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天蚕变 > 第六回宾主争上阵

第六回宾主争上阵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吃我吃”云飞扬慌不迭点头,忙替伦婉儿盛了满满的一碗。

    伦婉儿吃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鲜甜。”

    “当然了,我用一条大鲤鱼煮的。”

    “是真的?”伦婉儿嫣然一笑,道:“太辛苦你了。”

    云飞扬看见伦婉儿这样开心,不由大乐。

    粥在笑声中吃光,云飞扬本以为太多,现在反而又嫌不够了。

    他只希望能够逗留多一会,所以收拾起东西来,也是慢吞吞,毫不着急。

    夜色这时候已深沉。

    “铮琮”的弦声忽然响起来,彷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外。

    弦声一入耳,伦婉儿就变得更开心,她本来在帮忙云飞扬收拾东西,也是一面在笑语,这时候笑语声一顿,动作却快起来。

    云飞扬并没有在意。

    “就放在这里,让我替你洗干净。”伦婉儿看已经收拾妥当,便这样说。

    “不用不用。”云飞扬当然摇头,才将瓦煲捧起来,伦婉儿已往外走。

    云飞扬只有跟着。

    弦声争琮不绝,非常悦耳,伦婉儿走出房间,也似为弦声吸引,显得有些儿精神恍惚。

    她接着对云飞扬道:

    “那我也不送你回去了。”

    云飞扬连声道:“不必了。”方待要再说什么,伦婉儿已举步走上前去。

    走出了院子。

    ──她急着去哪儿?

    云飞扬方在奇怪,就看见一样东西从伦婉儿身上掉下来,连忙叫住:“婉儿姑娘──”

    伦婉儿忙应一声道:“我们改天再好好地设一谈。”一转消失。

    云飞扬听说又是一怔,才又举步走过去。

    一个香囊弃在那边的地上,云飞扬绝对肯定,那是伦婉儿之物,一向随身携带,珍如拱璧。

    ──她看得这么重要,怎会这么轻易失落在地上?

    ──莫非是有意留给我?

    云飞扬欠身拾起香囊,又怔在那里。

    弦声来自一株古松之下。

    星光凄冷,古松苍劲,盘膝坐在古松之下的傅玉书,看来更加上潇洒脱俗。

    一张五弦古筝放在他身前一方大石之上,他双手悠然抚筝,彷佛亦沉醉在琴声中。

    伦婉儿蹑足走至,一声不发,只恐惊扰傅玉书。

    傅玉书却仍然发觉伦婉儿到来,弹着筝突问道:“师妹,你来了。”

    伦婉儿微笑应道:“师兄,继续弹下去。”

    傅玉书一笑,弦声“铮琮”不绝,伦婉儿在这边一方石坐下,倾耳静听,很快就陷入忘我之境。

    看情形,她已不是第一次听傅玉书弹筝,而且边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兴趣。

    傅玉书目注伦婉儿,双手不停地拂动,曲调始终未乱,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无疑甚高。

    古筝的曲调犹如清溪水流,所有的疲倦、忧郁彷佛已经被弦声滤尽。

    曲尽处,傅玉书神采更飞扬,伦婉儿却似未觉。

    傅玉书笑问道:“师妹,这曲子你觉得怎样?”

    “很好。”伦婉儿如梦初觉。

    傅玉书接道:“你喜欢就最好。”

    “怎么?你是奏给我听的?”

    傅玉书无言领首,伦婉儿的脸颊不由红起来,低声道:“师兄,你文武全才,真是了不起。”

    “又说这些了。”

    “是啊,师兄,什么时候,你教我奏这个?”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挥笔疾书,字写得居然还很不错。

    灯更淡,地上遍是一团团的废纸,云飞扬写了又改,改了又丢了,丢了又写,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好他要写的那封信。

    他将墨渍吹干,摇头摆脑地读了几遍,才将信折起来。

    看看香囊,再看看那封信,他终于有了分寸,将那封信再一折,小心翼翼地塞进香囊内,又呆在那里。

    他的目光逐渐迷蒙,倏地一笑,手执香囊,往外就走。

    才走到门前,又停下,伸手掩住了心胸。

    “怦怦”心跳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果在那里想了一会,将香囊往怀中一塞,霍地转身回奔到床前,俯身从床下抓出了一坛酒,将盖子扳开,捧起来,仰首痛快地喝了几口。

    酒珠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完全没有在意。

    几口酒喝下,他的脸颊已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兴奋还是酒力已经发作。

    “砰”的一声,他将小酒坛放在桌上,立即冲前推开门,故步疾奔了出去!

    一口气奔到伦婉儿房门外,云飞扬脚步“霍”地一顿,定神住四周一望。

    一咬牙,他探怀取出那个香囊,本待冲上去,结果却还是蹑着脚步走上门前石阶。

    房中有灯光透出,云飞扬在站前打了一个转,却走下石阶。

    他张口欲呼,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那样子,比方才送粥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因为他现在送的是一封情书。

    他绕着院子打转,倒希望伦婉儿又像刚才那样,在自己身后出现,省却那许多麻烦。

    他打着转,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果然又在后面来了。

    脚步一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踢着脚,等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才回过头去,道:

    “婉──”

    一个字出口,他整个人就一呆,双手忙往后一缩。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伦婉儿,而是赤松。

    赤松的鼻梁正在抽动。

    云飞扬傻笑,双手将香囊藏在背后。

    “你在干什么?”赤松终于提出了质问。

    “没什么──赏在赏月”云飞扬吱唔以对。

    “混账,今天是初一,哪来月赏。”

    云飞扬一呆,抬头望去,天上果然就只是星光闪烁。

    赤松鼻翅又一阵抽动道:“你喝过酒吗?”

    “我我”

    “你收着什么东西在身后?”赤松探头望去。

    云飞扬慌忙回避道:“没没没收着”

    “拿来!”赤松暴喝,伸手,目光如雷。

    云飞扬无奈将香囊交出来。

    “一个香囊?”赤松随即发现那封信,道:“这又是什么?”说着将信抽出来。

    云飞扬大惊失色。

    “三更半夜,满身酒气,手执香囊,行动鬼祟。”赤松接着喝问道:“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我没有”云飞扬一急,说话也不清楚了。

    “没有?”赤松手指香囊,道:“那这个香囊,是谁的?”

    云飞扬说既不是,不说也不是,并不知如何是好,傅玉书已伴着伦婉儿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的情形,加快了脚步。

    云飞扬更惊慌,赤松亦回头望去,伦婉儿一见奇怪道:

    “师叔,怎么我的香囊会在你那儿?”

    “是你的?”赤松一怔,手指云飞扬道:“那你得问他,我是在他的身上搜出来的。”

    伦婉儿“哦”的一声,望向云飞扬,云飞扬只有苦笑。

    “里头还有一封信。”赤松接将信一抖。

    “这封信不是我的!”伦婉儿奇怪至极。

    “那又是谁的?”赤松将信抖开来,目光一落,道:“信末的署名──云飞扬!”

    他瞪着云飞扬,云飞扬几乎没有昏过去。

    “玉书看他为的什么──”赤松将信递给傅玉书。

    傅玉书接过,道:“婉儿妹──”只读了三个字,就皱起眉头。

    赤松一呆,道:“读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冬”

    伦婉儿听不懂,云飞扬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玉书,你到底读什么?有没有读错?”赤松亦眉头大皱。

    弟子只是信上写什么就读什么。

    赤松将信取过来一看,转过时到云飞扬手中道:“你来读!”

    云飞扬接信在手,尴尬至极,也不知如何启齿。

    “读!”赤松暴喝。

    云飞扬硬着头皮,读出来:“婉儿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赤松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一封情信。”

    那一边伦婉儿却红了脸庞,怒瞪了云飞扬一眼,飞步疾奔了过去,冲进房间“砰”

    地将房门关上。

    云飞扬惶恐地望着那扇关上的房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傅玉书走了过来,道:“云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云飞扬当然听得出傅玉书在帮忙自己,一点头,便待转身举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道:“走得没那么简单。”

    “长长老”云飞扬内心慌了出来。

    傅玉书亦急了起来,道:“师叔,这件事”

    赤松冷笑道:“交给掌门师兄,看他怎样处置了。”

    云飞扬一听,面色大变,豆大的冷汗滚滚落下。

    灯光苍白,青松苍白的脸颊却升起一抹红晕,显得生气至极。

    傅玉书看在眼内,不敢作声,赤松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师兄,你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你的人。”

    青松反而冷静下来,目注云飞扬,沉声道:“飞扬,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屡犯规条,非要重罚你不可。”

    云飞扬垂下头。

    “由明天开始,罚你担水一年。”

    “多谢主持”云飞扬反而喜出望外。

    “不要太欢喜,本座是要你由山下水井担上来。”

    云飞扬傻了眼,由山下到山上,要走多远,他当然心中有数,就是空着身子,也得冒出一身汗,何况还要担着两桶水?

    “还有。”青松正色道:“一路担水,一路背诵本派戒条,让你稳记在心,知所悔改。”

    云飞扬只有点头。

    “还有──”青松意犹未尽。

    云飞扬却骇出了一身汗,道:“主持,你老人家开恩”

    青松一扬手中信,自顾道:“看你错字连篇,实在有失我武当派体面。”

    云飞扬惭愧地垂下头,青松转向傅玉书道:“玉书,为师想你平日抽暇教他念书写字,你意下如何?”

    传玉书不暇思索,道:“弟子亦早有此心,只是”

    “只是怎样?”

    “弟子恐怕有负师父所托。”

    “你是说他不堪造就?”

    “非也,飞扬兄天资聪敏,只是师父罚他每天担水,经年累月,难保心疲力倦,无意向学”

    “你的意思是”

    “求师父将罚期缩短。”

    “你说的也有道理。”青松沉吟了一会,道:“那为师也就网开一面,改罚他担水一月。”

    “多谢师父!”傅玉书一堆云飞扬。

    “多谢主持。”云飞扬不忘一句:“多谢傅兄。”

    赤松却闷哼一声。

    “去!”青松接着挥手,那封信在他手中落下,未及地,已片片碎裂。

    晓风吹开了朝雾,也吹起了管中流那袭披风,七宝、六安手捧琴、剑,紧伴左右。

    他们已经在武当山下。

    仰首望去,武当山凄迷在朝雾中,气势非凡。

    “近山远水千里画,洞天福地四时春──”管中流着着淡然一笑,道:“武当山人称武林圣地,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六安却前望,道:“公子,前面有几条小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上武当山去的,”

    管中流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六安道:“问谁?”

    管中流目光一转,云飞扬担着两桶水,从那边路口转出来。

    他一面前行,一面沉吟道:“第一条,尊师重道,第二条,苦练功夫,第三条,锄强扶弱”

    他也不知道已念上多少遍,语声已有些含糊。六安急步走过去,追上云飞扬,云飞扬竟无所觉。

    六安再追上,一转,拦住云飞扬前面,云飞扬一怔,让开。

    六安喝问道:“你,我问你,上武当山走哪一条路?”

    云飞扬没有理会,自顾道:“第一条”语声含糊,六安还未听清楚,云飞扬又道:“第二条”

    六安喝问道:“到底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第三条”

    六安“哦”的一声,呼道:“公子,他说武当山该走第三条。”

    管中流点头,举步,云飞扬这时候才如梦初觉,急嚷道:“是第二条才对!”

    管中流冷然一笑。

    六安这边却跳起来,道:“你方才又说第三条?”

    “我”云飞扬才说出一个“我”字来,六安已大骂道:“我们面前你也敢胡说八道。”突然起一脚,将云飞扬担着的一桶水踢翻。

    管中流急喝道:“六安!”

    “公子──”

    云飞扬只道管中流要教训六安,哪知道管中流却道:“平日我怎样教训你的,应该要自顾身份,何必与下人争执?”

    云飞扬只听得怔立在当场。

    缭绕青烟中,青松看来更显得憔悴。

    白石将管中流引至,退过一旁,管中流看青松那样,又添了几分傲气,却仍然一揖到地,道:“哦嵋弟子管中流,奉家师之命,前来向前辈请安。”

    青松双目半闭,这时候微一张,道:“贫道最后一次与一音道兄在黄山论道,到现在已经十有二年,令师别来无恙。”

    “家师清健如昔。”

    “不知道这一次一音道兄要贤侄来有何指点?”

    “不敢。”管中流缓缓地将头抬起,道:“家师得悉前辈与无敌门独孤无敌决斗,为独孤无敌暗算受伤,着令晚辈携来本派九转金丹,抑或有助”

    “贫道并非受暗算,玉皇顶一戟,乃为一场堂堂正正的较技。”

    管中流“哦”了一声,道:“这样说,独孤无敌的武功实在非同小可了?”

    青松“嗯”地淡应一声。

    管中流自负地道:“晚辈降魔卫道的责任看来实在不轻。”

    青松淡然一笑,白石双眉轻蹙,管中流接着将一个小匣子奉上。

    青松目光一落,道:“峨嵋九转金丹,乃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贫道受之不起。”

    “晚辈下山之前,家师千叮万嘱,吩咐晚辈必须将金丹送到前辈这里,前辈若是不肯收下,叫晚辈如何回去复命?”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贤侄,代我多谢一声令师。”青松接着呼道:

    “白石──”

    白石应声上前将小匣接下。

    管中流笑道:“晚辈边有几句话,如骨鲠在喉,但是说出来,又恐怕冒犯。”

    “武当哦嵋,向来犹如手足,贤侄有话,不妨直说。”

    “武林中每当论剑,都一致推举武当两仪,天下第一。”管中流盯着青松,道:

    “这十年以来,晚辈苦练哦嵋落日偿还法,却自学其中并无任何破绽可寻,所以一直以来,都想找机会上武当,领教一下两仪剑法,今日身在武当”

    青松截口道:“各家剑法,均有长短,只视乎学剑人的造诣。”

    管中流道:“晚辈却认为剑法原就有优劣之分。”

    “一音道兄的落日偿还法,得自哦嵋独臂神尼的真传,乃剑术中之极品,即使平日没有事,贫道亦非对手,何况贫道如今尚带病在身?”

    “前辈”

    白石欠身道:“家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管施主”

    管中流白了白石一眼,道:“自古有言,名师出高徒,武当派弟子众多,其中想必已经有尽得真传,前辈倘若是不便,不如就由贵派弟子来赐教”

    白石身子一轩,一步跨出,立即被青松喝住道:“不得对贵客无礼。”接着向管中流道:“练武之道,在乎强健体魄,只求胜负,不准误入魔道。”

    “只是──”

    “白石──”青松又呼道:“好好地招待客。”又向管中流道:“武当山上,值得浏览的地方不少,贤侄不远千里而来,不妨多留几天,好让贫道一尽地主之谊。”

    “好。”管中流冷冷一笑。