵体在警告我不该再越矩。”宫啸天在她唇上低喘着,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锵锵锵——

    远处传来锣钹的声音,林萌身子一颤,想起他的梦境终结前的那一幕。

    “你该去巡狱了,对不对?”她说。

    “对。”他的额、他的鼻尖轻触着她的。

    “我陪你去。”她说。

    “不!”宫啸天蓦地坐起身,紧咬着牙根,黑眸大瞠地瞪着她。

    林萌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地坐起身,看着他脸上无比惊恐的神色。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踏进那里一步。”宫啸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那次巡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脱口说出不要去?”她抚住他的脸庞问道。

    爆啸天脑中闪过的画面,让他高健身躯猛烈震动着,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我不能说。”好一会儿后,他只说得出这句话。

    “因为那次的巡狱,让我离开了地府?”她猜测道。

    他身子一震,捂住她的唇。“不要再问了。”

    “我现在能做什么?”她偎到他胸前,就像几百年来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一样。

    “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在我离开,或者在你先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陪着我。”他紧搂住她的身子。

    “这样就够了吗?我不用回想起一切吗?”

    “回忆太沉重,结局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现在是最好,这样便够了。”宫啸天将脸埋入她的颈间,哑声说道。

    她抿着唇,双眸噙泪地将他抱得更紧更紧。

    是啊!除了珍惜相守的每一刻“现在”之外,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真的不知道啊那日开始,除了巡狱之外,林萌哪里都陪着宫啸天。

    就她有限的记忆里,她知道自己没恋爱过。可她一旦开始恋爱,却像已经谈过几百年的恋爱高手一样。

    她知道一切都因为她的对象是宫啸天——她天生就是该属于他身边的。

    相恋的这十日以来,他习惯抱着她的方式、她自然而然回拥他的姿势、她一跃而入他怀里的角度,都是最完美的契合。

    他不用开口,她就懂得他要什么。

    因为她是那个“林萌”她只是记不起一切而已。

    但也因为如此,每天晚上为他送上铁浆的工作,遂变得沉重无比。

    她完全不敢想像铁浆若是吞喝下肚,那灼烫的铁浆会让人多么痛不欲生——她看过地狱众生的受苦,所以更不敢去想像宫啸天若喝了那铁浆会有的情景。

    所以,她总是把铁浆送到他的桌上,便飞也似地逃走了,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都要在担心与发抖中度过。

    不幸中的大幸是,宫啸天应该会在五天后前往“天居”永远不再回来。

    面对此事,她有千百万分不愿分开,但只要他能少受点苦,即便她的不舍会让她哭瞎眼,她也无所谓。

    此时,林萌站在每晚领取铁浆的库房门前,对着漆黑的天花板说道:“可以让我替他受苦吗”

    当然,没人回应她。

    “个人所受之罪恶,父母眷属子女皆不能为其代受。”她念着狱法里的条文,垂头丧气了起来。

    如果她在人间就好了,她就可以替宫啸天多做些好事。虽然做好事的力量多半还是对当事者有利,但部分意念还是会随着她的意愿流入宫啸天的体内,让他少受一些苦吧。

    毕竟,她亲眼看过地狱里的一些恶魔只因结了小善,死后或有家人朋友代替他们做了些许好事,当场便替那恶灵少去几十年的折磨。

    “唉唉唉”林萌水眸整个大黯淡,她无力地用手上的条码刷过库房门口的感应器。

    库房门一滑开,一阵零下十度的冷风吹来,林萌蓦打了个寒颤,却也已经习惯库房里带着铁味的空气。

    “鬼厮林萌,你好。”无脸机器人足下飘空一寸。

    每次看到机器人飘在半空,林萌就觉得宫啸天果然是在地狱待太久、待得太无聊,所以才会连机器人都要设计得比他们这些没有修行的鬼厮更像是鬼。

    “我来领铁浆。”她把手上的条码对着无脸机器人的“脸部”感应器扫了一下。

    无脸机器人点头,一身白袍翩然地飘到角落,领了铁浆,飘到她的面前。

    林萌把托盘摆在桌上,闲聊似地问道:“你喝过这个东西吗?”

    “只有阎王能喝。”无脸机器人说道。

    “其他人喝了之后会怎么样?”

    “只有阎王能喝。”无脸机器人继续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道。

    “你还有没有其他答案?”林萌无奈地说道。

    “没有。”

    “很好,人性化程式还不够,宫啸天的设计功力显然还要再加油。”林萌吐吐舌头说道。“这个铁浆是怎么送来的?”

    “时间到,就来了。”无脸人指着那个角落一个花纹精细繁复的方正铁盒。

    “可以打开吗?”林萌指着那个铁盒问道。

    “可以。”无脸人点头。

    林萌走到铁盒边,手正要举起来时,整个人却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弯身蹲到地上,虚弱地喘着气,一时之间没法子起身。

    表厮也会生病吗?或者她该去问问爱窜门子的鬼厮李法。

    算了,还是别问吧,否则,若是有人不小心告诉宫啸天,他会大惊小敝会担心。

    林萌闭眼,等身上的虚弱过去之后,她扶着墙壁起身,打开那只空空如也的铁盒,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却没看到任何通讯装置。

    明知道徒劳无功,她还是对着铁盒大吼一声:“让他少受点苦吧!”

    “里头没有人。”无脸机器人说。

    “我知道,说说又不犯法,搞不好正好有人听到。”林萌捧起托盘,慢慢地往外走。

    “这里没有人。”无脸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说道。

    “谢谢阁下幽默又风趣的对话。”

    林萌拖着步伐,不敢走快,怕自己若走太快,突如其来的晕眩会让她来不及反应而弄翻托盘。

    突然间,她的三步外,有个庞然大物瞬间现身。

    “妈呀!”林萌立刻打停,紧抓着托盘,瞪着最爱找她麻烦的大目鬼王。“你下回要现身前可不可以先发个声啊,非要这样吓死人吗?”

    “我问你,你闯进阎王的梦城后,又上去过人间几次?”大目鬼王板着脸,摆明不想听她的话。

    “两次。”她防备地看着这个一见到她就要吹胡子瞪眼睛的大目鬼王,也加大音量回吼到:“你说话客气一点,别让我气到摔盘子。”

    大目鬼王的铜铃大眼一看她手里的托盘,马上龇牙咧嘴了起来。“你凭什么摆出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害王害得还不够吗?”

    “他从没有怨过,你在那里跳脚个什么劲儿!”林萌板起脸,真想踢他两脚。

    “反正你一来就没好事!你一天到晚往人间跑,就是在害他!”

    “我做那些事也是为了帮他累积救人政绩啊!而且你怎么知道没用。假设有人出生在强盗窝里,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杀人欺负别人是错的,他怎么会知道那是错事!如果我多上去说几次,至少那些人听到了真话”

    “你少在那边说好听话,你知不知道你每上去人间十分钟,王就要在地狱里多受苦一日!”大目鬼王大吼出声。

    “你说什么?”林萌往后靠着墙壁,否则她会因为无力而滑到地上。

    “他把地府、地狱管理得这么好,本来可以再更早上去天居的,耗满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个女人!现在你又来,什么事都记得模模糊糊就算了,偏偏又闯进他的梦城,害他又开始舍不得你”大目鬼王铁青了脸,气得跺脚跺得咚咚作响。“你究竟要害他到什么程度,你才肯放手!”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他每助我一次,就要在这里多待一夜,多受那铁浆之苦”林萌震惊地抓着大目鬼王的手不放。

    大目鬼王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因为巨雷和胡黎南是两个护着你的糊涂蛋,他们都认为王见不到你会有遗憾,所以老是帮着你!”

    “你可以告诉我,我当初究竟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她双唇惨白地问道。

    “你少设陷阱害我,我不能说出关于你前世的事,你如果这么想知道,百宝苑今天淩晨会推出限量的百年相思露。你买了之后,就可以回溯到百年回忆。等你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就不要再去烦他了!”

    “狱法不是规定不能告诉当事人前世的事情吗?那为什么还要推出百年相思露?为什么还要限量?”她不解地脱口问道。

    “狱法确实是规定不能告诉当事人前世的事情。但是,许多地府官员修行到一个程度时,会因为许久之前的回忆障碍而无法突破修行关卡,这时就会需要百年相思露来看清过去真相,才能继续往前走。而这种会扰乱人心的东西,当然要限量,只允许有强烈需求的人才能买到。”大目鬼王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的狱币够买吗?万一我买不到的话”

    “去跟王要啊!再不然,就去跟巨雷那家伙借钱,买不到就让胡黎南去排队!反正他们在你面前一个个都像是小喽啰一样。”大目鬼王瞪她一眼,吼完之后转身就走人。

    “等等!”林萌唤住了他。

    “你还想做什么?”

    “谢谢你。”林萌将托盘端至齐眉,当成一次鞠躬。“我会努力祈祷,希望宫啸天能顺利早日离开这里。”

    大目鬼王看着她小巧脸上的诚恳谢意,他板着脸,从鼻孔里用力哼了一声。“以为这样,我就会向你靠近吗?门儿都没有!”

    大目鬼王背过身,咚咚咚地离开。

    “反正,我就要跟你说谢谢谢谢谢”林萌对着大目鬼王的背影大吼出声,然后她捧着托盘,迫不及待地朝着宫啸天的房间前进。

    因为她已经迟到了,而她不想浪费跟他相处的一分一秒!

    小萌儿,来迟了。

    爆啸天坐在房里,从“天居”捎来的讯息上抬头——

    “天居”在讯息里,希望他提供下任阎王身边事务官的人选。

    他知道自己将此处管理得当,地府及鬼卒的善心提升率据说是地府数千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但这不是他一人的功劳,因为当小萌儿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便设了一些能帮助鬼卒放松,或是得到好眠、帮助修行的课程。每个鬼卒在两百年的任期内,通常都能修行升等,直接从地狱升到地府当基层官员。

    爆啸天目光望着琉璃屏风——

    屏风随着他的意念滑出几个他已经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巨雷和大目自然都会在他的推荐名单上,若他们能在地府再多工作几年,将来在“天居”的天寿便可再多增加百年。而因缘际会到了地府与他们相认的胡黎南修行有成,应该也可以

    爆啸天看着胡黎南的修行积分,长叹了口气。

    是啊!“胡黎南”用三百年修行时间换了三小时的游历,所以林萌才会来到地府担任“鬼厮”因为她生前便已对胡黎南有了印象,死后自然也容易对他感到亲切。

    爆啸天用自己的修行替胡黎南补入一些修行积分后,竟发现巨雷鬼王也做了和他一样的事——巨雷鬼王也给了胡黎南百年的修行积分,好让胡黎南回到地府后得以继续维持人样,而非恢复狐狸原形。

    “我来了。”

    黑铜大门无声地滑开,捧着铁浆的林萌走了进来。

    爆啸天一眨眼关上萤幕,等待她放下托盘后,跃入他的怀里给他一个拥抱再飞奔离开。

    林萌放下托盘,转身看着他。

    她拎起裙摆,一阵风似地飞入他的怀里。

    他紧紧拥抱着她,恍若他们不会有下一次的拥抱一样。就在他预期她应该离开时,她却在他腿上坐好,捧起他的脸庞,吻他的唇。

    无奈林萌还是情爱新手,轻啄了两下之后,就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执行了,只好懊恼地咬了下他的唇,希望他主动一点。

    听见他的笑意,她睁大眼,看入他闪亮的眼里。才这一瞅,他便扣紧她的后脑勺,登堂入室地占领她的唇舌,在她还来不及记下他如何开始的步骤,她便已经被他的吻迷惑,只能傻傻地随他起舞了。

    四唇缱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的低吟声,她拱起身子想得到更多,而他在此时放开了她。

    她疑惑地睁开眼,看着他黑眸里的欲望及紧绷神色,她咬住唇,低叹了口气。

    他们身处之地,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场合。

    她鼓着腮帮子,不甘心地说道:“好想对你为所欲为喔。”

    “这话出自于一个宣称之前没交过男友的年轻女人口中?”宫啸天刮刮她的脸,挑眉勾唇淡笑着。

    林萌看着他甚少露出的笑意,好希望他总是如此轻松模样。她靠在他的胸前,搂着他的手臂当成抱枕。

    “那些话是出自于一个据说已经和你相爱了几百年的女人。”她吐吐舌头,揶揄自己。“虽然,她已经把一切忘光光了。我问你喔,重新投胎真的会忘记那么多事喔?”

    “投胎为人的时候,会经过一道净光,净光会消除所有的记忆。相信我,带着那么多世的回忆过日子,不会是好受的事。”宫啸天定定注视着她,手掌紧紧地握住她。

    “唉!”林萌不由自主地长叹了口气,把脸搁在他的肩窝处。

    她不懂那些百年相思,但她懂得她喜欢宫啸天,想知道更多他和另一个“林萌”的事情,希望整天都巴着他。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百年相思露”不要让她的回忆有所缺憾。

    “虽然现在这样也还不错,在你到天居之前,我们还能再碰面,总比你一直苦念着我好上很多,对吧?”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宫啸天摸摸她的发丝,将她搂进怀里。

    嘶嘶

    一股无声的喷气响让林萌抬起头,而宫啸天的身躯也随之震动了。

    林萌一抬头,看见她搁在桌上的铁浆突然晃动了下,出现滚汤热油才会发出的冒泡声。

    她很清楚那种声音,因为她看过几个罪人被铁鹰衔入油锅的场景。

    爆啸天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离他,让她站在地面上。

    “我该喝铁浆了,你出去吧。”他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推她在一臂之外。

    “我陪你好吗?”她抱住他手臂,想在他痛苦时安慰他。

    爆啸天握住她的手腕,用一种不让人拒绝的力道,将她引到了门口。

    “没必要让两个人都痛苦。”他说。

    大门随之而打开。

    林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让他推了出去。

    大门旋即紧紧地关上。

    林萌的泪水夺眶而出,因为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绝对远比她所能想像的还要难受一千倍,否则他不会露出那么沉痛的眼神。

    她沿着门板滑到地面,她抱着双膝靠着门板,等待着那扇门再度开启。

    林萌盘坐在门口,向所有她所能想像到的神祗祈祷,但愿他能少受一丁点苦,即便要她从此再也见不到他、即便要她代之承受,她心甘情愿。

    林萌想着哭着,在不知不觉间,哭到没了泪水,累得倒在地上,双膝紧抱着发冷的身躯。

    此时,一道黑色身影无声地靠近了她。

    那人打量着她,时而紧闭着唇、时而嘴角上扬的表情阴晴不定着。

    林萌的身子突然痉挛了一下,胸臂间有一秒的时间变成透明。

    来人神色惊慌地揉着眼睛,双唇颤抖着。

    不!“那件事”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生!

    来人连忙从宽袍里掏出一管拇指粗细长短的玻璃瓶,在她鼻尖前打开玻璃瓶。

    玻璃瓶倏地冒出一阵白烟,两条小蛇般地钻入林萌鼻间。

    林萌身子一颤,她皱起眉,想睁开眼,却又撑不开眼皮;她想移动,可四肢不听使唤。

    黑色身影快速地离开。

    林萌清醒了,但身体醒不过来。

    救我!她脑子大叫着,可没听见任何声音,她被困在脑子里的意念活动中,却什么也做不得。

    然后,她感觉到眉心之间有一道白光开始发亮。

    接着,有一道影像清楚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萌很清楚自己仍闭着眼,但她却清楚地“看见”——

    看见宫啸天拉着“林萌”的手,准备要去巡狱。

    “咱们走吧。”宫啸天打横抱起“林萌”大步往外走。

    “我真喜欢你抱我!以后我都不走,都让你抱!”“林萌”咬着他的下颚说道。

    “乾脆我拿条背巾,把你纣在身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小萌儿根本就是个还要人家背的奶娃儿。”宫啸天仰头笑,眉宇间的爽朗笑容让他帝王相貌漾着年轻光芒。

    一阵黑色巨风呼地从宫啸天的脚下卷起,他的下半身开始变得模糊

    那是当天她在宫啸天的“梦城”里,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林萌睁大眼,看着宫啸天抱着“林萌”瞬间消失。

    他们到哪里去了?林萌焦急地想大喊,却还是有口难言,只能眼睁睁地感觉自己乘着一片白雾河上行舟似地快速前进着。

    他们呢?

    林萌眼前的白茫雾气被拨开,林萌看见了——

    近百年前的宫啸天正拥着“林萌”站在地狱入口处。

    情殇

    九十九年前——

    爆啸天拥着“林萌”站在地狱入口处。

    东西南北四处不同苦狱的入口处,皆站立着四名横眉竖目、怒目利牙的凶恶侍卫,个个身高超过两公尺,身形如铜墙铁壁,像树干一样粗的手臂则拿着一公尺的利戟,利戟刀锋闪着锐利寒光。

    “你干么把机器人的脸设定得那么狰狞?”“林萌”瞅了宫啸天一眼,娇小身子半偎在他的身侧。

    “不这样的话,里头恶灵会以为有机可乘,会想乘机逃脱。”

    “能逃哪里去的呢?他们只有恶业而无修行,逃得出这里,也逃不出地狱之外的九重血山和四层死海。”林萌听见了从不同地狱传来凄厉叫声,她猛打冷颤,将宫啸天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爆啸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入口,漠然地说道:“他们哪想得到那么多,他们只想到侍卫如果长得比自己瘦弱,就可以杀了他们,逃出这一切。”

    “他们受了这么多苦,还是要杀人”她皱眉又摇头,扯扯他手臂问道:“你对他们所做的度化无效吗?不是从天居请了好多善人来开示吗?”

    “懂得忏悔的恶灵不过是千百万分之一,不知悔改者,毕竟还是多数。”宫啸天说道。

    “地狱哪天才空?”她低喃道。

    “每个人都懂得将心比心时。”

    林萌叹了口气,虽是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却不自觉地把半边身子都缩在他的身侧。

    爆啸天停下脚步,盯着她惨白的脸,警告地说道:“你确定你真的要陪我巡狱?回去不许又给我作恶梦。”

    “反正,我夜里经常睡不着。没睡着,怎么会做恶梦?”她吐吐舌头说道,脸色却还是显得太苍白。

    “都怪我。”

    “真正该怪的是我,若不是因为我”她捂住他的唇,自己却先笑了出来。“好讽刺,我们这么懂得将心比心,怎么还是陷在这里?”

    “我只比你这颗心,其他的事我管不着。”他声音冷凛,紧握着她的手。

    “巨雷爹爹、胡黎南和大目鬼王对你来说也是特殊的啊。”她扳着手指数着。

    “就是这些人了。”

    “一千年过去,怎么还是这些人呢?”

    “我每天面对的都是罪恶之徒,你还要我怎么样?”宫啸天额间暴出青筋,拳头也紧握成拳。“要我真实地去感受他们的痛?多关心他们一点?然后跟你一样痛不欲生?”

    “苦了你了。”林萌红了眼眶,倏地捧住他的脸,不许他移开目光。

    爆啸天定定看着她的眼,哑声说道:“地狱众生归我所管,我一定会管理好他们,但是,我不会对他们有丝毫情感,关心的对象越少,我才更能冷静以对。”

    “冷静和慈悲不能并存吗?”她咬着唇问道。

    “我不冒那种风险,就连血缘至亲之人都有可能反咬你一口,更遑论是恶灵。”他抿紧唇说道。

    “都过了千年,你还怨恨你的弟弟吗?”林萌看着他。

    他别过头,什么也没回答。

    “好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笑一笑啦!”她不想他不开心,于是跳入他的怀里,露出一口贝齿对他猛笑,笑到他脸色和缓为止。

    “站好,我帮你换装。”

    爆啸天的手往她身上一挥,她一身秋香色绕身长袍就此换成灰色男子袍衫,发式也紮成男子模样,以免里头恶灵见到女子来,动了其他念头。

    “啸天功力最高强。”林萌举高双手欢呼着。

    爆啸天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笑意。

    “大王,今天先巡哪一处?”她站在他身后半步,如同平时胡黎南跟着他巡狱的姿态。

    “收好阎王令,好保护你不受各处地狱的地水火风之苦。胡黎南没出过差错,你不会输给他吧?”宫啸天从怀里掏出一只“阎王令”放入她的衣襟里。

    “当然不会。”她抬起下巴说道。

    “最好是。”

    镑处地狱里,除了“天居”的天人、阎王本人及阎王令所保护之人,还有负责地狱大小事的鬼卒及受苦恶灵之外,擅入者只有死路一条。

    爆啸天领着她走过水狱、风狱,最后则停在火狱门前。

    入口处的侍卫见到宫啸天来,行了礼让他们进入。

    一入火狱,此处的鬼卒首领便迎了上来。为了因应火狱的温度,此处当班的鬼卒全长着不易受热的青蓝色水状皮肤。

    爆啸天和林萌则因为有“阎王令”护身,而感受不到火狱的灼热。

    “报告王,今天火狱只有一事——新来的鬼卒因为不习惯看到那些酷刑,所以昏倒在恶灵面前,差点被想逃走的恶灵给杀死”鬼卒首领陪着他们开始巡狱。

    林萌跟在宫啸天身后,先是低头看着地面上蒸冒出的白烟热气及鬼卒走动时脚下喷出的火星渣子。

    等到头俯低得酸了,慢慢抬头的她,正巧看见——

    表卒将一名恶灵扔进巨大油锅,恶灵在惨叫声中烧掉整片皮肤。

    她别开眼,见到的却是——

    另一批恶灵正在火山熔浆里不停地往前走动着,跳着脚不敢踩地的惨状。无奈是恶灵只要一停止移动,鬼卒就会拿着长戟刺破恶灵肚肠,逼迫他们向前。

    她悄悄垂下视线,却没法阻止鼻尖呼吸到阵阵焦烤的味道及体肤被烧烫后所发出的阵阵爆裂声。

    “救命哥哥救命”

    林萌被那句叫声一惊,她蓦地抬头看向右前方——

    一句骨瘦如柴的恶灵被关在一道炎轮里,随着火轮不停地往前进着,头发衣服全都被烧成粉碎。

    恶灵哀嚎地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火焰将他烧得惨叫连连。

    林萌全身僵直,目光直盯在那个恶灵脸上。

    “往前走。”宫啸天脸色不变地拉住林萌。

    林萌没法子移动,她的指尖陷入宫啸天的手臂里。

    “我以为他已经离开地狱了!”她倒抽一口气,抓住爆啸天的衣襟,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你弟弟宫倾天怎么还没出去?”

    爆啸天拉下她的手,用眼神命令她不要在此处轻举妄动。

    “他原本在三百年前就可以离开,但在他离开的前一天,他试图抓旁边的新鬼来顶他的罪。”

    林萌看着那个在惨叫中被火轮烧成灰,然后又慢慢地恢复人形、重新开始受苦的宫倾天,她虚弱到无法站立。

    “轮狱。”

    表卒首领大喊一声,一名鬼卒用长叉将奄奄一息的宫倾天拖出火轮。

    “啊”宫倾天在凄厉叫声中醒来,被长叉拖向另一种酷刑。

    在地府待了千年,林萌当然知道长叉是鬼卒的利器,会让灵体痛到魂飞魄散,但她还是倒抽一口气,红着眼眶别开了头。

    “走了,还有其他地方要巡视。”宫啸天催促着林萌,不愿与宫倾天有任何交会,怕他弟弟又起嫉恨之心。

    林萌因为过度震惊,怎么样也走不快,正好与被鬼卒押解的宫倾天擦身而过,并与宫倾天交会了一眼。

    爆倾天停下脚步,双膝在她面前跪下。“王妃救命啊!”“快走。”鬼卒举起长叉往宫倾天胸口猛力一刺。

    “不!”

    林萌和宫啸天同时大叫出声,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

    林萌心中不忍,忘了宫倾天早已不是人身,直觉便扑向鬼差的长叉。

    爆啸天出手想拉住林萌,宫倾天却更快一步扯过她去挡鬼卒的长叉。

    林萌衣襟里的“阎王令”正好滑出怀里,没了“阎王令”的护体,鬼卒的长叉直接刺入她的胸口,从她身子另一边穿出。

    林萌睁大眼,颈子往后一仰,整个人挂在长叉之上——

    一缕白色魂魄从她的双眉之间开始飘散。

    “不!”宫啸天冲到林萌身边。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鬼卒吓傻,不住地后退,额上冷汗落到地上瞬间又被铁地炙干。

    表卒手中长叉若是随意害人,鬼卒便会在瞬间沦为地狱恶灵啊。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走开!”

    爆啸天抱着林萌,宽袖在空间飞舞者,幻化出一道黑色大网,将林萌散落于各处的魂魄全都搜进黑网之中。偏偏有几缕发细如丝的魂魄,还是溜过黑色大网的空隙往天上飘去。

    “只有九成”宫啸天抱起林萌,脸色惨白更甚于她。

    “那个白色魂魄,是我的!”

    “是我的!”

    林萌飘散的几缕魂魄,让那些以为可以抓到它来代替自己受苦的恶灵们,不顾鬼卒的鞭打,全都肢体不全地冲出炼狱,硬是要上前去抢夺那白色魂魄。

    “大胆!”宫啸天大吼一声。

    火狱震动,所有恶灵全都被吼破耳膜,鬼卒全都捂住耳朵。

    正要去抢“阎王命”的宫倾天,也因为这一吼而痛到在地上打滚。

    “你给我醒来!”宫啸天怒视着她像是被冰冻三天的脸庞,明知道少了一成魂魄的她不会醒来,还是用力晃动着她,想将她唤醒。

    “醒来!我不准你就这样离开!你就只想着不让别人受苦,那我呢?你陪我下了地府千年,怎么可以一句告别都没留下就走人!”

    爆啸天大吼大叫着,鬼卒们则忙着将那些试图想吃入白色魂魄的恶灵赶回他们的苦所。

    此时,一道灿亮得让所有人睁不开眼睛的银光划破漆黑天际。

    “是天居的人。”恶灵全都一拥而上,却又敌那刺眼的光线而捂着眼,趴在地上惨叫着。“天人,快带我走啊”一名让人看不清楚形貌、全身散发白色光芒的天人立于天际之间。

    爆啸天心头一震,更加用力地抱紧林萌。

    “天居”的人要来带她离开了!

    “不,你们不能带走她谁也不能带走她”

    爆啸天拼命地摇头,但是林萌的身体开始变得像空气,轻盈地往上飘,穿过他尝试着要抓住她的手掌。

    “你们要做什么!把她还给我!”宫啸天大吼着,身后变出一对黑色大翼,像光一样地使力往上冲。

    可不管他飞得多卖力,他与天居的天人就是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是抓不到林萌的实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磁石吸引似地飞向天人那端。

    “林萌不念旧恨,直到被刺死都还怀着替他人着想的好心肠,让她得以离苦得乐,直升天居,享天寿三百年。”一道泉水般清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不!”宫啸天狂喊一声,黑翅因为飞得太快而化成火焰,他轰地瞬间冲向天人。

    砰!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他。

    爆啸天疯狂地推挤着那道阻隔了他与天人之间的无形阻碍,但是无论他耗尽多少力气,不管他冲撞得多么用力,那道墙仍然不为所动。

    他看着飘浮在空中的林萌,他狂吼出场,那撕裂的叫声像是有人挖走了他的心肺一般地惊天动地。

    “带我一起走。”宫啸天哑声说道。

    “你的任期尚有百年。任期既满,自然可至天居。”天人说道。

    “她不会想跟你走的!她会下来陪我的!”宫啸天面孔扭曲地咆哮道。

    “她有一成魂魄已经直升天居,她若留在这里,魂魄不全,也不会再醒来,但她留在地狱里该受的苦,仍然不会少受,你莫非要看着——”

    “够了!”宫啸天打断天人的话,只痴痴地看着林萌的脸庞。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便连双唇也失了血色。

    “带她走。”宫啸天说道。

    “若你早放下执着,早该与她同升天居了。”天人说完,身上灿然白光开始变淡。

    天空中裂出的那一大道洞,也随着天人的离开而渐渐合上。

    “慢着!”宫啸天的脸贴在透明隔墙上,焦灼的黑翼在身后疯狂拍打着。

    “阎王尚有何事要交代?”天人有礼地问道。

    “若是林萌在天居醒来,经过净水瀑布之后还记得我,替我问她——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不管是任何人有难,她都会冲上前用命相助吗?那我又算什么呢”宫啸天低语着。

    天人无语。

    白光渐渐淡去,地狱再度陷入一片惨不见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