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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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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年前。

    离开杨湾小镇的那年,苏楚在军训的最后一天到学校报到,比别人晚了整整10天。宿舍里靠窗的一个上铺是留给她的,先来的室友已经帮她把床单蚊帐等安置好,也预先替她打了热水。5个人住8个人的房间,显的空落,却也干净。

    学的是建筑,常常熬夜画图纸,室友们均不同系,见苏楚年纪最小,对她很是照顾,寝室内务几乎不需要她插手。

    苏楚是外婆一手拉扯大的,长的酷似外婆,娇小,柳眉细眼,笑容盈盈,一口吴侬软语,颧骨微微有点耸起,长发长裙。不是美人,静立有娴静的气质。然而性格却是迥异,粗心大意,冒冒失失,快言快语。常因食堂满座,持一炸鸡腿在教室门口的台阶啃的满手是油。开学第一周便常语出惊人和导师争执,欧洲的建筑系都属于艺术学院的,而我们的建筑系却是只招收理科的考生。浪漫和理想离开建筑师们越来越远,简单的重复和繁杂的抄袭却充斥着一切。齐韩是个留校不久的北京男人,教中国建筑史。对这个突兀发问的女孩微笑着答,确是如此,而你同样也心甘情愿的被此俘虏,12年寒窗搏此一考。苏楚一时词穷,考大学是一种生活的基石,她的确有束缚于此间。那日过后,她便和齐韩较了劲,他说的没错,却是苏楚心中的茫然困惑,但被人如此赤裸裸的说出来,毕竟埋怨是埋怨,她从不曾想过还有其他出路。

    齐韩长了苏楚6岁,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课上并不为难她,新生的日子的也就过得简单,上课,打饭泡水,画图纸,背单词,周末参加舞会,想家了,就坐1个半小时的火车回那太湖边上美丽的小镇。

    8年前。

    转眼就是一年。工科本少女生,大二的苏楚已经在学校里混的脸熟。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借了电单去飙车。她常常会有种不知名的脆弱,有想哭的欲望,却一直掩饰的很好,只在兜风时,听着风呼啸着从耳边过,细沙打在脖子和肩上有微微的疼痛时,才流下泪来。

    中考结束,照例这天她又去追风。回来泊车,翻身下来时,因长裙绊脚一疏忽整个小腿贴到了排气管上,几百度的高温,顿时烫得小腿起了泡。苏楚纵然是大胆,也不禁无措起来。边上停车的男生见了,二话不说背起苏楚到就近的水房,接了冷水,不停的为冲她的伤口,又跑去实验室拿来了冷霜替她敷。整整一个月,接她上下课往来教学楼和寝室间,买饭打水一一细心照料。这个人就是赵越,后来成了苏楚的男友,医学院的研究生。

    苏楚向来不肯好好用功,成绩始终不好不坏,惟独齐韩的那门课,因为赌着气,所以学的格外的好。期末的考卷上写,你爱上海吗?你喜欢上海的建筑吗?可惜,那些landmarks都不是国产的。金茂是som的作品,上海商城是portman的作品,港汇是清水建筑的,大剧院是夏氏的。 再旧一点,上海展览中心是俄罗斯人的,法国城是法国人的,外滩是欧洲人的。我们没有自己的传世之作。建筑是一种文化的积累,而我们得到的沉淀少得可怜。

    这门课后来得了个a,但齐韩对她说了句,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艺术与技术的结合,和政治无关。

    7年前。

    赵越对苏楚很好,两人平时功课都忙,又都找了份兼职贴补生活费,只在周末才聚到一起。常常安排的就是看电影,然后提了一袋零食乘着地铁从终点到下一个终点。冬天有暖气,夏天有冷气,他们孵在这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里,安安静静看着上演别人的故事。坐的多了,渐渐习惯在同一扇门进出某一节固定的车厢,每个星期都可以看到相识的面孔。然后苏楚在火车站下去回杨湾,赵越回到地铁另一头的家。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朱丹出现。

    朱丹是外语系的新生,聪明,漂亮,一入校就成了系花,她大一下的时候搬到了苏楚的宿舍,和苏楚头对头的隔了两层帐子。寝室里多了小妹妹自然热闹起来,熄灯后两人常说会悄悄话。赵越有时来看望苏楚,也总不忘记替朱丹带点零食。朱丹的家在遥远的东北,虽然不乏追求者,但仍有不少空只窝在宿舍里看书。时间长了,苏楚见她落单便带着她一起去看电影。

    因为惦记着外婆,苏楚每隔两周便回一次杨湾,周五去,周日回。朱丹和赵越会一起到送她上火车,然后在站台上,朱丹朝她挥手,笑的很天真。苏楚每次总带不少新市的水果回来,分予同室的人。这次带了大把莼菜来,对朱丹说,今天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尝尝这水乡的佳肴。当下去邻近的菜场买了鱼,拖着朱丹到赵越家,煲了羹。赵越说,苏楚你偏心,你懒惰的宁可每次多花4毛钱买快餐的饭盒也不愿意自己洗碗,难得今天有这个心思。

    因为赵越不喜欢,也因为上次的意外,苏楚差不多有一年没有骑电单了。虽然多了个男友,苏楚仍然会落寞,还是没有人知道。可是多了个通透的朱丹,隐隐觉得她有心事,倒也不说破。春节过后,赵越就忙着写毕业论文,不忘记每个星期送花给苏楚。在医院里实习,仍然不时的叮嘱苏楚记得不要贪图一时取暖把热水袋捂在手上生冻疮,不要在画室里一待就忘记了吃饭等等。

    周末,赵越值夜。苏楚和朱丹绕着操场散步。朱丹挑着话说,赵越对你真好,预备一毕业就结婚吗?苏楚大笑过后,突然听明白了朱丹的意思。这叫苏楚意外。即使是粗心惯的人,她仍是有女人天生的敏感。你喜欢赵越,是吗?朱丹倒是一点也不否认。脚步停了下来,苏楚抬头看朱丹,月光均匀的洒在这个自信的女孩脸上,只留下诚意。苏楚承认,她对赵越的感情也并不是不好,却始终不放在心尖。

    6年前。

    这一年,赵越毕业后并没有做医生,却是去了一家外商制药公司做市场推广。收入颇丰,并不需要游荡在地铁里度他们的周末。两人却变的客气起来。苏楚要去北京实习6个月,赵越替她妥帖的收拾北行的什物,丰润的面油,防沙的太阳帽,丝巾,甚至喷雾状的矿泉水。赵越淡淡说了句,北方干燥,自己多注意着点。半晌无声,苏楚注意到时候,他刻意的回过头去迅速抹掉眼泪。苏楚本想说句,不过半年,又不是不回来,不知怎的,就是没有说出口。两人有点僵,还是赵越先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苏楚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你,但是你一直对我很好很好。

    苏楚上北京的那天,还是3人乘着地铁,然后送苏楚上火车,赵越替她安置好了行李,泡了茶,说多来信,就回到月台上。朱丹依然向她挥手,火车开走的时候,苏楚突然向窗外伸出手拉住赵越,谢谢你,赵越。

    北京的日子,过的很散,设计院的工作分给学生的本就不重而且枯燥,收集整理些资料,画些简单的几何透视。10月的京城,有晴朗的天,走在落满银杏叶的大街,苏楚想起和齐韩拌嘴,匆匆回住所,提笔写信:

    看看北京,你就知道了。为了维护首都的政治形象,北京西站匆匆落成。一个八千吨的铁亭子坐上了房顶,随之墙身开裂,天花塌陷。为了维护首都的文化中心的地位,国家大剧院匆匆上马,不顾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们的反对。

    岁末,齐韩突然来了。苏楚不忘记挖苦,怎么来为北京抱不平吗?齐韩笑着从背后拿出一大袋零食,够你吃的,还塞不住嘴吗?苏楚倒是不好意思挑衅了,让进屋,冲外婆特意寄来的碧螺春。齐韩是回家来过新年的,当然也不忘记来看看苏楚。异乡的路多了伴是件快乐的事情,齐韩带她玩遍了整个北京城,苏楚还是忍不住的发牢骚,市民们只在乎这幢楼有多高,那户人家装修得怎样,他们并不在乎什么是建筑。

    断断续续接到朱丹和赵越的信。朱丹说,苏楚,你从不爱赵越,你在他身上只是感受久违的父爱。苏楚回,我不知道,爱或者不爱。她是真的不知道。苏楚最后的信写在她回上海的一周前,朱丹,希望你能让他快乐。在北京的半年里苏楚只在回去前给赵越回了信,对不起,赵越,我想我不爱你。

    5年前。

    苏楚毕业了。最后的暑假过的七零八落,忙着面试见工。虽然一样稚嫩,好在握着一张名校的文凭,到底比别人幸运些,8月顺利进了大公司。初涉职场,新鲜胜过矜持,不多时日,嘻嘻哈哈已和同事混作一群。一开始还穿着合身的套装,抹得体的口红,不出2个月,就蔓延出散漫的习气,下班后把办公室倨为宿舍,甚至把吉他背来,下班后一个人弹唱。离开学校以后,和齐韩居然热络起来也不再挖苦,到也常常了结伴去消遣,吃饭打牌,旅行。

    得了第一份工资,不多,却足以养活自己和外婆。接了外婆来上海住,每日便赶早回去,有可口的饭菜等着,兴致好时,外婆还会哼几段评剧。年底得了奖金,买了台电脑,苏楚便舍弃了吉他,驰骋在网络mud间,晚饭后就忙着联上风云的服务器练功,打坐,饿了买包子鸡腿,渴了拣个牛皮酒袋到春来客栈去灌水。在mud里日复一日的生存,翻山越岭,寻找各类武功秘籍,完成天机老人的任务,长些内力和经验值,过着江湖跌宕撕杀的生涯,渐渐和人群疏远。

    齐韩见她终日沉溺在虚拟的世界里,不由拖她去看画展。出了门,苏楚抱着膝坐在广场门口的台阶上,如果生活就象mud一样简单有多好,只要武艺超群,总会化险为夷,江湖上,爱和仇都可以赤裸裸的痛快解决。齐韩问,你想要什么?苏楚摇头,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我很明白什么是我要的,什么是我能做的,什么是合适我的。可是我越来越糊涂。

    对于苏楚,齐韩并不能肯定什么。他喜欢苏楚,但不意味着他会和苏楚走到底。所以不知如何劝只好转了话题,梁思成并没有什么惊世的建筑,但他有惊世的著作,中国建筑史,他测绘了大量的古建筑。而现在,不太有人耐得住性子去做这些事。欧洲的建筑师大多从修复古建筑入手来积累经验,你喜欢这些立体的画,你是学建筑的,难道不想去实践你的理想?

    苏楚吁了口长长的气,老师,现在来谈理想,是个很空洞的话题。从小到大,我想的就是好好读书,然后考大学,这是拥有份好工作的敲门砖。整个大学时代我都很迷茫,感觉12年寒窗奋斗的目标一下子就摘到了,而新的里程似乎太渺茫,我甚至怀疑我自己的选择是否茫然,更不能确定的是我想要什么。我学画,我读建筑史,这个是浪漫的梦想,而和现实毕竟有差距。

    是的,梁思诚为北京做了保留城墙城门功能设计,但是没有人肯采纳。上海大剧院是不成功的,但是老百姓听不到这方面的评价。齐韩不否认,他也是学建筑的,他只比苏楚大了半轮。

    苏楚还是过着混沌的日子,上班,下班,打mud。

    4年前。

    朱丹来了,带了一大把蓝色的车矢菊。说考上了北外的研究生,暑假过后就要离开上海。苏楚留她住,陆陆续续的替她腾空宿舍。问及赵越,朱丹默不做声,苏楚不也为难她说,只絮叨着问些学校里的趣事。仅隔1年,苏楚似乎就感觉隔了尘世,很多心事差得很远。她那个时候喜欢驶电单飚风,觉得刺激和麻木,而现在只宁愿躲在mud里,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过日子。

    在朱丹的毕业典礼上,苏楚见到了赵越,头发剃得很短,脸瘦了些,小腹胖了些。朱丹在台上看着,眼睛里有泪。领了毕业证书,赵越和苏楚一起为朱丹拍照,草坪上遇到预备去打饭的齐韩。4个人,隐约都感觉到点什么,有点尴尬。一起在小食堂吃了午餐,谈笑一些荤段子来掩饰。朱丹要了酒,说为毕业干杯,一个人闷喝到脸发红,鼻尖上渗出细汗,对着赵越傻笑。你醉了,苏楚知她心里难过,但说破了,对谁都不好。于是推了赵越送她回去。

    齐韩望着他们的背影,暧昧的问苏楚,你的旧男友?看的出他还是喜欢你。苏楚笑的勉强,可她不知道她对赵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前她害怕赵越那样温情的生活方式,他对她非常非常的好,但是这份好,会让苏楚逃。他把苏楚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他却很少明白苏楚在想什么。

    还有2天,朱丹就要走了。她们并肩躺在席上,朱丹瞪着天花板一字一顿地说,苏楚我羡慕你,却不恨你。赵越不爱我,但是我爱他就够了,我爱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苏楚伸出手去咯吱她,羞不羞啊。朱丹突然又问你和齐韩,你确定吗,说实话,我更担心你。

    苏楚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时候她发觉自己把赵越和齐韩混在了一起,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可是谁也不是,不过她没有对朱丹说这些。苏楚象齐韩,他们有过共同的梦,然后在现实中一一破灭,然后各自寻求一种暂时平衡的方式得过且过,等待下一场爆发。

    3年前。

    风云4无缘无故当了机,再也没有连接上。苏楚少了个寄托又跌落到现实里。internet已经如火如荼得开始在上海蔓延开,网络上各色人等纷杂。苏楚辞了职,跳巢入了it行。上下班时间没有规律,泡沫经济的网络时代,随便拿套构想就可以叫风险商投资。命运暗涌诡异,游泳中学游泳的苏楚焦头烂额,却又欣喜万分,因为她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又无力自己拿出勇气来改变,那等于自己否定自己,这对她是件悲哀的事情,所以拿着这个契机当赌注。

    春节过后,外婆说很想回杨湾,上海是很好,但是她老了,这个城市的钢筋森林让她孤单。一个个门洞里不相往来的街坊,还有浑浊的空气和彼伏的汽车喇叭声。苏楚想了想,确实,她不是游荡再外就是对着电脑十指飞快,心下惭愧。但是舍不得让外婆一个人回去住,好不容易团圆却又要分离。

    外婆笑着抚她的头发,嘱她去打开一个精致的樟木箱子。落了锁,居然是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寿衣。外婆一件件的抖出来给苏楚看,一样样物事的告诉她派什么用,然后又从箱子的底层拿出个包袱,里面有1件藕色的大襟中袖旗袍,1件黑底绣红描金的丝棉小袄,看着苏楚试穿。这是她曾是她的嫁衣,而今苏楚长大了,她却老了。外婆的故事,苏楚间断从族人的口中听到,外公是国民党,解放前流落台湾没有音讯。外婆的娘家曾是清末的书香门第,几经战乱而家道落败。于是她12岁便替人绣花做衣贴补家用。苏楚的父母均在十年动乱中丧生,留下襁褓中的苏楚和外婆相依为命。到如今苏楚却无法好好安慰外婆,还让她不断为自己操劳,想到这不断落下泪来,不让外婆离开。

    傻孩子,你将有你的生活,你应该留在上海发展,再说杨湾和上海也不是十万八千里的,不哭。外婆替她擦着泪,可苏楚多年来的委屈困惑迷茫却一下子都绝了堤。想要的,无非是一种依赖和安慰,在将来也不见得好走的世路上,走了略微容易一些罢了。

    2年前。

    我一个人住,齐韩常常笑苏楚的这句口头禅象是个暧昧的邀请。他们仍然不冷不热的相处,很多时候开始为了一些莫名的小事情发生口角。如同2个刺猬,相互拥抱取暖,却将彼此伤害。

    太相象的人,越发的不能彼此容忍。苏楚和齐韩都不确定永远,彼此需要,却无法彼此牺牲。齐韩终于拿到了法国的签证,留给苏楚一张一个月内随时生效的机票。法国有艾菲尔铁塔和蓬皮杜中心还有凯旋门,那曾是他们向往的建筑。

    朱丹毕业了,留在北京。赵越终于派了喜贴,烫金的红纸上有朱丹甜甜的笑。喜宴在上海举行,苏楚站在他们中间照了合影。想起3个人共同度过的学生时代,想起她曾和赵越为省钱坐着地铁来来回回的看着别人扮演着爱情,想起了她开车烫伤那年,想起她和赵越看过的一场场电影,也想起她在北京的实习,齐韩带她去怀柔见彩虹。

    苏楚不爱赵越,但是赵越是她温暖的气息。朱丹爱赵越,的确,这已经足够了。苏楚和齐韩唯一看过的一场电影里讲“玛丽童年的时候遇到天使,她对天使说,我17岁的时候要遇到一个叫汉斯的男孩,他要很有钱会唱歌会弹吉他,我们很相爱,要生4个女儿。17岁的时候玛丽真的遇到了一个叫汉斯的男孩,他很穷也不会谈吉他,后来他们相爱了,也真的生了4个孩子,可是全都是儿子。在后来,玛丽又遇到天使,她问天使,你为什么不给我所要的。天使微笑的说,因为你也没给我我所要的。玛丽又问天使,你要的是什么。天使说,我想要你的快乐。”这是电影里的故事。而现在看戏的却成了演戏的,这不是个童话。

    那张机票,苏楚把它放在樟木箱里和外婆的嫁衣一起锁起来。她给远在彼岸的齐韩写了信:

    中国是有建筑的。

    太和殿和祈年殿作代表的皇家建筑,苏州园林作代表的江南私家建筑。这些是有名姓的。

    还有没名姓的。

    文艺复兴以后,欧洲进入了一个创作空前繁荣的时期,76岁的米开朗基罗也可以胜任大教堂的总设计师。一大批在欧洲无法立足的二三流建筑师在远东的上海找到了他们的舞台和试验田。外滩的建筑就是这样来的,它们每一个都不是经典,但是从古希腊的柱式运用,到古罗马的大穹顶再到巴洛克的涡旋,历史的集中使它们变成了一个集体的经典。

    城市建筑的风气全世界都在变坏。

    我喜欢上海。不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比别的地方好看,而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比别的地方自由。

    因为自由,我包容它们时不时的东施效颦。

    1年前。

    17:14的轻轨,坐5站路,换地铁2号线,再坐3站,出门口右手有个starbuck,买一大杯星冰乐。走5分钟,穿过马路,乘电梯到10楼,就是环艺。整个春天以来,苏楚的生活上了正轨,工作勤奋,偶尔也接些私活,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供了楼。下班后看场电影,然后走1站路到广场,穿过人群攒动的甬道,再坐1号线的地铁回家。或者做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安慰自己,或者索性偷懒,沿途吃点面食快餐之类,只在周末才去买菜。每次过节回杨湾住,齐韩偶尔会打电话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每个瓜果新市,外婆都托人带许多时鲜的水果给她。

    苏楚27岁,依然明眸皓齿,面色却不如以前红润了,都是这城市各类射线纵横的错。

    白云好远,阳光弥漫,兜兜转转,岁月静好。

    她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