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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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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上无人不知,祁公子生得一张花容月貌,却偏偏最痛恨人家称赞他的“美貌”而他多的是各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花样,所以甚少有人敢不识相的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容貌。

    这可怜的采药姑娘怕是凶多吉少喽。

    事实上祁兆禾的确在一瞬间升起了“解决”掉眼前姑娘的冲动,然而当他望进那双干净澄澈的明眸时,心中扬起的杀意竟如同炽热的铁块突然被冷水浇下般,发出“嗤”的声响,霎时只余白烟。

    只因她眼中仅有纯然的惊艳与好奇,看不见任何令他生厌的欲望。

    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一阵,像是出了神,而祁兆禾也不出声制止,大大方方的让她看着,直到那些身中剧毒的大汉因忍受不住痛楚用力捶地,才猛地唤回她的意识。

    她有几分无措的低头瞧向那些伤患,又抬眼望向祁兆禾,眼中有着请求,支吾道:“呃,这位公子”

    “你想救他们?”她的眼睛根本藏不住心事。

    啊,好好听的声音哦,简直有如天籁!苏湘梨一时听得有些怔了。

    “是啊。”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能否劳烦公子帮个忙?”

    有趣,这小姑娘居然要他帮忙救被他下了毒的人?

    祁兆禾挑眉,很难得的对个陌生姑娘产生那么丁点兴趣。

    但他主要还是想知道她怎么能够瞬间判断出他下的毒为何,甚至还知道解法。

    “你是大夫?”他问道。

    “呃,勉强算是吧。”其实她很不习惯被称作大夫,她觉得不大好意思。“我姓苏,公子如何称呼?”

    “祁兆禾。”

    “原来是祁公子。”她冲着他甜甜一笑。

    江湖上人人皆唤他“祁公子”不过他一看她的神情便知,眼前的姑娘根本不晓得“祁公子”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她眼中没有半分敬畏或恐惧之类的情绪,且显然完全没把这群疼得满地打滚的大汉和他联想在一起。

    “那么,可以请祁公子帮忙吗?”她指指那些大汉。

    “帮什么?”他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想请祁公子帮忙搬动这些人”她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啊!不用了,请公子替我看着药篓就好,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刚才她将话说出口后,忽然觉得自己让“仙人”做这种粗活未免太过分,而且祁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说不定力气还比她小呢,她才赶紧改口请他帮忙看着药篓。

    这小姑娘挺有趣的嘛。

    祁兆禾将她所有细微的动作、心思转换都看在眼底。她太单纯干净,想什么都统统写在脸上了。

    他含笑问道:“你真的想救他们?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人莫名倒在这儿很可疑?”

    “是挺奇怪的,”她轻轻皱眉“据说中了蚀魂散后会立即感到痛苦难当,不可能还有力气走远,因此他们应是直接在这儿中毒的。但他们怎么会上碧伏山又在这儿中毒呢?”

    就算她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罪魁祸首便是身旁这位白衣公子。

    祁兆禾瞧了她好一会儿,微笑开口“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咦?”她好奇的瞪圆了眼。

    他懒懒睨了那些大汉一眼,面不改色的扯起谎来“我原本是独自一人入碧伏山赏景,不料碰到这群盗匪,正当他们打算杀人夺财时,幸好出现一名侠士相救,使毒放倒了他们。”

    大汉们听了他这番话,气到差点吐血。

    明明就是这妖孽一路尾随他们入山,大伙儿认出他来,个个是吓得胆战心惊,偏偏他又只是跟着,不主动出手,让他们提心吊胆一整路,最后他们耐不住性子,鼓起勇气想一拥而上杀了他,没想到却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中毒倒下。

    这样他也可以颠倒黑白的说是他们想杀人夺财?而且最可怕的是,这采药姑娘居然还相信了他的话

    苏湘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们太过分了!”

    祁兆禾一笑,没有半点说谎的心虚样“正是如此。”

    “那确实不该救他们!”她回头瞪了那些大汉一眼。

    其实若他们中的是不解会死的毒,她还是会救的,不过那蚀魂散的毒到第八日后便会散尽,而即便耗费药材相救,也要五日才能将毒驱尽,还不如直接把人丢着等毒散省事。

    可那些大汉不知其中原因,还真以为他们得痛个七七四十九天,最后模样凄惨的死去,个个顿时面如死灰。

    “是啊,所以你就甭理他们了,将人扔在这儿不管,岂不省事多了。”祁兆禾附和道,心里暗忖:怎么有这么单纯的姑娘,他随便说说的话她竟然信了,还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一方面觉得有趣,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的家人未免太大胆,居然放这个天真的年轻姑娘独自一人在外行走,不怕她哪天被歹人拐了都不知道?

    “嗯,不过那位侠士挺厉害的啊。”苏湘梨可不知祁兆禾现在如何看待她的,她再次蹲下身,指了下其中一名大汉的穴道“这哑穴明明是用寻常手法点的,但我居然解不开。”

    照师父的说法,武林各家有其独门点穴手法,非外人所能得知,解不开也是正常,但如今这只是最寻常的点穴手法,她却还解不了,可以想见点穴的人功力有多深厚。

    “别管他们了。”光看那些人祁兆禾就觉得厌烦“苏姑娘既是来采药,采完便早早下山吧,碧伏山上有凶禽猛兽出没的事可不是传闻。”

    “原来真的有野兽啊?”苏湘梨眨眨眼“不过其实比起野兽,我倒觉得坏人可怕多了。”她说着,还顺便瞟了地上那些打滚的大汉一眼。

    “说得不错。”祁兆禾一笑“所以姑娘还是尽快下山为妙。”

    “祁公子怎么只说我,明明你自己也是呀。”她不大服气“好歹我上碧伏山是为了采药,祁公子两手空空只是为赏景而来,怎就不忌惮那些野兽呢?”为了赏景而遇难,可比为采药遇难更不划算。

    祁兆禾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上碧伏山的真正目的,不过这姑娘噘嘴不满的模样实在太可爱,让他看得心情颇佳。

    “苏姑娘说的是,若非碰上那侠士,只怕在下便得葬身于此了。”他微微一顿,又笑道:“不知苏姑娘是否愿与在下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单纯可爱的姑娘,要是不小心失足或是被什么野兽给叼走了,他想自己大概会有点不舍,何况他还想知道她师承何人,怎地小小年纪就知道蚀魂散?

    苏湘梨在听了他的话后,像是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看向他,那神情让他想到过去养的小狈,既纯洁又无辜。

    “当然好啊!”她嫣然一笑“祁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呃,我的意思是,文质彬彬我们结伴而行确实安全得多。”

    祁兆禾闻言更觉好笑。

    瞧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居然还想保护他?

    她怎么不想想,若他真的不会武,难道和她这同样不会武的小姑娘一起走,便有办法对付盗匪猛兽了?

    但他也不说破,只点头道:“是啊,看来得劳烦苏姑娘陪我下山了。”

    地上那群被点了哑穴的大汉们,亲眼看着这表里不一的家伙脸不红气不喘的装起文弱书生,个个气得快吐血,很想揭破这人的假面具。

    可惜他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啊,可是我的药篓还没装满啊。”她突然一脸懊恼。

    “若苏姑娘不嫌弃,在下愿陪同苏姑娘采一会儿药再下山。”正好让他顺便瞧瞧她的能耐。

    不过苏湘梨显然想岔了,她以为他被那些强盗吓到,才宁愿陪着她继续在碧伏山中绕上一大段路,也不敢再独自一人在山里行走。

    想想也是,如果换作她遇上盗匪打劫,死里逃生后一定同他一样心有余悸。

    真可怜。苏湘梨想着,脸上不禁浮现了同情,暗自决定别在山上逗留太久,早早采完好带他下山。

    她朝他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那么就委屈祁公子和我再走一段路了。”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

    一个时辰过去,见草药采得差不多,两人便准备下山。这一个时辰中,祁兆禾已经大致摸清苏湘梨的底了。

    她父母双亡,是由舅舅养大的,不过舅母似乎待她并不好,但她有个非常疼爱她的姐姐,姐妹感情极好。

    而教她医术的大夫姓黄。

    他听了颇意外,因为尽管姓黄的大夫不少,然而听她的形容,那分明是当年号称“第一国手”的黄子意。

    黄子意既然有第一国手的称号,医术自然是没话说,只是他性情古怪,多年来隐姓埋名,行踪不定,甚少有人找得到他。

    过去从未听说他收过什么徒弟,没想到竟有个年轻活泼的姑娘唤他师父,这世上虽不是没有女医,但毕竟是少数,且通常以看妇女病为主。

    只是与苏湘梨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后,祁兆禾却又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为何黄子意会收她为徒。

    别的不说,光瞧她认药草的功力,以及先前只把脉就能探出蚀魂散的能耐,便很难想象她今年芳龄十七,习医不满五年,她是极有天分的。

    医毒本是一家,连他都有想收她为徒的冲动了。

    她脑袋里似乎有一堆稀奇古怪的念头,刮骨疗伤固然是自古便有的法子,可她一个姑娘家不但不怕血,竟还兴奋的侃侃而谈,甚至提出剖腹产子、钻脑骨取瘀血等惊世骇俗的想法。

    她还说了一堆连在医毒之道上浸yin十数年的他都不曾听闻也听不懂的字词,像是什么“杀菌消毒”之类,可她的表情太理所当然,他不禁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闭门造车太久,以致孤陋寡闻。

    “想不到苏姑娘竟有如此雄心壮志,立志一辈子行医救人,在下好生敬佩。”

    祁兆禾在她的话告一段落时,浅笑道。

    尽管觉得她太过天真,但这话倒也不算违心之论,当她说起行医之事,眼中绽放的灿亮光芒教人别不开眼。

    他心中顿时有几分迷惑。

    这姑娘虽然生得好看,但更娇艳或秀丽的女子,他过去也不是没见过,更何况他自己便有张足以倾倒众生的容貌,照理说应该再也没什么美人能够吸引得了他。

    但不知怎地,当苏湘梨用那清脆的嗓音,眉飞色舞的说着医理时,他却怎么都无法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

    “也说不上雄心壮志。”她轻叹“我只是很清楚被病痛折磨是什么样子。”

    “苏姑娘过去曾生过重病?”他皱眉,胸口好像突然被扎了根针,微微的疼。

    “不是什么重病啦!”苏湘梨爽朗的笑了笑“只是我有心房中膈缺损,是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啊,抱歉,我讲得太难了吧?其实简单来说,便是从娘胎里就带了心疾的病谤,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是没法医的,但因为我之前得过同样的病,所以才能够这么了解。

    “实际上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好了,有不少得了这种病的人都得动手术修补心脏呢!我没动手术还能好好活到十七岁,已经很幸运了,而且经过这些年来的调养,也勉强能与常人无异”她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