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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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人脸要绿了,从未遇过这种事,更未遇过这种人,好个不解风情的傻蛋!

    他不禁满面怒容。

    “啊!”她突地嚷了一声“奴婢忘了与马役司的宫人约好赏马,都错过时辰了,请王上放奴婢下舆,奴婢得走了。”她急急的说。

    “黄德!”冶冷逍一挥箫,怒吼。这一吼,皇舆马上停下来。

    黄德的凳子还未摆好,玫瑰就已匆匆跳下皇舆,黄德连扶她都来不及,她已跑得不见踪影,让黄德错愕至极。

    面对王上的表衷情这妮子居然落荒而逃?黄德心惊胆跳的转回身偷偷朝皇舆上觑去,就怕面对王上的怒气,哪知王上脸上的阴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飞扬跋雇的笑脸?

    “黄德,你说这丫头真听不懂吗?只怕就是听懂了,才敢放肆的从孤身边溜走,她大概还想不明白孤怎会瞧上她吧,哈哈哈一一”他畅笑起来。

    黄德领会,这才了然的跟着笑。

    “王上,方才月华殿的奴才过来禀报,光大人与李大人求见过,但您忙没空见他们,两位大人刚走。”黄德在上弦宫里禀告。

    两位大人来得不是时候,王上正在谈情说爱,哪是他们能打扰的。黄德暗笑。

    “他们有事?”冶冷逍被伺候净手,喝了口宫女奉上的热茶后问起。

    “有,听说是宿星王朝的王子正式派信使送帖来,下个月初来访弦月。”

    “祭天星要来?”他颇感意外的挑起眉。

    “是的,帖子还留在月华殿,是否要让奴才去取过来?”

    “不用了。祭天星暗地里取不到机密,便明着过来了。”他冷笑,笑对方的胆大妄为。

    “是啊,上回他潜入弦月,因为李南将军以及某人的相助才顺利逃回宿星,这会竟还敢明目张胆的送帖拜访,这位王子当真不怕死。”黄德道,提到某人时,特别小心。

    心想,上回若能成功杀了祭天星,此刻的宿星想必已大乱,王上便可趁机攻打,宿星便是囊中之物,可借祭天星命大,没死在弦月,实在令人扼腕。

    “哼,他怎会不怕死,他可是宿星唯一的王子,将来宿星老头驾崩了,宿星就是他的天下,他壮志未酬,大权未握,怎舍得死,他此番定是为了那件事而来!”他心中有数的说。

    黄德没王上的洞察机先,自是猜不到王上指的是哪件事?就见他不住的蹙眉拼命的想。

    “既然祭天星要来,孤怎能不好好的招待他。黄德,玲妃那儿由你去通知,下个月,让她亲自接待祭天星。”他没心思替黄德解疑惑,径自交代。

    “玲妃娘娘与宿星王子是青梅竹马,许久未见,应该很是思念,娘娘会感激王上让她见故人的。”黄德这时松了后,阴侧侧的笑起来了,这事,自己用不着多想就明白。

    长榻上,月光洒落,冶冷逍斜卧吹箫,箫声悠扬缥缈,不绝如缕。

    听着这沁人心脾之声,玫瑰清容泛出红晕,手上的读本一个字也读不下去了。

    这人入夜便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吹箫,有时箫声似风似雨,有时又如高山流水,更有时如幽壑着蚊,激扬慷概。

    玉兔宫内,他的存在宛如这箫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不能忽视。

    “箫声好听吗?”一曲结束,他问。

    她穿着洁白素衣,姿态清幽淡雅,对着他梨涡浅笑,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听不懂音律,而是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诉情。

    他吹的每首曲不管是婉转流畅,还是鹰翔燕舞,都只表达一件事一一凤求凰。

    他是凤,可她什么都不是,只是鸟鸦。

    她怕他一时眼盲,将鸟鸦误视为凰,因此她只好傻笑、憨笑,看似浑然不解的笑。

    瞧着她的笑,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她的笑容里无止境的沉弱下去,但是自己不是心慈之人,要沉下去也会拉着她一道沉弱。

    “有没有想听什么曲,孤吹给你听。”他柔声道。

    她摇首“奴婢音律慧根低,不会选曲。”

    他经笑“曲不是吹给懂音律的人听的,是吹给懂心的人听,只要心懂了,就算是吹出童谣亦是意境。”如今他话倒是越说越露骨了,而这心也越说越开怀,见她无措也是一种乐趣。

    从前他无心于人,便从没享受过这种乐趣,如今一试成瘾,他乐此不疲。

    玫瑰被逗弄得难以招架,慌张的站起身,连手上的读本都落了地,只得又手忙脚乱的去捡。

    他瞧那厚厚的读本,狡黔的微笑。“可是孤吵你读书了?”

    她抱着读本,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瞪着他“既然您问起了,那奴婢就实说了,明日孔夫子要给奴婢考试,瞧这阵子奴婢学得可有长进?可您在这确实打搅了奴婢读书,若明日过不了关,孔夫子一怒之下不教奴婢这学生了,那可怎么办?”她索性道。

    心付这么冲撞,他定要不高兴,然后拂袖离去,可他竟然还能平静以对,而且继续四平八稳的横卧着。

    “你可真是进步不少,敢对孤耍脾气了。”

    热气瞬间冲上她的脸。“奴婢不敢!”她马上说。

    “不必不敢,孤允的,你自己也许没察觉,不经意的你就敢对孤放肆,这是孤纵的,就要纵你敢对孤撒娇!”他说这话时,那神情安逸又张狂。

    “撒撒娇一”她脸上的热气越滚越烫。

    她沉不住气了,自己心脏没那么强健,这种刺激的话不能再听了。“那好吧,奴婢再也忍不住了,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吧!”她大有关公挥月的气势。

    冶冷逍横卧着,单手支额,目光灼灼“好啊,咱们就说开吧,你要说什么昵?”他兴致勃勃的问。

    他这么兴奋的态度反得她的气势砍去一半,犹豫着要怎么说才好?“这个呃王上,您说的这些个赏心悦目的话,不该说给奴婢听的”她还是缩回胆小的龟壳内,小心冀冀的说。

    “不该说给称听,那孤该说给谁听?”他笑问,那表情明显带着某种不良的心机。

    因为他太挑衅人了,教她那自进宫后就隐忍不发的江湖冲动,终于被激起。“您若有心就找玲妃或光嫔娘娘说吧,尤其是光嫔娘娘,听了您这些话准会欣喜若任,而奴婢听了只感到全身不自在,还有被戏弄的感觉王上,奴婢知晓这阵子您对奴婢种种的好,可您再瞧仔细点,奴婢既不美也不媚,更无身家背景,充其量就是能帮您养养鸟而已,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您若眼睛一时让布帘给遮了,就尽快将布帘取下,要不然将来发现自己宠错人了,您可要懊恼的!”

    她一口气说出心底话。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吸引他的能耐与本钱,明知如此,她也就不再作白日梦了。

    “可这怎么办,孤就算拿下布帘瞧你,还是觉得你可爱得紧,就像现在,你那怒气隐忍的样子,孤分外喜欢。”

    “您您是让奴婢气昏头了吧?”她始终不信他会瞧上她。

    他走下长榻,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着。“说得好,你身上没孤瞧得上的东西,可孤如何就喜欢上你了?”他把玩起她的手指。“说实话,你这手并不细致,比不上他人的柔嫩好握,但它贵在温暖,你这双手就跟你的人一样,不起眼,但朴实热心,只有触摸感受过,才知你迷人之处!”

    “奴婢有迷人之处?”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真的不认为自己特别。

    他勾起她小小的下巴,拇指轻拿着她粉红的唇瓣,此举不由得令她心跳加速,傻傻愣住动不了。

    “你并不美,但孤瞧上的是”

    “王上,奴才有要事禀报!”黄德忽然在外头大声喊着。

    玫瑰一惊,那被迷惑的神智仿佛瞬间清醒,连忙往后倒退一步,脱离他魅惑的触碰。

    他指上细腻的温感消失,不禁皱了后。“滚进来!”这时候若非大事,黄德不敢来扰,心中虽然恼怒,仍是让黄德进来奏报。

    黄德自知来得不是时候,但事关重大,滚进来后立刻跪道。“王上,不好了,玲妃娘娘不慎摔跤小产了!”

    “什么?!黄德公公,玲妃娘娘不是已有快五个周的身孕,现在小产岂不是连娘娘自己也有危险?!”不等冶冷逍反应,玫瑰已吃惊的问说。

    “正因如此,奴才才赶着来享奏王上,请王上移驾储月宫一趟!”黄德瞧向冶冷逍。

    冶冷逍脸沉,甩了袖。“走吧!”他打算去瞧瞧了。

    “奴婢想一道去!”她关心李玲,想去瞧瞧状况。

    他看她一眼。“外头落雪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有考试不是吗?”他没让她跟。

    他没让她来,玫瑰还是自己偷偷跑来了。

    听闻李玲肚里死的是个几乎已成型的男胎,她伤心欲绝,本来自身也命危,是太医尽力抢救才捡回一条命。

    玫瑰站在储月宫外头,隐约还能听见李玲的哭声。

    李玲有多悲伤她能体会,身为女人失去孩子该是如何的心痛与不甘啊。

    李玲大恸,此刻最想见到的大概就只有那男人了,只有他才能安慰得了她吧。

    而他已暗在她身边了,玫瑰叹口气,确认李玲平安后,就打算回去了。

    可这时李玲的贴身宫女宝惜匆匆过来对她道。“玫瑰姑娘,玲妃娘娘!进去。”

    “娘娘让我进去?”玫瑰有些吃惊,李玲怎知她在外头的?

    “娘娘说外头冻,请入内保暖,她也有话同你说。”宝惜道。

    李玲如此伤心的时刻,怎会想到她?“呃好,我这就随饰进去。”

    宝惜领着她进到内殿,里头炉子原本四炉,因怕刚小产的玲妃受寒又多烧了两炉,烧得室内一片暖气。而储月宫内的布置以银色居多,银系代表宿星,李玲寿辰之后,她已得知李玲来自宿星,是宿星王朝的公主。

    宝惜没让她立刻就到李玲的床前,而是让她先站在偏殿等一会,原因是冶冷逍还没走,不方便让她进去打扰,她明白李玲的心情,自是希望与他独处,只是宝惜领她来的这位置有些尴尬,能听见李玲与冶冷逍的对话,两人说话本是属于私密的事,她不该听的,本想!宝惜让她换个位置站,但转身宝惜已不知去向,冶冷逍在里头,她不好发出声音惊动谁,只好继续在原地站着。

    隔壁里,冶冷逍坐在李玲床外,这距离不远,但也不近,刻意就空出了一段距离。

    “既然孩子没了,你就细心养身子,孩子以后会再有的。”他语气淡然。

    床褥里的李玲,经此生死折磨,面上苍白不已,但即便病容,却仍还是美得惊人。“都是臣妾不好,没能照顾好孩子,让王上失望了!”她低泣自责。

    “孤是失望,但事情既已发生,孤也只能坦然面对。”他依旧冷谈。

    “王上,您真不怪臣妾吗?那可是个男婴,您的长子!”

    “不怪你,孤怪的是自己,孤该多派些人看护你的,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至于那夭折的孩子,虽是男婴,但福薄,孤也强留不了。”他话说得不冷不热,实在听不出任何丧子的激动情绪。

    “呜呜王上”李玲悲切的哭起来。

    “再过二十日祭天星便到弦月,你好生养身子,届时替孤好好招待他吧。”他无视她的眼泪,另提这事。

    “那时臣妾的身子恐怕还不能负荷,接待的事”

    “孤会让太医悉心为你调养,身子会好转的,你不用担心。”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如何,非得她去做,一点也不体恤她的身子康复与否。

    “是”

    “孤明早与大臣还有要事商讨,你且早些休息,过几日孤再来探望。”

    “您别走”见他要走,她颤声唤留。

    已转身的他,没有回头。“睡吧!”仅是落下这两个字,没再瞧她一眼便离开了。

    站在偏殿的玫瑰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征然,宫里的人都说冶冷逍最宠玲妃,可他为何对玲妃这般疏离甚至冷绝?

    玲妃小产,性命差点不保,而失去的孩子也是他的,那孩子是他的龙种,但是他竟还能这般冷静,语气无动于衷?

    “玫瑰姑娘。”冶冷逍走后,宝惜过来了。

    她赶忙收回征仲的思绪。“对不起,可以进去了是吗?”她以为宝惜是来领她进去的。

    宝惜露出歉意的表信,摇了摇头。“对不住,玲妃娘娘原本是想与称锐话的,但体力实在不支,娘娘!先回去,改口再说。”

    “娘娘休息要紧,那我先走了。”不好打搅,玫瑰离开储月宫。

    “你上哪去了?”

    回到玉兔宫前,玫瑰遇见刚由里头走出来的冶冷逍。

    她讶异他才刚离开储月宫,怎么又转回她这里了?

    “奴婢”

    “黄德,孤的大氅昵?”见她在寒风落雪中站立,身上仅有棉袄,便开口让黄德先将他的大氅拿来。

    “来了。”黄德立刻呈上绣有飞龙盘的明黄氅衣。

    他接过后亲自为她披上,细心的为她系上颈口的带子。

    见他为自己系带的动作,她的心悸动起来,这人低沉又孤傲,温暖又冰冷,有时可以待人温柔似水,有时又见他阴寒残酷,说实在的,虽然他待她柔情万千,但见到他对险险失去性命的玲妃那般的态度后,她根本看不清他,也难懂他。

    他到底是个有情还是无情的人?

    他说自己绝情但可以专情,但绝情至斯的人,能专情多久?

    想玲妃也一真受他宠爱,才能成为后宫地位最高的女子,但不慎失了孩子后,他的表现却让人心寒。

    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在宫中,她得谨记啊!

    “想什么发呆昵?”见她神情恍惚,他牵着她冰冷的手问。

    “奴婢”她凝视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别说了,你由外头回来,连碧玉也不知你去哪,孤正要去寻你,不过你己回来就好,孤有话对你说。”他朝她露出温柔的笑,眼神充满关爱。

    “王上还想对奴婢说什么?”

    察觉她语气的防备,他蹙了眉“进殿里说吧。”

    “夜已深,王上若不累,不如再回玲妃娘娘那里,她刚小产,身子羸弱,若您能陪她,定能消除她心中的不安与痛苦。”她说。

    他的手渐渐松开她的,嘴角缓缓弯起一道弧度。“你去储月宫了?”

    “去了。”她诚实以对。

    “见到玲妃了?”

    “没有,她正虚弱,无力见奴婢。”

    “嗯,孤明白了。”

    “那您要再回去玲妃娘娘那儿瞧瞧吗?”她只要想起玲妃求他留下的颤抖语气,她就为玲妃感到悲妻。

    玲妃那样遇婉柔顺的人,遇到如此不幸,但良人却不肯多为她停留片刻,那是何等的伤心啊!

    而她也不懂,面对这样靡弱相求的人,怎会有人不心疼?他如何还能无墨碍的转身离去?

    他笑容变得令人心惊。“黄德。”

    “奴才在!”

    “去准备准备,今晚孤要夜宿玉兔宫。”

    “什么?!”她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去储月宫,反而要夜宿王兔宫?这是这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