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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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她所知,扬鼎的财务缺口越来越大,没有资金挹注的话,法院就会开始有所行动。

    其实扬鼎所缺的金额,只要父亲处理掉名下产业便能解决,即使财产去了三分之二,还不至于宣告破产。可她知道父亲野心勃勃又好面子,再怎么样也不想拍卖名下资产。

    但若他以为只要她和赫墨言的婚事得以顺利进行,就有大笔资金挹注,那他真的打错算盘了。

    以她这段时间对赫墨言的观察,他是个标准的精明商人,如果扬鼎生技值得投资,就算两家没什么关系,有机会他也会挹注资金。但是,扬鼎生技如果没有投资的价值,他也不会因为两家结亲就成提款机。

    “也就是说,只要他肯求婚,你就答应?”

    梁冬薇回答得爽快。“是啊。”赫墨言求婚?呵,那种一再想由她这边去回绝相亲后续发展的男人会向她求婚?他又不是撞坏了脑袋。

    因此她自信满满他绝不会开口,他若敢求婚,她绝对答应。

    梁氏夫妇喜形于色,王明丽尤其眉开眼笑的说:“真是太好了,咱们家许久没有喜事了,如果冬薇能和赫墨言结婚,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呢,是不是啊?雪蔷?”

    梁雪蔷淡然的看了梁冬薇一眼。“所谓的喜事,也要当事人觉得是喜事才算数吧。”

    “哎唷,你看不出来吗?人家冬薇都说了,在等赫墨言的求婚呢。”

    “我只听到她说他求婚她就答应,这种状似在赌对方勇气的语气,和满心期待某件事发生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的期待硬加在别人身上?”

    “你这丫头!”

    “赫墨言是什么角色?说学历没学历,说人才没人才,攀上了这门亲,瞧你们还高兴的!”她不懂,为什么妹妹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么淡定?她原以为以妹妹的性子,少说也要和老爸杠上个几回。

    她这个妹妹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养在温室里的娇兰,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她有个性到让人头疼,可是对于这回的相亲,她的反应怎么如此柔顺?到底是妹妹转了性,还是那“毒瘤”出乎意料的好?

    猜不中梁冬薇的心思,梁雪蔷可有点不高兴了。

    她虽是上流社交派对的常客,但对于赫墨言的印象都只是听人说的,那一位毒瘤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和上流圈格格不入,出席宴会的机率很低。

    老实说,梁冬薇和谁走在一块她都没意见,就算和毒瘤配成对也和她无关,她只是真的讨厌死妹妹那什么事都淡然的样子。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是曾经交往了一个工地的工人?”梁棋英面子有点挂不住。这个大女儿真的是被他宠坏了!

    王明丽瞪了丈夫一眼,低斥“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后来不也澄清只是误会一场,她交往的人其实是政宇?”

    他责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只有你会相信那鬼话!”

    梁雪蔷不以为然的直盯着父亲看,之后起了身,不发一语往化妆室方向走,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

    王明丽清了清喉咙,缓和气氛。“这丫头八成是觉得和赫墨言扯上姻亲关系,她不太喜欢吧?”

    梁冬薇对于这一家三口的口角没兴趣。只是心高气傲的梁雪蔷竟曾经和工人交往过?这倒是令她很讶异。

    梁雪蔷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却也没让人恨之入骨,她和这姊姊从小没有太多的交集,奇怪的是梁雪蔷却三不五时会找她联络。

    她曾想过梁雪蔷的心态,然而总是没有头绪,毕竟她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出,可身为情妇孩子的梁雪蔷却足足大她六岁。同父异母的姊妹关系微妙,小时候梁雪蔷常欺负她,后来她们渐渐长大、有了是非观念,姊妹情感也变得更复杂。

    梁雪蔷也许想把她当姊妹,却又想起自己的妈正是夺走人家幸福、破坏人家家庭的人,因此变得手足无措,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矫情。

    可说真的,她也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姊。

    梁冬薇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看侍者送来的菜单,点好了餐点,她也走了一趟化妆室。

    在转角的通廊,她遇到了要回来的姊姊,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止住了步伐。

    “为什么去相亲?你不会不知道那一位的风评有多差吧?”梁雪蔷问。

    “所以你拒绝了。”梁冬薇笑了笑。

    “我以为你也会拒绝。”她不介意承认自己拒绝在先,在她的想法中,妹妹不会比她好说话,真的不喜欢的事,没道理会接下。更何况,妹妹比她更有立场拒绝自家父亲,毕竟那个男人除了血缘外,什么也不曾给过妹妹。

    “只不过是吃顿饭,没什么好拒绝的。”

    “但之后你居然没回绝和他的约会?”这正是她想不透的地方。

    梁冬薇笑了。如果姊姊知道赫墨言比她更急着回绝,那张美丽的脸不知道会不会扭曲?

    “你赶快回绝吧,和那个人交往,当心自己名声受损。有朋友说他性喜渔色,交往的对象也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交友复杂。他更不只一次被发现脖子上有吻痕,常戴墨镜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是被分手的女人戳瞎的。”

    她听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赫墨言的八卦她知道得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是小巫见大巫。她嘴角有些不受控的抽搐。姊姊在冰山美人的面具下,原来对八卦有颗很热情的心呀。

    这些传闻到底哪来的?可怜的赫墨言,明明是因为想遮掩自己那双过于惊人的美目才戴墨镜的,居然给传成这样?

    她有点同情他了。

    梁雪蔷继续说:“听说他未婚却有不少私生子,有人曾经看过他带一群孩子去吃麦当劳。德利建设只是门面,他同时还经营了大规模的连锁地下钱庄,身兼老板和打手。”

    赫墨言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身兼数职啊?梁冬薇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是他有特殊性癖好,一定要、要3p以上才兴奋得起来。”

    梁冬薇哭笑不得了。原来她对他还真的“不够了解”!

    只是梁雪蔷不是个多话的人,会说这么多,不禁令她好奇起背后的动机,她猜可能是面子问题吧?

    即使两人只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但在外人眼中,再怎么说还是一家人,以上流人士自居的她,可能无法忍受有个毒瘤妹婿吧?

    “有人形容,认识男人就像剥洋葱,越剥泪越流越多。可我想,赫墨言不是洋葱。”也许认识得还不够久,但她看到的他,倒是优点多于缺点。

    也就是说,妹妹对赫墨言印象还不错喽?梁雪蔷急了。“他当然不是洋葱!他是毒瘤!”

    梁冬薇仍是笑,没多解释,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本来就是很主观,没必要多说什么。赫墨言的优点她知道就好,无意和别人分享。

    “冬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这人牵扯上,但是赶快划清界线吧,当心你和他的事越传越烈,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别到时候你想脱身了,那个男人却不放手。”

    她还是笑而不答,看着妹妹。“你呢?爸爸没再为你安排相亲?”

    “说得容易,咱们家的状况今非昔比了。”

    “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梁雪蔷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你你在说什么啦?”

    “罗政宇回来了。”

    她微讶,神情变得慌张。“那个我先回去了,真的出来太久了。”

    看来她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吧?梁冬薇目送着姊姊的背影,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事实。

    对于姊姊而言,罗政宇是她的青梅竹马、初恋、最爱的男人,再怎么被伤害,还是无法真的恨他吧?

    妈妈说的对,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输到连自己最想得到的男人,都因为想让他去追求更喜欢的女入而愿放手成全。

    罗政宇是许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温柔帅气、才华洋溢又出身名门,她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大学生,跟着学校老师收集设计图集时,因采访罗家别墅而认识了他,他对她一见钟情,随即展开追求。

    交往了两个多月,她才知道他是姊姊梁雪蔷的男友,只是男方说他的确和梁雪蔷交往过,却在赴美念书时就分了,回来后两人虽然仍有联络,但他不认为那是死灰复燃。

    不过,女方的认知可就不同了,两人仍一起聚餐,偶尔一起去度假,不是交往是什么?

    他们各说各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告诉罗政宇暂时不联络,想自己静一静,而梁雪蔷在几天后来找她,告诉她自己说了谎,罗政宇根本没和她一起去度假,他们只是偶尔一块吃饭,会这么说是因为怕失去他,她以为他回国后会主动找她,也许两人还有机会复合。

    她后来曾经想回头找罗政宇,但也许是天意,让她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于是她还是选择放手,而他也在几个月后又出国了。

    他们之间说谁辜负谁都不公平,或许就是无缘吧?

    手机有简讯传来的声音,梁冬薇低头一看,是赫墨言传的。

    她将档案打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意。“又是天空?”

    这人是怎样?这几天老是寄这些让人摸不着边际的东西给她?

    真是的!

    梁冬薇还是不敢相信早些时候得来的消息。

    近中午,她到德利和一些主管做案子的最后确定,想起五天前赫墨言的过敏不知道有没有比较好,她便顺口问与会的主管设计图要不要让赫总看一下?怎知那位经理竟说——

    “赫总啊?不用吧,他后来对您的设计图也没意见,而且这几天”该名主管压低声音道:“头儿住院了。”

    梁冬薇一怔。“他?不会吧?”住院?这几天他半通电话也没打,可是一直有传相片给她,除了第一天,每天都有一张天空的相片。也因为这样,她打了两通电话给他,但电话有接通却没人接,她只想他或许很忙,后来就没多打扰。

    “他为什么住院?”她的心狂跳着,十分的不安。

    “过敏,严重过敏。我们家的头儿啊,别看他高头大马的,小小的红豆就搞定他了。”

    “红豆?”

    “是啊,他对红豆制品过敏,可是又爱不释手,不过他一向算有自制力,虽然吃,也吃得很有节制,顶多发发红疹抓一抓。像前几天那样,过敏到一度休克的状况,之前真的没有过。”

    “休克?”她吓了一跳。

    “是啊,还好他是倒在住所外的公共通廊,很快被发现,迟了可就不好了。”

    离开德利后,梁冬薇直接驱车前往医院。原来赫墨言住院了,难怪没消息也没再约她见面。

    既然对红豆过敏,他明知道还吃?这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她到医院的时机有点不巧,病房外守着的司机告诉她里面有重要的客人,想了想她决定先行离开,等一下再来。

    低着头走在病房外的长廊,忽然有个高大身影追上她的步伐,她回头一看,怔了怔“你、你”赫墨言?他追来了?

    看着他大咧咧的笑容,她心上的大石落了地,这才想起他不是有贵客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