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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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九莲恼火地将他推开,踏上碎裂的长廊,看着满地残砖碎瓦,全身力气像被抽光。

    “歌雅呢?”他跪坐在地,喃喃问着。

    卫凡浓眉紧紧攒起。

    房问都记倒毁坏,待在房里的人还能活吗?

    “爷”旭拨走近,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爷要节哀。”

    巳九莲瞪大般红的眼,一把将他推开。

    “你胡说什么?歌雅不会有事,她绝对不会有事!”说着,他开始动手挖着尖锐的石块瓦片,挖得又快又急,即使割破了他的手也不停下来。

    “爷,你清醒一点!在这种状祝下,梁姑娘要怎么活?”旭拔紧抓住他的手。

    “不!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求回来的,老天不会收她的命!而且歌雅是为了映春城百姓回未的,老天怎能让她死?我不服!”不知打哪来的蛮力,他硬是挣脱贴侍的箱制。

    如果他有错,罪责该是降在他身上,而不是让歌雅代为受过!

    “爷”

    像是发了狂般,他挖得双手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痛。

    “她是我用命求回来的,是我向老天换回的!拌雅我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最终还是跳下了楼,我还是跳下了楼”

    “爷?”

    “我咽喉上的伤、我胸口上的伤,就是我跃下时被射穿的明知是死路一条,可我还是跃下了,因为我尝到你说的爱的滋昧,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你啊,歌雅!”他吼着,双手击向挡在他面前的巨大横梁。

    老天,别对他如此残忍,他还有好多话没跟歌雅说,他还没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愿意为了她改变,为了她放弃一切至少让他把话解释情楚,为何不给他机会

    为什么?!

    “爷,你不要这样!”旭拔硬是再将他拉开。

    “那横梁是推不动的!”

    “佛啊,你还要我怎样?你让我重生,是为让我再一次目睹她的死吗?你可恶棍蛋!我做得不够吗?你有没有睁开眼?如果非要取走一条人命,那就拿走我的!是我负她,该死的是我!”他用力推着横梁,但那梁有百斤重,他怎么也推不动,一如那个雪夜里,他怎么也触摸不到她。

    为何要这样对待他,为何要用同样的方式处罚他?

    如果他真如此可憎,何不干脆杀了他?!

    “爷,别胡说。”旭拨疾声阻止,就怕天地神佛听到他的话,真会以命易命。

    巳九莲充耳不闻,无力地垂下伤痕累累的双手。

    为何要让他重生?他还是错了吗?

    到底是哪里错了?他只是想弥补所爱的人,到底是哪里错了?

    是他不该爱吗?

    像他这种人就该孤老到死,不该奢望有人相伴?若真是如此,就该告诉他,他会离她远远的,远远的如今,他可以再求吗?

    他还可以拿什么换?如果让他沉沦地狱,是不是可以换回一个歌雅?

    佛啊,就罚他在地狱里不得轮回好了,可把歌雅还给他好不好,他可以不爱她,可以不要她,就只求她活着,让她活着。

    他跪坐在地,心思恍惚,想起那一夜。

    “歌雅,我为你求佛,用我的命、用我的一切换回你在那一晚,大雪纷飞,月光咬拮,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回你,就算我的伤永不痊愈,我都甘心”他突然怔住,大手抚上咽喉。

    他明白了,他知道是叮里错了!

    “爷,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清醒一点。”旭拨担心的摇晃着他。

    “我就知道伤口好转是不祥的预兆,只要这伤还在,老天就会留下你,对吧歌雅我要你回来,不计任何代价,我定要还你无忧无虑,希望这一次老天不再让你记得,把我给忘了,你就真的可以开心了”他轻抚的动作转为粗暴,用力地挖着未愈的伤口。

    他不该活着,他本就该死,用他的魂魄就该可以换回她!

    “爷!”旭拔想要扳开他的手,但他像不想活了指头直往咽喉伤处挖入。

    “持禄,还不过来帮忙!”

    持禄目眶泛红的上前。

    突然一道沙哑的女音响起。

    “巳九莲,给我住手!”

    众人无不朝声音来源望去。

    一抹身影出现在湖畔假山旁,她看起来有些狼狈,长发披散,但在月光下,她那白哲的面容犹如月宫仙子般,教人移不开眼。

    “歌雅”巳九莲空洞的眼眸缓缓聚焦。

    此刻的他双手满是鲜血,喉头的伤也被他硬生生挖开,一片血肉模糊,可见他有多疯狂。

    “歌雅!”他声泪俱下,朝她伸出双手央求着。

    “回来!回未回到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她心酸又心疼的走向他。记忆中总是意气风发、冷静内敛的巳九莲,竟为她如此狼狈而攘狂。

    她听到了听到了他刚刚所说的一切。

    走到他面前,她哑声问:“你说,你做的都是我想要的,可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她捧着他的膛。

    “我只要一个你,巳九莲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有你,我爱的是你,想要的是你,只要你爱我,我就甘心被骗。”

    “我爱你,歌雅,我不骗你,我答应你,绝不欺瞒,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在她面前,他不是慎谋能断的太子殿下,他只是一个乞求着她的原谅,等待被她所爱的男人。

    地动影响的范围比当初巳太一回报的还要广,但鸟绝山并没有崩塌,城南没有受到重创,由此可见,巳九莲的判断并没有错。

    当初恐怕真是地动导致鼓风炉倒下,火花引发爆炸,才会让灾情变得不可收拾。

    踏着夜色,巳太一和四大总兵全都带兵上街查看损坏情祝,并安置因地动而受伤的百姓。

    卫府也有部分受损,在卫凡的调度下,百姓被聚集在无损的东厢。有的人仍然而惶惶不安,也有的人庆幸度过这一劫而与亲人相拥打气。

    旭拨和持禄则忙着张罗药材,一些拿进东厢,其他的分给受伤的百姓,不让这些琐事打扰主子。

    东厢里,巳九莲抱住梁歌雅不放。

    “那一夜我跟随在你身后死去,我身上的伤便是被箭射中的我跃进莲池,但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你,只能看着白雪逐渐将你覆盖,月光洒落银辉我向佛求,求回一个你,我化名为花借月,那是因为我要向佛借月光寻找你”她胸口紧塞。

    “既然如此,为何要放任云良伤了我?”

    “我没有料到她会那样做,恐怕她是以为只要没有你,我便会立她为妃,但怎么可能?要是让我遇见,我必要将她千刀万剐不可!”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夜尝到的痛苦,再加上今晚的这场灾难,让他无法释怀。

    “都过去了。”又或者该说,这事有如南柯一梦。

    “没有过去”他哑声喃道,抱着她的手收紧,仿佛被困在那一夜,必须这样做才能确定她的完好,确定她还在。

    “你不放开我,我要怎么帮你上药?”她被迫枕在他的肩上,一瞧见他咽喉上的伤,眉头不禁微皱。

    “歌雅”但他只是重复地喃念着她的名,像心魂还未归位。

    瞪着他良久,她不由分说张口往他耳垂咬下,他顿了下,慢半拍地垂敛长睫,睇了她半晌才哑声道:“会疼。”

    “会疼才好,先放开我,我要沐浴还要帮你上药。”

    “歌雅,我不是在作梦,这是真的吧?”他轻抚着她的颊,却在意识自己的双手拈满血和沙时赶忙收手。

    她轻柔地抓住他的手。

    “过来这儿。”拉着他走到浴桶旁,盛了一盆热水,拧吧布巾,擦拭去他双手的沙和血,只见他指甲早就翻裂,手上布满许多口子。

    她皱拧眉头,沉声道:“你老是这么不珍惜自己。”

    “我以为你”“玲珑房里有条可以通往外头假山的密道,我赶在墙倒下之前躲了进去才逃过一劫。”她轻声解释着,徐缓抬眼。

    “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也受了那么多苦。”

    她一直以为时光倒转,是老天怜悯她的,岂料这一切竟是他求来的。

    “不苦。”他神色仍旧不安,态度更是战战兢兢,像个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想要寻求一丝慰藉,又不敢开口要。

    她和他脸颊相贴。

    “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是那个巳九莲,我以为”

    “歌雅,我说了,我会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求你相信我。”他以颊边轻挚着她的。

    “其实,我说过,我愿意当你的棋子,甚至还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会死在宫中,我早有心理准备,可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你不要咱们的孩子,是你私通云良背叛了我。”

    这两点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我没有不要!我确实下了磨香,可我拿捏了分量,不会伤着孩子的,至于崔云良,我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他急声解释着,就怕她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她笑得苦涩。

    “许是那宫中充满算计和恶意,教我不知该相信什么,最终还是怀疑了你。”

    是云良说得绘声绘影,才教她一时信了。

    “不回去了,咱们不回宫,就待在映春城。”他反抓着她的手迭声道,仿佛比她还厌恶宫中的生活。

    “诈死的计划未不及施行,咱们真能待在这儿?”她笑叹。

    “我可以向父皇请命,我不当太子,让我镇守在此。”

    “皇上会答应吗?”她不那么乐观。

    如果迎她为妻,依皇上想弥补梁家的心态,再加上他假神谕之名救了满城百姓的功劳,他的太子之位这下是更加稳固了,既为太子,又怎能远守边境?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有办法的。”

    “不管在哪,我都跟定你了。”

    “歌雅”他又惊又喜。

    “这是真的吗?”

    她轻叹口气。

    “可你要答应我,这辈子就只能有我这个妻子,我梁歌雅绝不与人共侍一夫,你要记牢了。”

    “我巳九莲这辈子只有你这个妻子,若是违誓,不得好死。”他伸手发着毒誓。

    梁歌雅抽来挂在花架上的干布巾,拭干他的双手。

    “我帮你上药,会有点疼,忍着点。”她拿起金创药,往他手上轻撒。

    他哪里感觉得到痛,眉眼带笑,一双眼瞅着她。

    “干嘛一直看着我?”不用抬眼也感觉得到他灼热的视线。

    “我怕一闭上眼,你又不见了。”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拿了另一条布巾拈了温水,拭去他脖子上的血迹。

    “真的是傻瓜,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一直搁在你的身上吗?该是我担心你才是,何时轮到你担心我了?”

    “我担心我行差走错,你又丢下我。”瞧她拿了药撒在他咽喉伤处,他赶忙阻止。

    “别。”

    “那伤好不容易收口,就连痴都快掉了,被你这么一挖,又是血肉模糊一片,不上药,你是想等死吗?”瞪着那伤口,她真不明白他怎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是不要命了。

    “这伤是老天爷的惩罚,我不要它好。”

    “你得罪了老天爷吗?老天爷为何要罚你?真要说,你也只有错待我,就算要罚,也是我罚你,老天爷凭什么越姐代有。”好说歹说,瞧他还是不肯松手,她干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