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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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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溜这时已让荆大鹏和宋剑扬按住肩膀,推拿背部的膀胱经,他听着听着,荆大鹏明显地感觉他身子变得僵硬紧绷。

    “诸葛?”荆大鹏担心地唤道。

    “没关系,继续推,他精神集中,意识清楚,这是好的反应。”

    毛球和七郎也听出异样,不再抱住大叔叔,跑回了荆小田身边。

    阿溜转头问荆大鹏道:“挤血给我的那个人,是我爹?”

    “是的。”

    “他是宋大哥你的主子爷?”

    “是的。冀王爷。”宋剑扬如实回答。

    “我、我我好痛”阿溜突然眉头一皱,按住肚子,一个俯身,便大吐特吐起来。

    阿溜吐出黑血、排出黑便后,恢复了正常血色,身体也不再发抖,虽然手脚仍有些许冰冷,但已经脱掉皮裘,撤掉火盆,体温与正常人无异。

    他不忘提醒荆大鹏问案。荆大鹏硬着心肠,查问了他案发前后经过,问完后阿溜疲累至极,倒头就睡。

    毛球和七郎也很困,各自蜷缩在阿溜身边睡着了。三兄妹互相偎依,盖着同一条被子,相亲相爱,平静安详。

    冀王爷坐在床前看顾他们,即使卓典和宋剑扬劝他去休息,他仍执意坐着,目光须臾不离。

    他的魂魄心神全回来了。荆小田见他略显疲态,然眼眸充满了感情,跟初初见到时的失神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荆大鹏带她离开房间,两人来到了外面的院子。

    “原来,都是真的”荆小田仍然很震撼。

    “阿溜身上的胎记符合小王爷的特征,送去的衣物也证实是当年失踪时所穿,再加上你和路倒尸的对词完全吻合,就是这样了。”

    “阿溜好像还不愿意接受,毛球似懂非懂。”

    “等阿溜恢复元气再说。我得回衙门,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田,荆大哥!”寇芙蓉匆匆赶来。“阿溜受伤了?”

    “还好,现在在睡觉。”荆小田回答,同时看荆大鹏的表情。

    “小姐,寇大人知道你出来吗?”果然,荆大鹏关心她了。

    “他不知道。我是听阿义说的,好像出了大案子?”

    “你跟芙蓉说详情吧,我走了。”荆小田露出微笑。

    “为什么要我说?”荆大鹏莫名其妙,恼道:“我还要忙啊。荆小田,你给我回来!”

    这时宋剑扬正好提了水壶走进院子,诸葛家的院子虽是外人莫入,但他见到了陌生身影,仍是警觉地看过来。

    寇芙蓉乍看到他,一时觉得面熟,随即记起,当她昏沉气窒,游走于生死边缘时,就是这张脸孔郑重而诚挚地向她发誓

    是他!她认出来了。她小嘴微张,犹不敢置信,粉颊瞬间染上红晕。

    宋剑扬则是一楞,随即低下头,紧握水壶把手,快步进房。

    “对喔,你们认识。”荆小田想到南神庙那回,芙蓉中了迷魂香,就是宋剑扬送她来看诸葛大夫的。

    “他的衣服怎会有血?”寇芙蓉惊疑道。

    “就是那个案子啊,八哥哥,快跟芙蓉说。”

    “什么案子不案子的,都还没查出一个屁,谁来都不能说!”荆大鹏发火了。“荆小田,快陪小姐回衙门后宅去!”

    哇,好关心小姐喔。荆小田被骂得又喜又愁,喜的是他其实也很在意小姐,愁的是他竟然在小姐面前说粗话,瞧小姐的脸一下红一下白的。

    可怎地,她心头却也溢出酸酸的滋味

    “头儿!头儿!”又有人在院子门边叫喊,原来是高升。“咦!小姐你也来了?”

    “我爹叫你带我回去?”寇芙蓉显得焦虑,望向被宋剑扬关起的房门。

    “不是的,大人不知道小姐在这里,他要找头儿。”

    “我正准备回衙门。你请朱佑机出来问话了吗?”荆大鹏道。

    “他回王府就不出来了。”高升很紧张。“头儿,是另外有事,大人要传你和荆姑娘。”

    “传?”

    “是的,上公堂,魏王爷来了。”

    荆大鹏来到公堂,就见旁边另摆了一个桌案,坐着的那个跋扈傲慢的贵气人物,应该就是魏王爷了。

    “荆捕头,见过魏王爷。”寇仁歆一副被拖下水的冤枉表情。“王爷有事着本县问你,呃,你为什么找人偷偷进魏王府,是在查什”

    “寇知县,还是本王亲自来问。”魏王爷立刻就不耐烦了。

    “是。王爷请问。”

    王爷问案,于法不合,但荆大鹏当他有屁快放,免得浪费时间。

    “荆大鹏,本王问你,为何你南坪衙门要派你妹子到我府里当丫鬟,目的是否想刺探本王、欲对本王不利?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不管是南坪衙门,还是我荆大鹏,都没派探子过去,是王府余总管打开专门给下人走的后门,光明正大请她走进去的。”

    “余总管说,是你逼他,要他带你妹子进府。”

    “是吗?我区区一个小捕头,没钱没势,一年的饷俸不比余总管一次任用丫鬟仆役所拿的回扣,我能用什么逼他?”

    “寇知县,你看看,这就是所谓知名的南坪铁捕?”魏王爷怒道。

    “呃,这荆捕头,不要多嘴。”寇仁歆只得警告他。

    “属下只是据实以告。”

    “最好你能据实以告你派出探子的目的!”魏王爷又道:“还有,你纵容衙门小役荆阿溜打本王世子,这已经是冒犯朝廷的重罪!”

    “我已经罚荆阿溜了。”荆大鹏道。

    “数船?这叫做罚?寇知县,你衙门这些板子做什么用处了?”

    “板子不能随便乱打,必得问清罪状才能打。”寇仁歆开始讲道理:“王爷,若要问清楚荆阿溜的罪状,恐怕连带造成他打人的罪魁祸首也得一并处罚,这才能服众。”

    “你什么意思?!”

    “荆阿溜打人确是不对。但那日在街上,是世子要强行带走民女,荆阿溜才一时义愤打人。本县没有审世子,已经对老百姓交代不过去,要叫本县没有理由就打我的小役板子,本县万万做不到。”

    “寇仁歆!”魏王爷大怒,他错看这颗软柿子了。

    殊不知这就是寇仁歆当官的最高守则,只要不扰民,管他皇亲贵胄到他衙门唱歌跳舞、吃饭喝茶,他都可以奉陪,一旦扰民,就是站不住脚。

    “大人,”荆大鹏又来落阱下石:“大街上证人数以百计,若大人要即刻审理此案,属下马上派人传十个过来。另外,也得去传魏王爷的世子。”

    “谁说要审这案了?”魏王爷脸色阴郁。“问案问到了现在,寇知县,为何你不传荆家女上堂?”

    “王爷,既然兄长能代答,又是本县捕头,荆捕头,你就快说吧。”

    “王爷,事实如下。”荆大鹏不疾不徐地道:“余总管确实是请我妹子去查内贼,可我妹子笨拙鲁钝,又不耐贵府粗重的丫鬟活儿,做了三天就出来,这些事王爷都可以跟余总管查证。”

    “查内贼?哼,恐怕是你们的借口吧。”

    “王爷何不回去问余总管,在过去两年是否已经丢了五十三件物品?如今又过去半年多,数目有没有再增加,在下就不敢揣测了。”

    “有时下人打坏物品,怕受处罚,便谎报丢失找不到,这等小事也要我王爷来管?!”

    “可在我们某些案件里,陆续发现的赃物都刻有魏王府的记号,若能循线追查窃贼,其实也不是难事。只是要请贵府余总管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查案,我们堂堂正正的南坪捕快是绝对不走后门的。”

    “你们南坪衙门忒会编故事,本王今天来讨个公道,却来听你寇知县和荆捕头一起唱了出戏!”

    寇仁歆已被荆大鹏拖下水,索性也豁出去了。“魏王爷,小县万万不敢得罪您。可是您的世子强掳民女,今日清晨卯时半又在运河边欲杀我衙门小役荆阿溜,本县还得继续查下去了。”

    “不可能!卯时?那时我儿子还在睡觉!”

    “受害者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贵府世子。”荆大鹏道。

    “荆阿溜心怀怨?!,他的供词不算!”

    “我另有证人可以指认,北关来的卓典,王爷您应该听过吧?”

    “卓典?!他在南坪?”魏王爷惊疑不定。

    “还有证物。”荆大鹏向外头唤道:“阎勇,提出证物!”

    阎勇和高升搬来证物,摆在堂前,寇仁歆也是初次看到这些证物。

    荆大鹏一件一件指着道:“现场我们找到两截断棒,一支木棒,一张渔网,还有这柄短剑。这剑价值不菲,上头镶有宝石金线,不知是否为魏王府的失物?”

    魏王爷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宝贝儿子的防身佩剑。

    “若无人认领,在下就要请寇大人没入县衙库房,来日还能卖个好价钱,好能充实县库,造福百姓。”

    那是先皇御赐的宝剑啊!魏王爷沉下脸,吩咐侍卫:“去拿来。”

    侍卫上前取了短剑,魏王爷放在手中把玩着,然后收进袖子里。

    荆大鹏当作没看到。阿溜被小流氓打了,还算小案子,最重要的是后面那件大案子。

    “这是十五枝连环箭。”荆大鹏拿起一枝利箭,严肃地道:“这箭头射进石墙里两寸,下手之狠重,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役能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教魏王爷世子用这种杀人钢箭致他于死地?”

    “我儿绝不可能做这等狠毒之事!”他岂会不知庸儿的斤两。

    “那么,曹世祖呢?”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魏王爷倏然一惊,他早就从卓典联想到冀王爷来到南坪的可能性,荆大鹏无异是在套他的话。

    “寇仁歆,你真是不识好歹!我今天是来问荆家女,到现在你还在跟本王打混,再不拷问她潜入王府的目的,连带你也一起入罪,本王绝对会让你从七品知县贬到不入流的驿丞!”

    “我们荆捕头刚才不就说完了吗”寇仁歆苦着脸。

    “启禀魏王爷,”荆大鹏义正辞严:“您若真有案子,应该是递状子进来,寇大人一定会秉公办案,届时必会请王爷前来听审,而不是由你指使大人办案,如此干涉我地方公务,恐怕犯了宗族不许干预政事的禁规。”

    “荆大鹏你好大的胆子!南坪铁捕还真以为自己是铁做的,敢跟本王来硬的?!”

    “王爷!”一个侍从不顾公堂规矩,直接冲进来,急奔到魏王爷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魏王爷脸色大变,震惊地道:“怎会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那侍从这句话倒是讲得很大声。

    “寇知县,”再转过脸来,魏王爷已恢复他一贯的傲慢脸色。“本王有事,必须回府,还请你好好审问你的捕头,给本王一个交代。”

    “是,是。”

    千拜万谢,送出了瘟神,寇仁歆抹掉了一脸的汗。

    “我今天是撞邪了吗?早知道就叫夫人去帮我烧个香。”

    “大人,请放心,只要查出这箭是魏王爷背后主使的,属下保证他不敢再来为难您。”

    “魏王爷主使?他要杀阿溜?”

    “不,是杀冀王爷。实不相瞒,冀王爷已来到南坪。”

    “呜!”寇仁歆差点跌倒。瘟神还真多。“在哪里?我赶快去迎。”

    “大人,王爷行踪保密”

    荆小田做了少年装扮,一直站在门外听里头的对话。魏王爷离去时,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概就将她当成衙门小役,不屑一顾。

    她见寇大人不住地抹汗,荆大鹏继续跟他说事情,然后两人蹲了下来,一起查看地上的证物,看样子是在讨论案子了。

    他保护着她,不让她和魏王爷正面交锋,就像一只展翅的大鹏,高举广阔的羽翼保护住她,也保护着南坪千千万万个百姓,这样一个英武威猛的英雄,教她怎舍得离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